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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张俊逸如斯的脸上,被火光染了一点点的哀伤,若果此刻被外面的人看到这样的何以桀,一定会惊掉眼睛吧,他毕生将自己套在一张面具里,谁又知道,到最后,会是一个他原本折辱毒打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亲手掀开了他的面具,掳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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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一处偏僻的小宅院里,一间温暖简朴的卧室,一张老旧的雕花木床。
在屋檐下挂了几串晒干的火红的辣椒,门上有陈年的已经发白的年画,小小的客厅正堂里挂着一幅松鹤延年,底下端端正正的放了一座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空气很静,隐隐的,就听到一边的卧室里传出几声呻。吟,间或的伴着含混的梦呓。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那古色古香的木床上,趴伏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长发从她肩上滑下,在床沿上轻轻摇晃,她的背上一片刺眼的血渍。
相思趴伏在那里,高烧要她昏昏沉沉,噩梦不断,肩上腕上的鞭伤恶化了,她不能站,不能坐,不能躺,只能这样趴着,就是动一动手指,似乎都牵动了痛的神经,要她在昏厥之中也会出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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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她不能站,不能坐,不能躺,只能这样趴着,就是动一动手指,似乎都牵动了痛的神经,要她在昏厥之中也会出一身的冷汗。
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拿了干净的湿毛巾给她擦去背上渗出的血液和脓水,然后将药水重新涂上去,绷带一圈一圈的缠起来时碰到裂伤,相思都会痉。挛的颤抖几下,但却醒不过来,只是痛到难忍时,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向下落,一颗一颗泪珠儿,在绣着鸳鸯戏水的枕上晕出一片一片圆形的水渍,而那站在一边的老人,也止不住的眼泪直淌
“小姐,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是造了什么孽,把人打成这样?就是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这样动手小姐,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走时候还好端端一个人那何先生,他把你领走了,他都不管?”老人将她额前的湿发撩开,看到一张消瘦惨白的脸,终是又心疼的落下泪来,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而今看她这副模样,家破人亡,一副身子又成了这样,怎能不难过?
她和丈夫都是闻家的老仆,被称作福伯和福婶,在闻家落败,福伯死去,相思被何以桀带走之后,只留下福婶一个人在杭州。
她那一晚没有地方去,走到最后,雪下的那么大,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她开始发起高烧,但浑浑噩噩的,却拦了一辆出租车,包车回了杭州,幸好两座城市距离并不远,幸好那司机大叔是个好人,听清她昏厥中呢喃的地址,一路打听着把她送到了福婶这里,她才得以留下一条命。
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只是她先遇上的,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她昏昏沉沉之中,听得“何先生”三个字,忽然之间如遭雷击一般睁开了眼,冷汗将她的长发濡湿,披散在脸上,她猛地直起身子,伤口却是一下子被迸裂,刚缠上的绷带就沁了血,她顾不得疼,却是一把胡乱的拉起被子,又抓住枕头压在头上,整个人像是虾一样弓缩起来,瑟瑟发抖个不停
福婶见她突然醒过来,却是这般模样,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赶忙去掀被子想看看她的伤,孰料,相思啊的尖叫一声一下子翻滚到了床的里侧,她死死的攥住被子,一双眼睛瞪大,却有泪水连绵不断的往下淌,她哆嗦着,颤抖着,声音细细小小的从喉咙里发出来,“求你了何以桀你别带我走了我不想挨鞭子我怕疼我疼的难受你别打我你也别让她打我了我疼我疼的很何以桀”
她说着哭着,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福婶再也忍不住,转过脸捂住嘴,身子剧烈的哆嗦着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相思是烧的迷糊了,一阵一阵的眩晕,要她看不清楚是在哪里,面前站着的是谁。
她只是断续的听得“何先生”“把你领走”几个字眼,她说不出的恐惧,她不要再跟他走了,如果事情重头再来,如果再要她选择一次,她绝不会为了所谓的报恩就把自己赔给他,她也绝不会这么傻乎乎的一步一步沉沦进他设下的陷阱,到最后才知,她原来是他的仇人,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羞辱她报复她,好让他无法发泄在她父亲身上的仇恨,加倍的发泄在她的身上
这样折腾一番,她就有些吃不消,浑浑噩噩的又一次晕厥了过去,福婶摸摸她的额,只觉更加滚烫了几分,心里着急,只好出去想办法去拜托邻居把相思送到医院去,她不肯去医院,但现在没有办法了,她再这样烧下去,很可能命都保不住了!
而且她背上的伤也不能再这样简单处理,现在都已经开始发炎,如果不赶紧控制住,她指不定还得吃多少的苦头。
邻居大叔和阿姨帮忙福婶把相思抬了出来,放在半旧的面包车上,一行人就去了最近的医院。
动了个小手术,清理了一下坏死的腐肉,又重新上了药,伤重的地方还缝了几针,输上了消炎药水,相思的情况才算稳定了下来,昏沉的时候也不再胡乱的说着胡话,竟是睡的安稳了。
福婶给她把被子仔细的盖好,又看看那一张比印象中尖瘦了许多的小脸,心疼的眼眶直发酸,她坐在床边守着她,就守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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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启程的日期已到,因着是早已订好的行程,而国内的所有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交接完毕,已是非走不可,虽然静知心中担心相思,但想到孟绍霆已经安排了得力助手继续留在国内找寻相思的下落,她也就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毕竟,她还有她未来的人生要去筹划,她还有一家人在身边,她生活的重心已经无法离开家庭。
清秋比她晚一天的飞机,和顾流苏陆放还有沈北城一起来送静知和绍霆。
何以桀没有来,说是杜老将军的大寿,他这个准孙女婿是躲不掉必然要去京里一趟的。
男人们在一起大大方方的告别,约着什么时候一起喝酒打球,女人们却已经哭成了一团,顾流苏依旧妖娆,一身火红的长风衣,十寸跟的高跟鞋,中分长卷发海藻一样的散开在肩上胸前,小嘴一点嫣红,眼妆依旧是微微带着一点浓艳,却偏不给人俗的感觉,静知和清秋都掉了泪,她偏偏没反应,在一边推推两人:“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什么时候想见姐直接飞去找你们,哭什么?”
清秋看看她,不做声,只是一握住静知的手,泪就直往下掉,静知知道她心中的苦楚,她们两人的生命中曾经有一段相同,她懂得她的难过是因为什么。
“去了宾夕法尼亚,好好念书,好好生活,如果觉得他真的可以,对你真心实意的话,就安定下来”
静知一遍一遍的嘱咐,清秋噙了泪使劲点头:“你也要好好的,我有了空就去看小可。”
“我不会让小可忘记你这个干妈的!”静知递了纸巾给她,就听到广播响起,她心微微有些失落,远远望向机场入口:“如果相思也好好的,能来送我们,就好了”
清秋也转过身去,那机场人来人往,却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叫着清秋姐静知姐一脸灿笑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走吧。”孟绍霆过来搂了静知的肩,她一转身看到他俊逸的脸,眼中的深情昭然若揭,只觉心中一暖,似乎那些临别时的萧索和难过就消逝了几分,她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嗯,走吧。”
陆放走到了顾流苏的身边,轻轻搂了她的腰,沈北城站在一边,目光却是落在了清秋的身上,她穿一件深咖色的韩版大衣,平底的毛绒短靴,长发绾了一个光滑的发髻,脸上未施粉黛,只是一双眼哭的微红,沈北城的眉挑了挑,他单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一步一步走到了清秋的面前,“展清秋,借你一步说话。”
静知方才转身,沈北城的话语隐约的飘入了她的耳中,过安检的时候,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对璧人,男的高大英俊身姿笔挺,女的清秀娇媚却又气质飘然若仙,如果得以修成正果,岂不也是一桩美好姻缘?
孟绍霆见她不住回头,不由得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在想什么?”
静知指尖拂去一抹残泪,低低的笑了一笑,忽然轻轻依偎在了孟绍霆的怀中,她微垂了眼帘,轻轻开口:“在想,这世上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该有多好?”
“你得了美好姻缘,就想着身边人都能这般如此,可要知道,这世事难料,不经过一番劫难,又有谁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静知沉默不语,一抬头,正看到清秋站在那里嵬然不动,虽是冬日,她穿着厚厚的冬衣,但却毫不显臃肿,她站的很直,和她一样,脊背是挺直的,脖子是带着一点矜持的拉出优美的弧线,有一缕阳光落下来,正在她的头顶,映的她肌肤如雪,她脸上神情淡然而又恬静,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站在她面前一步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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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有一缕阳光落下来,正在她的头顶,映的她肌肤如雪,她脸上神情淡然而又恬静,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站在她面前一步远的男人。
静知忽然微微一笑,一指背对着他们的沈北城,欢快开口:“我现在知道,她一定是他的命中注定。”
孟绍霆温暖的轻笑,在和暖的阳光中轻轻拥住她,低头在她耳边低低喃了一句:“傅静知,你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静知笑的眼睛弯起来,像是七八月间夜晚最美丽的弯眉月,她一偏头,就吻在了他的脸上:“孟绍霆,那你也是我的命中注定喽”
“是,在爸爸把你嫁给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跑也跑不掉了。”
他搂紧她,旁若无人的对她说着情话,就让她的脸上有了绵绵红晕。
“你还有脸说。”静知轻嗔一声,听他提起爸爸,不免心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爸爸妈妈?”
“你就算永远不回来,但爸爸只要看你过的好,就比什么都满足了。”
“是啊,我过的幸福,爸爸地下有知,才会开心吧。”静知搂紧身边的男人,“你不要像沈北城和何以桀那样。”
孟绍霆低头吻她:“不,不会的,有一天,北城和以桀会像我今天这样子。”
静知轻轻的闭上眼,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她和他拥吻在一起,幸福,也许就是这样,可以旁若无人的亲密,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怀中落泪发脾气,可以在难受的时候有一个怀抱,可以在开心的时候,有人帮你将这快乐扩大无数倍。
她这一生,直到今日,方才算是得一个真真正正的圆满。
***
陆放和顾流苏眼见着僵持在一边的两人,不好多说什么,只简短的道了别,就先走一步离开。
沈北城自和清秋相识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极难对付,她认准了一件事,要她再回头,真是难上青天。
“展清秋!”他有些咬牙切齿,却还是强忍了脾气,声音控制的更加柔和了几分;“我们谈谈。”
清秋这才缓缓的扭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她不否认,就算是在他们此刻到了这样的境地,她还是会认为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她在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自禁的被吸引,但是,也仅此而已。
“谈什么?”清秋低下头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眉心微蹙,似乎有了一丝的不耐烦。
沈北城眼都不眨的看着她,自然是把她此刻的表情给看了一个清清楚楚,她的不耐烦,不情愿,清楚的写在那张脸上,提醒着他,她已经放下,已经放下了!
只是就这样让她远走宾夕法尼亚?就这样让她和那个鬼佬订婚?沈北城怎么想怎么不甘。
他们之间,明明已经破镜重圆了,只是为什么又变成现在这样?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最初嫁给他时,她容忍他在外面有女友,可是到最后,为什么连一个他视作妹妹的络襄都容不下?
“有些话,想要和你说一说,关于络襄”
沈北城方一提到这个名字,清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她一抬手,打断他,一双眼眸淡然无波望住他的脸,“不好意思沈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所以,我对你身边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兴趣。”
清秋说完,对他礼貌的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手臂却忽然被人给拉住,清秋不由得愠怒,拿着包包的另一只手举起包包就砸了下去,孰料沈北城根本躲也未躲,他冷笑一声,却是更紧的掐住了她的手臂:“展清秋,你能耐啊,怎么,你要和那洋鬼子结婚,就他。妈冰清玉洁守身如玉起来了?我以前碰你你不是挺乐意的么”
“啪!”
清秋气的直哆嗦,没控制住的举起包包砸在了他的脸上,她一张脸雪一样白,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片刻之后,她方才冷静下来,缓缓倔强的笑了笑:“对自己的爱人忠诚,是个人都能做到,当然沈先生您另当别论。”
“你——”沈北城被她这一下砸在眼睛上,手一松捂住眼,她却已经飞快的退开了两步和他保持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沈先生还是请自重,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前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为好,再见,不,我应该对您说的是——永远不见。”
清秋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沈北城立在原地,左眼被她包包上的拉链摔了一下,又酸又痛,让他直流眼泪,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机场,单薄的身影融入深冬的阳光中,恍惚的看不清了
一瞬之间,他站在那里不能动,竟是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真是疯了!是,她说的多对,他们已经离婚了,所以以前的事都不要再提,两个人最好做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可是该死的,为什么这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病!他缠着她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他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展清秋已经不爱他这个事实,他从来都认为,她闹够了别扭,他哄一哄她还是会回来,却没料到她会忽然之间通过律师寄给他离婚协议,然后他脑子一热羞愤之下签了字,然后她就自由的飞去了宾夕法尼亚,甚至还找了个洋鬼子要移民?
这他。妈的究竟算是什么事?就算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可是他还是只认她是他沈北城的妻子!
她想嫁,那也得看看他到底允许不允许!这该死的女人,她想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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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正中央的豪华大厅里,自然是杜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