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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座的王公贵胄们都失了神,而且半晌回不过神。他们起初得知锦阳帝要让天景也出席庆功宴,都不由好笑。腹诽皇上您从乡野小村拣了个丫头回来,自己高兴也就行了,还要带出来显摆,一个野丫头见过什么世面,万一被这么盛大的场面吓着了,大哭起来,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皇上您的颜面尊严往哪里放?
这些人中,唯一没有这样想法的,就是谢午华。可他还是被天景震撼到了。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个路边弃婴,被一个普通老妪拣了,在一个闭塞山村里长大的?这绝不可能。把皇上另外的五位公主叫出来和她比一比,没一个能比得上她。不知为何,谢午华此时所想到的,竟是古榆村刘老伯曾经说过的话:凡事‘太’则为异,‘异’则为妖……这个女孩子,不会真的是个妖吧?
这样想了想,他自嘲一笑,举杯一饮而尽,自罚一杯。自己这是怎么了?戎马半生,他只信四件事:皇帝的圣旨案头的兵符,胯下的马掌中的枪。但自从见到这个女孩子,怎么连鬼神妖物之类的无稽之谈也能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真是的,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小小女孩感到不安?这就像猛虎畏惧一只蹿过身边的兔子一样可笑。
天景静静坐着,微微垂首,眼帘半敛,用最温雅娴静,最符合公主身份的姿态静坐。这场夜宴如此无聊是她早有预料的。基本不能吃东西,她一个小孩子更不能喝酒,倒有无数的目光或明或暗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静心凝神,虽不抬头,也能清晰感受到有三道目光格外不同。第一当然是谢午华鹰鸷般犀利的审视,这目光让她特别的不舒服,甚至有点心慌。第二个人的目光来自父皇身边的那个女子,那是宜妃谢青华,既然她哥哥此番西征立了大功坐在群臣首席,她自然是盛妆华服地依在皇帝身边。可她的眼神时不时投向天景,一时惊艳,一时迷惑,一时又是厌恶阴冷。
第三个总是看向她的人是宜妃身旁的男孩,天景抿了抿唇,她有点想笑。看到陈玄明第一眼,她就明白了太子所说的“单是他那张脸就犯了父皇的忌讳”是什么意思。这个男孩子丁点儿也不像父母,倒和他的舅舅一模一样,只是一张黑脸大,一张黑脸小的区别。他看着天景,呆呆的不知收敛,被他母亲暗拍一掌会暂时转开眼,不过一会儿又会盯回来。倒是心无城府得很。
庆功宴后,一切人等各归各位,谢午华于第三日引兵离京,锦阳帝弃了车仗,骑马送至十里长亭,与谢午华执手话别,君臣情深甚是感人。而回来后他在明华苑喝茶,天景从他脸上看出和自己一样的轻松释然。不禁有些同情这位父皇,在他内心深处,一定恨不得立刻削了谢午华的兵权,让他卸甲归田才好。兵权,握在别人手里永远是有风险的双刃剑,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才能真正让帝王安心。
第68章我不是药罐子啊!()
天景从此开始了她的皇宫生涯,起初一段时间真是很没意思,每天一睁眼就要和各种颜色各异,气味不同的汤药补品作斗争。从女儿回到身边,秋月明一改变往日的低调作风,把太医院所有精擅通晓儿科病症的太医挨个叫到明华苑来,为天景诊治调理。
天景这才发现,原来御用的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比如这些太医,虽每人都能诊断出她有体虚畏寒之症,是先天气血不足所致;却无一人能诊出护住她心脉的天极暖玉那清润温和之气。这样的医术脉象,实在不及小小素杨县里那位平民医生多矣。
每个太医为她诊过脉后,都拧着眉说公主这先天之症还真没什么根治之法,还是以滋补调理为主,于是每人走时都开出一张方子,列出大量补品,这些补品就会变成各种丸散膏汤,在宁妃和静思无限怜爱又绝无妥协地注视下,一点不落地进了天景的肚子。
天景几乎绝望。她冒着丢掉小命的风险好不容易进了皇宫,是来吃药的吗?从前在古榆村,没有这么多药吃她不是也活得挺好?也就是比较怕冷,体力差一些,剧烈活动后会心慌气短而已。大部分时候她都和健康的小孩没什么差别,读书,玩耍,每月一次跑到后山去上翊雪姐姐的课。完全没问题。现在被母亲和静思摆弄成了一只药罐子,也没觉得身体状况有什么明显的好转。她被迫吞下的那些酸甜苦辣,看来统统都是白费。
她也曾向昊明求助,太子同情地摸摸她的头,再摇摇自己的头,叹息道,“母亲就是这样的。我三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当时自然没少吃药,病好了还被母亲和静思强迫着吃了一年的补药。唉……你也别指望父皇能替你说话。父皇每次身体不适时,也是被母亲逼着吃药的,每次也是苦不堪言哪!可怜的妹妹,谁让你有这先天不足的病症呢,估计这药是得年长日久吃下去了!”
天景听得目瞪口呆,她怯生生扯了昊明的袖子,小声地问,“太子哥哥,咱们秋家在没做官之前,是开药铺子的吗?”
天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等哪天我向母亲要了家谱来查一查,没准儿还真是!”
这样的“艰苦”环境里,天景格外地想念翊雪,那只调笑无稽,没半点师傅威严的雪衣娘,却切实得给过她那么多教导和帮助。上次在御辇里她传音给自己,说找到新的上课地点要会通知自己,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没有找到吗?她那样神通广大,找个能藏匿行迹的地方不是难事,况且每月只有一天上课,这种地方应该很容易找到的。可翊雪居然这么久音信全无。
“她不是,把我给忘了吧?”天景突然冒出一个猜测,顿时紧张得透不过气。这并非不可能,翊雪亲口说过,曾经忘掉过自己一次,一下子就是百年哪。要不是那次她把自己忘记了,又怎么会有后面那么多的波折痛苦,她又怎么会是现在的天景?
“忘就忘了吧!谁让自己拜了只记性好差的鹦鹉做师傅呢!”天景烦躁的再次躺下,都已经快三更了,但她就是睡不着,好多事在心里纠结,让她全无睡意。又躺了一会儿,她再坐起,去拿床头小几上的布偶老虎,手刚从帐子里伸出去,腕上忽然一紧,感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腕脉,惊呼声刚到口边,又生生咽回,唇边竟浮起一丝笑,如释重负。
温软柔滑的手从腕脉上一点点向上游走,天景闭着眼睛只是微笑,那只手终于穿过了纱帐搭在她肩头,手上握着天景刚才要拿的小老虎。她睁开眼一把夺过,“姐姐,你可只有我一个徒弟,要是吓死了我,以后你就是光杆师傅了。”
“呵,你要是这么容易被吓死,怎么配做我徒弟!”纱帐一挑,烛光微晃,映亮翊雪那张清丽妩媚的脸,白色长发散在肩头,如银如雪。“徒儿,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呀?”
“不怎么好!”天景嘟着嘴抱怨,“姐姐,这么久都不见你,还以为你又把我给忘了呢?”
“这不是来了嘛。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好大的胆,还敢生师傅的气不成,我……”
“你又要将我逐出师门了是吧?师傅,桌上有茶,想喝就自己倒吧。”天景不以为然地摆弄着老虎,“姐姐,你找到适合上课的地方了吗?”
翊雪气鼓鼓瞪了她一会儿,自己先绷不住笑了,“找到了,就是御花园西边角门旁边的那间小屋,这就带你过去看看。”
第69章神奇的师傅()
这间小屋太子带她来御花园时曾看过一眼,是园丁放杂物的地方,现在却干干净净四壁雪白,天景知道这是幻术,明早园丁开门所见还是又脏又乱的小屋。她很感激翊雪的细心,上课地点如果在宫外,她就太为难了,皇宫可不是奶奶家的小屋那样出入方便。而整座皇宫也就只有这里侍卫最少最僻静,实在是最合适她的上课地点。
可是,她的眼睛被屋子正中方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酒坛,一副杯碟箸匙和四样精致小菜,那个酒坛上贴着一张金纸,写着“云梦醉”三字,这是宫中最名贵的御酒,只有大型国宴时才会用到的。
“姐姐,你还真会……享受啊!”天景惊叹,她想象不出翊雪是怎么到据说深埋在地下二十丈的酒窖里偷……不,是“借”出了这坛“云梦醉”。
“切……还真是血脉至亲呀,才回到皇帝老爹身边三个月,连师傅我喝他一口酒都舍不得了,我真是白收了你这个徒弟!”翊雪白了她一眼,到桌边抓起那个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小屋里立刻满溢浓郁绵厚的酒香。她连喝了几口,颊上顿生嫣红。她晃了晃手中酒坛,叹道,“好酒,如果他知道我喝到了这么好的酒,一定羡慕。”
“他?是谁啊?”天景擦过脑袋好奇追问。
翊雪怔了怔,把酒坛丢回桌上,斜乜了微醉的眼笑道,“没谁。小丫头要是不想再喝苦药的话,就快给为师敬一杯酒。”
次日一早,天景一睁眼就觉得心情格外好,阳光格外好,,因为微笑着向她走来的宁妃手里没端着药碗。
“母亲,今天不用吃药吗?”她很好奇翊雪用了什么方法,让笃信补药的宁妃放弃了坚持。
“以后就不用吃哪些药了,”宁妃拿了梳子,细细给她编着宫妆发式,“昨晚娘亲梦见赵嬷嬷了,她说‘以后别再给小雪灌那些苦药汤了,又没啥用,还弄得小雪难受,只用参汤慢慢调理就行了。’娘亲醒来仔细想了想,赵嬷嬷说得有道理,毕竟她带了你这么久,对你的身体应该比太医院里那些庸医了解多了。再者,那么多药吃下去,没准反而把身体弄坏了,所以,娘亲以后再不强迫你喝那些苦药了,好不好?”
天景忙对着妆镜连连点头,对翊雪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只有这位古灵精怪的师傅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她在母亲梦里变成的赵嬷嬷一定很像,连说话的语气都完美模仿了那位慈祥的老人。下次见到她要让她再变一次给自己看,真是想奶奶呢。
这是天景第一次进御书房,她跟在送茶宫女的身后溜了进去,正埋首在大堆奏章里的锦阳帝看见了她,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笑着叫她。她跑过去,抚着书案好奇打量着满案的奏折和满壁的书。锦阳帝喝了口茶,又提笔在一份折子上批写着,随口说着,“天景啊,父皇一直忘了问你,你以前可曾读过书?”
她点头,“天景在村里的私塾读过书,先生教过一些简单的诗文,还有《千字文》,《孝子传》和《子弟规》。”
“只是这些书吗?”锦阳帝有些失望,天景的言谈举止不像是这些普通的启蒙读物教出来的。想了想,他把一份折子推到她面前,“你念念这个。”
她看看锦阳帝,再看看那卷厚重的纸,疑惑道,“这是朝廷上的奏章,女儿可以看吗?”
“父皇让你看,你当然就可以看,试试能不能读下来。”
她暗笑,即便不算她这几年读过的治世经典,但凭前世的记忆,阅读理解这些文字也是小菜一碟。她拿过奏折,大略扫了几眼就读起来。锦阳帝起初还边写边听,渐渐就停了笔,眼睛盯着天景,越来越惊讶困惑。他选的这份折子很长,内容晦涩复杂,就是让太子或玄明来读,想必也是磕磕绊绊,应该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而这个自称只念了几年私塾的女孩儿,竟念得通顺流畅,抑扬顿挫,没有一处卡壳读错的地方,绵软甜润的童音还特别好听。
第70章背书()
“天景,你说实话,你真的只读过私塾吗?”待她读完了奏折,锦阳帝平静问道。
女孩眨了眨眼,忽然屈膝跪下磕了个头,“父皇英明,天景是没完全说实话,父皇不要生气好不好!天景不敢欺瞒父皇,只是怕说了实话父皇也不会相信的。”
“你起来说话,只要你说实话,父皇就相信。”
天景起身,小手向御案上的一本书一指,“父皇,这本《践世录》天景就看过。”
锦阳帝吓了一跳,拿过她指的那本书,诧异道,“这本书你看过?那你说说,这书是谁写的?内容是什么?”
天景背负双手,在御书房里踱着方步,朗声道,“《践世录》是前朝首辅宰相,龙纹阁二十四学士之首的秦锐大学士所撰写。《践世录》:践者,历炼实践也;世者,世事天下也。此书从我大渊创世之帝陈远帆自草莽中立身起,至前朝奉天帝统一国内三十六异族终,写尽我大渊四代帝王立业之本,治世之道。”
天景在房里转了两圈,才介绍完了《践世录》,她又回到御案前,怯怯道,“父皇,女儿说得可有错处吗?”
锦阳帝呆呆摇了摇头,端起茶喝了口才省过神来,“父皇在你这个年纪,还不知有《践世录》,十岁方读此书,也是懵懂。你这孩子也太聪明了……不过,这本书总不会在古榆村私塾先生的教学之列吧?”
“哈哈,当然不是了!”她笑着绕过御案,挤在锦阳帝身边,拉着他的衣襟,“父皇,您坐下嘛,坐下女儿跟您说。”
锦阳帝依言坐下,手上还拿着《践世录》,他看着封面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忽然想再考一考这个聪明到古怪的娃娃,他翻开书,轻咳一声,“你既读过此书,书中内容可还记得?父皇考你几段如何?背不出的话,可是要打手心的哦!”
小女孩骄傲得一仰头,“父皇随便考,天景最不怕背书了。”
锦阳帝又气又笑,不怕背书的小孩子,那还是小孩子吗?想想自己小时候,每次被父皇考背书,也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哪有她这般自负,今天非考倒她不可,看打她手心时哭不哭。
他随意翻到一章,念了开头几句,天景微一沉吟,就如读书般流畅地接了下去,一字不差。锦阳帝叫停,另起一章,天景还是背得滔滔不绝,再换一章,仍然难不倒她。
锦阳帝吸一口气,加大了难度,不再有开头提示,只说,“背第几章的第几段”,“背多少页的第几行至第几行”,可是,那小丫头就像是故意气他一样,负着手仰着头,顶多是蹙蹙眉或稍一沉吟,接着便是行云流水的背诵,怎么也难不倒。
锦阳帝啪的一下合起书,似笑非笑看着她,“如果父皇今天就跟你耗下去,你是不是能把整本书背出来?”
天景偏了偏头,“父皇时间宝贵,恐怕不能听女儿背完全书吧?”
锦阳帝悻悻地哼了一声,忽然冒出了一个促狭的主意,叫进个内侍吩咐道,“去传朕旨意,宣韦素清、吴昀和、岑午华和宁玉川四人御书房议事。”
内侍应声去了,锦阳帝整理着桌上的奏折说道,“这四人都是朝中重臣,也都是秦锐门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号称‘秦门四学士’,等会儿他们来,你再把你的背书天赋展示出来。”他回过头小声嘀咕,“朕不能独自受打击,也得打击一下那四个老头子。”
天景差点笑出声,这位年近不惑的帝王,原来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第71章考试()
不一会儿,四位大臣就齐集在御书房,给皇上见礼之后才发现天景,又不情不愿地给这位民间公主见礼。四人都在纳闷,御书房可是皇上办公的地方,无召不得擅入,这女孩儿居然在这儿,不知是皇上带她来的,还是她自己不懂规矩跑进来的?不管怎样,总之都不成体统。
四人交换了下眼色,年纪最长官位最高的韦素清忖度着开口,“天景公主也在啊,陛下召老臣四人来此,不知是不是为了公主的读书问题,老臣也想过,既然公主和太子同属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