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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声弓弦响,三四支长箭如电飞出,将那汉子钉在山坡上。数百辽兵发一声喊,各持兵刃猛扑了上来。
这却是耶律斜轸的计策。
连日来,斜轸不愿夜战,都是天黑收兵,天亮攻山。这一夜,斜轸命手下五百精锐悄悄潜伏上山,就埋伏在半山腰处,整整一夜,就算是蚊叮蛇咬也不得发出声音,违令者斩。耶律斜轸算得精明,连日激战,宋军人手折损,在这山上的警戒范围只能越来越小,半山以上还能勉强防御,山腰以下就无能为力。
这五百精锐辽兵潜伏下来,慢慢前行,竟然一直逼到崖口附近,突然杀死宋军岗哨,顿时蜂拥而上,要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杨延彬身先士卒,手持花枪已经冲入敌群,他的枪法来自家传,一杆花枪使得出神入化,这枪算不得硬兵器,不像枣槊、狼牙棒这种大开大合的武器。但是枪如灵蛇,寒星点点,银光皪皪,面前辽兵全无三合之将,杨家枪法讲究的是借力打力,枪身灵动,往往招架之际,枪头一抖便可伤敌,端的是难以抵挡。
杨延彬正杀得兴起,忽然斜眼瞥见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正是呼延家的女中豪杰呼延赤金,她一个女流之辈用得竟是两支铁鞭,这铁鞭不长,战阵之中若不是武艺高强的将领,少有人敢使这般短兵器。这两支铁鞭舞起来水泄不通,就像两团黑光滚入敌群,鞭落下,骨断筋折……
呼延赤金的武艺还不止于此,双鞭在手,一会儿使出双刀刀法,一会儿又做短棍来使……杨延彬自负过人,如今也是暗暗佩服,这女子对武艺实在是有过人的天赋。杨家子弟中除了杨五郎之外,只怕再无一人是呼延赤金的对手了!
谢慕华却是叫苦连天,现在崖口兵少,就连他自己都要亲自上阵,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钢刀,想了想还是扔在一边,捡了一副弓箭起来,却是运气不好,拿到了一石弓,谢慕华的小废柴身板,累的满头大汗也拉不开。
辽兵蜂拥上来,呼延赤金和杨延彬也无法全部拦住,身边宋军且战且退,居然有数十辽军跃过崖口扑了过来。
刀光一闪,却是一名辽军冲了过来,兜头一刀朝谢慕华劈下,身旁一个宋兵见势不妙,急忙伸出长矛架住。
谢慕华急忙扔下弓箭,那宋兵却被辽军一刀荡开。辽军认得宋朝官员服饰,又见谢慕华的腰间挂着银鱼袋,认定了这是个高官,斩了谢慕华的首级胜过斩敌一百,那辽兵大喝一声,挥刀又猛扑上来。
谢慕华双手抱头,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逃过一劫。还没坐起身来,眼前寒光闪烁,却是那辽兵挥刀追杀过来。
我命休矣!
谢慕华双眼一闭,心一横,死吧!
良久,却没感觉到刀锋临身,睁眼一看,呼延赤金挥舞双鞭,冲杀过来,一鞭将那辽兵打得脑浆迸裂而死,随手一把拉起谢慕华,把他朝后边一推,护在身后。
耶律斜轸这次下了血本,连日攻山,他手下皮室军的损失也不小,但是这一次他志在必得,五百精锐当先开路,后续援军络绎不绝,猛扑山头,这宋军节节败退,崖口处喊杀震天,耶律斜轸亲自督战,皮室军奋不顾身,翻过崖口的已经不下六七百人。
杨延彬头也不回,舞动花枪堵在崖口,只可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是说说而已,这一人一枪是无论如何不能封住得胜口的去路,十余辽兵与杨延彬苦苦缠斗,但是杨延彬身边的士卒却是越来越少,那些坚持了几天的士兵再也抵挡不住,一个个血肉横飞。
若是论起战斗力,这些精锐禁军并不次于大辽军队,但是数月攻打北汉,无封无赏。紧紧休整了十三天就北上幽州,连番激战,偷袭得胜口。这些士卒早已被透支到了极限,眼下他们只是一群困顿不堪,筋疲力尽的人,箭早已射完,武器早已残缺。
在辽军的钢刀下,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去战斗……
谢慕华的心里疯狂的转着一个念头,这得胜口要丢了,真的要丢了……那数百宋兵越战越少,惨呼声此起彼伏,一抹抹鲜血飞溅出来,迎着初生的太阳,灿烂的就像一朵朵红艳艳的花,兵刃断折的声音,受伤呼痛的声音,契丹人叱喝的声音……挡也挡不住的钻进谢慕华的耳朵里。
怎么办?投降?谢慕华的脑海里猛然转过这个念头,昨夜他还只是随口骂一骂而已,但是眼前血淋淋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如此去想,谢慕华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对生命充满了憧憬,对生活充满了眷恋,他找不出一个要死在这里的理由来!
为什么去死?
是因为赵光义要杀赵德昭?自己就得心甘情愿的做一个陪葬品?
谢慕华是来自一千年后的时代,这个宋朝,这个时空,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朋友,没有他的事业,一个人怎么能为了一个毫无归属感的时代去死?
辽军步步紧逼,到处都是断箭、残肢、鲜血,那数百人的热血几乎汇流成溪,从谢慕华的脚边流过。
来吧,再走近些,我就投降!
谢慕华默默的想着,他下意识的把紧握着佩剑的手松开,心里甚至已经盘算好了台词……
活下去,是谢慕华唯一的想法!
几个辽兵高举着长刀猛扑了过来,那闪烁的刀光反射着阳光刺得谢慕华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狂吼着冲了过来,身前的宋兵抵挡不住,被辽军一刀砍翻,随手把头颅砍了下来,往腰间一别,有的人腰上甚至挂了好几个血淋淋的头颅。
“我……”谢慕华脱口而出,却忽然惊觉,这些皮室军根本就听不懂汉语。
一个面目狰狞的辽兵,大刀雪亮迎头斩下,谢慕华连躲都躲不及……
“大人!”
一个士卒一把抱住了谢慕华,那柄雪亮的大刀重重的砍在他的后背上,脆弱的薄甲根本抵抗不住那锐利的刀锋,那士卒一口血喷在谢慕华的脖子上,却咬紧了牙关,狠狠回手一刀劈在那辽兵的脖子上。
“你……”谢慕华一把抱住那士卒已经瘫软的身体。
那只是个跟谢慕华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他满脸是血,声音微弱,却挤出一丝笑容:“大人……咳……援军会来吧?”
“来,一定能来……”谢慕华只觉得一股热流在体内不听使唤的乱走,鼻子发酸,眼前一片朦胧。
“大人,我家……祖上就……是幽州人……咳咳……”那士卒猛咳了两声,喷了口血出来,他伸手遥指着幽州的方向:“那是我们……汉人的土地……”
谢慕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只满是血污的手垂落了下来……
“草你妈,老子跟你们拼了!”谢慕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过那士卒手中的长刀,高举过顶,猛地朝密密麻麻的辽军扑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无论是如林的长枪,还是冰寒的刀锋,谢慕华不在乎;就算会被人乱刀分尸,谢慕华也不再在乎,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有一种人,他们不为利益,只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同胞,就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着他……
那个小兵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谢慕华的耳边,那是我们汉人的地方……对,这锦绣河山,万里长城……是我们汉人祖祖辈辈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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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脱难
谢慕华状若疯虎,一柄大刀左劈右砍,舞得虎虎生风。辽兵也不敢靠的太近,远远的几名辽兵拉开弓箭瞄准了谢慕华……
那个小兵的死深深的刺激了谢慕华,这些天来其实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任何一个人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社会,离开了亲人朋友,失去了一切他所珍惜的感情,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怎么可能平静如水?
但是,这个死去的小卒,用生命告诉了谢慕华,在这里的人也一样是中国人,也一样有不屈的心……
谢慕华压抑已久的感情这时全部释放了出来,他身上已经被契丹人砍了好几处伤口,却看也不看一眼,继续奋力厮杀!
杨延彬奋起花枪,挑开数人,冲到谢慕华的身边,他一把抱着谢慕华,死死的把谢慕华往崖边拖,呼延赤金舞动铁鞭跟了过来。
“呼延姑娘,你身手了得,我杨延彬自问无法背着监军下山崖,拜托姑娘你把监军大人护送下山!”杨延彬正色道,他一振花枪就要再度杀出,眼看是要一力断后,为呼延赤金和谢慕华争取下山的时间。
谢慕华手中的长刀已经开了多处缺口,干脆丢到一旁,他咬着牙,摸了摸腰后斜插着的那把左轮手枪,要是到了最后关头,或许这枪还能打死几个契丹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有赚!
崖口的宋军只剩二百人许,个个都是满身浴血,还在奋力接战,但是辽军越上越多,耶律斜轸看样子是把他手下全部力量都投入了这次战斗,宋军抵敌不住,渐渐往谢慕华这一侧靠拢来。
“将军,你们走吧!”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跑了过来,谢慕华认得他,那人是从代州就一路跟过来的杨家子弟兵。
那士兵见杨延彬不答话,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呼延赤金再不犹豫,一把抓住谢慕华的腰带,翻身便下了山崖,她身手得了,这一跳落下来,以身后薄甲抵住山壁,一手拉着谢慕华向山下滑去,脚在凸起的石头上一蹬,手在长出岩缝的树木上一搭,顷刻间已经滑下十丈。
谢慕华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崖下滑去,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双手乱抓,返身抱住了呼延赤金,这一抱顿时让呼延赤金面红耳赤,心里一惊,差点松了手跌下山崖。
这谢慕华在后世就有惧高症,山崖陡峭,地势高耸,叫他如何不害怕?他一返身,双手抱着呼延赤金的脖子,脸就埋在呼延赤金的肩头,胸口紧紧挤着呼延赤金高耸的双峰,双腿紧紧夹着呼延赤金的纤腰,口中还惊叫连连……
“大人,别乱动!”呼延赤金一阵心烦意乱,她虽然是将门出身,但是从小到大,也没有和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眼下谢慕华死命的抱着她,脖颈之处感受着他粗重的呼吸,鼻子里闻见的是浓烈的男子气息,呼延赤金的心里顿时烦乱无比,想生气又发作不出来,只得命他不得乱动。
呼延赤金慢下脚步,缓缓向下攀去,这一慢,谢慕华顿时安心许多,偷偷睁开眼睛向山下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却是更加害怕,身不由已的把呼延赤金抱得更紧。
“七少爷,你也走吧!”那小兵挥刀格开一支羽箭:“弟兄们跟我殿后!”
杨延彬默不作声,花枪挺出又结果了一个辽兵的性命。杨家数代为将,从不抛下将士独自逃生,要是今日杨延彬如此脱难,将来第一个杀他的,只怕就是他最尊敬的无敌大将杨继业!
那小兵看杨延彬还是不言不语,心中着急,忽然拦腰抱住杨延彬,朝崖边滚去,杨延彬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拖倒,两人一阵翻滚,那小兵抓着杨延彬的手,却把他整个人都推下崖边,哭叫道:“七少爷,走吧!这……得胜口,守不住了!”
杨延彬虎目含泪,伸手抓住崖边的石头,把自己那杆从不离身的花枪丢了上去。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他深深的看了那小兵一眼,手脚并用朝山下攀去,这仇,将来战场上定要为这些杨家子弟兵讨回……
那小兵抓着杨延彬留下的花枪,撑着身体,此时山风凛冽,几片乌云隐隐遮住了阳光,似乎知道得胜口这些宋军难逃一死,也不忍心再看下去……
“知事大人有命,投降不杀!”
辽军通译用蹩脚的汉语高声呼叫起来。眼下大局已定,宋军只剩下不到一百来人,个个满身鲜血,衣甲破损,聚在一起围了个半圈。
崖口冲过来的辽兵不下千人之多,大队辽兵举起弓箭,扣紧弓弦瞄准了宋军。
那小兵爆一声喊:“杀!”
挺起花枪大步向辽军冲去,身后宋军齐齐扑上,个个奋不顾身,视死如归……
这些才是大宋开国的精锐,正是他们,赵匡胤才得以一统中原,无数次以少胜多,无数次腥风血雨才锻造出这样一支不屈之师……
那通译摇了摇头,辽军万箭齐发……
…………
呼延赤金抬头望去,得胜口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上方还有一个人影在缓缓往下攀援,急忙叫道:“可是杨家七郎?”
杨延彬低声应了一声,快速向呼延赤金所在攀了过去。
谢慕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见自己还是悬在半空之中,心里一惊,忍不住哆嗦几下,他本就把呼延赤金抱得紧紧的,这一抖,却是在呼延赤金的身上蹭来蹭去。她只是个妙龄少女,哪里经过这般阵仗,心头一阵羞涩,若不是堂堂监军大人的话,只怕呼延赤金早就把他摔下山谷了!
杨延彬攀了过来,呼延赤金仔细在前边带着路,三人颇费了一番周折,这才下了山崖。
呼延赤金俏脸微寒,推开谢慕华。这时,谢慕华惊魂方定,他刚才连死也不怕,但是天生的惧高症却是没有办法,到现在还是两腿发抖,几欲坐地。
杨延彬扶着谢慕华,抬头朝崖口望去,那里只见云雾不见山,只怕崖口的兄弟们都已经殉国了。
“大人,咱们如今要怎么办?”
杨延彬这一问,倒是让谢慕华的脑子极速转了起来,要是按照路程,援军现在已经跨过青沙河向北走了三十多里,但是三人现在都没有马匹,若是一路上躲开辽军,去找援军汇合,倒是不容易。谢慕华仔细一想,从得胜口不如直接去高粱河,那儿是宋军重兵布防,料想现在兵力甚少的辽军也不会在高粱河一线集结。
“走,去高粱河,另外,我需要一人前去通报援军,这得胜口丢了,再去也没用。不如同去高粱河汇合吧!”谢慕华沉声说道。
杨延彬现在是赤手空拳,倒是呼延赤金腰上还挂着两支铁鞭,杨延彬当即说道:“那就请呼延姑娘赶回先锋军!”
“不,她去不得!”谢慕华冷冷的看了呼延赤金一眼。
呼延赤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谢慕华一副不信任她的样子,叫她如何不生气?差点就要发作。
谢慕华解下腰间佩剑,塞在杨延彬的手中,将他拉过一旁,低声说道:“七郎,此去先锋军,务必要你去,面见武功郡王。要他做主,先锋军要和耶律抹只的骑兵边战边退,就算耶律抹只遁逃,也不要着急赶赴高粱河,记住,今天是六月三十,日行十里即可。要武功郡王务必缓缓向大军靠拢……”
杨延彬略一思索:“监军意思可是要武功郡王提防辽军趁机偷袭我军高粱河兵营么?”
杨延彬想的其实也不错,若是着急走的话,被耶律抹只衔尾追击,先锋军本就有些零乱了,趁势冲了高粱河守军,那就……但是杨延彬怎么知道谢慕华心中的计较,谢慕华这一仗之后已是彻底对赵光义失去了最后一丝幻想,就连他们舍生忘死打下的得胜口,赵光义都丝毫不以为重,还能对这位大宋皇帝指望什么?谢慕华现在要的是保住赵德昭的命,只有赵德昭活着,他的计划才有施展的空间。
谢慕华也不答话,拍了拍尚方宝剑:“我和呼延赤金先去高粱河,躲开辽军大队,之后再去和武功郡王汇合。七郎,事关重大,你要多加小心啊!”
杨延彬自从谢慕华提出三队交替射击法,又用计奇袭得胜口之后,对谢慕华钦佩之极,当下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看杨延昭走远,谢慕华这才走到呼延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