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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杨浩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只见百官拱揖之下,魏王赵德昭频频招手,正向船上行去,一众从属尾随其后,忙向程羽谦笑致谢,随着人流向船上走去。
船工的号子声中,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巨锚被一点点绞起,巨大的船帆在水手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下一截截的升起,赵德昭带着楚昭辅已登上第二层船面,向站在码头上的晋王、赵相公和文武百官拱揖道别。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人叫起来:“杨院使!杨院使!啊,小姐小姐,杨院使的船还没有走呢。”随即一群女人声音一起呼唤起来:“杨院使,杨院使,我家小姐前来相送,请院使大人下船一晤。”
文武百官纷纷回头望去,杨浩意兴索然,正想走进船舱,一听声音忙也走到船舷旁扶舷望来,一看之下,几乎晕倒。
好一堆莺莺燕燕,足足数百号年轻娇艳的女子,人人俱着彩衣,衣带飘飘、香风阵阵,云裳雾鬟,群雌粥粥,那些女子们是一溜小跑赶过来的,一边跑一边还扬着翠袖皓腕,五颜六色的小手帕在空中挥舞如林,真是何~~~~~~~其壮观!
杨浩登时大汗,就算不低调一些,也用不着搞出这般景象吧?本来庄严肃穆的送行场面,让这些女子们一搀和,简直不知所谓。杨浩的眼睛都看花了,文武百官们站在码头上更不用说了,那胭脂水粉的甜香味儿早就钻进了他们的鼻孔中去。一大堆妙龄少女和半老徐娘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乳波臀浪一片,纤腰袅袅如流,早把他们看得眼花缭乱了。
大宋的皇家、官场、民间,无论是相比以前,还是相比以后的朝代,风气上都要开放的多,亲民、同乐的观念比较深入民心,不管是皇家盛大庆典,还是官吏们升迁迎送,亦或是豪绅巨贾过生日请客人生意开张,都喜欢请一批官妓名伶,打扮的花枝招展,或同席宴饮,或登上彩楼歌舞助兴,以此蔚为时尚,觉得脸上有光,他们是不会摆出理学家的君子面孔痛斥其非的。
一见这些女人赶来,众丫环侍婢、妈妈婆子之中还有一顶顶小轿、抬辇,到了码头纷纷放下,里边走出来的任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倾国倾城之姿、香艳动人之貌,仔细看去,许多美人儿这些大人们都是认得的,都是红极一时的汴梁名妓,花魁榜上有字号的状元、榜眼、探花,最中间三个娉娉婷婷、环佩叮当的绝色丽人正是汴梁三大行首:柳朵儿、沈娆、文惜君。
人群中,吴娃儿见此情形眼波盈盈一荡,便掩唇轻笑起来:“官人还说要低调一笑,这一下可好,连魏王的威风都被他遮盖下去了。”穆羽和姆依可也是忍俊不禁,诸多官吏纷纷退后给那些女人们让开一条道路,惊笑私语,蔚为奇观。
赵德昭站在船楼上目瞪口呆,旁边有人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赵德昭便哈哈大笑起来,扶栏向船下喊道:“杨院使,美人恩重,且去岸上相见吧,本王候你一时便是。
杨浩心中这个窘啊,脸色郝然地登上踏板,在船上船下、满码头的官吏们指指点点、窃笑私语声中硬着头皮走上码头,立时便被一片彩衣美女裹了进去。
这些红牌伶妓如今大多加入了“千金一笑楼”,纵然不曾加入的,也是唯“千金一笑楼”马首是瞻,首届花魁大赛一开,她们的身份地位、名气影响俱是水涨船高,人人都对杨浩心怀感激,如今这位“一笑楼”的幕后大老板要离开京城,她们岂能不来相送。
可是如今杀猪巷因为“千金一笑楼”的女儿国、百味房、百香楼和赌坊等陆续开业,连带着整条街的生意都红火起来,但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巷弄还是不宽,整天里人潮流动,摩肩接踵。
今天这些姑娘们都要前来相送,或乘轿、或乘辇,又带着许多贴身的侍婢丫环、张罗照应的妈子婆子、帮闲汉子,这一出来,把个杀猪巷挤的是水泄不通,偏偏这时候前往各地招募姑娘的船陆续赶了回来,一大堆的年轻姑娘赶往杀猪巷,沿途又引了许多闲汉、泼皮追随品评,这一下想要出来就更加困难了。她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杀猪巷里杀出一条‘血路’,待赶到这时可就来的迟了。
杨浩大汗暗想:“一大群妓丨女送别一个即将应差赴任的官员,大概……,大概也就是柳永曾有过如此风光吧。柳永不是还为那种盛况赋词一首,说甚么“郊外绿阴干里,掩映红裙十队”么,我跟这哥们现在可有一比”。
“大人,此番远行,一去数月,旅途劳顿,朵儿临行赠君明珠腰带,愿君此行千里,一帆风顺。”
一袭白衫的柳朵儿看到杨浩,走上前去轻轻低语,神色平静如水,似乎不起丝毫波澜。
那条镶嵌着一枚极品走盘殊的腰带双手递到杨浩手中,杨浩接在手中,轻笑致谢,忽然觉得也是无话可说。或许两人之间曾经有过若有若无的一丝情愫,但那只是见到优秀异性时的一种本能反应,柳朵儿的志向与心意与他大相径庭,注定了他们有缘无份。那种感觉,和他前世与学姐墨颜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有些相似,不知不觉间便渐行渐远。
“大人,贱妾自知大人要赴江准,就为大人赶制新衣,只是想不到行色如此匆匆,昨日得知大人今日便行,奴与妹妹连夜赶工,做出这件衣裳,手工拙劣,却是奴家与妹子的一番心意,请大人笑纳。”
各着绿赏的雪玉双娇也婀娜上前,那套锦袍针脚密密,做工极是细致,杨浩一碰到两人那幽怨的目光,想起吴娃儿昨日所言,心中砰地一跳,不敢再去看她们目光,忙双手接过,低声道谢。
紧招着双鱼儿姐妹送上缀玉冠、丝罗履,其余名妓伶人也纷纷上前,致辞送行。
晋王赵光义和宰相赵普也都站在边上,见到这番热闹景象,赵光义不禁摇头失笑:“这个杨浩,真是荒唐,百妓相送,明日又是东京一桩奇闻了。”
赵普见他说的不以为然,言下却大有得意之色,似乎他的属下如此风光,他也与有荣焉,不禁暗哼一声,并不接话。
赵光义闪目看去,仔细打量,只见杨浩身旁两个妖娆的少女,嫣然百媚,迎面再有两个身材高挑的袅娜女子,颀颈如鹅颈,偶一回头,却是满脸幽怨。左边一个少女尤其出色,风情气质绝不像欢场中人,藕丝衫子柳花裙,俱是月白颜色,玉人白裳,犹如一朵梨花,不由眼前一亮,轻声叹道:“***场中,也有如此人物!”
一旁司录参军罗克捷顺着赵光义目光看去,见他赞赏的正是自己最为倾慕的朵儿姑娘,不禁大生知音感觉,便笑道:“千岁,那一位就是如今的汴京第一行首,‘如雪坊’的柳朵儿柳姑娘。”
赵光义欣然点头:“美人如雪,花惠之名,实至名归!”
当此时也,唐大小姐刚刚翻过“如雪坊”的墙头,正沿汴河向码头奔来……
第289章 三个雌儿
唐焰焰随着那些从各地招募来的姑娘进了开封府,一进城,就见房屋鳞次,大厦如云,满街锦衣行人,坊市红红火火,其华丽景象较之府谷的确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待她到了杀猪巷,想到终于摆脱了二哥的人马围追堵截,马上就能见到杨浩,心中十分欢喜。
不想刚一进巷,就遇到一乘乘小轿步辇涌来,再加上游逛的行人,把整条巷子堵得严严实实。费了好大的周折,那些抬辇小轿,以及一大群彩裳华丽的姑娘才离开了杀猪巷,她们则被带进了“如雪坊”。
刘妈妈是负责接收这些新来的姑娘的人,这些姑娘大多来自贫苦地方,琴棋书画这些文雅的玩意儿大多不甚了了,就算只要她们做个丫环去侍候小姐、接迎客人,也是要经过一番专门培玉一番的,姑娘们具体做些什么还要依照规矩进行一番挑选。
“千金一笑楼”生意十分红火,而且刚刚开张营业,各处本就缺人,那些当红的姑娘赶去送杨浩又带走了一大批帮闲和丫环,人手更显不足,刘妈妈指挥着这些初次进汴梁城的姑娘们到院子里排列玉话,忙的满头大汗。
这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唐焰焰。能被招募到青楼的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俊俏娘子,但是这么多俊俏的姑娘站在一块儿,一身青衫布衣的唐焰焰仍然如鸡群中的一只仙鹤,娇丽无俦,卓尔不群门
刘妈妈眼光何等毒辣,登时看出这位姑娘不是凡品,好好培养一番,将来的成就至少不在那几位号称花榜状元、榜眼的姑娘之下。尤其是……
虽说这些姑娘都是因为家境贫寒,收了定钱自愿应征而来,可是小地方的人一进了开封府见到那大世面先就有些惶恐,大多有些紧张局促,可是这个小姑娘却不同,瞧她那模样,笑得那叫一个甜,这么欢天喜地的喜欢到妓坊里做事的姑娘还是头一回见。
刘妈妈大为满意,马上把她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把她叫出队列,让她帮着约束队伍,唐焰焰和另外几个,如雪坊,的小丫环在刘妈妈指挥下把姑娘们带到一块空旷地上,刘妈妈便站到花池假山前的一块大石上向姑娘们玉话,介绍一笑楼的规矩。
趁这当口儿,唐焰焰便向刚刚有些面熟的一个丫环问道:“这位姐姐,听说咱们,千金一笑楼,的幕后掌柜是南衙杨浩杨大人?”
那小丫头见她虽是乡下姑娘打扮,姿容倒比自己漂亮了足足七八分,心里先就生起几分敌意,一听她张口就问一笑楼的幕后老板,冷笑一声道:“看不出,你耳目还挺灵光的呢,不错,咱们,千金一笑楼“幕后有两个大掌柜,一位是崔大郎,崔公子只管出钱,其他事一概不理的口另一位就是杨院使了,要不是杨院使的点子,咱一笑楼可没今日这般红火。”
唐焰焰一听笑的更开心了,虽说二哥说过杨浩与这一笑楼的莺莺燕燕整日厮混,纵情声色,其实她心里是不大信的,想当初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要杨浩喜欢了她,杨浩如果是那样没出息的男人,早就乖乖做了她裙下之臣了。尤其是二哥吞吞吐吐地说出想要她嫁与当今皇弟为妾,她更加认定这是二哥有意诽谤杨浩。
因为是这样的想法,如今既已到了“一笑楼”,她却不急着去见杨浩了,唐大小姐促狭之心生起,倒想等着杨浩赶来,然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好生捉弄他一番。她向那丫环笑道:“喔,杨院使这个时辰正在开封府当差吧?他晚上会来这里么?”
那丫头顿生警觉,小手帕扇着风,一双眼珠在她身上滴溜溜一转,嗤笑道:“你这么在意杨院使的行踪做甚么?哦……我就说呢,原来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巴望着一步登天,攀上枝头做凤凰呐。我说这位姑娘,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咱们这院子里多少红姑娘整天价在杨院使跟前打转,都没让这位主儿正眼瞧瞧呢,就凭你……哼!”
唐焰焰一听更是大喜,这丫环言语无礼,她也不往心里去了。这时另一个坐在石栏上歇息的小丫环笑道:“说的是呢,那么多的红姑娘想巴结杨院使,可人家就是看不上呢。不过要说这缘份,还真就奇怪的很,当初杨院使帮着朵儿姑娘对付媚娃儿时,我原还以为杨院使能和朵儿姑娘成就良配呢,谁晓得最后居然是和他的对手凑作了堆儿。”
唐焰焰愕然道:“谁和谁凑作了堆儿?”
先前那丫环阴阳怪气地道:“当然是杨院使和咱们汴梁城的第一行首媚娃儿吴姑娘,我在这院子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杨院使整日混迹于此,只要他勾勾小指,不知道多少姑娘会主动送上门去呢,可人家杨院使愣是一个都没沾过,末了只纳了咱们汴京的第一行首媚娃儿为妾,看出来没?人家杨院使的眼界儿高着呢,庸脂俗粉啊、乡妇村姑啊,能入得了人家杨院使的法眼?”
唐焰焰一听登时勃然大怒:“他纳妾了?他竟然纳了妾!真是岂有此理,纳妾是该经过我这个正妻大妇同意的,他懂不懂规矩,这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那个小丫环瞧见唐焰焰神色,晒然一笑道:“杨院使今日要随魏王殿下往江淮公干,诸位姑娘都去汴河码头上相送院使大人去了,你来的路上想必都看到了吧?论姿色、论才艺,那些位姑娘哪个不比你强?哼哼,就算杨院使肯再纳一房妾,也是轮不到你的,还是安份些吧……”
那小丫头说完,两手往身后一背,得意洋洋地去了。
唐焰焰越想越怒:“好啊你杨浩,本姑娘千辛万苦的逃来见你,你可倒好!你若与我订了终身之前纳妾,我管不得你,可是咱们明明已有婚约,你要纳妾,怎么也得问过我才成”你竟然自己就决定了,那个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迷得你这般模样……哎呀!”
她正因为杨浩对她的忽略而愤愤不平,忽地想到那小丫环透露的一个重要信息:“他今天要往江准公干?那我不是见不到他了?总要找到他,才好和他算帐呀!”当下也顾不得生闷气了,唐焰焰当即就要离开去追杨浩。
她们这些姑娘来汴梁时,都领过一笔安家费,坊中管事怕她们骗了钱跑掉,所以门口有人把守,她们这些新来的姑娘没有人带着,这样是出不去的。唐焰焰若是用强,自信倒也不怕那此护院帮闲,但这可是自只家的产业,打烂了东西可要花咱杨家的钱,再说这时也耗不起那功夫。
所以唐焰焰趁着刘妈妈对那些姑娘讲话,没有人注意她的行踪,便悄悄遁向墙角,藉着花丛树木的掩护,她忽然纵身一跃,单臂一搭墙头,纤腰一挺,就像一只贴水展翼的燕子般翩然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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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珠滩上欲**,独把离怀寄酒樽。无限烟花不留意,忍教芳草怨王孙……”歌声袅袅,魏王赵德昭的大船缓缓驶离了码头,三张大帆全部张开,左右长桨排摆如翼,风风光光地向远方行去。
码头上,官员们谈笑着今日所见的新鲜景象,纷纷恭送王爷和相爷离开,他们的神态是很轻松的,就连这些大臣们,许多也还不知道京城粮草到底窘迫到了什么境地,正因如此,他们才更以为此番赵德昭封王、巡狩,是官家向文武百官传达了一个立储的信号,已经有人在暗暗策划“上表请立太子了,对于缺粮这个实质性的危机,他们反而浑然不觉。
待晋王和相爷相继上轿离开,众官员们这才纷纷起轿离开,望着大船渐行远去,柳朵儿、雪玉双娇等红牌姑娘们也纷纷登轿上辇,带着自己的人潮水般向外退去。
开封府衙就在汴河边上,从码头往西走,过了角楼桥,进入西角楼大街第一幢宫城般的宏伟建筑就是。一顶八抬大轿行在巷路上,堪堪要到桥头的时候,斜刺里突地冲出一个人来,石,哎呀”一声,一下子撞在了那顶八抬大轿上。
这是一位青衣布衫的姑娘,她从一条巷弄里跑出来对,恰好大轿来到巷口,那姑娘奔势甚急,立足不定,一跤便扑到了大轿上,亏得那大轿是八人抬的,轿子沉重,八人抬的也稳当,被她一扑只是剧烈地一晃,不曾把轿子颠个底朝天。
轿中坐的正是赵光义,他在轿中正蹙眉沉思,思索一旦魏王不能成功运粮回来,如何应付开封残局,正思忖的功夫,轿子忽然剧烈地一晃,赵光义不由自主向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