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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她一下子难掩喜色,“今天他要带我见他的家人。不过在此之前,我会陪他先去逛逛街。”
“他这次不来接你?”
“他家现在二十四小时被记者围着,而我这儿你看到了,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我们还想要点私人空间的话,还是先想办法各自摆脱跟踪,然后再见面比较方便。”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楼底的情形:“看来你要突出重围可不容易。”
“那也没辙。”
伊格纳西奥则提议道:“我可以开车送你。要去哪儿?”
“噢,谢谢。莫拉莱哈的购物村,不远。不会耽误你吧?”
“没什么关系。”伊格纳西奥随口说,又望向了墙上的那幅油画。
欣赏着画中俊极无俦的青年,他唇边渐渐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微笑,仿佛细品佳酿一般缓缓念道:“阿多尼斯”
安娜丽塔惶惑不已,不知该如何理解他眼里隐隐的狂热。
伊格纳西奥却很快回神,走向门口处:“走吧,别让你男朋友久等。”
她只好不再多想,跟上了他的步伐。
不出所料,他们一下楼,蹲守的记者便蜂拥而至,刺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递过来的话筒几乎戳到了她的脸上。伊格纳西奥帮她一一挡开,护送她往停车位走去,记者则一路锲而不舍地围堵过来,不断追问新生儿的生母的身份以及她与克里斯蒂亚诺的恋情是否有受影响,伊格纳西奥也未能幸免地被一连串失礼的龌龊问题轰炸。
终于逃离之后,她无奈地对正在开车的伊格纳西奥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因为第二天他们可能会编一段关于我,你,克里斯蒂亚诺的三角恋出来。”
伊格纳西奥却是一副兴味十足的样子:“那样的话,我倒挺想看看阿多尼斯的反应——他的嫉妒心看起来可不算小。”
她不禁失笑道:“是的,你亲眼见识过了。虽然你不是艾伦不过,他可能还是会有点小情绪。”
“而且他一定会把这种情绪写在脸上。”伊格纳西奥补充,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玩味地笑了起来,“那生动的表情实在令人愉快,不是吗?”
他谈论克里斯蒂亚诺的语气令她感到有些别扭,但她无法不认同这句话。
她还清晰地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克里斯蒂亚诺时的情形。
她分明如此年轻,却早已步入生命之秋。
过于清醒,也过于骄傲,她拒绝被外界异化,选择独立沉思、自我对话,而真知灼见带来的是更加深重的绝望、孤独和空虚。最终,一颗丰富敏感的心灵逐渐在痛楚中钝化,对世界的期待也无声地燃尽、消弭。
平静的悲哀成了呼吸一般的本能,那些以往总能令她微笑的美丽,像是悄然迎风绽放的永久花,椋鸟为求爱而起的歌舞,蛙类溜过池塘留下的涟漪,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了虚无和荒谬。
直到那一刻。
绿茵场上的天才新星,年少英俊,自信张扬,神采灵动多变。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奔腾的活力在那具血肉之躯里燃烧,有烈马般不羁的灵魂在天地间逐风飞驰。
那双璀璨的棕眸只向镜头——向她看了一眼,她的生命便从沉眠中苏醒了过来。
于是,自此之后,她有了执着的爱恨,有了强烈的渴望,由麻木变为激狂,由死灰变成烈火。
想来,伊格纳西奥比她年长,经验的腐臭气息也只会更重,他赞赏克里斯蒂亚诺的率性活力丝毫不足为怪
“他一向至情至性,不止是吃醋的时候。”她告诉他,“和他在一起,我才觉得我能真实地、安全地活着。”
“我毫不怀疑。”伊格纳西奥说,“不过,我很好奇,可爱的、天真的阿多尼斯,到底知不知道,他跌进的是个怎样的情网。”
她抗议道:“你说得我好像很可怕似的。”
他没理会她的不满,一针见血地问:“对于你的事,他了解多少?”
她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勉强说:“他了解得够多了。而且事实证明,我们很合得来。”
伊格纳西奥扭头看了她一眼,立即下了结论:“看来,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她本想反驳,却大感无力:“和恋人再亲密,也不代表连银行密码、每天去几次卫生间都必须要向他报告吧?”
“‘没必要说’和‘不可以说’不是一回事。”他不紧不慢地指出,“对你来说,有多少东西是属于后者呢?比如说——”
安娜丽塔烦躁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了解得够多了。”
不等他开口,她又坚决地辩称:“他知道我是个偏执狂,他知道我不合群、神经质,他也知道我可能会有多失控,多极端他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但他依然完全接受我。这还不够吗?”
伊格纳西奥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像是同情,又像是嘲讽。
她别过了头,不再说话,沉默地等待汽车开往目的地。
“到了。我在这下车就好。”一看到购物中心,她便说。
车停下了,她眯起眼睛,在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仔细搜寻爱人的踪迹。
伊格纳西奥却先她一步找到了乔装的克里斯蒂亚诺:“我看到他了。”
“在哪儿?”
“那个红帽子。”伊格纳西奥顺手一指,又忍不住嫌弃地啧啧舌,“我不得不说,他的品味还是这么糟糕。”
她第一反应就想驳斥,但定睛一看克里斯蒂亚诺的花哨打扮,却只得讪讪地放弃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送我一程。”
“不用客气。实际上,我也得买套备用琴弦。”
她顿住:“那我会在里面见到你?”
“也许吧。”
“好吧我相信你会给我们留私人空间的,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你们两个,我立刻掉头就走,放心了吗?”
“那也不用总之,谢谢。”她说,下一秒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奔向了她的恋人。
大门口,克里斯蒂亚诺正在原地四处张望着。
安娜丽塔放轻脚步靠近他,接着突然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吓得他猝不及防间惊叫了一声。
她贴在他耳边问:“在等人吗,帅哥?”
他回头望向她:“是的,等我女朋友。要是她来得再晚点,我就准备和她分手——”
克里斯蒂亚诺还没说完,她便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阖动的双唇。克里斯蒂亚诺轻笑了一下,闭紧双眸全情投入,浓密的长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着。
“我都快想死你了。”她笑得十分灿烂,“你想我吗?”
克里斯蒂亚诺仰头想了一会儿,斜视着她说:“不想——你在摸哪里?”
安娜丽塔继续隔着牛仔裤揉捏他的腰臀,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最喜欢的地方。”
“收敛点。”他转了转眼睛,一把拉开她的手,而后牵着她往里走去,“来吧,买完东西,再到我家去”
一进商场,克里斯蒂亚诺原本打算先为她买些服饰、化妆品,但她对这些物事一向兴趣不大,偶尔添置购买也只会在有计划的情况下速战速决,便婉拒了他的提议,而只和他一起挑选男装。
克里斯蒂亚诺自来爱美,试遍整个商场的奢侈品牌店的服饰,提了满手的购物袋,仍未尽兴。她全心全意地在一旁陪伴着他,并无一丝不耐——然而,整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令她为难的地方。
当克里斯蒂亚诺又换了身新搭配走出试衣间时,她默默抚了抚额。
“你觉得怎么样?”他一边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一边问她。
“呃非常好看。”
他不满地盯着她:“又是这句,你完全是在敷衍我。”
“不,亲爱的,我怎么可能敷衍你?”她干笑着辩解道,“事实是,你的身材比超模还好,不管穿什么都不可能不好看。”
“别来这套。”他撇了撇嘴,不为所动,“认真点,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她犹疑了一会儿,终于实话实说:“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穿比较好看。”
克里斯蒂亚诺看来并未真正会意,一下子露齿而笑。
“又来了。注意一下场合。”他对她挑了挑眉,“这种话留到床上再说。”
安娜丽塔舔了舔嘴唇,轻轻伸手翻弄他的衣领:“我感觉我等不了那么久一定要到床上吗?试衣间也不错——我们好像还没试过。”
“嘿别过火了。”他说,喉结却突然滚动了一下,并忍不住朝试衣间看去,似乎在思索着可行性。
她原本并未认真,看出克里斯蒂亚诺真的意动了,顿时一喜:“你确定你不想试试吗?”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令她失望。
他略一犹疑之后,便二话不说地牵住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把她带去试衣间的方向。她低头窃笑了起来,感到全身发烫,步履不稳。
“别发出太大的声音。”进门前,他对她叮嘱道。
“我知道我有经验了。”
他勾唇一笑,一把推开门,猛地将她拉了进去。
克里斯蒂亚诺相当猴急,而她的兴奋虽已近疯狂的边缘,却坚持要先看清他最好看的样子,于是一一除去了那些碍眼的服饰,只剩下他的本来面目。为了平等,克里斯蒂亚诺也在她身上照办了,然后,他们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坦然相对,试探着、摸索着,顺利将彼此的欲望协调成了一体。
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但她在唱歌,她所有的存在、每一滴血液、每根神经都在极乐的深渊里唱歌,克里斯蒂亚诺则在和她唱同一首歌。他亲吻着她,不断把最深层的炽热甜蜜感注入她体内,让她的自我痉挛崩溃,迫使她把全部的生存都依靠在他的身上。官能在膨胀,宇宙在压缩。
最后一个振颤的音符结束时,克里斯蒂亚诺气喘吁吁地抽离了自己,被爱欲染成玫瑰色的体表淌下晶莹的汗水。
他们一言不发地拥抱了一会儿,留恋着那最狂热、最接近灵魂的亲密体验。
“怎么样?”他轻声问,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以为我已经为你疯狂到不能再疯狂了你却仍然有本事让我每天都比昨天更爱你。”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么再来一次?”
“我也想。”她说,却克制地松开了他,“不过,如果我们再不出去的话,大概会有人来敲门了。”
克里斯蒂亚诺遗憾地耸耸肩,同她一起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物,逐一穿好,然后走出试衣间。
店员似乎正在他们的背后偷笑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而克里斯蒂亚诺此时在意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你的裙子弄皱了。”
她低头看了看:“没什么关系。”
“别那么可怜了。”他坚持说,“再说,你待会儿要见我的母亲呢。我现在就替你买一件新衣服或者更多也好。”
她慌忙说:“噢,不用了,我自己买。”
“那我帮你一起选。”
“不,谢谢,我自己去选。”她面露惊恐,后退了两步,“你继续在这看好了待会儿我来找你。”
然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安娜丽塔便近乎落荒而逃地转身跑向女装部。
克里斯蒂亚诺迷茫地眨了眨眼,想不通她的反应,就只好照她所说的那样,继续在服装展示架上挑挑拣拣。
正专心于衣装之中,他的动作突然一僵。
有一股特异的香气——他过去似乎也闻到过,但从没这么清晰。
不像香水,不像浴盐,更不像动物的味道它不是香脂,不是奶油,不是植物,既不清爽,也不浓郁,不刺激或许它是由诸多丰富的成分以绝佳的均衡组合而成的。如果气味的世界也存在黄金比例,那这就是最完美的香味,令人陶醉,却更令人发憷——人类的气味怎么可能这么精致?
这或许只是衣服的柔顺剂的味道吧?
克里斯蒂亚诺这样想着,不安的感觉却挥之不去,那股香气也离他渐近了,似乎就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不寒而栗,终于绷紧身体,以迎战的紧张姿态猛然转过身去。
灰蓝色的眼睛,优雅的仪表。是安娜的声乐老师。
克里斯蒂亚诺惊诧地一怔,脸上立即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既是出于反感,更是气恼自己为何那样害怕。
是的,他不止讨厌,更是害怕这个人。
平心而论,他衣着得体,气度不凡,以他的年龄也称得上英俊而富有魅力,除了不经意流露的几分高傲,照理并没什么地方值得讨厌或者具有危害性可克里斯蒂亚诺偏偏就是害怕他。
每当他被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注视,他便会感到直入深心的寒冷,仿佛有种妖异的力量在窥伺他的灵魂深处,随时想支配他、毁灭他,将他拖入生生世世的沉沦。
克里斯蒂亚诺深吸一口气,偷偷握了握拳,从自身健硕的体格中找回信心。
如果跟这个老男人打一架的话,他肯定能轻松揍得他吐血他干嘛要莫名其妙地害怕一个还没自己强壮的人?
“又见面了。”伊格纳西奥微笑道,“关于你的儿子,恭喜。”
克里斯蒂亚诺总算应道:“谢谢。”
“安娜在哪?照理说,她应该一秒都不想离开你。”
克里斯蒂亚诺实在没法喜欢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干脆地放弃了友好表现的努力。
“安娜待会儿就会回来。”他继续低头看衣服,语气冷淡,“你可以等等她。”
这种态度非但没有惹来不悦,反倒令伊格纳西奥倍感有趣,因此他愉快地笑了。
“不,她可不想在这里看见我。”
‘我更不想。’克里斯蒂亚诺堪堪憋住了这句话。
“怎么会?你们关系很好。”他头也不抬地问。
伊格纳西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我只是来想对你说句谢谢。”
“干嘛要谢我?”他一边研究手里的衬衣,一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你让我的业务扩展了很多,还间接令我发了笔横财。”伊格纳西奥戏谑地说,“自从安娜和你在一起,找她拍广告、杂志、上电视和要求访谈的电话,我就接都接不完虽然这些她一样都不会理,不过她的唱片销量还是占到了古典音乐榜首,剧院上座率也不断创新高,而这些收入我都有分成。”
说到这,他缓缓地补充强调:“当然,这些只是旁枝末节。重要的是,我的学生你完全唤醒了她。她开始接近极致。”
克里斯蒂亚诺依然没有抬头,但翻衣服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什么意思?”
伊格纳西奥则是话锋一转:“你觉得,神话故事和历史故事中那些能被称为极美的人,最关键的特质是什么?”
他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住,顺口回答:“不就是长得好看?”
“美貌当然不可或缺。”伊格纳西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吸引着旁人的情爱和欲望,更能激发出人心中的某种超越自我的巨大力量——可能向明,也可能向暗。啊我总是喜欢这类故事。”
克里斯蒂亚诺隐隐明白了对方话中所指。他荒谬地想到,除了安娜之外,这大概是头一回有人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予他以隆重的恭维。但那一点也不令他愉快,反倒显得哪里都不对劲。
“抱歉,我读书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不耐烦地摆摆手。
伊格纳西奥咧嘴一笑,以他躁动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