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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怜的套路，她都能琢磨的一清二楚，又怎么会相信？
秋娘低下头，没吭声，乔颜惊了，“你不是吧？真是这样？”
她记得，两人在黑蝎，最初是毫无交集的，沈大夫知道她提炼了断肠草，经常缠着她要秘方。
两人应该是这样认识的。
但是，为何这个女人，说他们是老相识了呢。
秋娘摇头，短发微微扬起，满头银霜，脸上却露出笑意。
“因为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管遇不遇得见，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得违背。”
这可真够毒的，乔颜揉揉鼻子，“那你们怎么往来了？不怕遭报应？”
本来是句玩笑，没想到秋娘点头，“我不怕遭报应，我只是怕他受罪。”
煽情的样儿，惹得乔颜心头一烦乱，“行了，你没必要专门来找我。你们的事情，你们做主，我没权干涉。”
虽是如此，心头却不怎么好受。
秋娘迟疑片刻，“你师傅说，他希望你能同意，这辈子他没什么亲人，就你一个徒弟，希望你同意了，我们再结婚。”
乔颜心头烦闷，没有来的不舒服。
那老头子既然这么看得起她，怎么就下毒害她的妇人在一起？
瞥了一眼秋娘，也没见多有韵味，但是那皱纹纵横的脸上，还是能瞧见以往的轮廓。
她不耐烦的，“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是无所谓，只要你不要害我师傅，也休想再下毒害人。”
她做不到祝福，只能慢慢接受。
毕竟，她得尊重沈大夫的选择。
第798章 我不会乱说话（）
晚上，张嫂做了饭，坐在一旁想给穆靳尧请假，“先生，我家那个大妹子，嫁到北方那个，前不久不是洪涝嘛，她家里也受了不少损失。”
她迟疑了半晌，“我妹子有两个，只有这个活下来了，虽说嫁的远，可是我想去看看她……”
乔颜帮忙布菜，听见这话，也回想起来，张嫂确实有个妹子，上次洪涝的时候，还念叨着妹子有没有事。
听见她这样挂念，也是人之常情，“想去就去呗，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去看个亲戚也不费事。”
穆靳尧看着报纸的手放下来，看了乔颜一眼，再看了一眼张嫂，“我派一个队员跟你一起回去，时间三天，够用么？”
不等张嫂回答，又道：“来回飞机票报销。”
这等好事，乔颜都跃跃欲试，“老大，你真好，连飞机票都报销呢！”
张嫂是私人保姆，这待遇，也忒好了。
“不、不用的先生。”
张嫂有些紧张，脸红了一片，“我不会到处乱说的，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签了协议，我就不会做那种事情。”
其实，乔颜都没想到这一点，不知道，穆靳尧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对张嫂的戒备。
穆靳尧没抬头，拿起报纸继续看，“你想多了，让人跟着你，再全程保护，是为了你的安全。”
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别人把你抓走，囚禁个几天，套不出话，杀人灭口也是能干出来的。”
这可不是吓唬人，柯梵那么变态，天鹰一向都和他们不对盘，有个什么事情，自然是巴不得互相往死里整。
张嫂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我就说，先生不是不放心我的。”
她知道，自个儿还是被穆靳尧信任的。
穆靳尧“恩”了声，“既然你的丈夫是一位烈士，我没理由不相信，他的妻子是一位女中豪杰。”
这解释，也让人听着舒服。
在一旁的乔颜，倒是才反应过来，原来张嫂的老公，是一名烈士？
难怪，张嫂来了黑蝎以后，虽然不常出去，却也没有任何疑问，更不会多事。
不该说的，也大多都不会过问。
想必以前，定是随军了的。
她叹了口气，心头复杂的很，作为军人的妻子，时时刻刻都会面临生离死别。
这是她们无法选择的，也是无法预料的。
嫁给一名军人，就像将幸福系在了钢丝绳上，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不知道哪一天，失足摔落。
永远都爬不上来。
一时恍惚。
“那来吃饭吧，今天我做了菌菇汤，是小姐最喜欢的。”
张嫂抹了眼角的湿润，笑着转身，“还有凉拌海带丝，小姐也一定喜欢。”
瞧着她离去的身影，乔颜只觉得心酸。
再看向从卫生间出来的穆靳尧，他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一眼她，他眸子深沉。
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吃着饭，一阵沉默，乔颜寻思着张嫂的事情，就听见门外沈大夫的笑声，“徒儿，在吃什么好东西？怎么不叫上我啊？”
乔颜嘴角一抽，明知道他来这儿的目的，却不想理会。
端着碗上楼，给穆靳尧打招呼，“我去楼上看电视。”
楼上压根就没电视，这借口找到，她还没起身，沈大夫已经冲了进来，“徒儿，给师傅盛碗饭！”
第799章 会不会很凄惨（）
“爱吃不吃，自己盛。”
乔颜冷哼一声，不接受他的套近乎。
这就尴尬了，穆靳尧看了她一眼，淡道：“张嫂，盛一碗饭。”
从厨房出来的张嫂出来，立马盛上，端到沈大夫面前，笑了，“沈大夫可是很少来这儿吃饭呢。”
“他有情饮水饱，用不着吃饭的。”
乔颜面不改色，夹了块鸡肉，朝沈大夫看去，眯眼一笑，“师傅，你说是不是？”
这么一个长辈，还被她教训，沈大夫轻咳一声，没反驳，“徒儿，我和秋娘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说起来，话就太长了。”
说完就去夹鸡腿，“不过，你要是想听，我倒是可以给你仔细说说。”
鸡腿有些滑，被乔颜先一步夹了，她拿起鸡腿，朝他碗里伸去，“我没什么兴趣，你非要讲的话，那我只有接受了。”
眼见着鸡腿就要落入碗里，沈大夫笑嘻嘻的捧着碗，鸡腿就突然飞了出去，被她塞到嘴里。
“……”
沈大夫一脸幽怨，乔颜啃着鸡腿，满嘴油光，“食不言寝不语，待会我给你泡杯茶，你慢慢讲。”
见她态度总算缓和了些，沈大夫才松了口气，在黑蝎这么久，他收的第一个徒弟就是她。
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她的天资聪颖，很多东西只用讲一遍，就能理解透彻。
关键是，她有足够的耐心，却反复研究这些东西。
其他的女孩子，要么看小说，要么追泡沫剧。只有她，对书籍的记忆力表现惊人。
听说她高中晚自习几乎都没怎么上过，只在上课的时候听，放学后，就疯马野道的去玩。
这样的性格，要是专心在医学上做出努力，会取的不俗的成绩。
乔颜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知道待会儿有八卦可以听，但又不想让沈大夫觉得她太好对付。
于是这顿饭，吃的出奇的慢。
等所有人都吃完了，她还在慢悠悠的啃骨头，最后，在沈大夫一次又一次的眼神求助下。
她才放下了筷子，满足的摸着肚子去泡了壶茶。
“泡够十五分钟就可以喝了，刚好胃里的食物也有了休息的空间，你讲吧，我听着呢。”
她抱着枕头，兴趣盎然，“要不要我给你放背景音乐？特别凄惨那种？”
沈大夫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旁边的穆靳尧拿着平板上楼，“你们聊，我上去。”
刚一走，就被她扯住裤腰，她死死盯着他，没要他走的打算。
“靳哥，跟我一起听。”
她看向沈大夫，满脸的认真，“师傅，你不介意吧？”
沈大夫摇头，淡道，“我不介意。”
反正讲给一个人也是讲，两个人也是讲，所以无所谓了。
“哟呵，还挺放得开嘛，我怎么感觉，这故事讲起来会有些长？”
她郑重其事，再也没了嬉笑的表情，“您说吧，我听着呢。”
沈大夫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思绪，这才缓缓讲述，“大约在四十几年前，我当时下乡做知青，那个地方，真的很穷，很偏僻……”
当时下乡做知青的人可不少，乔颜也是知道的，听见沈大夫眯着眼，满是回忆，不禁也慢慢听他，娓娓道来……
第800章 秋娘（）
四十几年前……
湘垭村，小河边。
两个女人蹲在地上，使劲搓着衣服。
“秋娘，听说这几天，又来了几个知青，你看见了吗？”
月娘凑在秋娘身边，声音放低了不少，“听说，好几个男人，都是了不起的知识分子。”
是又怎样？
待在这湘垭村，就别想和知青扯上关系。秋娘淡淡“哦”了一声，“关我什么事？我衣服洗完了，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麻利的拧干了衣裳，在河边使劲抖了抖。脑后的粗黑辫子使劲甩了甩。
这才将一盆子衣裳丢进了盆子里。
月娘冷哼，“难道你就不想跟个知青回城里？一旦回了城，你就再也不用嫁给李瘸子了。”
见她不说话，月娘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也不是个傻的，那些知青，可比我们村里那些男人们强多了。”
听她这样讲，秋娘一笑，“你是个寡妇，难道也肖想那些知青？”
“呸！”
月娘啐了声，“我这不是为你考虑？你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嫁给李瘸子，他是什么货色，听说他前两个婆娘，都是被他给整死的。”
这话题，在村子里都是知道的。
秋娘无奈，“那能怎么样？我爹身体差成那样，家里几个弟弟妹妹张嘴等着要吃饭……”
只有李瘸子，愿意给她三百块，拿去给爹治病。
除了这三百，李瘸子还给家里拿了一百斤白面，二十斤猪肉。
莫要说这些在当地，就算在镇上，去了县城，也相当于是一份厚礼了。
要知道，在城里买一台缝纫机，就得一百多，而且还得要票。猪肉也才七毛，三百块，已经够买许多肉了。
收了人家的钱，人家的礼，就再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就算嫁去是死路一条，她又能怎样？
李瘸子年轻时候是赚死人钱的，在湘西赶尸，又去墓里刨过钱，这些钱，相当于是他放了大血才得来的。
她秋娘在这湘垭村，可是一支花，没人说不好看的。
然后那双眸子，跟能看透人心似的，皮肤嫩白的能掐出水，一笑一怒，跟在后面的愣头青们，都得看个半天。
若非秋娘有这好相貌，李瘸子也不会看上她，并愿意出这么多钱。
*
秋娘端着盆子往家里走，土路上一个男人跳了出来，正是李瘸子。
“秋娘，洗完衣服回去了？”
李瘸子瘦的离奇，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一双眼睛跟鹰似的精明。他在这土道上蹲半天了，就等着秋娘回来。
虽两人订了亲事，但秋娘并不待见他。但心中依旧是带着感激。
“李大哥，我爹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呢。”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她今年不过十七岁，而李瘸子，已经快五十了。
听见这话，李瘸子不乐意了，“秋娘，你爹不着急，你跟我去我屋子里坐坐，我给你留了两个油饼，还热着呢。”
这年头，吃的东西极为稀有。秋娘连忙摇头，“不用了，爹在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我先走了。”
还没说完，她就被李瘸子拽着手，她一反抗，洗好的衣服都洒了一地，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个婆娘！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让你跟我走，还便宜你了！”
说完还想继续，被一声冷呵拦下，“住手！”
第801章 相识（）
秋娘望过去，眼眸一闪。
那个男人，穿着中山装，戴着眼眶，头发梳上去，很是文雅。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几人都没出声，就是他开口了，“打女人算是什么本事？！还欺负人家小姑娘，一个大男人，也不嫌臊的慌！”
秋娘身子一颤，李瘸子流里流气一笑，“老子打婆娘你也管？哪里来的愣头青，还不快滚！”
这一骂，那青年也怒了，从未被指着鼻子骂，愤恨道：“今天我就要管！莫说她不是你婆娘，就算真是，我也管定了！”
见两人真杠上，身后那些人也没辙，纷纷劝架，原本以为秋娘会感激，没想到，她只是狠狠瞪了青年一眼。
“关你什么事！”
她低下身子，将衣服丢到盆子里，没敢再回头看青年，只是对李瘸子笑了笑，“李大哥，我先去把衣服清洗了，再来找你……”
那李瘸子见她应下，连忙欢喜一笑，瘸着腿就走了。
她捧着盆子，失魂落魄，急匆匆的离开了。至始至终，都没对青年多说一个字。
那一天，秋娘有没有去找李瘸子，青年不知道。
村子里陆陆续续传出了秋娘的传言，李瘸子说她滋味嫩，身子好，百睡不厌，这礼钱也没少给。
并四处宣扬，要让秋娘给他生几个大胖小子。
这一日，秋娘蹲在家门院子坎上，捧着个搪瓷碗，喝着红薯稀饭，手里头拿着窝窝头。
弟弟妹妹吃饱了，啃了白菜肉包子，在给她说学堂里的趣事。
她听着笑意满面，就听见外边村长的喊声，“秋娘啊，家里来贵客了，快来快来！”
她一愣，下一秒，就看见戴着眼镜的青年走了过来，一身中山装，腰杆挺的笔直。
村长解释，“这位小沈是医学院的学生，听说你父亲的病很古怪，就想来看看。”
父亲整日卧床，瞧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行，这位年轻人，又能怎样？
秋娘摇头，“我爹在吃药，过两天就去医院再检查一次。”
她不愿意承受这个男人的恩情。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村长也急了，“就让小沈看看，也不掉块肉，快去！带我们去见你爹。”
她终究是带着他去见了，手里头的稀饭还没喝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放在坎上就去了。
他看了一下病症，很快就说出了症状，下了药单让她买药，她却迟迟不肯接。
谁知道他会不会开的毒药单子，来害她爹？
不过，她最终还是照做了。
也不知，是怎么样的魔力。
从此后，青年一周总要去两三次她家里，给她爹看诊，渐渐的，她爹病情好转，身子慢慢变好。
村子里，又有流言蜚语四起。
说她勾引这个青年，故意请他来为她爹治病，说她连买药的钱都没拿，每看一次病，她就要陪睡青年一次。
李瘸子听了生气，找上门，又没拿出证据，看着两人也不像是亲密的样子，虽舒服了不少。
但心底终究是气不过，趁着青年做农活，将他打了一顿。
青年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有他凶狠，打不过，只挨了揍。
原本是躲着秋娘，不想让秋娘看见，没想她来送他包子时，终究是看见了。
第802章 你中不中意我？（）
“谢谢你治好了我爹。”
秋娘给他拿了一口袋包子，他知道金贵，没有接，“我们管饭吃，你拿着吃吧。”
“怎么，看不上我蒸的包子？”
秋娘瞧着他，满眼都是笑意，“没用你们不喜欢的白菜梆子，我摘南瓜花包的，还用的肥肉块，油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