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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染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是在温暖的床上，墨泫不在身边，夏染只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努力把思维聚焦，终于想起薛毅没死自己晕倒的事。
一边骂自己太没出息，一边迅速穿好衣服，夏染猜着墨泫应该是在六月和薛毅那里，于是立刻悄无声息地掠出房间。
墨泫坐在六月床边，六月双手抱膝，缩得小小的被墨泫轻轻揽在怀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夏染赶紧顿住脚步，不去打扰这温馨的画面。
“凡事都有第一次。”墨泫柔声对六月说，“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连着三天睡不着觉，后来杀多了，就没感觉。”
六月哆嗦了一下：“你杀过很多人吗？”
墨泫笑笑：“肯定比你多。”
六月闭上眼，眼泪缓缓自脸颊滑落，轻轻挣开墨泫的怀抱，自嘲地低下头：“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只求你看在我们好歹是兄妹的份上，帮我最后一次，只要薛大哥能醒过来，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求你了。”
墨泫没想到六月会说这种话，心疼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在她额上吻了一记：“谁说我讨厌你了？”
六月难过地低下头，没说话。
“沐冰凡，是她自己种的果，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墨泫没有避讳这个敏感话题，“我对她的忍奈和包容已经够了，她害人终害己，我能做的，是给她留一点最后的尊严！不管是你，还是夏染，你们要她的命我都不会说什么，是我没把她教好，她原本只是个被宠坏的公主，没有我她不至于如此冷酷无情不择手段，有错也是我的错，你没错！”
夏染捂着嘴，鼻子有些发酸。
“那你帮我救薛大哥好不好？”六月听了墨泫的话，眼睛更是发红，两只手一起抓住墨泫的胳膊，“哥……只要你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孩子没有了，他不醒来我怎么跟他道歉，我给你磕头……”
六月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真的就要去给墨泫磕头，墨泫赶紧把她拉住按回床上：“傻丫头，干嘛给我磕头！我……你再给我点时间吧，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救人比较安全，你放心，薛毅现在有气，只要我们不闯祸，他就不会死！”
六月咬咬嘴唇没说话，是没死，但这样不死不活的和死了有什么差别？薛毅脑子里的结节在最表面一层，救人对墨泫来说应该是很轻松的事，为什么他还要去想安全的办法？
薛毅躺在睡塌上，虽然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六月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清楚地听到了，一滴清泪缓缓自眼角滑落，风干，只留下浅浅的泪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记忆中，他捏碎了沐冰凡的药，蓝光一闪，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意识重新恢复的时候，他变成了有知觉的植物人。
薛毅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丢了些什么，可他却不知道到底丢的是什么！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亲耳听到六月哭，让他的心痛如刀绞！他知道墨泫不是不想救人，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如果自己永远睁不开眼睛，六月要怎么办？孩子没有了……
薛毅不敢想象六月心里得有多难过，她居然还说要跟他道歉？她有什么好道歉的？若不是他出事，六月怎么会小产？该道歉的人分明就是他！
可那个傻丫头似乎永远都不会把别人跟错挂起钩来！
“主子，不好了！”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王猛和卫许运一齐急匆匆地赶到门口，“主子，乔进之带人杀过来了！”
墨泫微微蹙眉，宽慰地摸摸六月的头：“你在这里陪薛毅，我出去看看，乖。”
“嗯！”六月低低应了声，把头靠到薛毅胸口，直到墨泫走出房间，她才咬了咬嘴唇小声说：“薛大哥，我又闯祸了……乔进之一定是来为沐冰凡报仇的！你一不在我就闯祸。”
薛毅听得心开始滴血，好想把六月抱过来安慰一下，可惜，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已是奢望。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六月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自顾自地幽幽说道，“我知道你当时说要娶我是可怜我，现在我把孩子弄没了，如果你醒过来，大概会生气不肯娶我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醒过来，就算你要怪我恨我，我也愿意……”
乔进之带着一队禁卫军脸色铁青地包围了飞霜殿，看到墨泫，他眸中闪着噬血的愤怒，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找回一点理智，阴郁地看着他说：“睿王，公主的事，你难道不该给烟国一个说法吗！我们堂堂大烟的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末将如何向太子和烟国百姓交待！”
墨泫森然朝乔进之身后的数百名禁卫军看了一眼，冷冷地说：“乔将军这是来问话还是来问罪的！你过河拆桥的速度当真是令人发止！”
乔进之眼神一凌：“墨泫，南俞岛的事末将很感激，但一码归一码，你不要以为在南俞岛上帮了烟国，我们就会无底线地退让，今天你不把杀公主的凶手交出来，我跟你拼个同归于尽！”
“就凭你？”墨泫戏谑地眯起眼，“你试试！”
乔进之眸中的怒意更盛，看墨泫这种态度，沐冰凡果然是死在他们手上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乔将军这是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太子沐贤的声音。
“太子爷！”乔进之垂首退开半步，沐贤已定下登基之期，便在两日后，乔进之虽然没称他为皇上，心里却已把他当作皇帝看待，当即恭敬地说，“睿王与公主的死脱不开干系，末将以为应该让睿王给我烟国一个交待！”
“睿王于我烟国有恩，又是小凡的朋友，不会做这种事！”沐贤迟疑了片刻，不确定地看向墨泫，“小凡的死与你无关，本宫没猜错吧？”
墨泫侧头向他看了半晌：“如果我说有关系呢？”
沐贤晃了两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当真是你杀的小凡？为什么！”
“沐冰凡自作孽不可活！”王猛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薛将军不死不活，王妃差点死了，两次！我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苹果断了一条腿，这样的理由够吗！”
沐贤紧紧抿着唇，朝墨泫瞄了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知道王猛所言非虚，他又心痛又无奈，终于跺了跺脚：“你们走吧！本宫不能杀你们，但也不能再容你们在宫里住下去，本宫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
“太子！”乔进之噌地拔出刀，“您怎么能放这些人走！”
“你有没有把本宫当太子！”沐贤愤而转向乔进之，“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放他们走！”
乔进之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看沐贤的眼神也掺进了些许怨毒，但终归没说什么，将刀往鞘里一插，冷冷侧身让开。
空中，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没有惊动任何人。
实验室里，蓝豹唇边露出得意的笑，朝监测仪上一指，对虎爪说：“看到没，偏离度降到百分七了，只比我们行动之初高出两个百分点！我就说历史迟早要归回原位，就算烟国不灭在遥国手上，也要灭在自己手上！天下，终究是冷筱的！”
虎爪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行动之初就会有百分五的偏差？”
蓝豹扬扬眉毛：“有偏差很正常，历史太复杂！”
虎爪没说什么，他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觉得事情不会如他们想象那般顺利……
第284章 想给你暖床（）
和沐贤与乔进之翻脸，烟国不会再给墨泫等人准备交通工具，好在王猛在烟国有些势力，很快调来了几辆马车解决燃眉之急。
墨浩宇原本是想跟夏染上一辆马车的，墨泫不动声色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小人精立刻会意地跑去骚扰六月。
夏染窝在墨泫怀里一动不动，墨泫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自从离开皇宫就没见你笑过，这样对身子不好！”
夏染往他怀里更钻进去一点，把头埋得低低的，幽幽说道：“墨泫，你和六月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哪句？”
夏染沉默……
“染染！”墨泫扬起她的下巴，很专注地审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想问沐冰凡，完全可以大方说出来，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确实有想过和她好好相处。”夏染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虽然很不成功！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承认今日在宫里我确实动了杀机……”
墨泫伸手轻轻盖住她的嘴：“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跟六月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不是为了安慰她。沐冰凡确实于我有恩，薛毅也于你有恩，你要为他讨公道天经地义，六月更是！你们都没有错，是我一直拖泥带水，当断不断，才导致了今天的后果，如果要有人为此负责，那应该是我。”
“对不起！”夏染难过地瞄了墨泫一眼，她知道墨泫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是我要说对不起，薛毅变成这样我很抱歉，我们都不说了好不好，过去的让它过去。”墨泫低头，唇在夏染唇上摩挲，仿佛迷路的小兽想要找寻一点温暖。
夏染温柔地回应着他的吻，她的小手攀上墨泫的后背，搂得紧紧的，就算明知道王猛还坐在前面赶车，夏染也不想在这时候推开墨泫，他们两个都很需要对方来填补心里的空白……
墨泫身上一热，赶紧深吸一口气找回自己的理智，克制地放开了夏染的唇。
“还记得我们的赌吗？”夏染眨眨眼睛，“谁先克服心魔就算赢，胜者为王，败者暖床！六月说师傅的伤比我当时轻得多得多！墨泫，你一定可以治好师傅的！”
她顿了顿声，凑到墨泫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想给你暖床……”
“什么时候？”
夏染噎住，她这就是个比方好吗，墨泫怎么忽然认起真了呢！
“现在我赢着也没有意义！”墨泫唇边终于露出笑，轻轻贴上她的耳朵，“你想给我暖床我无福消受，只能徒增自己的烦恼。”
夏染困惑地皱起眉，他这话什么意思？
墨泫温柔的大手轻抚上夏染的小腹：“你有喜了，已经满月还没感觉到？”
“当真？”夏染又惊又喜，这几日月事是没来，她还以为是受刺激太大不调了，她一把拉住墨泫的手，“你别骗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我说！”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墨泫把夏染抱在怀里，蹭着她的脸颊，“最近分心的事太多，都忽略你了，要不是之前你晕倒吓到我，可能我还没发现呢，当真该死！在六月面前我没多提，怕她受刺激。”
“嗯嗯！”夏染眸中激动的光黯淡下去，舔舔嘴唇，“别在六月面前提孩子的事！”
“好了染染，别多想。”墨泫的手安抚地在她背后轻捋着，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小宇出生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这次我会好好补偿的，我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看着他健康长大！”
“嗯！”夏染眼中散发出十足的柔光，“墨泫，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墨泫邪气地笑笑，“生个女孩像你，将来你老了我不至于每天只有丑老太婆看。”
“你……”夏染无语，狠狠捶了墨泫一记。
耳畔传来墨泫的浅笑：“不让纳妾，又不能娶小，看看女儿你都有意见？”
夏染忍俊不禁，往墨泫怀里靠了靠，心里满满当当的幸福感，墨泫将她拥在怀里，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墨泫，不要放弃师傅。”夏染柔声低语，“为了六月也为了我！老天爷在这时候赐给我们这个孩子，说明他还是念着我们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输过一次不等于次次都会输，我们再努力一次好不好？我和孩子一起陪你。”
墨泫唇边的幸福笑容微僵，略略抽搐了一下：“染染，你不要心急，容我再想个万全之策。”
夏染叹了口气，心知这种事情逼不得，只是拉了墨泫的手暖在自己怀里，没再说什么。
六月细心地用帕子替薛毅擦脸，墨浩宇和灵儿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一齐盯着她，不大的马车里还挤着一只苹果，让空间变得格外局促。
“六月，你去找大主人谈谈。”苹果两只前爪交叠，把脑袋枕在爪子上，“大主人想不出其他办法救薛毅的，如果有更安全的办法，他当时就不会冒险去救夏染！”
六月无奈地看了苹果一眼：“我求过哥哥了，他说让我要有耐心，我……有什么办法……”
“他不是不肯救人！”苹果的心语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六月心里的彷徨，朝她挪近几步，“大主人是怕又失手让薛毅和小主人一样出事，这次如果再失手，就没有不可饶恕蛊能用了！”
六月心里一紧，也是！
苹果眨眨眼：“你是想让薛毅一直这样不死不活下去，还是想冒点险让他有可能醒过来？”
六月抓心挠肺地纠结……
她现在终于知道墨泫救夏染的时候为什么脾气会那么坏了，这种孤注一掷的赌，压力大得能把人逼疯！
苹果没有催六月的答案，灵儿忍不住插口说：“六月，在这件事情上我比谁都有发言权，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当时我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时候，只想一个念头，谁能给我来个痛快就好了……”
“你让六月姑姑自己决定吧。”墨浩宇少年老成地冲灵儿摇了摇头，“我当时不知道爹救人有这么危险，如果知道，大概也会犹豫，我宁可你和娘这样静静地活着也不要你们死，我不敢想象如果再也看不到你们，会怎样！”
灵儿嘴角颤了颤，眼中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灿烂光华，苹果警惕地瞪着它，灵儿不满地扬起小下巴：“干嘛看我，本姑娘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异性动物盯着看！”
苹果龇出獠牙，这狐狸精不会对小宇有意思吧！它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苹果，你帮我说服哥哥，我想救人。”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的六月眸中露出坚毅的光，“薛大哥是个要强的人，他那么骄傲不会愿意这样不死不活地躺着，虽然……虽然……我不能只想自己不考虑他的感受，我要救人！”
苹果赞赏地抬爪拍拍六月的头：“好丫头！”
“你现在就帮我跟哥哥说！”六月把头埋在苹果背后，眼泪悄然滑落，“我不想等，我怕再等我会改主意。”
苹果舔舔她的小脸：“这事得你自己去说，别人说话不如你管用，大主人当时怎么说服你帮忙救小主人的，你现在就怎么说服他去救薛毅！”
六月怔了怔，随即领会了苹果的意思，用力擦干眼泪跳下马车，朝墨泫和夏染的马车追过去。
王猛勒住马，墨泫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六月单薄的衣服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愠道：“怎么不穿披风就跑下来，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哥，你救薛大哥，治好了算你的，死了算我的。”六月冰凉的小手拉住墨泫的大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当时我那么笨都可以做到，你比我聪明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墨泫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六月，你有点耐心，我不是不救人，只是要想个安全的办法，万无一失的办法！”
“没有那种办法的！”六月咬紧嘴唇，“如果有更安全的办法，你就不会在染姐姐身上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