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渊的都城名为“昀城”。其繁华程度在整个袤合洲都堪称翘楚。尤其今晚,被各种灯火映得五光十色,夜空中的星月都黯然了,悄悄藏在了云层后面。
天景她们这些在重重宫闱中长大的孩子哪里看过这样的热闹,只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不只是看,还要买,其实哪个时空哪个朝代的女孩子都有同样的购物狂潜质。很快,刚出宫时还觉得是累赘的三个侍卫派上了用场,每人的手上都提满大包小包,吃的用的,小玩意儿和漂亮灯笼应有尽有。
三个侍卫是有苦不敢说,陪着三位金枝玉叶在这样嘈杂混乱的街上走,手上又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占满了,要是有个突发情况真是措手不及。何况这三位公主中,还有个皇上爱如性命一般的天景公主,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们三个就是浑身长满脑袋也不够砍的。
三个女孩儿只顾开心,哪能体会到侍卫们的苦,刚离开一座灯火灿烂的小鳌山,又在一个小吃摊前坐下了,一人一碗汤圆慢慢地吃。
清和跟鸣襄的面具都没罩着嘴,不影响吃东西。天景那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头可是把整张脸都遮了个严实,吃东西时必须把面具取下来。这可把三个侍卫紧张坏了,天景公主的花容月貌要是让哪个登徒子看到了,那还了得,但又不敢反对公主吃汤圆。只好睁大眼睛,哪个男子敢朝这边看,就恶狠狠地一眼瞪过去。
大渊的上元灯会其实也是隐形相亲大会,面具就是未婚青年男女的证明。面具的质地款式多种多样,大小也各不样同,有天景这样用凶猛虎头把自己的脸结结实实盖住的,也有只遮住上半张脸,或者左右脸颊的。今夜灯火辉煌,这些少年少女在人群中接踵摩肩,除了看灯,看人也是重点。
半面遮的比较容易观察,入不入眼一目了然。但像天景这样的保守派就只能看其身材体态,举止气度。若是遇见中意的,男女皆可主动上前搭讪。自然,主动搭讪者也得主动摘下面具给对方看自己的真容。如果对方有意,便也会摘下面具来,两人坦诚相对,攀谈几句,如果更加满意彼此,就会互留姓名住址什么的。也许过几天女方或者男方家就会有媒婆上门,一桩好姻缘没准就此成功。
当然,如果被搭讪者没相中对方,那也没什么,不摘面具转身离开即可,反正人海茫茫,都是陌生人。
天景她们三个也商量过如果遇见有人搭讪该怎么办,她们不同于民间女子,当然不能随便摘了面具让人看。可哪个少女心中没藏着绮梦呢?即使是天景,虽然对感情没兴趣,但对奇遇还是很有兴趣的。
三个女孩子商量的结果是:如果有人来搭讪,先看看再说,如果是英俊少年就多欣赏几眼再走,如果难以入眼就快快溜之大吉,反正有侍卫跟着,谁敢和她们纠缠。
可她们在街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别说搭讪,一个靠近她们的男子都没有。鸣襄的自信和骄傲受到了严重打击,她看看不远处正聊得投机的一对人儿,低声叹息,“想不到我们到了民间,竟然如此不起眼。”
天景的笑声在面具里有些发闷,她扯扯鸣襄的袖角,笑道,“你若是个男子,敢接近身边有三尊煞神的女子吗?”
鸣襄闻言一回头,就看见三张阴云密布的凶恶黑脸,其吓人程度连她都吓到了,更遑论旁人。侍卫们见公主看过来,忙强挤出一丝笑,只是那笑容实在难以恭维。鸣襄也不想为难他们,叹口气低下了头。
其实以她们三人清丽袅娜的身形,优雅高贵的气度,又怎会不出众,早已入了许多男子的眼,但就像天景说的,谁也不敢上来找不自在。很多的英俊少年和英丑少年,就这样被侍卫们的凶恶眼神挡在三尺之外。
再说这里是皇宫所在的都城,都城里的人大多有些见识也有些眼色,看看三位女子华丽的衣着,不凡的举止和身边几个全神警惕武功不弱的侍卫,就猜测到她们必然出自名门大户,不是能随便高攀的,也就不上来碰钉子了。
第114章是谁?他……是谁()
她们走的这条临祥街,是昀城的中心街道,最为宽阔平坦,当然也是最热闹最喧哗的。最漂亮最豪华的灯大半也都集中在这条街上。
正走着,迎面就来了一队舞龙灯的,那龙灯做得华丽至极,龙晴是两颗深碧色的珠子,居然可以灵活转动,颇有神采。极长的龙身密密包裹着金黄鳞甲,那一片片龙鳞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闪亮闪亮的。舞龙灯的人一共十二对,个个身手矫健,把一条长龙舞得上下翻飞,竟似活了一般。
这一组龙灯队伍还没过去,后面又紧跟上来一班舞狮杂耍的,一样极为精彩,后面还有几个套着大大木偶头,扭捏摇摆,极为有趣滑稽的丑角。精彩的表演集中到了一起,本就热闹的临祥街一下子沸腾了,人们都朝这边拥挤过来。
侍卫们一直提心吊胆的突发事件真的发生了,而且是最糟糕的,因为——天景公主走失了!
天景也没想到街上会突然乱起来,她本来拉着清和的手看龙灯呢,可人群潮水般拥过来,她们一下子就被冲散了,她听到清和焦急地喊着“天景,天景!”她也努力地想分开人群回去,但她身单力薄的,哪里逆得过兴奋的人潮。
天景身不由己地在人群里乱走,她没有喊叫谁的名字,因为在喧哗的人声,震耳的锣鼓中,她的声音就和蚊蚋一样微不足道。
她焦急地四下张望着,这时候,哪怕能看到某个侍卫的黑脸,那也是无比可爱的,可是,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等人潮渐渐退去,她终于能松一口气,定一定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来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街上。
短暂的恐慌后,天景很快镇定下来。怕什么,太子和玄明都说,京城的治安相当好,杀人越货劫财劫色之类的恶性案件,一年也难得发生几件,哪里就那么倒霉让自己遇到了。再说,这条街离临祥街应该没有多远,自已虽然对京城的路不熟,但找回去也不是难事。现在嘛,既来之则安之,不如顺着这条路走一走,看看都有什么好玩的。
天景扶了扶脸上有些松动的面具,说走就走。她八岁时被父皇带进了都城,带进了皇宫。虽得到父皇母亲百般的疼爱关怀,但也失了自由。六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独自在宫外走走,这样的天赐良机可不能浪费了。
这条街远不如临祥街热闹,灯也不多人也不多,天景还是有点紧张,头也不抬,脚步匆匆地直往前走。后来她每每想起那个上元节,突如其来的失散,自作主张的独行,就像顺应着冥冥中的安排。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她,奔赴和他的相遇。
大渊都城的上元节之夜,没有黑暗的死角。官府有定律,这一个夜里,全城处处都得有灯光。再冷僻的街道,每隔五尺都必得有一盏灯,有民居就悬于屋檐下,没房宅就挂于路边树上,要是连树都没有,就临时立一根竹竿木棍,把灯挑在上面。总之在这个夜里,是无黑可怕的。
天景昏昏盲盲地走着,一路上也没看到好玩的东西,好几次想转头回去找临祥街,可犹豫一下就又往前走了。
渐渐地,人声越来越稀疏,灯光越来越黯淡,当天景再一次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彻底迷路了。
刚才在那条街上,她还有把握找回临祥街,可是现在的身处之地,已经荒僻得让她不辨方向,心底发毛了。
虽说每隔五尺有灯光,可是脱离了大部队的一盏孤灯,在竿头或树枝上半死不活地亮着,照明作用不大,吓人的效果倒更好些。
“有没有人哪?好歹出现个人让我问问路吧!”天景哆嗦着碎碎念。
公主说要有人,于是就有了人。就在前面挂着灯笼的一棵树下,立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抬头看看天色已近三更,那人站在孤树下干什么,不会是吊死鬼吧?天景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再仔细看看,那人是有影子的。嗯,没听说过有影子的鬼!
天景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那边蹭过去,一边随时准备转身逃跑。
就这样首鼠两端地蹭了一段,天景开始觉得不对,并非真的遇到了鬼。而是,她认得,她熟悉那个身影。
那是个年青男子的背影,身形颀长挺拔,面对着那棵枯梅负手而立。树枝上挂得灯笼正好把一片模糊的光投在他身上。灯光太暗,本来辨不清他衣服的颜色,可天景固执地认定他穿着一件青衫。
尘封的往事遭遇了风暴,被蛮横地撕扯出来,在她脑海里展开。十四年前,不,应该是二十年前,那时的她不是天景,她只是净月莲的精魄,生活在天界瑶池之中。她没有名字也没有形体,自以为不会被看见,大胆地在那个在瑶池边出神的少年身边绕来绕去,欣赏过他那张好看的脸,就绕过去看他的背影。他着一袭青衫,身形颀长挺拔,负手而立,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韵致。就是,就是眼前这个身影。
二十年的时间,她经历生死,已是两世为人。可是从前的一切,他的一切她都记得,他的微笑他的声音他的温度,和他的背影,深深烙在她心上,不思量,自难忘。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她是吗?找她作什么?是忏悔,还是,再来杀她一次!
天景不想再向前走了,她想她应该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哪怕找不回临祥街,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他远远的,远远的!
她这么想着,可脚步已经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地向前,越来越看清那个背影,真的,没有错,就是——他!
“陆……陆,离!陆……”
她的声音哽住了,又闷在面具里,模糊不清,细微软弱,可他显然听到了,背影动了一下,转过身来。
第115章狐面半覆是绝色()
他转过身时,她刚好第二遍断续含糊地念出那个名字。那人奇道,“狐狸?你刚才只看到我的背影,怎么知道我戴的是狐狸面具?”
不是他。这个慵懒低沉,略带些沙哑和笑意的声音不是他,陆离的声音是明净温暖的,像早春时节正午的阳光。还好因为自己声音模糊,让他把陆离听成了狐狸,就不需要向他解释认错了人。
这人正是戴着狐狸面具,面具是银的,质地应该极好,在混沌的灯火里微微泛着清冷的光,狐面微笑着,覆住他嘴唇以上的面部。
天景还是有点怔,这个人如果不是陆离,背影怎么会那么像?她回不过神来,他的嘴唇真漂亮,笑起来一定极好看,他的下颔弧度精致柔和。这个人有近乎完美的半面,那么,他的上半张脸是什么样子,他是谁呢?
这种瞬也不瞬的注视很无礼,也让人不舒服。男子的声音冷了下来,他问出了天景也想问的问题,“你是谁?”
天景开口了,不是回答,而是命令,“让我看你的脸!”
他愣住!真是奇怪,这个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身上的红衣漂亮华贵,看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可脸上的面具,居然是个狰狞凶猛的虎头。哪有姑娘家戴这种面具的!刚才她在自己身后狐狸狐狸地叫,自己转身她就一直呆看着,终于开口说话了,竟然是这样无礼的要求,而且口气像是命令,有这样和陌生人说话的吗?
他向来城府深脾气好,面对这样一个无礼的丫头也没生气,淡淡道,“姑娘是渊朝人吗?可知大渊上元灯会的规矩?既然是姑娘先和在下说话的,也应姑娘先摘面具才是。”
男子没想到这奇怪的姑娘会如此利索。意想中的扭捏犹豫纤手抬起又放下之类的情景统统没出现,他的话音还没落,面前的女孩连一个字都没说,就一把扯下了遮脸的虎头,真的是“扯”,连鬓发都被弄乱了,从发髻中掉落一绺,垂在脸颊边。
男子先是被这气势惊到了,然后才仔细打量她。
其实天景是个美人。尽管年纪还小,女子的韵味尚未完全展开。而且因为冰璃雾的寒气严重损伤了经脉,她的身高不太理想,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但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
可是,现在那个男子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张古怪的脸。脸色苍白得渗人,神情更是奇怪,焦急、伤痛、绝望,却又带着一丝期盼。女孩儿怔怔望着他,嘴唇翕动着,还是刚才的话,“让我看你的脸!”
男子愣了一下,其实按灯会的规矩,他可以拒绝的。可他怔了一瞬后说道,“好吧!”
他揭面具的速度远没有天景利落。以至于多年后天景还记得当时他的每个动作。他抬手,是左手,手指纤长优美得像玉石雕成,他的手指扣在狐面边缘,轻轻揭下。
从嘴唇和下颔就能看出他的脸必然漂亮,但面具揭下的一瞬,天景惊艳到几乎窒息。这不是漂亮,也不是美丽,而是——绝色。
是的,这个男子的容颜竟是绝色,即使这样的暗夜孤灯,也模糊不了掩盖不住的倾世绝色。
这张脸,绝不属于陆离。陆离的好看,是在英俊少年的范畴之内,是能让人平静接受,平静欣赏的好看。而这个男子的容颜足以倾倒众生,实在不宜多看,易沉迷;女子看到,更会生出羞愧含恨之心。
确定他不是陆离,天景松一口气再叹一口气,心里隐隐地疼着,就控制不住眼泪了。
但凡女子初见自己的脸,怔忡羞腩者,花痴发傻者都屡见不鲜,但看哭了的,这姑娘倒是先例,男子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哭啊?”
“我,我哭了吗?”天景抬手在脸上擦过,果然触到湿冷的泪。她拭着泪,哽着声音喃喃道,“我迷路了,我想回家,我以为你,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以为你能带我回家!”
谁能想到这几句话里藏着前世今生的纠葛和苦涩。男子顺理成章地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迷路而已。这女孩儿跟家人出来看灯,热闹拥挤中和家人走散了,而自己的背影和她的某个熟人很像,那人应该也是戴着狐狸面具。于是她焦急地要看自己的脸,又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面前揭下她的面具。难怪这女孩儿言行古怪,她是吓坏了。嗯,原因想必就是这样!
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柔声道,“不要哭了,我虽不是你认识的人,可也能带你回家。你是在哪里和家人失散的?”
“是在临祥街。”天景抽泣着回答。
“临祥街啊,也不太远,从这儿向东转,穿过两条街就到了,走吧,我带你过去!”
原以为是今生和前世的再度重逢,后来却演变成绝美少年送迷路少女回家的好人好事,可见世事的变幻真是无常。
两人默默走着,谁也不说话。天景故意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不时偷瞄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像了。他似乎比陆离高一些,或者是因为现在的自已比从前矮的缘故吧?记得从前,她是可以和陆离并肩的。而现在,她离这个男子的肩,目测应该是差了两三寸。
似乎也不只是身高的差异。天景继续偷瞄比较。陆离是上仙座下得意高徒,修为深湛,因此他的气度沉稳,静则温润如玉,动即凌厉如剑。而这个人,天景思量着该如何评价他。对了,是优雅和慵懒。这人一定是个富贵公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再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就这样优雅的慵懒着,连他的声音都是懒洋洋的。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