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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杨浩看着她向自己款款走来时,不知怎地,却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她时,那个坐在雾气氤氲的浴桶中,露着性感圆润的香肩,惊愕地张大樱桃小口,一双柳眉慢慢竖起。发出那一声极具舞台效果的娇叱:“你好大的狗胆!”的唐焰焰。
杨浩眼中不禁露出了笑意,但唐焰焰却没有笑,她板着俏脸。很严肃地走到杨浩身边,说道:“飞羽。已奉命前移。
杨浩微微领并,说道:“坐。”
唐烙焰便一屁股坐在席上,双手按膝,腰杆笔直,眼观鼻,鼻观心。有如入定老僧。
杨浩恍然未见,又道:“我让叶家客栈在明,“飞羽。和“继嗣堂。在暗,由沿途州府配合,修路建桥,铺设邮驿的事已经开始了么?”
唐焰焰声音呆板地道:“是。自府州、麟州、银州、芦州纵向一线。已利用原来的消息点设置了却驿。由四州至石州、至夏州、盐州、灵州横向一线刚刚铺设完毕,纵向,沿黄河和贺兰山,自水陆两道,从兀刺海、顺化渡、委博贝、省危城、定州、静州到灵州一线的邮驿正在铺设,从灵州、沙陀、济桑到凉州尚未开始铺设,沿途,我们已察看了路况和各地地形,等凉州到手,马上着手进行。”
杨浩赞许地道:“甚好,利用原有的水陆交通要道,尽快铺设邮驿。畅通交通,不止有利于工商的兴旺,也有利于我们真正对整个西北进行掌控。我和种放、张浦、萧俨、徐销几位大人商议过,自古以来。控制疆域的手段,不外乎是驻兵、屯垦、设官、纳税、编户、兵役摇役、科举教学,同文通兑这些事情。
此番西征,我之所以必须亲自前来。就是因为这些事全都需要我来决定,如果传达请示,公文往复,实在旷日持久,我不止要一路用兵打到玉门关去,还要一路把我们的触角铺到玉门关去,如此方能一劳永逸,真正统治这些地方。”
唐焰焰微微欠身道:“官人但有吩咐,妾身安敢不从?这些道理。倒不必说与妾身知道。”
黄土台旁,高高的古松上面。狗儿弹了弹耳朵,微微侧身,托着粉腮向台上望去,看着杨浩大叔和焰夫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双眼便弯成了月牙儿,她从怀里摸出一只沙洲水晶梨子,一边在衣襟上蹭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杨浩加重了语气道:“我不是说给你听,是要你记住了,把这些道理说给主持其事的人听。治政之要。不管是驻军屯垦、移民实边、编户齐民、纳税摇役,官府一向知其利害。执行起来也不遗余力,唯有这邮递传驿,却向来不被人重视,如果他们不晓其利害,又怎么会认真去做呢?
邮驿不通,则政令不达,军令延滞,通商受阻,百姓之间不相往来。便是中原,如此这般,也将在不同地方的百姓心中竖起一堵坚墙,何况这西北地方,地广人稀,交通本不便利呢?想要怀柔抚远,你的恩威。便得时时能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时时警醒,在他们头上,还有一个随时可以降临的管理高皇帝远,这句古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它的意思么?”
唐焰焰道:“是,妾身明白了,妾身一定将官人的意思传达下去,叫他们认真做事,绝不敷衍。”
杨浩展颜道:“这就对了。”
唐焰焰起身道:“官人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妾身就告辞了。”
杨浩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公事谈罢,两夫妻见面,难道就没有私房话说了么?”
唐焰焰硬着嗓音道:“折姑娘”一直下落不明。官人和焰焰还有话说么?”
“她的错,她负责。你的错,你负责。你现在才是我的娘子,我不责备你,难道反去责备外人?我管的了人家么?你给我坐下说话。”
杨浩拍了拍身边的席子,唐焰焰回头看了看,杨浩又往旁边挪了挪。唐焰焰咬了咬嘴唇,离着杨浩两尺多远,重又坐回席上。
古松上,狗儿笑眯眯地看着,将梨子凑到嘴边,张开小嘴,“嚓”地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甜到了心里。
好甜,好有趣耳,,
“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 唐焰焰抿着嘴唇不说话。
杨浩吁了口气,说道:“子渝是客人,是我的盟友府州折家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我前能在芦州立足、今能在银州一战中全歼李光睿大军。府州折家出力甚巨,如此慢待客人,尤其是对我杨家十分重要的客人。这是不是轻重不分,公私不
唐焰焰抢白道:“我没有,我好心请她喝茶,热情款待,就算比武较技,也是她提出来的,我从始至终”
杨浩双眼微微一眯,截断了她的话道:“你从始至终,没有慢待客人。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就算小源和杏儿没有偏袒主母,也拿不出一点你慢待客人的理由来,是么?”
杨浩颌首道:“我相信你没有,你虽然性情冲动,但是十分聪明,怎么会遗下那么明显的把柄给人家抓?不过 ”我从房无三间、无无一垄的一介布衣,熬到今日,拥地万里,挥兵十万,难道还不明白,一个轻蔑的眼神、一个。倨傲的动作、一个不屑的语气、一句明知对方不喜欢听的话题,偏要不断说个。没完。足以耗尽别人的耐性,激得他怒气勃然么?尤其是”在明知对方秉性脾气的情况下!”
唐焰焰又抿住嘴唇不说话了。
杨浩道:“再往私里说,我和子渝的情怨纠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她真肯下嫁于我的话,以后与你就做了姐妹。你以为这是为自己昔日的委曲出一口怨气。给她一个下马威?如果折子渝能被人这样一吓便畏人如虎,那她也不是折子渝了。你给咱杨家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杨浩加重语气道:“漫说你和娃儿、妙妙她们如今俱都担着十分重要的差使,就算你们在节府里没有任何差使,试想想你们整天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家宅不宁,咱们杨家还有一天好日子过么?哼!我只婉言责备了你几句,你倒好,还跟我拗起气来了。将心比心,若是你我调换个位置,你是唐太尉,我是你的浩夫人,对我这般作为,无论于公于私,你见了都是置若罔闻?”
唐焰焰忍不住“噗哧
杨浩佯嗔道:“笑,你还笑的出来?子渝负气而走,若真出了什么事,把我抛开不谈,光是对折家。你让你的官人如何对人家交待?我以后还有脸去见折帅吗?就你们之间那点恩怨,你希望有这样的结果吗?到那时,难道你不后悔、不自责?”
唐焰焰低下了头,幽幽地道:“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她”她应该是去了中原,那里治安还算佞靖,她有一身武功,为人也很机警,应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着焰焰又抿起了略,眼中泪光频闪。
杨浩叹了口气道:“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图了一时快意,事后还不是自己后悔?做事不知轻重,难道不该叫刮你么?”
杨浩说着,从案上果盘中拿了一只水晶梨子,递向焰焰。
焰焰偷眼膘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硬抑抑地道:“我不吃。”
杨浩瞪了她一眼道:“我吃!”
焰焰嘟着嘴唇生了半晌闷气,一栩仓过梨子,从腰间拔出小刀,一下一下削得果皮纷飞,然后恨恨地递向杨浩。
杨浩却不伸手,反而悠然张开了嘴巴,焰焰瞪着他,然后收回梨子。就着果盘,“嗖”地一刀削下一片晶莹的果肉,用刀尖用力一插,攸然刺向杨浩的嘴巴。果肉递到杨浩嘴边时。迅速地一顿,动作明显地轻柔起来。因为自己向他服了软。有些羞涩,她的粉腮像涂了层胭脂似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杨浩咬掉果肉,咀嚼几口咽下。轻轻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哼道:“害什么羞?跟自己的男人认个错,很丢人么?”
焰焰气鼓鼓地扭过头去,负气嗔道:“人家不想理你。”
“是么?”
杨浩拈起一粒葡萄干扔进嘴里。悠悠然道:“不想理我?那就奇怪了。刚刚有位唐大人面见本官,谈的明明是公事,却一口一个官人,要是不想理我,那就叫我大人嘛,叫官人做什么?”
“哎呀,你
焰焰一下子被他说破了心事,俏脸顿时像着了火,羞得她无地自容。她一下子扑进杨浩怀里,将手中的梨子狠狠地往他嘴里一塞,嚷道:“不许说,不许说!”
杨浩得意洋洋,含含糊糊地笑道:“你就那点小心眼儿,还想瞒我”唔 ”唔”轻一点,再塞”就变成谋杀亲夫了”
狗儿趴在树丫上,托着下巴看着树下闹作一团的两夫妻,心中油然生起一种空落落的感灿…
“大叔有多久没有抱过我啦?子午谷前,大叔抱过我,那时,所有的人都逃光了,左右是顷刻间就能把人踏成烂泥的军队,头顶是无孔不入的阳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大叔骑着一匹马飞奔而来,用一件袈裟裹住我,把我抱在了怀里 ,大叔就是我心中的佛,我的菩萨。我的倚仗。”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漫步在茫茫草原上。大叔抱着我,站在一堆堆篝火中间,告诉我说,在东方,有一座不夜之城。那一晚,我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娘给了我身子,大叔给了我身份。他和我娘,是这世上我最亲最亲的人,和大叔在一起,最快乐、最幸披…”
“还有没有?”
狗儿仔细地想,想了半天,忽然发现,杨浩的每一次拥抱,都让她玄骨铭心,可是杨浩给予她的拥抱。竟是少的可怜。
她羡慕地看着树下的一对儿,轻轻地咬了口梨子,忽然觉得那梨子一点也不甜。
凝晖殿。
自凝晖殿出来,自会通门可直入大内禁中,因此凝晖殿只设了御书房。平素不做朝廷典礼,接见内外大臣的所在。然而此刻,赵光义端坐凝晖殿内御书房的宝座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双眼却看着前方,似有所待。
王继恩自左掖门进入皇宫,在两个早已在宫门前迎候的御书房小黄门引领下,沿着琉璃瓦的黄色宫墙,快步走向凝晖殿。
凝晖殿前,绿柳成烟,两重禁卫,戒备森严。
王继恩快步入殿,到了御书房前止步叉手,恭声道:“河北道刺史兼河北西路采访使王继恩,请见官家。”
赵光义把书卷一放,双眉一轩道:“继恩,进来。”
王继恩闪步入殿,两个小黄门立即往左右一站,门外侍候。
王继恩进入御书房,躬身长揖道:“臣得官家密旨后,立即日夜兼程赶往汴梁。路上适逢胡芦河洪水泛滥,耽搁了几日行程”
王继恩还没有说完,赵光义便打断他道:“无妨,你到了就好。一路进京,不曾泄露行藏吧?”
王继恩忙道:“臣得官家密着。岂敢胡乱泄露于人?这一路进京,直到皇宫,始终遮掩行藏,绝不会有人知道。”
赵光义甚喜,笑道:“甚好。联有一桩大事,唯有交办于你才放心。”
王继恩听了惊疑不定,他是赵光义心腹不假,可是无论文武,他都算不上十分的人才,所以在赵光义登基后。始终不能继续升迁,进入朝廷的核心权力圈。朝中文臣武将如云,官家却说此桩大事唯有交给他去办,诚惶诚恐之余,王继恩心中难免忐忑。
赵光义见他神色,不禁笑道:“唯卿与联,曾共谋大事,卿乃联最为心腹之臣。这桩大事。换了旁人虽未必不能做得。只是”此事虽利于社稷,却谈不上正大光明,联实不便明谕文武。要把这桩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办得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唯有交托于卿了,来来来,近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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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棋子
厂万大军陈乓干甘州城下,个个威武的军阵肃古如删:瑕引攻城器械密集如林,森严凝重的杀气。笼罩着整个甘州古城。
城墙上密布着一排排箭手,矢弩遥指城下,严阵以待着,一片静寂中,在他们的身后,却有隐隐的尘土飞扬,从城外的望楼上看进去,可以看见一队队骖驻正在牧人的驱赶下快速移动着。这座城出奇的大。城中也出奇的空旷,与中原的城池风格截然不同。如果只看靠近城墙的部分,你几乎可以把它理解成为一堵高墙围着的草原,建筑群还在距城墙两里多远的地方呢。
这些骆驻有的身上架着旋风炮。有的载着巨大的藤筐,筐中装着一块块碗口大的卵石,很显然,这是甘州一方守城和远程攻击的重要武器。
身材高大瘦削,穿着一袭白袍,四目高鼻的甘州可汗夜落讫亲自登上城头,指挥作战,眼见城外一个个军容严整的战阵,夜落绕不禁暗暗心惊。可是,他只能战,不能降,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是甘州可汗。是皇帝,占据河西走廊各处州府的地方豪强都可以降,但是一个皇帝。如果降了。他如何自处?
几个王子都分别赶到各处城头去督战坚守了,包括他的几个王妃。这些女人也都骑得快马,射得利箭,战场上并不比男人逊色,为了守住他们的疆土,皇室中能战的人全都登上城头了。
夜落讫惊忧的目光注视良久。才从城下煞气冲宵的队伍中慢慢移开。望向他们的身后,遥远的沙漠和绿洲,他的长子已在杨浩的大军赶到甘州前便已离开甘州飞赴游牧于外的各个部落去示警求援了,可是援军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城中竭尽全力,已召集了六万控弦之士。夜落讫从不怀疑自己的士兵做战的勇气和杀敌的能力,但是,他与夏州李光睿的军队并非没有打过仗,李光睿想把势力继续向西渗透。他则想把势力不断向东延伸,甘州回练和夏州党项,百余年来一直征战不断。
在以往的战绩中,双方各有胜负,但是李光睿在历次作战中,多是进攻的一方,是在他甘州地境作战,他占着地利,而且李光睿还受到麟州、府州的牵制,以及党项羌人内部不断造反的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打个半斤八两,就意味着李光睿的实力实际上远胜于他。
直到近几年,整个西北局势才发生了逆转,狂妄自大的李光睿同时向吐蕃和回讫开战了,而且是南北两线作战,甘州回讫联合凉州吐蕃六谷蕃部和陇西吐蕃尚波千部,头一次占了上风,直至李光睿让出沙陀以西所有领土,并且保证十年之内不向甘州、陇西用兵之后。双方才休兵罢战。
连续两年不曾停歇的战争,尽管打击了李光睿,也耗尽了夜落讫的家底,他本想利用一两年时间积蓄实力,然后西进肃州、沙州,把龙家和归义军都解决掉,回过头来再对付夏州,谁曾想,一口气儿还没缓过来。夏州便换了主人,而且实办更胜于李光睿时期。
吐蕃的老朋友尚波千是指望不上了。杨浩西进的宣示还未公布,凉州吐蕃部落的大头人罗丹就倾族南下。与陇西吐蕃这对昨日的战友大打出手,紧接着叶蕃亚陇觉阿王后裔赤邦松赤王子也跑到陇西去,煽风点火。左挑右拨,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总之,陇西吐蕃顷刻间分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