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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言重重的吐出一口粗气,脸上满是潮红,他一下就埋首在静云的颈间,好似有些微凉。可是他喜欢这股微凉的感觉,刺得他酥酥麻麻的,舒服极了,慵懒极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微妙的情愫就在他心中漾了起来。
隐隐约约,静云好像看到四周的山林、湖泊、松木,一切交织成了一片,又慢慢的漂浮了起来。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蕴蕴藉藉的缠绵意绪,好似是连人带着月亮要一道沉到泉水里头去了。四周一下静谧的不得了,只是偶尔能听到几下松子飘落的声响,以及夜鸟的啼声。
“铛”的一声,楼下的英式大摆钟又鸣了一下,窗外冷涩的喷泉水快要流尽了,后院的草坪里一直响着颤抖的音丝。书言睁开了眼,静云清浅的呼吸声传到耳畔,他的唇角禁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手臂有些发了麻,他却仍旧不敢轻举妄动一下,生怕扰醒了静云来,只是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她,胸口总是窝着一股说不尽的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着静云轻声咳嗽了一声,她缓缓睁开眼,一看到书言的面庞,就想起昨晚的事,雪白的面颊一下便又是通红,羞得直拿被褥蒙住了脸。
书言笑了笑,俯低了身子道:“要是觉得累的话,再多困一会罢。”
静云一双秀逸的眸子又露了出来,轻声道:“时间怕是不早了罢,今日倒是失了礼数了,也没同母亲去请安。”
书言宠溺的将静云横打抱出了被褥,惊得静云娇喘了一声。书言笑道:“不急在一时,我已经命人去母亲那儿支会过了,今儿个你就安安心心的歇息罢。”
第154章 窗棂(一)()
与静云一道早饭以后,书言便出门去了。趁着蔡国仁仍在上海,这一日,书言特约了几名政要,和几个社交界的知名人士一道在华懋饭店请宴。时间定的原本是晚上七点正,因着书言如今的地位,不管是外头多大的官,但凡到了沪上的地界,总归是不敢怠慢的,因而到了六点一刻,这人竟也便都来的齐整了。
书言见人来的早,也便喜色道:“今天承蒙诸位赏脸,也算是到齐了。时候虽然尚早,但也不好再久等了,不如便先入席罢。等晚饭后,我再安排诸位娱乐活动,不知可好?”
蔡国仁笑道:“难得书言兄你也有这兴致,那便不如一道打个四圈牌罢,我倒是还没与你较量过呢。”
诸人一听,都笑了起来,附和道:“就是就是,得打两圈才好。”
书言笑着摇头道:“既然是打牌,那四圈总归是不够的,咱们总归都要打个几十回合才行吧。”
一听说是要开牌局,这一旁伺候的侍应生也立马勤快了起来,这可是赚取小费的好时候,哪能错过。因而立马就开席了,态度也格外的勤勉来。书言与蔡国仁等入席之后,余下的首席坐的是大华银行的经理汪顾滁,因着平日里社交甚广,这里头的人里面,就数他酒量最好。
二席坐的是沪宁铁路公司的代表宋亭,也算是个酒坛子,英国人但凡与他交手的,就没一个不被喝道的。
书言的另一侧,坐的是前外交总长沈俞维。沈俞维的夫人吴玥常去张公馆打牌局,因而与张家也算是关系匪浅。沈俞维笑道:“今儿个来了两个酒仙级的人物,书言你一定是备好了酒才是。”
书言朗声笑道:“沈伯伯说的极是,不过嘛,在座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什么好酒没尝过呢。若说我今儿个备的酒好,那也不一定,这还得看诸位的口味才是。”
话毕,这侍应生便拿了事先备好的酒上来。这酒桌上的规矩,不论这酒好还是不好,但凡上了桌,都得齐声赞一声好,这才承的起今日宴请主人的面子。
书言不禁笑道:“在座的除了国仁,那都是书言的叔伯辈的长辈,这样称赞,倒是叫我无地自容了。”
书言边说,便边问了陈丞一句:“酒送上来了没有。”
陈丞将酒递了过去,回道:“刚取来的。”
书言接过酒瓶,笑道:“就当着各位叔伯的面,当面开封了。这味道到底如何,大家一尝也便知晓了。”
诸人都伸长了脖子,细瞅着,只见这是一瓶写着法文标签的红葡萄酒,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书言亲自给诸人一一满上,方才说道:“这可是法国的勃艮第特产的黑皮诺,若不是要招待诸位,我也是不轻易拿出来的。”
在座诸人都似已经尝过似的,一应的赞口不绝。侍应生将酒杯一一呈上,诸人不约而同的都先呷了一口,但是谁也不肯先发话。喝到兴起,书言又亲自替他们斟上一遍又一遍,两瓶酒,一下也便分光了。
这时,还是沈俞维先开了口:“书言贤侄,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瞧你如今如此有作为,真当是虎父无犬子啊,也甚感欣慰。这南京的国民委员会不是已经在第三次推举委员了嘛,我看那,那帮老头子都该让位了,也该让你们这帮青年才俊一展抱负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第155章 窗棂(二)()
宋亭嘴里头砸吧着红葡萄酒,不禁说道:“是呀,就连英国人都直夸这书言办事稳妥,可也帮我们铁路公司挡了不少麻烦事呢。”
余下人等,不过都是陪衬的,自然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着头称是。蔡国仁凝视着书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来,让咱们举杯,谢书言兄今晚招待!”
书言亦举起了杯脚,笑道:“多谢诸位捧场,楼下牌室该是准备好了,咱们不妨下去玩几把罢。”
沈俞维推了把镜架,笑道:“好的呀,书言,今儿个我可不客气了,必得要吃你的红!”
这一日,静云坐在梳妆台前,将长发轻挽起,在发间细细别上一只玉簪子,只一抬头,就瞧见书言的脸浮现在镜中,对着她笑道:“怎么,今儿个这样打扮,可是要去哪里?”
“初七嘛,母亲说是要去圆智寺进香,说是着我一道去瞧瞧。况且,听闻弘一法师在那开坛布法的时候留了墨宝,恰是正好去一瞻风采。”静云轻声说道。
“如今可是入冬了的,怕是天马山比前些时候还要冷一些,你可得多穿些,省得冻着了。”书言捧着静云白皙的面庞说道。
静云想起天马山的那一夜,一时又红了脸:“是了,近日也是怪冷的,可得仔细着了书言,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哦?倒是难得听你说要我帮忙的,倒是说来听听。”书言拣起梳妆台上的眉笔,靠近了些,替她细细描画着。
“我想请你帮忙开一张出入上海的特许出入证来。你也晓得的,芷溪现下随着她父母在东北营生,怕是日子也不好过。我便想着,你是不是能开两张特许出入证来,这样她与家人来往上海贩卖货品也能方便一些。”静云说道。
书言将眉笔轻搁在案台上:“不过是小事一件,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你且宽心,我这就着陈丞拟一张特许证来,回头我盖章签字便是了。”
静云唇边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谢谢你,书言。”
“既然是要谢我,你当怎么谢才好?”书言轻挑眉稍,笑道。
静云垂下了眼,脸早已红到了耳根:“你说罢,我听着呢。”
静云边说,边只觉得只觉腰身忽而一紧,书言早已从后面将她抱住,又牵过她白净纤长的手道:“静云,我倒当真觉得,但凡有你在身侧,那便什么都是极好的了。你知道么,我昨儿个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和我一道坐在后院的沙发上,彼时有一儿一女,在身侧嬉戏着。那个梦,可真是好啊”
听罢,静云微微一愣,只是暗暗咬紧了牙根,说不出的一股苦凉味就从心底溢了出来。此刻书言的神情格外的静谧,静云知晓,他说的不只是梦,或许也是他所求的。
可是将来么?她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亦或者说,她实在是不敢想,她总觉得,这命里虚无的变数太大了,他们俩人之间,恐怕还隐藏了太多不好开口的事
第156章 窗棂(三)()
去上香,供品自然是少不了要带的。从前在北地的时候,李淑贤在供品上最是仔细的:茯苓夹饼、糖火烧、面茶、撒子麻花,这四色点心是少不了的。再根据时令,夏天供的是西瓜、蜜桃,冬天用的是苹果、核桃。
如今来了上海,有些北地时兴的小点自然也不好找了,便是入乡随俗,准备的都是上海本地的特产:桂花拉糕、菱角、豆沙包、八宝饭,再加上一些蜜桔、青枣。这些都是隔夜的时候,陈妈就帮着打点好的,上头专门盖了一层透气的白色纱布。
李淑贤带着静云同乘一车,静云望着窗外的景致,想着心事。只听着李淑贤开口道:“别看书言现下这样沉稳,小时候呢,也是顶顽皮的。每逢初七进香,总是故意躲着人,悄悄掀开纱布,偷抓了贡品当零嘴吃。每每总是把我吓一跳,急的是要追着他满堂的跑。”
静云秉着丝绢,掩嘴轻笑了一声:“小孩子总是这样的罢。”
李淑贤只是转着手里头的佛珠:“是了,小时候是这样的,孩子总是对母亲比较亲近。大了罢,总归是生疏了一些的。”
静云知她似有所指,只是含糊应了一声:“母亲总是为书言着想的,您的苦心,他自然都知晓的。”
到了圆智寺,香客众多。圆智寺门口卖香烛、鲜花的小贩,一直从寺庙门口排到了半山腰。
李淑贤总说是要一心向佛的,但凡那小贩巧舌如簧,三两句好话,再说一句阿弥陀佛,这就得着老婆子掏钱去买。有人在摊位上供了一座送子观音,再点上一根香做幌子,青烟袅袅,触了李淑贤的心思,这又是一买。
再者,这寺庙门口,总归少不得蹶了的,瞎了的,又或者老弱病残一类的。张家是大家,自然讲究一个行善积德,那自然也是少不得备一些粥食、点心,再送一些钱财给他们。
如此这般一趟走下来,这进个香的功夫,花钱也就如流水了。静云搀扶着李淑贤先到金刚殿,给弥勒佛与四大金刚点上一炷香,跪拜磕头,奉上供品。
而后她们出金刚殿,穿过庭院,拾级而上,越过一道高坎,便是大雄宝殿了。这里头供的是如来佛祖与其他的菩萨,李淑贤自然很是虔诚,个个都要跪拜一遍。静云亦阖眼,双手合十,心下则是想着,希望姆妈早日痊愈归来。
差不多时候了,李淑贤便带着静云去偏厢吃斋饭,说道:“我们张家,从来都是乐善好施的,这外头的苦难人呀,但凡见着一个,总是要帮一个的。这人生在世,做的事呀,怕是菩萨、佛祖都看在眼里呢。”
静云听了,心下自然知晓。乐善好施是假,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这张世宗从北地到上海,只怕是因他而冤死的人,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了。想到这里,她心下忽而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许多事串联成一团,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
就在此时,只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可是张家伯母在里头?”
第157章 窗棂(四)()
老婆子听是有人在唤,便探出头去一瞧,却见是蔡国仁,忙躬身道:“诶哟,原来是蔡先生来了。”
老婆子边说,边进门禀报,李淑贤忙让老婆子将人请进了屋内。蔡国仁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缎面长袍马褂,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色的底衫来。他细长的手指上套一枚绿汪汪的翡翠扳指。
今日这身打扮,倒是谁都瞧得出来,这是一位富家公子哥儿了。只是蔡国仁总是一副很有条理的模样,因而浑身上下乃是儒雅中透的富贵,倒也不似平常公子哥那般轻浮了。
“见过伯母,见过嫂子。”蔡国仁才进了门,便斯斯文文的打了一声招呼。
静云微微笑着点了个头,李淑贤自然也不想怠慢了,只缓声道:“国仁,快坐罢。倒是巧了,你今儿个怎么也在圆智寺了?”
老婆子搬了个圆木座椅来,蔡国仁掀起长袍便坐了上去:“说来惭愧,原本明日便要离开上海的,不过是听闻这圆智寺有弘一法师的墨宝,因而今日特意前来,想来一睹风采的。”
静云轻声道:“是了,这寺中原本是有弘一法师真迹的,可惜方才我听寺里的小和尚说,这墨宝被暂借到龙华寺去了。”
蔡国仁点头笑道:“是了,可不凑巧。”
老婆子端来了从张家带来的糕点,呈了上去,李淑贤笑道:“国仁,吃两个罢,都是家里做的双酿团。”
蔡国仁随手取了一枚小团,浅尝了一口道:“真是好吃极了,书言兄倒是有口福,日日可以在家中吃的着呢。我家中的厨子就差强人意许多了,家父总说也要从上海请一个过去呢。”
李淑贤笑道:“你要爱吃,便都带回去罢。对了,前些时候,听说,你与苏家的小姐在一块了是么?”
蔡国仁只是笑了一声:“不过是家父,安排了我与苏家小姐相亲罢了。可是,这两个人在一块嘛,总要讲究一个因缘际遇的,伯母,你说是不是?”
李淑贤说道:“是了,这人与人之间那,总归是要讲究一个缘分的。就像我们今日来进香,碰巧就遇着你了。再者说,譬如我们家倩儿罢,老爷呢,总说她心性不定,还是要找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来看着她才好。”
静云垂下脸来,啜了一口清茶,想着,这张予倩人都跑到南京去了,本是不大体面的事儿。这会子李淑贤突然提起,倒是别有一番用意了。
“静云”李淑贤唤了一声。
静云忙回过神来,应了声:“母亲。”
“你看,我们家里头栽的梅花,什么时候开的最好呀?”李淑贤随口问道。
静云笑道:“如今都开了花苞了,下周当就开了罢。”
李淑贤点头道:“国仁,你看,既是下周正好赶得着,若是也无特别急的事,你倒是不如在沪上多住几日,等来我们府中赏梅以后再走罢。”
静云想着,原本,张家与苏家若是能联姻,也算是强强联手了,因而先前,张世宗对于张予倩与苏子正之事都不过是睁眼闭眼罢了。可是现下,照着李淑贤的意思,只怕是现下蔡国仁倒是成了乘龙快婿的佳选了,这样的变化倒叫静云略有些诧异了。
第158章 窗棂(五)()
蔡国仁心下自然也是跟明镜似的,只是笑道:“既是伯母相邀,自然没有不去的理。那我便下周再回去罢,就等着去府上叨扰了。”
李淑贤开口笑道:“是了,这样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说起来你来沪上几次,都未有来家中好好做过客,我心下也一直记挂着呢。这下便好了,可就在家中等你来了。”
蔡国仁点头道:“到时候可要麻烦伯母了还有嫂子。”
蔡国仁边说,边望了静云一眼,静云只是略略笑了笑,也不接话。李淑贤又与蔡国仁讲了一会闲话,如此这般就消磨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寺庙里头,和尚们也是到了关闭山门做晚课的时候。李淑贤也想跟着一块念会经,便由静云送蔡国仁一程。
两人都十分的拘礼,一路都刻意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等到下了石阶,蔡国仁方才开口道:“嫂子,今日可也是来看弘一法师墨宝的?”
静云含笑道:“是了,倒是被你给看出来了,可惜咱们俩今日都落了空。”
蔡国仁忽而停下了步子,转身道:“不然,虽是没有见到弘一法师真迹,可是也算是有收获的。譬如讨了个来府上赏梅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