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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果然是一片漆黑,那些侍从是干什么吃的,发现屋里灯灭了就不晓得进来点上?听见他大叫也没有一人进来看看?到底是想挨板子还是想砍脑袋啊!
但他此刻没心情和侍从计较呕气,他果断地转身望向左边,果然看见了一个极模糊的人影。
这就是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吗?刚才那声叹息也是他?康明帝一边盯住那个影子一边飞快地想着对策:和这个黑影说话?继续装睡?大声喊叫?还是夺门而逃?
他正在这些对策间纠结,忽然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房间里只有他和黑影,那这句话肯定就是黑影说的。他伸手在桌上的奏折和书册中摸索着火石。黑影既然让他看,那么,应该不会反对他点灯吧?
他急切间摸不到火石,而那个声音又说一遍,“你看看我是谁?”
黑影说话的同时,康明帝眼前一亮,随即,他死死咬着牙才压下了差一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他看到的不是灯光的亮,而是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的脸是明亮的,就如白日里所见一样。可是,明亮地只有脸,他的身体还隐在黑暗中。而且,局限于脸上的亮光衬得身体越发隐于黑暗,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凭空虚浮着一张白渗渗的脸。
虽然是情形非一般的阴森诡异,康明帝倒立刻镇定下来,因为他认出了这张脸,这是……
“愣什么,不认得我了?看来你也到了老糊涂的年纪,离来见我好像也不远了!”那张脸上浮出冷笑。左侧脸上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疤,被脸颊肌肉牵引,似乎也跟着笑了笑。
康明帝再不迟疑,离座伏身参拜,口中恭敬道,“儿臣参见父皇!”
他跪伏着,当然看不到那张脸瞬间的表情变化,一下子由冷酷僵硬转换为促狭得意,然后又迅速转回,沉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今夜来看你吗?”
“儿臣不知?莫非是儿臣有什么事做得不太好!”
“你何止是做得不太好,你是根本就做错了!”冷酷的声音突然大怒咆哮,“你知不知道太子是废物?一块废料你却定要扶他上位,你到底是要将我齐朝的江山置于何地?”
“请父皇息怒,儿臣也知云海不堪大用,可是云涛一月前因心疾猝死,儿臣实在,实在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老二死了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哼,我看你是眼明但心盲!算了,我也不和你争论此事,我只问你,云祥那孩子委屈可怜了这么多年,眼下他有个好机会,你因何不许?”
“机会?父皇您说是莫非是……”康明帝说着话就想抬头,高高在上的声音却吼道,“低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的脸,见了就生气!”
唉……康明帝无奈继续保持伏身埋首的造型,心想父皇已经故去多年了,现在只是一缕魂灵,但怎么还像当年在位时一样暴躁易怒?
“不错,我说得正是昨日来到宫中的那位神仙!你刚愎自用少见无识,连一面都不见就说人家是假的。云祥那孩子,你不疼他,可上天垂怜他,赐这样的机缘给他,说不定那位神仙真会治好他的身体,唉……这样的好事,让你生生给毁了!”
“父皇您息怒。此事也不能全怪儿臣。”康明帝壮了胆子解释,“那位……神仙一来并未提治病之事,就说要带云祥离开。云涛刚刚没了,儿臣怎么放心怎么舍得让一个陌生人带走云祥。父皇既说那人真是神仙,听刘总管说安排那人在访仙阁住下了,儿臣明日去见他便是!”
“不是去见,而是去求!你已经得罪神仙了,可别再端着帝王的架子去火上浇油。你若真心疼云祥,就诚心实意去恳求神仙,知不知道!”
“儿臣知道了,儿臣去求他!”
康明帝听到他父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好自为之吧”。然后声寂,窗开,风去,灯亮。康明帝又跪伏了好一会儿,才敢起身。
他到御书房门口一看,好几个侍卫侍从东倒西歪,人事不省。他叹口气又回去坐下,细思此事。
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今夜父皇魂灵确实来过,还和他说了这么多话,这绝对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而非梦境幻觉。看来这些事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说不定那位神仙也是真的,唉,明天去看看吧!
第二天,康明帝去访仙阁初访神仙,他只带了四个贴身随从,步行而来。这对帝王来说,排场已经小得可怜了。可是访仙阁大门紧闭,小内侍战战兢兢传出神仙的话,“心不诚也,不见!”
第三天,康明帝去访仙阁二访神仙,这次他一个随从都没带,可还是没见到神仙,他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才等出那个小内侍,小内侍看着门前的皇帝,都快吓哭了,更加战战兢兢传神仙的话,“心不诚也,不见!”
“姐姐,我父皇已经很诚心了,你就别再折腾他了行不行!”访仙阁里,贺云阳还是对着老者叫姐姐。他真不知这位高深莫测的姐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父皇的态度在一夜之间大转弯。
“嘿,我说你这个小子,你父皇那么不待见你,你还帮他说话,还真是上阵父子兵呀!”老者笑得不屑。
“我不是帮他说话,我是怕你把他折腾急了,他一怒之下又改了主意,那云祥怎么办!”
“他改主意就改主意呗,我还正好省事了呢!”
“你!”贺云阳真的怒了,他居然说出一句很奇妙的话,“好,我去告诉天景,让她来和你说。”
“哈!”老者愣了一下,眯起了眼睛,“从古至今只听说过徒弟怕师傅,哪里会有师傅怕徒弟的。贺云阳你傻了吧,居然用那个丫头来威胁我!”
他叹了口气,“先说明,我可不是怕了你的威胁,但答应过的事不好反悔。也罢,你老爹明天来,我见他就是!你小子不许瞎告状听到没有!”
第四天,康明帝三访神仙,这次他真是就有诚意,躬身侍立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阁门打开,出来的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内侍,他拖着哭腔道,“皇上,神仙有请!”
第五天,世外高仙带着贺云祥离开了!
第316章心结()
时间匆匆而逝,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天景很忙,而贺云阳很闲。
做皇帝当然要忙,不忙的皇帝不是好皇帝。而贺云阳想不闲也不行了,如今二皇子死了,太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伤,但身体虚弱非常,说两句话就喘得厉害,哪有力气再和他较劲。
最重要的是,康明帝现在似乎已完全对这个百杀而不死的儿子投了降,这几年里,再没有安排过对贺云阳的陷害谋杀,对他,只采取视而不见的冷落。
这样的“闲”还真让贺云阳难以适应。从小,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努力活下去。或者以硬碰硬,或者以柔克刚,总之就是要从各种危机暗算中挣脱,努力活下去。
现在没人在这件事上和他较劲作对了。但他已经习惯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现在没有了压力阻碍和悬在头上的刀,他反而有些失落不适。
这古怪的感觉他是不会和天景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嘲笑自己的别扭,何况那个促狭的丫头,如果知道没人杀他了他反而活得不对劲,她一定会笑得岔气。
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景了。他的空闲虽然多了,但不想去打扰她。还有一种现实,他不愿承认却固执存在着,那就是他们的地位和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过去,她是公主,他是皇子,虽然极落魄,但好歹是个皇子,他们是一样的。现在她是皇帝了,他还是个落魄皇子,曾经对她憧憬过的那些雄图霸业仍然是个遥远的梦,并且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天景心里是怎样看他的,反正他觉得自己挺没出息,明明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只要他下定决心即可。甚至他有把握,如果他在夜里初更时下定决心,到五更天皇位就是他的了。可是这个决心,他如何也下不了。
现在太子羸弱不堪,父皇就更有理由不传位了。父皇稳稳坐在皇位上,母亲就会死死压着他。他们三人之间就像有一条锁链,父皇锁住母亲,母亲锁住他。只要父皇和母亲都活得好好的,他就永远是个落魄的三皇子,永远不可能和他心爱的女人站在同样的高度。
既然不能和她站在一起,再去找她也没什么意思。除了每月带她去泡温泉,那两个时辰的相处中,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她现在也知道用功了,泡在温泉里的两个时辰基本都在闭目调息。或者也是在避免无话可说的尴尬。
其余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见过面,现在更是连寄思帕都很少用了。现在他排解郁闷的方法是去看望苍峦,常常会在岩洞前一坐就是整夜,猫眼对人眼的对望。苍峦是很有心的,从不问他现在怎么总到这里来,只是笑眯眯地和他对望,困了就自顾自枕着爪子打盹,醒来接着和他对望。
他们同病相怜。都是被困住动弹不得的。苍峦是被玄冰困住,贺云阳是被自己的心困住。
这天夜里,贺云阳仍是无眠,于是起身,打算喝杯茶就去苍峦那里。忽听得一阵“吱吱咯咯”的轻响,那是屋顶上瓦片被掀动的声音。
这皇宫内院的应该没有贼能进得来,就算真是贼,也偷不到冷寂的秋蝉阁来。难道是父皇仍然耐不住想杀他的心,派了杀手过来。
想到这儿他不禁摇头,连上个屋顶都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杀手,还是赶快改行算了。
他踏出房门向屋顶上看,那个“杀手”居然还在屋顶上。大晚上的,还穿着一身相当惹眼的红衣,以一种相当笨拙而危险的姿势半伏半坐在屋顶上,摇摇欲坠的。
“杀手”尽量稳住身体往下看,也看到了他,于是杀手声音打颤地叫,“贺云阳,你这边是不是昨天才下过雨呀,屋顶好滑,我坐不稳。啊,我要掉下去了!”
他当然不会让这个笨杀手掉下来,他立刻纵上屋顶,把她抱了下来。
杀手偎在他怀里,抱紧他不肯松手,她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啜泣,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服,熨在他皮肤上。是一种久违的踏实和满足。
他不说话,由着她哭,抱着她回屋,坐在桌边,把刚才那杯自己还没喝的茶端起来,柔声道,“天景,冷不冷,来,先喝杯热茶暖和一下,喝完茶再哭。”
她伏在他怀里,哽咽的声音压得闷闷地,“我要先哭,哭完了再喝!”
“等你哭完茶就凉了!”
“凉了你再去给我煮热的。”
贺云阳无奈放下茶杯,轻拍着她道,“好吧,那你哭吧!”
于是天景继续哭,贺云阳不说话,只是抱紧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她。他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让她在夜静更深时上他的屋顶,是什么让她委屈成这样。
哭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渐渐止了啜泣,哑着嗓子数落他,“贺云阳,你这个大坏蛋,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我心里想着不能来找你不能让你得意,可是我那么想你,我害怕我要是再不来找你就永远丢了你,就让你得意一次吧!你现在好得意是不是?”
“我没有得意,天景我也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奇怪的念头,你宁可自己难受也不告诉我。”天景抬起泪涟涟的脸看他,“贺云阳你这个大笨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做了皇帝,而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你在生自己的气或者在生我的气,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或者以为我会觉得你配不上我,于是你就不理我了,只有每个月该泡温泉时才去找我,带我过去,把我往池子里一丢,到时间把我捞上来,再送我回去。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就等着你先和我说话,可是你就是不和我说话。贺云阳,你欺负我!”
贺云阳压住心底翻涌的难受,强笑道,“天景,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她继续抽抽嗒嗒地数落,“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去看苍峦大哥,才知道你去看过他好多次了,常常在他哪里呆到天亮。贺云阳,你心里难受你就欺负我,不理我,你就把你自己想出来的奇怪念头硬加给我,其实你明知道,你永远都是三皇子,我也不会有半点看不起你,你就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所以你就迁怒我!”
贺云阳猛地抱紧她,他压住她的唇,一点点吻干她脸上的泪,他喃喃道,“天景,这一关我已经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有奇怪的念头了。”
第317章兄弟()
齐朝的都城是朔越城,朔越城最热闹的主街是昌宁街。天景和贺云阳就在这条街上走着,她还是第一次逛齐朝的街,并且约好,尽地主之谊的贺云阳要带她把这条街上所有的美味小吃都吃一遍。
眼下,他们正在等着吃据说是昌宁街上最好吃的玉笋鱼丸汤。这家小店果然是生意兴隆,他们等了半个时辰,两碗汤才上了桌。
贺云阳递筷子给天景,笑道,“哪有皇帝随便在外面吃东西的,你真是馋猫。”
天景接了筷子去拿旁边的调料罐,“我就喜欢在外面吃,在宫里面吃饭好难受,一大群人站在身边,看看他们就饱了,哪还有胃口吃饭。还是在这里好,谁也不认识我,大家都坐着吃饭,多自在!”
著名的“王记玉笋鱼丸汤”果然名不虚传,汤鲜笋嫩,鱼丸细滑,天景吃一口赞一句,贺云阳不住把自己碗里的各种美味挟进她的碗里,一边暗自叹息,“大渊皇宫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到底是得有多差,才能把他们的皇帝馋成这样!”
两人正吃得开心,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和他们坐了一张桌子,招呼小二也要了碗汤。
贺云阳皱了皱眉,天景也明显不自在了。年轻人倒没觉察他们反感的态度,从竹筒里抽了双筷子在手里把玩着,微低着头,嘴角似乎还有一抹笑。
贺云阳看了看旁边一桌的食客已经走了,桌子空了下来,就招呼天景,“我们到那边坐。”
两人端汤离开转到旁边桌上去了,他们俩个都没留神看过这个年轻人。而这个人还在低头把玩筷子,嘴角笑意越浓。
到了只有他们两人的桌上,天景立刻忘了刚才小小的不自在,一边喝汤一边和贺云阳商量接下来到哪儿去吃好吃的。贺云阳想起有一家的点心不错,正要说话,却见那个年轻人竟端了热腾腾的汤也挪到了他们桌上,丝毫不看两人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喝汤吃笋挑鱼丸,倒是挺快活。
贺云阳索性放下筷子,看着埋头大吃的年轻人问道,“兄台这是何意?”
那人嘴里塞得满了,含糊道,“什么何意?就是喝鱼丸汤的意嘛。不错,这一家的鱼丸汤确实美味。”
贺云阳一愣,越发觉得此人叵测,但从这人走路的步伐来看,不像是会武功的,可他今天是带着天景出来的,大意不得。他冷笑道,“喝汤就喝汤,可是兄台为何定要和我二人坐在一张桌上。
那人又填了个鱼丸在嘴里,笑道,“因为我身上没带钱,只有跟定你们,我喝完汤,你们来付账。”
天景一怔,怒道,“我们凭什么帮你付账,让别人请吃饭总得有个理由吧?”
那人把筷子搁在碗上,终于抬起头来,把脸面对了他们,笑得好生得意,“理由嘛,就因为你们是我的哥哥和嫂子!”
那个孩子真的长大了,但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