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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出口的同时,她抬起头来,看到在昏黄灯光下站着的那个女子,看到那张美丽至极的脸时,天景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贺云阳的呼唤也证实了她的不安,他叫了一声,“母亲!”
天景恨不得立时用土遁术逃走,可是她不会。她想上天真是会开玩笑啊,怎么偏偏让贺云阳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深更半夜,她和贺云阳孤男寡女地在这柴房里……纠缠。他的母亲看到这一幕,会对她有何看法……不用想都知道。即便是她有一个儿子,她看到这样的一幕,也不会对那个女子有什么好想法的。
想着想着,她感觉手指被贺云阳捏了一下,回头看到他的眼色,才反应到自己怎么还在地上趴着。她慌不迭地爬起来,贴着墙角,垂手肃立。
贺云阳的母亲一手提着一只罐子,都放在桌上,蹙了眉打量她,喝问道,“你是谁家女子?刚才那是在做什么?”
天景无言,相濡以沫的话她不想解释,解释了这个女人也不会信的。
“母亲,请您不要为难她。”贺云阳一边哀求着母亲,一边催促天景,“你快走吧!”
天景当然不能走,她若是立刻逃走,就真的在贺云阳母亲心中坐实了她不三不四、没羞没耻的印象。她是陈天景,是大渊公主,怎么能给人,尤其是给贺云阳的母亲留下这种印象。
这样想着,她勇敢起来,抬起头来平静道,“我是贺云阳的朋友,来看看他!”
秋荻夫人冷笑,“朋友,半夜三更的来,还是……这样的……”
“母亲,不是您想的那样!”贺云阳挣扎着想起身,催促天景道,“你快走吧,我来和母亲解释。”
“你不要乱动,你也解释不清楚,有些话必须我自己来说。”天景阻止了他,走到桌边,把两个罐子都打开看了看,拿起了水罐,道,“我先给贺云阳喝了水,再消停给你说话。”
秋荻夫人怔住了,这个女子让自己抓了个正着,不但不惊惶逃走,还如此大模大样的,该说她脸皮太厚,还是气度不凡呢?
天景也不理她,只管照顾贺云阳喝水,伏在他耳边轻声道,“一会儿我和你母亲说话,不许你插嘴捣乱,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贺云阳愣了愣,轻轻点头。
照顾他喝了大半罐水,天景还是站回墙角,却不再有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秋荻夫人淡淡道,“我不是您想得那种女人,我是贺云阳的朋友,我是陈天景,大渊锦阳帝的女儿,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来探望贺云阳的,至于您刚才看到的,我只能说,您只看到了我们表面上在做什么,不知道我们实际上在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实在像绕口令,可天景说出来,竟很有坦荡磊落的气势。竟秋荻夫人点了点头,沉吟道,“陈天景,上次云阳陪着齐朝太子往大渊求娶太子妃,听说就是你从中作梗,使此事未成。弄得云阳都差点受牵累。”
“贺云阳又没有受牵累,他父皇这件事做得还是满公允的,只罚了竹竿,呃,就是那个太子,并没有迁怒到贺云阳。”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既然云阳什么话都跟你说,你又愿意深更半夜,屈公主之尊,冒这么大风险来此看他。”秋荻夫人缓步走到她面前,“想必你就是那个云阳说过的女孩子了,他说他很喜欢你!我看何止是很喜欢,他是把你看得比命还重呢!上一次他想造反是为了你,这一次他弄成这样又是为了你。云阳说你很好很好,我怎么就没看出你哪点好呢?”
天景笑了,“这是正常的。若我将来有个儿子,他长大了喜欢上一个姑娘,喜欢得不得了,我肯定也不会觉得那姑娘好,抢走我儿子的死丫头,看着都讨厌,会有哪一点好呢?秋荻夫人,您说是不是!”
秋荻夫人哑了,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子实在太伶俐了,一语说中她的心事。她二十年来冷淡儿子,因为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若是她表现出对他的疼爱,儿子的命就算再大上十倍,恐怕也活不到现在。只有天才知道她有多疼爱贺云阳,所以当贺云阳在她面前说出他有了一个很喜欢的姑娘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愤怒。她用命、用心护了二十年的儿子就要被人抢走了,从此,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她见到了这个女子,还是无法喜欢。但她承认,这女子是配得上她儿子的,也许,只有她配得上了。
她轻叹道,“云阳如此对你,你心里又是怎样的?”
天景红了脸,低头沉吟半晌,嗫嚅道,“我的心,自然和他是一样的。”
“一样的吗?”秋荻夫人冷笑,“若是一样的,你为何不愿做齐朝三皇子妃,而一定要做齐朝的皇后呢?”
“母亲,不是她……”
“闭嘴!”秋荻夫人断喝,“我再和她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贺云阳再聪明,毕竟还是单身少年。哪里知道婆媳间有了矛盾,做儿子兼丈夫的人,一定不能公开站在哪一方,哪样只会使矛盾迅速升级而已。正式婆媳如此,准婆媳也是一样。
天景不方便直接冷笑,就在心里笑,想着贺云阳他母亲真是厉害,这一下就把怂恿贺云阳造反的罪名栽给我了,栽给我我就认下,又能如何。
她抬头,脸色如冰,“不错,我知道他要造反,我也支持他造反。我并不是非要做齐朝的皇后,只要是和贺云阳在一起,做农妇渔妇山大王的压寨夫人我都愿意。我支持他造反是因为我不愿意他活得如此卑微可怜,危机重重。三皇子吗?秋荻夫人,您真认为您的儿子活得像个皇子吗?有哪个皇子会被打得命悬一线还关在柴房里不给医治不给喝水?他的父皇既然不让他活,他为什么不能反?你作为他相依为命二十年的母亲,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什么忍心看他受苦,为什么不支持他造反?”
第238章最奇特的“婆婆寄语”()
一室寂静,柴房里的三人像是连呼吸也压住了似的。贺云阳努力抬头,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母亲的脸,他不知母亲是何表情,难过、生气、抑或是尴尬?他想他是不是应该训斥天景几句,让她给母亲道歉。
可是他说不出责备的话。天景的话虽然句句尖锐,会刺痛母亲,让她不舒服,但没有一句是过分之言,而且这些话也是他多年来一直想问母亲的,可是母亲从没有给他问出口的机会,现在天景替他问了,他想听听母亲如何回答。
没有回答。秋荻夫人一直不说话,低垂着眼,冷漠着脸。
天景心里忐忑,她努力回忆着贺云阳有没有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应该代表什么意思?
秋荻夫人抬起手时天景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因为无话可说而恼羞成怒,要扇自己一耳光出气。
天景正快速计较着要不要让她抽?自己是大渊公主,挨了耳光可是丢了父皇的脸;可这个女人是贺云阳的母亲,如果躲过这一耳光,她肯定会和贺云阳为难计较的。这一耳光,是挨还是不挨呢?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秋荻夫人抬手,是去拔发间的一根簪子。
簪子是银的,式样再简单不过,而且显然已戴了多年,有几处的银都掉了,显得斑驳。秋荻夫人拔下簪子仍是无言,只是摩挲把玩着簪子,漂亮的双手微微颤抖。
秋荻夫人挡在面前,天景要是想看到贺云阳就得侧过头去。这动作太大了,可能会惊动面前这动机莫测的女人。于是她不敢动,提心吊胆地尽量往墙上靠了靠。
“呵,你怕我吗?”这动作很小心,但女人还是觉察了,她抬起眼来,嘴角含笑。手里还在摆弄那根旧银簪。
“不,不怕!”天景兀自嘴硬,其实心里怕得很。她这时才想起这位秋荻夫人对贺云阳的父皇可是无比痴情加忠心,连儿子的命都能豁出去任其摧残还不许他反抗。自己刚才说了支持贺云阳造反什么的,这个女人拔了簪子一直摆弄,不是要扎自己吧?这东西扎在身上可是非常痛的,现在贺云阳动弹不得,不会有人来帮自己,该怎么办呢?
贺云阳也觉得不对,他的想法和天景差不多,也觉得母亲沉默地玩簪子不是好兆头,于是他强撑起身体侧头给她使眼色,焦急道,“天景,你该走了!”
天景何等精乖,立刻就明白他和她想到一起去了。知母莫如子,自己要是再呆下去,肯定要吃大亏的。
她勉强对秋荻夫人扯出一个笑来,边笑边侧身往门口退,口中边道,“贺云阳,你好好休息,我先……”
“你先别走!”秋荻夫人打断她的话和退路,“你再和云阳说说话吧,他痛得厉害。”
天景没了方寸,愣在了原地。秋荻夫人上前几步,不等她反应回来,已拉起她的手,把那根银簪压在了她的掌心,道,“这根簪子我戴了二十年,送给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云阳在等我的解释,解释二十年来为何冷淡于他,为何宁可看他吃苦,宁可他性命堪忧仍要他恭顺他的父皇。可我不想解释,此事也无从解释,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我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只要他的父皇在位,或者只要我在世上,就不许他做出忤逆之事。不管他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如果他实在不能忍了,那也简单,只要他当没有我这个母亲,他就自由了,百无禁忌。”
说罢,她就向门口走去,出门前又道,“那只罐子里是莲子粥,你喂他吃一些,我明天再来给他送水。”
天景看看手中的簪子,再看看贺云阳,正撞上他的视线。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道,“我理解的意思,和你母亲的意思,是一个意思吗?”
贺云阳也愣愣的,看着簪子好一会儿才点头,“估计就是那个意思!”
两个人都呆呆发愣,没什么喜悦之意。本来接受情郎母亲的贴身心爱之物,这标志着得到了准婆婆的承认,是一个女孩子人生的大事件,是很值得欢喜兴奋的。可是刚才那番冰一样冷漠的“婆婆寄语”实在是非常煞风景。
她见过母亲送太子妃吴湘秀手镯的全过程。母亲从腕上褪下那枚金丝七宝镯,拉过吴湘秀的手给她戴上。先赞赏她皮肤白皙,手腕纤细,戴上镯子真好看。然后又夸了太子一通,说他如何出色如何好,与她正是良配。最后又祝福他们牵手偕老,白首不离。
这才是最正统,最贴心的“婆婆寄语”。好多话本小说里写到这方面的情节,也都和母亲说得差不多。可贺云阳的母亲说了些什么呀?对他们两个都没有一句夸奖和祝福,反而有那一大套冰凉刺心的话,她听着都极不舒服,别说贺云阳了。
看看手里的破旧银簪,再想想贺云阳如今重伤在身,她努力调整出一个开心的笑,在他眼前晃着银簪,“不管怎么说,你母亲是把你许给我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知不知道?”
贺云阳苦笑,“我以前有不听话吗?”
“有啊,你不听话的时候多着呢。”天景起身走到桌前,那个青瓷小罐里正是还有余温的莲子粥,扣着罐口的是一只小碗,碗里还有只瓷勺。她盛了一碗粥回来,笑道,“来,听话的孩子,吃点粥。”
他摇头,眉间蹙得很痛苦,“天景,我吃不下,我的脏腑之中也像火烧得一样的痛,我只想喝水。”
天景也紧紧皱眉,蓦地,她想到了什么,放下碗,在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欢呼道,“找到了。”
她摸出的是个小瓷瓶,里面就是枭陨为她配的延寿药丸,她倒出一粒在掌心往他嘴边送,“枭陨老先生的医术那么好,既然此药连我这么重的病都能压制,应该也能缓解你的伤情。”
贺云阳转头避开她的手,“我不吃,你快收起来吧。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求到的。枭陨说了,配这种药的两味药材现在已经绝迹了,也就是说,此药就这五丸,以后再不可得。你赶快收好。我熬得住的。”
天景左手握瓷瓶,右手托药丸,都放在他眼前,道,“这药我冬至时吃了一粒,现在还有四粒,瓶里三粒,手里一粒。贺云阳,如果你吃了这粒药,我就留下瓶里的,还可延寿三年;你要是坚持不肯吃这粒药,我就把它也放进瓶子,然后连瓶带药一起扔掉。你选哪个?”
第239章玄明的悲哀()
贺云阳看看她,知道她不是唬他。因为如果现在他们情况倒置,他也会这么做的,而且说到做到,不会唬她。
于是他拈起她手心里那颗药丸送入口中,看她把小瓶放进口袋,不放心地叮咛一句,“剩下这三颗你可千万自己留着,别再给人了。”
枭陨的药真的很神奇。服下大概半个时辰,火蛇一般缠绕纠结在身体和脏腑间的灼烈剧痛就渐渐缓解,在剧烈苦痛中挣扎煎熬了一整天的贺云阳,总算能比较舒服地喘过一口气了。
服侍他吃了粥,二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天景握着那根簪子,却没有要戴上的意思,贺云阳也没提出“你戴上让我看看”这样的建议,两人似乎有个不谋而合的共识,都觉得这只簪子是不祥之物,戴不得。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贺云阳终于开口。
天景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心,那种灼烧般的高热已经退去,现在他的体温就像着凉伤风时发烧的温度。这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她放了心,“嗯,这次我真该走了。我明晚再来看你吧。”
“你明晚不要来了,这里太危险。今晚幸亏是太子没有进来,我母亲也不会声张。你明晚再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许来听到没有?天景,你那么有国家荣誉感的,想想你要是被发现了和我在一起,你父皇的面子上会有多难看!”
“哎,你说那样的话,我父皇会不会一气之下就不要我了,直接把我嫁给你。”
“说不定啊,”贺云阳做恍然顿悟状,一把抓住她笑道,“你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我就大叫‘大渊公主陈天景在这里!”
他们笑闹了一会儿,天景离开了。用御风符飞着,她取出了那根簪子,真想随手丢下去。她不需要这样的信物,也不需要那个女人的肯定和接纳。那个女人如此性情凉薄,对唯一的儿子都这么狠心孤意,难怪一生不幸。她的东西留在身边也是不祥,不如丢掉算了。
天景也只是想想,她还是把簪子带了回去,找了个从来不用的抽屉,丢进去上了锁。
第二天晚上小吱来了,说他家公子说了,从昨晚服过药后,鞭伤就再没有特别猛烈的发作过,现在已经出了柴房,回秋蝉阁休养了,让她不必担心。
贺云阳那边是不需要担心了,但并不是再没有了需要担心的事。
撤藩这种事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头痛棘手而且风险很大的抉择。锦阳帝对一直是肘腋之患的三家藩镇,采取缓行慢进,徐徐图之的对策,四年前就在逐步削减他们的势力和兵力,成效很是不错。尤其今年有两家藩王病逝,于是就乘这两家新主上台,立足未稳之时,一鼓作气撤去了这两家藩镇。
三家藩镇去了其二,剩下的一家便已不足虑。真正让锦阳帝忧心且压力极大的是,谢午华已经越来越难指挥得动了。
两个月前,锦阳帝着手准备撤去那两家藩镇,为防有变,下旨与谢午华,令其提出五万人马,分作两路,压制住这两家藩镇。御旨发出,谢午华的回音也很快到了,开篇即是一大套誓死忠君的漂亮话,后面又诉了一大番苦,什么军中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