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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正式开始时,全场南非球迷齐声吹响了刺耳的“呜呜祖拉”大喇叭,将她的思想从遥远的六年后拉回此时此地。
整场淘汰赛的进程一如预期。
场面上,葡萄牙不算落后,但终归没能成功得分,而被严防死守的克里斯蒂亚诺除了一次任意球攻门之外,再没机会制造有效的直接威胁,显然赛后也必定会被批评成碌碌无为。
她忍不住把手伸向口袋,握紧又放开,重复了好几次。
躺在她口袋里的是一支激光笔。
她隐约记得在下半场,西班牙打入了制胜球,进球的则是比利亚,而如果他或者传球的人受到了意外干扰也许结局会改变?
这是毫无疑问的烂招。
当然,如果能帮到克里斯蒂亚诺,她不介意当一回足球流氓,然而无论葡萄牙是否真的取得了这场胜利,比赛之后,克里斯蒂亚诺因这件事而遭受的嘲笑恐怕会远比她自己还多。
更别说,她一直跟踪他行迹的事实也会以最不堪的方式为他所知。她根本不敢想象克里斯蒂亚诺会有什么反应。
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还能做什么。她也不甘心明明预知一切,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克里斯蒂亚诺梦断心碎。
激烈的心理斗争还在进行着,那关键的时刻便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第六十二分钟,伊涅斯塔送出直塞,哈维在中路立即脚后跟秒传,将球送到了比利亚脚下。
她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比利亚已经第一时间射门。一惊之下,她条件反射地掏出了激光笔,但已经太迟了。
皮球被门将爱德华多扑出,比利亚又马上补射,球打在横梁下沿弹入球门,比分改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里。
她又气又急,直接将激光笔摔在了地上。从回放来看,那事实上是一个越位球,然而既然裁判没有吹哨,它就是有效的。
随着时间推移,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越来越失望、焦躁了。
他被盯防得密不透风,全然无法施展拳脚,而后在争顶时,他被对手推倒在地,裁判也没有任何表示。
到了伤停补时阶段,他脸上疲态毕露,俨然已筋疲力竭,但他仍在执拗地坚持满场狂奔。
看到克里斯蒂亚诺懊丧无助的模样,她痛心极了,恨不能以身代之,乃至忍不住疯狂地责备自己:如果她刚刚反应快一点,不要迟疑的话,也许那一球就被破坏了,也许葡萄牙至少能坚持到点球大战,也许克里斯蒂亚诺就有机会圆梦而现在她就算杀人也没用了。
比赛结束,西班牙1:0淘汰葡萄牙。一方欢天喜地,一方黯然失意。
她眼里则只有克里斯蒂亚诺。
众所周知,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是个十分情绪化的哭包。但在全世界的注目下,他这次没有流泪。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与西班牙队的球员握手,然后平静地走向了球员通道。期间,他扭头朝摄像机的方向吐了次口水——事后他为此而被口诛笔伐,然而即便这真是迁怒之举,他的神态看上去也还是太安静了。
安娜丽塔见过十九岁的他在欧洲杯决赛败给希腊后哭得崩溃,见过他在德国世界杯上因受伤下场而在替补席上哭得所有人手忙脚乱,见过他在四年后的世界杯小组赛上因出局而哭得扑倒在地,乃至要对手搀扶才能离场没有一次不令她心如刀绞,而他此时异常的沉寂,却并不比他的眼泪更让她好受。
他是太阳之子,燃烧着最强烈的的光和热,如今却好像成了奄奄一息的死火山。
她久久地盯着克里斯蒂亚诺失落的7号背影,直至其消失不见,仍呆坐了许久。等到球场渐空,她才不再沉溺于多愁善感的臆想,起身离去。
千山万水,横跨大洋,她只为追寻他而来,现在他的世界杯之旅已经结束了,她的也一样。
她已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回马德里找克里斯蒂亚诺,可惜由于没有及时订到返程机票,她还得在南非多留一夜。
坐了两小时飞机从开普敦回到约堡后,天已经很晚了。
离开机场前,一个乘务员好心警告她,当地治安十分混乱,以后绝不可以单独行动,尤其是在晚上,而现在她更是必须立刻租车回住处,千万不能在外多停留一秒,否则会非常危险。
安娜丽塔平时极少出门,也从不被人注意,安全意识便和生活常识一样匮乏,加之她上次往返约堡市郊完好无损,起先也就没怎么把乘务员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夜晚的街道实在寂静得不祥,她心底也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她从没试过深更半夜还一个人呆在外面。
她摘下了那对钻石耳环,小心翼翼地藏进口袋里,以免招惹歹念。
过了一会儿,她在电话里联系到了先前约好的司机,又瞥见不远处有辆蓝色警车,才总算安心了下来,站在原地耐心静候。
南非的夏夜十分炎热,她却莫名觉得有寒气刺骨。行道树上的树叶在沙沙作响,几根秃枝像骷髅一样指着她,到处阴森森,黑魆魆的。
她殷切地盼望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却怎么也等不到。
良久,她才终于听到背后有了动静。
但并不是轿车——而是一个人。
她脊背发凉。
当她警惕地转过身时,不吉利的预感实现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持刀的黑人男性。
“小姐,我饿坏了。”那人对她说,“把你的钱给我吧。”
安娜丽塔及时高举双手,但没有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体格。
这个人的个子和她差不多,表面看来也不怎么结实,大概是平时懒散成性的结果。他一定没料到,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瘦弱无力——这会是个出其不意的优势。总之,如果双方都赤手空拳,也许她可以试着搏一搏。虽然她不可能打赢,不过理应能做到逃脱。
可惜现实是,他有刀。
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空手道教练传授的遇险第一大招了——交钱保命。
她长叹了一声,只得自认倒霉。万幸她没带大钱。
“好,冷静点”她说,取出了钱包,抽出了仅有的几张小面值兰特。
那黑人失望极了,连接都懒得接。
“我只带了这么点钱,真的。”她强调,把钱包内衬都翻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身侧的口袋,确认她耳环还在原处才松了口气。
他把刀尖朝她靠近了几公分:“把你的手机给我。”
她一边照办,一边暗自着恼,如果克里斯蒂亚诺今晚打给她的话该怎么办。
男人接过了她的手机,插进兜里,看上去满意了不少,握刀的手也放松了下来。至此,她以为这趟南非之旅的插曲总算能有惊无险地告一段落了。但她完全想错了。
下一秒,他就做出了令她心胆俱裂的举动——他伸手检查了她的口袋。
“不!”她不顾一切地制止,却为时已晚。
他用那只汗津津的黑手把玩着她的耳环,十分高兴:“两克拉的钻石,这才像回事。”
她马上下意识地想去抢回来,却马上被刀刃指住,几乎刺到她的胸口,迫使她不情愿地后退了一步。
“别做傻事,小妞。”他威胁说。
她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企图迂回劝说:“这不是钻石,只是玻璃,并不值钱甚至还不如我的项链。我保证你连买家都找不到。”
他发出了刺耳的笑声:“白人小姐都当黑人是傻瓜一样好骗吗?”
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大声尖叫的冲动,徒劳地请求道:“拜托,你可以拿走钱,拿走手机,拿走任何东西,但这个对我很重要,请还给我。”
对方露出了一副虚伪的怜悯表情:“本来你可以打动我,可是你刚刚的谎话伤了我的心。”
她陡然恼怒起来,但对歹徒发脾气无异于自寻死路,于是她只好竭力冷静地与他谈判。
“其实我带了很多钱,只是大部分都放在酒店里,只要你把耳环还给我,我可以全部拿给你。”
她自己都不相信一个投机抢劫犯在得到了足够的好处之后,还会答应这种平添麻烦的交易——如果他知道从市区到山谷酒店的车程至少要一个小时就更不会了。但除此之外她已经完全无计可施了。
不想他竟没有第一时间回绝,而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我把耳环还给你,你带我去酒店拿钱?”
她连忙点头:“是的。”事实上这家伙的语气不太对劲,但她一时根本无法多想,只想抓住每一丝渺茫的希望。
这个抢劫犯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她也瞬间从天真的妄想中清醒了。
“不,我不要你的钱。”他说,兴味十足地打量着她,“不过如果你带我到酒店房间做点更有趣的事,我就把耳环还给你。要是你技术好的话,我甚至可以倒贴你一点服务费。”
她突然面无表情,脸上不见一丝温度。
那人却被这个自说自话的主意彻底挑起了兴致:“要么又有耳环,又有乐子。要么没有耳环,还要让我在你的俏脸上划一刀。你选择哪样?”
她的右腿不着痕迹地倒退了一步,然后冷冷地回答:“这样。”
话音刚落,她猛然抬脚踢向歹徒持刀的手腕,发力甚至比训练时更完美无缺,成功使得他在毫无防备间吃痛脱手。
她眼疾手快地抢过小刀,然后用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蹲下身子,精准有力地横腿扫向男人脆弱的足踝,将他绊倒在地。
哪怕一秒的耽误对她来说都会是致命的,因此趁对方手忙脚乱之际,她立即用膝盖砸向对手的胸骨,令他大声痛呼。紧接着她一手用坚硬的肘关节恶狠狠地压住他的脖子,逼得他咳嗽不止,另一手则用刀尖指向他的眼睛,吓得他条件反射地闭紧双目。
“还给我!”她怒喝道。
男人完全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依然死抓着那对耳环。
“我只给你三秒钟,马上放手,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鳄鱼!”她厉声威吓,忽然使劲在他眼皮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大惊失色,终于松开了那只手:“不不不!”
她即刻一把夺回耳环,惴惴不安地检视了一遍,甚至顾不上为她一手缔造的危险局面善后。
结果,她的身体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下松懈了,那股堪堪压制住歹徒的巧劲儿也不复存在。
当她看到男人眼中冒出了野兽般凶狠的光芒时,她心头一寒,未及反应便被大力地推开了,手头的两样东西也跌落在地。
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捡耳环,而男人则在这时拾起了刀子。
接下来,歹徒目光阴鸷地向她看了过来。她不禁浑身发冷,一边将耳环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一边赶紧起身逃跑。
她的夺路狂奔才刚开始,便被狠狠扯住了头发。她尖叫着试图挣脱,却反而像狗一样被拖着向后方倒走了好一段路。
然后,她就被推倒在了一个黑漆漆的草丛里。她的脸上抵着冰冷的刀刃,脖颈被死死扣住,几乎无法呼吸。紧接着她听见了嗤的一声——她的衬衣领口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前所未有的恐惧支配了她,她本能地攥紧耳环,如堕冰窟。
万幸的是,她总算及时想起,她的双手还是自由的。
于是她当即咬紧牙关,爆发出体内所有的力量向那张黑脸上揍了一拳,打断了他的鼻梁。歹徒痛苦地惨叫了一声,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子,她身上的压力也随之一松。
她马上趁机逃脱,拼命向那辆警车的方向奔去——虽然警察根本不在,但眼下那是唯一能让她感到有几分安全的位置了。
跑步一直是她的弱项,但感到歹徒在身后穷追不舍,她发挥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然而,盲目地认准了一个目的地的后果是,当她终于跑到警车边时,她憋足的气力就全泄了,以至于她跌倒在地。
她毫无悬念地再次被逮住了。
男人又揪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拉起,然后扇了她一耳光,往她肚子上打了好几拳,她差点当场呕吐——总比被捅几刀好。她脑中闪过了这么一个苦中作乐的念头。
歹徒将她按在车边殴打时,她已彻底精疲力竭,再难压榨出一丝挣扎的力气。惨剧似乎已成定局,绝望之下,她反倒无所畏惧了,恨恨地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她得到的回报是又一记耳光。
忽然间,她听到漆黑的马路上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呼喊和跑动的脚步声。
上帝显灵——是警察。
歹徒低声咒骂起来,慌忙松开了她,逃往另一个方向。
“小姐,你伤着了吗?”警察问她。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腹部,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有损失吗?”
“我的手机。”
警察安慰说:“那你算是很幸运了。”
安娜丽塔立刻意识到,他并不打算去追回那个歹徒。她无奈地撇了撇嘴,彻底认识到南非的治安管理到底有多混乱了。
不过无论做事多懒,这个警察至少也救了她的命,因此她还是表达了感激:“是的。谢谢你的帮助,警官。”
“你不是当地人吧?深夜单独外出,你这是在自杀。”
“我的确不是。”她承认,“我是来看世界杯的。我刚刚本来想回酒店,但是还没等到车子,我就碰上倒霉事儿了。”
警察惊奇不已:“一个年轻姑娘,没人陪伴,独自来南非看世界杯我不得不说,你太有勇气了,简直是不怕死。你到底是有多爱足球?”
“我爱的不是足球。”
“那你爱的是什么?”他费解地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摊开手心,望向了那对完好无缺的音符耳环——谢天谢地,她保住了它们。
这时候,她租的轿车也终于姗姗来迟地开来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向警察道别后,第一时间钻进了车里,只想尽快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个安稳的大觉——可能的话,再听听克里斯蒂亚诺的说话声。
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已失去了手机,她懊恼地拍了拍大腿,不断地担心,克里斯蒂亚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给她——虽然她很清楚以克里斯蒂亚诺目前的心情,他很可能没闲情照例和她聊电话,但是她不能忍受错过万一。
“我刚刚被抢劫了,你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吗?”她向司机问道。
“当然。”
“谢谢。”
“打给家人报平安?”把手机递给她时,司机顺口问。
“不,打给我的男朋友。”她回答,瞬间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能说这句话真是让她心花怒放。
拨号时,她却有些迟疑。克里斯蒂亚诺今天在赛后冷脸拒绝了所有的媒体采访,也没有像佩佩那样去恭贺与他同在皇马效力的西班牙球员。此时此刻,他大概不想理会任何人,只想独自舔伤口。
如果克里斯蒂亚诺无意联系她,她却主动为之,就成了不合时宜的讨嫌之举。
但她实在太想念他,太需要他了。于是她很快自我安慰地想:也许克里斯蒂亚诺会觉得,有个人陪他说话能让他好过一点也说不定。
等了近一分钟,电话总算接通了。
一从手机里听到克里斯蒂亚诺的声音,她就快乐得飘飘然,只觉死里逃生就是为了这一刻。
“你好?你是哪位?”他的语气很闷。
“是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