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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打算把万诗屏讨回去吗?”
云念差点没哭出来:“这屏风早已认主,本就不可能讨回去,便是讨来了,我也不敢运回申去呀……”
这万诗屏确实没眼看,本该是个仙气飘逸的灵宝,此刻煞气腾腾,上面诗文字字泣血,横七竖八地表达了作者野狗一般的思想感情,若当真拖回申洲去,瞻仰者只怕无不天魔扰心。
这会儿长老摆摆手道:“诸位久等了,来者既然都晓得今日主题为何,那就闲话休提,我家少主殊爱诗文,近日尤想将这毒诗……这万诗屏炼为本命法宝,如今已有三分心神相连。各位才女可一一入屏风后与敝洲少主一见,若相谈甚欢,这万诗屏便会随之净化显露宝相。”
这时,坐在南颜旁边的辰洲丹王老爷爷道:“九长老思虑周全,唯恐这些女子们抵不住那万诗屏的魔障,到时还请各位联手助力,压制万诗屏,勿让此子气焰过于嚣张。”
南颜等人连连点头,严阵以待。
此时长老抖出一张红帖,念道:“寅洲才女,小酒。”
第一顺位的隔影帘升了起来,一明媚女子娉婷走出,朝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后看了一眼那万诗屏,整个人就是一僵。
长老慈爱道:“姑娘莫怕,少主脾性尚算温和,便是不合适,也不会故意为难于你。”
那叫小酒的姑娘勉强笑了笑,左看右看,发现旁边空着的地方都被结界封住了,看来只能一头撞进万诗屏里,闯过了才能看见真人。
她咬咬牙,闭上眼朝万诗屏径直走去,本以为很难进入,却没想到进入之前,忽然身外无数梵音佛光、儒家圣光、妖气护罩加深,还有一股疗愈之力隔空注入她天灵内。
小酒喜道:“何方高人相助?”
一个普度众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外地户口,可以走后门。”
小酒:“???”
场下丹儒佛妖四大金刚暗中使力,将人送进去后,便密切关注那万诗屏的动向。
殷琊啧了一声道:“相个亲非得搞得神神秘秘,这才女进去了之后也是生死不明,真真急人。”
南颜傲然道:“二哥莫急,待我用千里眼顺风耳一探究竟。”
“哈?”
南颜五感本就比常人更强,灵力灌注入眼耳双脉,立时便穿过万诗屏的封锁,随后立马便见刚刚那姑娘羞羞答答道:“……既是以姻缘为题,那小女便先献丑了。”
穆战霆正色道:“文友请。”
小酒挽袖提笔,落下一行簪花小楷——
一剪春华莫待晚,帘外千红引郎看。
万诗屏立即散出条条金光,黑气似有减弱。
南颜暗赞这姑娘心思细巧,表达了怀春少女的脉脉情意,又表达了唯恐郎君被帘外千红吸引了注意的淡淡忧愁,既惹人怜爱又让人看到才情,这才是万诗屏喜欢的文风。
然而,她大哥发挥稳定,从前惊天地泣鬼神,今天也一样让家里人绝望。
只见穆战霆眉头一皱,心觉对方这是在威慑他,说帘外有千军万马必将斩他于马下,遂对曰——
“万紫千红又何怕,有种都来拆我家。”
小酒:“……”
小酒:“小女……在下自叹弗如,告辞。”
穆战霆初战告捷,外面观战的众人眼见那万诗屏亮了一行字便再度黯淡下来,不禁心生震怖,纷纷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第二位才女。
第二位才女仿佛是个性子爽直的,风暴一样刮进万诗屏里,朝穆战霆行了一礼。
“小女元风葆,午洲人氏,听闻少主乃文坛新秀,特来切磋。”
穆战霆:“文友痛快,请先出首联。”
元风葆早有准备,挥笔开撩:“昨夜君颜入梦怀,中宵立雨独徘徊。”
穆战霆一听,便晓得此女为今日文斗熬了一宿,对曰——
“不是周公没办法,只恨被窝没人盖。”
元风葆一阵窒息,只觉一股血气冲上喉头:“好诗好诗,小女佩服。”
南颜绝望地捂住脸,回头传音入密给三号才女。
“姑娘,姑娘,可听得到贫尼说话?”
三号才女此时正品着茶,忽闻有人传音,道:“阁下是?”
南颜:“实不相瞒,我乃救苦救难的血手观音菩萨,听闻你千里迢迢来此求姻缘,念你心诚,特意提醒于你。”
三号才女肃然起敬:“请菩萨示下。”
南颜:“此子乃是九百年前一本泡了水的词典修炼成精,因在凌霄殿上乱涂乱画,被贬入凡间,若不加以管束,此子长此以往,必会祸乱人间学术。故而贫尼将此渡化之责交托于你,稍后若遇到他奇思妙想,万勿退却。”
三号才女一脸坚定道:“影月受教,自当尽力。”
这一回叫影月的三号才女长了个心眼,进去之后,先是对穆战霆望闻问切,确定他态度认真,并未刻意为难,方道:“前两位姐妹落荒而逃,想必有所误会,这次请少主先出首联可好?”
穆战霆欣然应战:“文友说的是,送往迎来方是文坛切磋之道,那我对文友不客气了。”
影月想起前两个姐妹都是脸色苍白地离场,不免心中惴惴。
只见穆战霆凝神皱眉,认真道:“在下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志文史留名,中途屡遭龙主重挫,矢志不移,我想那个男人怕是上天派来行拂乱我所为的,今日恰好轮到他孤家寡人五百岁整,所以今日我要写一副对联献给他,文友听后请附一横批。”
影月凝神细听,只见穆战霆悠悠落笔——
上联:当时年少脾气浪,又打又犟
下联:替人养娃守寒窗,越等越凉
影月:“……”
穆战霆复又吟了一遍,深觉对敖广寒的生平刻画到位,期待地看向影月:“文友的横批何在。”
影月吓得笔差点掉地上,起身肃然道:“小女对龙主素来仰慕,不敢不敬,还请少主放过小女。”
穆战霆:“你不用怕,其实横批我已经想好了,你看横批就叫‘独守空房’如何?”
一息后,三号才女落荒而逃,穆战霆连下三城,颇有独孤求败之念,不料下一刻,四号才女就紧接着被塞了进来。
“看来是车轮战啊……”穆战霆喃喃着,目中战意更盛,“这位文友,想如何战?”
四号才女此刻有点慌,刚刚有一个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血手观音菩萨建议她直接下毒,她没敢采纳意见,进来之后想了想前几位的下场,决定改变思路。
“小女笑浮华,不擅文赋,平日里写过些话本,不知少主是否感兴趣?”
穆战霆:“无妨无妨,正所谓有教无类,文友不必太拘束,不知文友平日喜好何种话本?”
笑浮华切入要点,道:“近来是想撰写一部说爱之作,少主年少成才,可曾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穆战霆略一沉思,道:“不瞒你说,我痴迷于诗文之道,情情爱爱之说,我虽一知半解,但也曾见到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笑浮华:“那是?”
穆战霆:“我跟你说说我妹吧,她全家都可以被裱起来写他十万八千套情情爱爱的话本——”
言未尽,一朵佛光金莲杀入,直接把笑浮华卷走。
血手观音幽幽道:“你们聊归聊,禁止殃及无辜佛门弟子。”
穆战霆:“哦。”
四号才女被紧急带走,五号才女有点想跑,无奈台下四道目光宛如看着人族最后希望一样死死盯着她,她这才勉强稳住心神,走进万诗屏坐到到穆战霆面前。
穆战霆直截了当道:“文友是想谈诗词,还是谈文法?”
五号才女正值韶华,却已写过大量名震四海的诗词,见穆战霆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兼之研究他已日久,鼓起信心道:“小女傅凉,愿与少主斗诗!”
“好!”
穆战霆为表重视,忽然起身走动起来。
傅凉:“敢问少主这是?”
穆战霆:“古时曹子建七步成诗,我先走为敬,找找灵感。”
傅凉:“……”
傅凉定了定神,埋头狂书,眨眼便成就一诗。
“郎君不解白头约,悔教月仙点鸳鸯。
若识桃花春风意,何令流水空怀情。”
除了穆战霆本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相亲大会,五号才女发现了盲点,试图直截了当地以情诗提醒穆战霆。
穆战霆好似也愣住了,摸着下巴端视了良久,忽然面露顿悟之色,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龙主忽然改变了心意。”
傅凉以为他开窍,期期艾艾道:“少主你明白了吗?”
穆战霆:“我明白,我完全明白,多谢文友点醒。”
傅凉有点小激动,正琢磨着怎么迎娶诗嚎时,忽见穆战霆将万诗屏收起,飞上半空舌绽春雷道——
“诸位远道而来的亲朋,诸位道友,今番苦心,我穆战霆终于明悟。”
啊?难道?
穆战霆看着朗朗乾坤,道:“以往是我年少不懂事,一直以来自嗨于文学,未能体谅到关怀我的人。”
南颜等人神情激动,丹王甚至和长老双双挽手,热泪盈眶。
“今日诸位为我穆战霆特设下此盛会,目的我已明了。”穆战霆自我感动地回望龙都后殿,道,“这些姑娘们,一个个所作,皆是情诗,我一切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
四周甚至传来一些哭泣之声。
“龙主!”穆战霆大叫一声,道,“你是想让我为你破界飞升,杀上月宫去揍月老,好为你改掉一生独守空房的命格是吗?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沉迷写诗了,我会好好修炼,等我破界飞升之时,就是你姻缘圆满之日!大声告诉我,我是你的骄傲吗?!”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本座……本座可以告诉你——”
天空雷霆逆卷,这一刻,人们想起了,龙都被敖广寒的雷霆之怒炸掉的恐惧。
“本座不知道仙界是不是适合你,但本座知道,仙山一定是你今日的归宿!”
第182章番外 2:万恶之源的重生()
捕快:“请问女师父; 为什么在别人家院墙下一连七日窥伺?这家员外吓得都报了官了。”
南颜:“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等我娘出生。”
捕快:“女师父是认真的?”
南颜:“出家人不打诳语。”
三个捕快围着她思考了一会儿,链子一锁; 道:“这个尼姑疯了; 带去善堂看病吧。”
……
孔州城南员外老来得女; 得云游高僧赐名一个娆字; 自幼花容月貌,长到十六七岁该谈婚论嫁时; 老两口本想为女儿寻一桩好婚事; 不料城里闹起了瘟疫; 各家只能紧闭门户等待瘟疫散去。
本来一切还算安好; 过了一段时日,京中来了个主理瘟疫之事的权贵,来了之后无心正事; 四处搜罗美人,听闻南家有女,有倾国之貌,便在酒席上频频问起。
南员外夫妇心疼女儿; 听了风声,只能将女儿送入城外一处寺庙里暂避; 想要躲开这波风头。
“……此去期崖寺,那里的禅师是你爹的旧识; 你小时候他也曾抱过你的; 若是在寺庙里见了; 需得诚心持礼,收起你那套贫嘴,禅师才会庇护你。”
这年南娆十七,在孔州城相亲圈里出了名的只撩不娶,恶名昭彰,那日回府时骤闻她爹娘要把她送到庙里去,还以为她被人告了要到庙里躲灾,等到被塞进马车嗒嗒出了城,才反应过来是她美貌惹的祸。
“小姐,咱们怕是得在庙里待上三个月,老爷说了,那权贵这几日正忙着享用郡守献上的美人,以咱们家的名头,若是回头想起来了,再跑就来不及了。”
南娆一皱眉,她也有所耳闻,这权贵说是来治理瘟疫的,可来了小半个月,既不征召大夫,也不向朝廷求拨草药,只晓得弄了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番僧,举着黄幡满大街找什么邪孽,邪孽没找到,倒是死的人越来越多。
“双亲多虑了,倘若那权贵真的想把我送进宫里,咱们这区区乡绅之家又如何挡得住?”
随行的丫鬟道:“说是来治理瘟疫的,可不见征召大夫,也不那权贵带了一群妖僧,小姐不妨就去庙里躲上几日,若实在躲不了。这两日孔州城瘟疫闹得凶,老爷联系了义庄那边的人,看看能不能借来一具女子遗体,让小姐假死几日,待那权贵走了,再把小姐迎回去。”
那权贵本就是朝廷派下来视察疫情的,南娆觉得他爹娘想得有点天真,不过眼下也没其他法子,只能听凭安排入了寺庙。
山寺幽静,南娆本也十分满意,只是入夜时极为清寒,未至天亮,便把她冻醒过来,披衣起身挑亮了烛光,唤了两声丫鬟,不见人影,便穿了鞋袜出门去寻。
这一出门,便远远听见一声清铃从寺庙后院传来,随后惊讶地看见一片片泛着金光的菩提叶随风飞入了山下的灯火人间,这些时日笼罩在孔州的瘴云顿时散去。
南娆揉了揉眼睛再看,却见那些金色菩提叶都消失了,只看见朗朗月光倾泻于院中,好似刚刚的情景是她一时错眼。
不过她生来便是个好奇心颇重的人,提了灯便离开了自己的院落,朝着刚刚菩提叶飞出的地方走去。片刻后,她便看见了一座简朴的庭院,这庭院里有一株菩提树,树叶间竟闪烁着微光,显得神秘非常。
南娆大为好奇,趁四下无人,把灯笼搁在旁边的石桌上,凭着自幼比寻常熊孩子皮上好几倍的身手蹭蹭爬上了树,待拨开厚实的叶片凑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并非什么神异,只是枝叶间栖息着一只只萤火虫。
“原来如此啊……”南娆颇有些失望,待她被夜风一吹打了寒颤,正准备下去时,却见满树萤火蓦然飞起,沙沙叶响里,院门再次被推开。
坏了,有人来了。
南娆骑树难下,只能把身子缩进密密匝匝的菩提叶里,待脚步声靠近,她又忍不住拨开一片树叶,往树下一看。
这一看便愣了神儿。
树下确实有个人,虽是个人形儿,南娆却好似觉得自己瞧见了什么神仙,若不是神仙,那大约也是天上的丹青妙手,趁酒舀了一瓮月色,泼墨入画,才描得出这样的气质高华。
这神仙虽是瞧见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搁着只灯笼,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在禅房前稍稍顿住了步子,留下一句话,这才推门入了禅房。
“更深露重,若要听禅,明日卯时后再来吧。”
直到房门合拢,南娆这才被一阵冷飕飕的风吹得回过神来,慢慢溜下树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良久,禅房里的灯火才徐徐灭去。
……
之后一连三日,南府的丫鬟发现她家小姐起得比她都早,打扮停当出门听寺庙里的禅师讲禅,看傻了不知多少修为不高的小和尚,直至午时饭菜都快凉了,她家小姐才回来。
丫鬟觉得有点奇怪,问道:“小姐,今天禅师都和你讲了什么呀?你傻笑了快一炷香了。”
南娆戳着碗里的米,感慨道:“盘儿靓,条儿顺。”
丫鬟大惊失色:“出家人竟说出如此轻浮之语?小姐莫怕,我这就下山去告诉老爷来接你回府!”
南娆连忙扯住丫鬟,道:“冷静,我是说禅师。”
丫鬟:“……小姐你开玩笑吧,你不是说和尚都是大秃瓢子吗。”
南娆:“人家才不是大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