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鸿煊心内似乎空了一瞬,下一瞬却又沉稳放松了下来。陆家自陆鸿煊的太爷爷起,便一直坐镇太医院,为皇室效命。而到自己这一代时,竟没有守住爹爹和先辈们的基业,让陆家蒙羞。陆鸿煊因此自责惭愧不已。
但转念一想,贬官出宫,虽不能再为皇室效力,却能接触更广阔的世界,获得更丰富的际遇,能够帮助更多需要治病就医的百姓。这才是身为医者最高的浮屠。
陆鸿煊暗暗长舒一口气,缓缓伏下身,额头触地深深磕头,“微臣谢皇上!”
傅晟泽的圣令一出,旁侧的徐贵人和章贵人立时相视一笑,随后高傲鄙夷地望向霍兰瑛。可此时的霍兰瑛那里还有心思去在乎他人的目光?
霍兰瑛僵立在当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先前自嘲的想法这么快就实现了?她不知为何很想笑,但泪水却从眼眶里滚落,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在先前的嫔妃相继被赐死、被禁足之后,霍兰瑛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连累陆鸿煊。
他们之间虽没有过任何承诺,甚至不曾对对方表明过心意,但霍兰瑛心中早已默认,陆鸿煊是这宫里唯一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可陆家四代太医之盛名,就这样毁在了她的身上。
在殿内众人或惊诧、或怜悯、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陆鸿煊再次伏地一拜,接着沉重地站起身,垂首决绝、没有任何留恋地退出宣和殿。
眼见陆鸿煊被罢官逐出皇宫,缩在角落里的姚显奕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瑟瑟发抖。
他何尝不知他带来的是只长颈鹿,只是因打听到皇上喜爱仙家神圣之物,所以他才用长颈鹿冒充麒麟,想要让龙颜大悦,进而博得皇上的提拔赏识。
而如今,这只胆小又贪吃的长颈鹿,竟然敢袭击皇上,闹得宣和殿一团大乱,还害得太医院院使被罢官,英妃被禁足。处置完他们之后,皇上就要处置姚显奕这个罪魁祸首了吧。
果不其然,正在姚显奕脑中一片混沌混乱、不知所措之时,傅晟泽那冰冷阴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姚总督在何处?!”
“微臣微臣在此!”姚显奕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自角落站起身踉跄行至傅晟泽面前。
周围的禁卫大臣们自动让出一片空地,姚显奕恰好停在那里,颓然跪倒在地。在傅晟泽还未问罪之前,便咚咚咚拼命磕头认罪,“臣有罪啊!臣未摸清麒麟神兽的脾气,又未看管好,以至于让麒麟神兽惊扰到了皇上,臣罪该万死啊!”
姚显奕的抢先表态并没有让傅晟泽息怒,反而愈加深沉地质问道:“知道自己有罪还将这畜生带来给朕,你是想害死朕吗!”
“微臣不敢!不敢啊!就算给微臣九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啊!”姚显奕连连摆头摆手,冷汗浸湿衣衫。
这时,旁边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神兽明明就是一只长颈鹿”
大殿内一瞬间陷入一片尴尬又诡异的死寂。傅晟泽转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想要搜寻是哪一个人说的话,可身后的皆是一副诧异又事不关己的表情。
那人竟然说这不是神兽不是神兽那么自己方才的狂喜激动,落在他们眼里,不就无知可笑至极吗?
思及此,傅晟泽仿佛听到细小的笑声隐隐在身后响起,这嘲笑声像一根蚕丝,又像缕缕青烟,在大殿中蔓延,徐徐攀爬而上,自人群缝隙之间灵活地穿过,无孔不入,最后全部钻入傅晟泽的耳朵。
那些笑声一直萦绕在他的二边,搅得他心神不宁,眼前的人和事物都在不停地摇晃扭曲。他抗拒着、紧绷着,想要找一个出口发泄他的不安和愤怒。可又是谁让这一切发生的呢?
“大胆!”傅晟泽突然大吼一声,耳边的笑声戛然而止,“把那只畜生的头砍了!腿砍掉!身子砍掉!全都砍掉!”
傅晟泽疯狂地嘶吼摇摆着,头上的发髻歪斜,鬓发散乱,面容因怒吼而被撕扯得扭曲变形,一声声“砍掉!砍掉!”在大殿中不住回荡。
“来人啊,将东海水军总督姚显奕拉出去,收去兵符,削去官职,流放西南柳州,永不得离开柳州!”
204。铁铳()
“瑾瑜你看!这是什么?”沈芸梦欢快地小跑着来到一个售卖小玩意的摊位前,好奇地拿起摊上的一个管状玩意,侧头向身后的薛瑾瑜问道,口中呼出的白气令她的面部线条愈加柔美朦胧。
薛瑾瑜闲庭信步自后方踱步而来,藏青色的毛呢长袍袍角随着他的步伐轻翻,露出一双纤尘不染的皂靴,与雪白的里衬。
他那清雅高洁的面庞,在周遭阴郁暗淡氛围的衬托下,越发纯净光洁,眉眼浓黑如画,风姿翩然优雅。
因沈芸梦初来赵国时身负重伤,又为了在赵国韬光养晦,这两个月来他们都从未踏出过宋园。待身上的伤基本痊愈,沈芸梦便躺不住了,十分期望能出去亲眼看看赵国都城的风貌。
薛瑾瑜今日正好要与赵国粮商做一笔买卖,择日不如撞日,他便带着沈芸梦一同出门,到这都城赣城中心转一转。
薛瑾瑜行至沈芸梦身旁,拿过她手中的玩意,笑着解释道:“这是赵国特有的一种小型兵器,名叫铳。”他自桌上拿起一个小小的黑色弹珠,为她演示道:“只要把这个小小的弹珠从后部的槽放进去,之后将这个杆扳过来,最后按下这个机关”
薛瑾瑜一边说着,一边将铳口对准摊主特意放置的一扇木板,接着按下机关。只听“嗙”地一声,黑色弹珠从铳口里飞速喷射了出来,还不待沈芸梦看清,弹珠已穿透了木板,只在木板上留下一个圆孔,弹珠却没了踪迹。
“天呐!这小东西威力竟如此之大!”沈芸梦将手从耳朵上放下来,方才那一下的声响惊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接着她难以置信地来到那块木板前,弯下身子凑在被打出的小洞处仔细看了看,真的是被弹珠打烂的,边缘还有些参差不齐。
沈芸梦惊讶不已,直起身又抄起一个铁铳拿在手心反复观察,那沉甸甸的重量与威力让她大开眼界,“这个能用来打木板,可以用来打其他东西吗?比如说打人?”
薛瑾瑜听到她的问题并不惊讶,习以为常道:“可以的,而且管子越长的铁铳,威力就越大,甚至可以打进人的身体里。”
“啊,我想到了!”沈芸梦蓦地低呼一声,“我一开始就觉得这铳看起来很眼熟,经你提醒终于想起来了。这就是缩小版的大炮!”
“哦?”薛瑾瑜恍然一惊,细细翻弄了一番手里的铁铳,“你说的对,铁铳跟火炮在某些方面很像。若是将弹珠换成*球,是不是威力就会更大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沈芸梦微微激动地握紧手里的铁铳,“如果这样可行,不要说打进身体里了,打穿人的骨头都不在话下!”
说罢她抬眸望向薛瑾瑜,薛瑾瑜也正好望向她,二人默契地一笑,眼里荡出点点细碎暖意。
“煜琛,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吧。”沈芸梦向薛瑾瑜身后的林煜琛说道。
此次出门,林煜琛与墨竹皆打扮成二人的随行婢女与书童,时刻保护二人的安全。另外还有十几名河间会的兄弟潜藏在二人附近的街道中,若遇紧急情况林煜琛与墨竹应付不了时,河间会兄弟便会倾巢而出。
仍旧是一身黑衣劲袍的林煜琛,抱拳上前点头道:“属下明白。”无一丝杂质的黑袍,将他秀美冷峻的面庞衬托得愈加白皙无暇。
薛瑾瑜笑了笑,向店家道:“老板,这些铁铳我们都要了。稍后会有人来给你付清账款,并告知你送货地点。”
随后几人继续沿着赣城的禅静大街一路逛去,来到大街最后一家茶馆——茶林,这里就是薛瑾瑜与粮商约见的地点。
这家茶馆的门头虽不大,但进去之后,在小厮的带领下,几人便穿过古朴素雅的前庭,来到了宽敞的露天后院。
此时已时近深冬,庭院中种植的大部分花树只剩嶙峋枝杈,唯有清雅高洁的梅花凌寒绽放。泥土地上铺满了日日新落的秋叶,织就成一张红黄相间的地毯。
踩着庭院中铺就的青石板,自一株株粉白、朱红的梅花间穿过,便见一条清澈沉静的小溪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庭院对面的房间下面。
沈芸梦心中不禁暗暗惊叹,好一个清雅诗意的茶馆。
“公子,小姐请这边走,范老爷已经在包厢等您们了。小姐,小心脚下石板打滑。”
领路小厮弯身谄媚地提醒道,沿着小溪将他们带到了对面的一间包厢外,随后立在一旁通报道:“范老爷,您的客人到了。”
“贵客啊!快快请进!”门内一个兴致高昂的声音响起。
小厮拉开推拉式木门,一股带着淡淡檀香的暖意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范老板那和蔼亲切的笑容也出现在推拉门之后。
“薛老板驾光临,范某有失远迎。快请进来喝杯热茶吧。”范老板说着,注意到了他身旁的沈芸梦,“敢问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的内子。”薛瑾瑜拉起沈芸梦的手,一壁向屋内走去,一壁答道,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幸福与骄傲。
范老板即刻眼眸一亮,激动艳羡地奉承道:“原来这位就是薛夫人啊!薛夫人天人之姿,与薛老板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这一连串夸赞逢迎之辞令沈芸梦暗暗笑了起来,旁人自当她是因害羞而笑,并未注意。而这些话却颇对薛瑾瑜的胃口,尤其是那声“薛夫人”,怎么听怎么悦耳。
林煜琛与墨竹自然也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里。屋内铺着米黄色光滑的木地板,装潢摆设十分简洁,正中地板上铺着一张青灰色绒毯,其上摆着一张原木茶几,四五个柔软的青色团莆。
茶几上一整套精美的紫砂壶茶具已备齐。旁边摆着一台小巧的火炉,火炉上的小水壶已煮沸,时不时发出噗噗之声,顶得壶盖欢快地蹦跳。融融炉火也让房间内温暖似春。
“范老板过奖了。未经您同意妾身就与瑾瑜一同前来,望您不要见怪。”待几人落座后,沈芸梦矜礼地笑着应道。
205。请酒()
茶几上一整套精美的紫砂壶茶具已备齐。旁边摆着一台小巧的火炉,火炉上的小水壶已煮沸,时不时发出噗噗之声,顶得壶盖欢快地蹦跳。融融炉火也让房间内温暖似春。
“范老板过奖了。未经您同意妾身就与瑾瑜一同前来,望您不要见怪。”待几人落座后,沈芸梦矜礼地笑着应道。
“夫人哪里的话,范某今日能请到薛老板和薛夫人,是范某的荣幸。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范老板说罢示意茶馆小厮为大家烹茶。小厮烹茶的手艺娴熟,不仅茶香四溢,而且动作姿势颇为赏心悦目。
一杯君山银针呈至沈芸梦面前时,茶叶根根分明,竖直漂浮在青褐色的茶水中,微荡出圈圈涟漪,颇有种幽静空寂的禅意。
沈芸梦两手捧起茶杯至唇边,并不急着饮,茶水微烫的温度透过紫砂茶杯传到她的手心,一股暖意立时从手心钻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不由得放松下来,如陷阱了柔软密实的被衾中,舒缓安恬。
轻轻呼一口气,素雅醇厚的茶香便袅袅升腾而出,在眼前弥漫起一片白雾,模糊了世界,亦模糊了纷繁叨扰。抿下一小口,茶水起初微微苦涩,但后味却是君山银针特有的清冽甘甜。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雪花,如一只只纯洁无暇的精灵漫天自由飞舞。品着清冽甘甜的茶,欣赏着门外飘雪的庭院之景,一时间万籁无声,庭院中深褐色的枝杈,玫红的梅花都镀上了一层洁白的边儿,仿若一副细致的工笔画,简洁精美,意境悠远。
“范老板真有品位,品茶时能欣赏如此美的景致,不失为一种享受啊。”沈芸梦放下茶杯由衷地赞道。
范老板呵呵笑了几声,“范某不是什么高雅文人,但自小随父从商,也与一些达官贵人打过交道,多少懂得一些他们的喜好。接触得越多,自己也就慢慢有了那么点意思。今日能得薛夫人夸奖,看来范某的品位确有提升啊哈哈。”
“范老板太抬举我了,妾身女人家不懂什么,可不敢打扰了您和瑾瑜谈事情啊。”
说罢眼风向身旁的薛瑾瑜一扫,见薛瑾瑜一脸宠溺地望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多而愠怒。
“这间茶馆景致确实独特,方才薛某赏景都成了痴,幸得范老板提醒。那么我们就来商量生意之事吧。”
范老板是赵国除了国库之外的第一大粮商,经他手卖出去的粮食,比国库里的还多。薛瑾瑜也曾与范老板做过生意,十分信任他的为人。
要为不知会持续多久的战争做准备,最重要也是最为根本的就是粮草。因此薛瑾瑜首先要准备的,就是十万士兵一年的粮草。
在薛瑾瑜与范老板谈生意时,沈芸梦坐在旁侧静静听着,惊叹于薛瑾瑜的谈判能力,渐渐也听出了些门道。
最终,薛瑾瑜以低于市价一半的价格,与范老板签下了这笔大单。若合作顺利,接下来薛瑾瑜会收购更多。范老板恨不得将他这长久的大财主供起来,一个劲地夸赞道谢。
就在房内欢声笑语,宾主皆宜之时,一个白白净净的小脸忽然出现在了门边。
“范伯伯,您有客人来了啊。”
清脆甜美的稚嫩童声自门外传来,随即一位清秀可人的小姑娘便兴高采烈地跨过门槛,一颠一颠向范老板小跑了过去。
这位女童看起来不超过十岁,娇小玲珑,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在肉嘟嘟的脸蛋衬托下更加呆萌可爱。她穿着一件质量上乘的粉樱锦缎小袄,黑亮细软的头发用红绳扎成总角发髻,活脱脱像年画娃娃惹人喜爱。
“这么冷的天莹儿怎么跑出来了?快来伯伯这里。”范老板疼爱地张开双臂,莹儿咯咯笑着坐进了他的怀里,看起来与范老板颇为熟络。
莹儿坐在范老板怀里,好奇地望着沈芸梦和薛瑾瑜,用甜甜的奶音问,“这一对好看的哥哥姐姐就是伯伯您说的贵客吗?”
“是啊,这位是薛老板,这是薛夫人。”范老板解释道,又对薛瑾瑜和沈芸梦笑着说:“莹儿是茶馆老板娘的女儿,今日不知怎么得就跑到我这里了,我这就让人把她送回去。”
莹儿嘟起小嘴,扭着身子咕哝道:“伯伯伯伯,莹儿不要回去,莹儿要让哥哥姐姐尝尝莹儿自己酿的梅花酿!”
“你自己酿的梅花酿?莹儿会酿酒?”这小小的人儿竟会酿酒,这让沈芸梦颇为惊奇。
莹儿高昂起下巴,眼里是掩不住的自豪骄傲,“是啊!我酿的梅花酿可好喝了,姐姐想尝一尝吗?”
“好啊,我想尝尝莹儿做的梅花酿究竟有多好喝。”
这孩子聪明机灵却不老成,颇得沈芸梦的喜爱,况且一举一动都如此可爱,哪有拒绝她的道理?
薛瑾瑜也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再者沈芸梦已经答应,他自然也会跟着尝尝,“哥哥也想喝你的酒,莹儿去为我们拿一些吧。”
得了沈芸梦的承诺,莹儿如喜鹊一般欢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却有一个女人责骂的声音响起,“莹儿!你又干什么去了?说了今天范伯伯有贵客,你为何又去打扰人家?”
伴着女子的责骂声,莹儿也不甘示弱地辩解道:“莹儿没有打扰!是哥哥姐姐想喝我酿的酒,我要给她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