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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地去餐馆洗盘子，去工地搬木材，扛水泥，他把一天排得满满的，到点放学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
十一的眼眶都红了。
真的忍不住。
她以为自己的遭遇已经够惨了，殊不知，和他相比，在福利院长大至少不用愁吃穿的自己，有多么幸福。
虽然后来她有能力了的时候也出去打工赚点小钱，但绝对，没有他那么辛苦。
而那时，他才多大？
“他母亲不想看到他毁了前程，你知道他的吧，这样的男人，想也知道小时候成绩有多优异啊。江媚再一次去找了顾家，祈求他们帮帮忙，她下雨天跪在顾家门口。顾连城知道后去找她，他不说话地拉她起来，江媚跪在地上求他继续上学，不要自毁前程，也就是那天，他终于跟她说了这么多年的第一句话，他说他不去，他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和她！
“江媚以死要挟，要挟他和顾家。她知道自己给不了他大好的前程，忍痛将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交到顾家手上。她知道，只有儿子在顾家，他才能有出头之日。
“顾家你应该比我了解吧，他们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那两个哥哥，动辄打骂，拿他出气，他孤身一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他感到无力，但他必须有出息，将来他和母亲才能不必再受任何人的气。据他说，顾家的大少顾安逸，是唯一一个对他和气的人，甚至会对两个弟弟责骂教训。有他在，他们就不敢放肆。但顾安逸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他依然时常遭到毒打，言语羞辱。
“他曾经在那种地方居住的事，甚至是他出事的事，在顾家都不是什么秘密。难听的话，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白，我们也不必真的说出来。”靳向南叹了一口气。
而十一的心脏，疼痛的感觉从未停止过。
随着靳向南的讲述，一股气积郁得满满的，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空气越来越稀薄，快让她透不过气来。
是，不用说出来。
她光想到一些字眼，就已经恨得咬牙了。
真是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顾家怎能这样气人？
该恨的人不恨，合着欺负他一人！
她真是后悔那天在顾家骂得太轻了！真该火力全开，骂惨他们！
第621章 他欠她的，拿命来抵（4）（）
“文茜和他相遇，是在路边。他晕倒在路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还发了烧。就是那样相识的。
“过程我就不详细叙述了，”靳向南笑了一下，“对那时候的他来讲，文茜应该就是天使吧，从天而降的。他们慢慢地认识，了解……文茜说，她起初都觉得他是一个活着的死人，没有半点笑容。她时常说那是一个令人很心疼的孩子。”
文茜姐比他们都大。
而文茜姐素来成熟，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感。那时候初遇他，他是十五岁吧？从照片上看，怎么瞧都还是个青葱的少年啊，确实是孩子。
“她用心理学的方式去治疗他的心伤，让他慢慢地走出阴霾。具体过程我不知道，但她时常会告诉我进度，说那孩子又和她说什么了，慢慢地……我们知道了他很多很多的故事。
“文茜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陪伴他，也是她，让他彻底地变了，他开始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会说会笑。看着他渐渐地转好，她觉得很开心，因为她拯救了一个把自己锁在地狱里的孩子。以前，他对身边的人总是抱着很强烈的敌意，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听到这，十一的心情有所缓解。
她想到了暗室里所看到的那些照片，张张都是灿烂的笑容，美好极了。
文茜姐真好，是她拯救了他，让他重新有了笑容。
想到那些照片，十一的唇角便也多了几分笑意。
舒心多了。
而那时，他突然发了狂一般发怒，也是因为这些过去吗？
那么，她彻底地可以理解了，并且因为自己擅自的去触碰他的过去而感到无尽的歉意。
“再后来，文茜和我说，她发现那孩子对她有了依赖性，他甚至误会了她对他的用心。其实我们都能理解，他曾经受过太多苦难，不相信外人。而文茜对他那么好，他对她的感情，应该是很奇妙的。我至今不能确定，他对她的那些感情，能不能叫做爱情。
“这个问题，恐怕要成为我一辈子的疑惑了，他们谁也不能回答我。文茜不敢打击他，那时的他太脆弱了，她怕她告诉他真相，好不容易对这个世界重拾信心的他会因此而再一次失望，所以她一直装作不知道。
“恩，后来啊……你就知道了，他们在一起了。他那时候，对文茜也是极好的，所以她渐渐地就被他打动了，虽然是个弟弟，但因为心疼，因为不舍，或者其他什么因素，她很想保护他，也想一直看到他幸福笑着的样子。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是对的，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恋人未满，彼此都不纯粹是爱情。顾连城对她，就更复杂了，有机会你自己可以问问他，但我想……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吧？
“应该是的吧，他对她的感情很通透，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就像是柏拉图式的，他们甚至只是牵过手。
“后来，可能是文茜自己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一样。”
第622章 他欠她的，拿命来抵（5）（）
“一开始她也是顺从吧，顺从他们之间的感情，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都很开心。后来文茜也有些怀疑了。直到文叔叔发现了他们的事。
“他对顾家的事有所了解，不可能同意他们。文叔叔要送文茜去美国念书，她也因为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同意了这件事，想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地想一想。”
说到这里，十一已经认识他们了。
当初也觉得他们要离开西城是很突然的事，她和靳向北还因此猜测，文茜姐是不是和向南哥谈恋爱了，觉得他们两个小电灯泡太碍眼，干脆一起出了国，甩了他们这两条小尾巴，清净！
靳向南又是一声长叹：“谁也没想到啊……文茜以为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应该可以承受得住了。但没有想到，他竟然因此选择了割腕。”
画风转变太快太突然，十一没做好心理准备，被这突然的一转，给惊到了。
他割腕，竟然是因为……
“我们都错了，”他哀叹一声，“我们以为他已经走出了阴霾，然而并没有。我们以为他变好了，其实只是因为文茜在他身边，所以他逼自己‘好’了。实际上，他仍是那个极端、脆弱、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孩子。文茜一走，他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挽留她。”
这么一想……
当年文茜姐和向南哥出国，文茜姐在海关迟迟不肯入，甚至是回头在等人的样子，是希望他能来机场和她道别吗？
而他……却在家中……
“我们一下机，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他实在良心难安，告诉了我们这件事。文茜关了机，怕他打电话来。而文叔叔一直都知道这件事。顾连城找不到她，就打电话给文家，让文家告诉她，如果她不留下来，她会看到一具尸体。
“文叔叔有我的号码，他完全可以通过我告诉文茜，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狠心地挂掉了电话，并且告诉他，文茜永远都不会回来，让他死了那条心，想死就去死！
“所以，他真的去死了，家中留了录影机，录下了整个过程。是管家实在看不下去，打电话报了警，警方及时赶到，把他送去了医院抢救。而我们，下了飞机才知道这件事，当即又买了回去的机票。”
十一没有打断他的话，整个过程都呼吸困难。
她只知道，自己心中闷闷地，好难受。
“回去路上，文茜一直哭，担心得不得了。其实我们在去美国的途中，她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她是爱他的，她不想去美国了，她想回去，陪着他。但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来去一天多的时间，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离那件事发生也过去一天多了。
“他从鬼门关回来，谁也不见。他妈妈一直守在病房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即便是文茜来了，那时候，他竟也无动于衷了。
“文茜因此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但也于事无补。我们以为他完了，从此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的话，会不会再度轻生等，但后来发现，事实并非我们所想。”
第623章 他欠她的，拿命来抵（6）（）
“他因为极端而死了一次。但复生之后，他却性情大变。他没有见文茜，也没有听她任何解释。我想那时候他大概只认定一件事：文茜毁掉了他们之间的承诺，选择抛弃他。
“他托他母亲告诉文茜，以前的顾连城已经死去了，而活下来的顾连城，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就像他曾毅然地抛弃一切，决绝地去死过一样，他坚决地，狠心地，没有给文茜一丝一毫的机会，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他说，他不欠她了，他曾欠她的，已经拿命去抵。
“那时候我真的很惊讶，难道生死关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事实告诉我，可以。我们在美国不断地看到他的消息，顾家大改格局，发生惊天的变化，而他走上了霸主之业，凶猛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他拿下家族企业，登上高峰的时候，媒体拍下过他的一张照片，我至今记忆犹新。他眼中所散发的那种骇人的戾气，实在叫人恐惧，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该有的。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一切，真的很难相信，他曾那样脆弱过。
“人们只说他老成，有着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稳重，但世人并不知道他走到如今这一步，是因为曾经遭受过一般人都没有受过的苦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说的就是他。
“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他，他是从逆境中走出来的，他所拥有的这一切，是他值得得到的。”
十一惊愕不已。
听完他说的这些，内心始终无法平定。
原来，他不是天生就拥有这些，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伤过，痛过，绝望过，也死过，最后复生，奋斗，喷发他的才能，才站到了如今的金字塔顶端。
“没了？”
十一看他好像不准备再继续讲了的样子。
“没了。后来我们就在美国学习了，西城也是文茜的伤心地，她不想回去。而他，也果真如他所说，和她恩断义绝，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至于顾家所发生的那一切，我想你也只有去问他了，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唉……”
十一忽然觉得头疼，手撑着自己额头。
一下子知道了太多事，有点难以接受。
“对不起向南哥，我得好好消化下，现在有点不舒服，不能送你出去了。”
“没事，我倒是可以自己走，不要紧，但你……要不要去医院？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就心口堵得慌，应该是因为他的事吧……”
“那好，你好好休息吧，如果还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恩，改天再请你吃饭好吗？”
“好，我记得了。”
说完这个故事，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十一又不舒服，也不好继续留他，今日便只好别过。
靳向南一走，这厅里就更安静了，十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躺下休息了会儿。
第624章 他欠她的，拿命来抵（7）（）
不好受，大概是因为难过吧。
今晚知道的这些事，她得好好地消化一下才行。
并且，在再见到他时，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除非他亲口再和她讲一遍，否则她绝对不会跟他说自己知道了。
向南哥告诉她，也是为了她好吧。
如果他们在一起后，顾连城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她，那么，她也会让这件事成为她一辈子的秘密，永远不提及。
哎……
不知道，就好奇；知道了，又对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顾连城，你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呢？
她想要安静地走开，也有点做不到了。
这样的他，她突然好想守护着他，就像当初文茜一样。
但这个决定，她要慎重地考虑，因为她不能像文茜一样离开他，让他受第二次伤。
手机安安静静地，他没给她打电话。
打呀！
平时时不时地来扰她一下，今天怎么这么乖，都不吵她？
十一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哪儿都没他消息。
难道和久久在一起太开心了，完全忘记了她？
换了平时，十一能把手机放一边直接睡觉，可今天，想睡也睡不着了吧！
十一终于忍不住，咬咬牙横横心，拨出了他的号码。
接通之后，那头传来他惊讶的声音：“顾千寻？”
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让他想想，她最后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都想不起来了！
“诶，是我。”十一乖乖地应了。
确定了是她，他笑了起来：“顾千寻，你吃错药了吗？”
“……”
恩，不气！
她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心疼的劲儿都还没缓过来呢。想到他这会儿笑得那么欢，依然会联想到那些故事，然后心疼着疼着就没空去生气了。
“不想接啊？不想接就挂了呗。”
“别别——”顾连城连忙说道，“你难得给我打电话，我怎么会不想接？恩……只不过事出蹊跷，有什么事吗？”
“你睡了吗？久久呢？”十一岔开话题。
“久久睡了，我还没，刚躺下，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的模样，想你想的。”他略轻浮的口吻，听起来却让人觉得真实无比。
以前他不会这样，他总是一年如一日地温柔待她，偶尔说说情话，也都是好听的嗓音，柔情似水的语调，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口流氓味儿。
但即便如此，十一也无法对他讨厌起来。
他流氓，有他顾氏流氓的气概，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就贫吧，贫就能追到女朋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追不到？难道我不是成功了么？你都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想必也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吧？——喂？顾千寻？你还在吗？”
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说话。
然后电话里就传来了她嘤嘤啜泣的声音。
顾连城立时就慌了，愣了愣：“你在哭吗？”
十一没回答，哭声遮掩不住。
她就知道，她今晚一定得哭，但没想到是在电话里忍不住了。
第625章 他欠她的，拿命来抵（8）（）
她是想忍的，谁知道听他一嘴贫的话，她就觉得难过得不行呢？
“怎么了这是？别哭啊，”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他也看不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着急，“停电了？”
“没有……”十一的哭声听起来都是委屈的。
“好好好，没想我，就我在想你。没想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让你想想我，有那么委屈吗？”
“没有……”十一正哭着，都被他逗笑了，“没事儿，我刚看了个电视剧，我家长腿欧巴被编剧虐死了，虐得我心肝肺都疼，所以打个电话跟你倾诉一下，谁知道没忍住，难受死了。”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