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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难过,她把我当作知心人,什么事什么话都告诉我,却不知我却是对她留了一手,处处将她隔阂在外,只保护着自己的领地,不让别人进来,她也不例外。
如殇(二)()
六月的午后已然是艳阳高照,我躺在睡椅上吃了些水果便眯着了,迷迷糊糊间总做些人鬼蛇神的噩梦,半睡半醒间却听到秋菊秋霜在嘀咕说什么杖责,快不行了。
正要眯过去时,又清晰的听到小安子在呵斥她们:“不要命的小蹄子,平日里主子是怎么教你们的,如今拿了这些事来主子跟前嚼舌根,片刻安宁也不给主子么?”
我听着心下不禁狐疑,便咳嗽了两声叫了她们进来伺候梳洗,两人埋头做事,眼神闪躲竟无人说话。我也不说话,直到梳洗完毕,喝着小安子端上来的甜品,这才装着不经意的问:“刚才我午歇时,你们在外面嘀咕什么?”
三人都低头不语,我重重的将碗放在茶几上,随着碗响,三人不禁打了个颤,我沉声道:“如今都长出息了,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连主子问话也不答了。”
小安子见从不在他们面前摆主子架子的我神色不好,这会子又说这样的话,急忙上前抢道:“没什么事,是秋霜秋菊打嘴杖,奴才怕主子听了心烦,这才呵斥她们,没有瞒主子的意思。”
我也不理他,沉着脸两眼紧紧地盯着秋菊。秋菊感到我逼人的眼光,抬脸对上我的眼睛,一害怕,跪倒在地嗫吁半天才颤声道:“主子你别生气,奴婢说便是,只是主子你听完别着急。刚才主子午歇的时候,奴婢去内务府领给主子镇甜品的冰,回来时听淑妃娘娘宫里的宫女们正小声议论。奴婢上前凑了个热闹,这才从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口中得知孟主子因撞伤了瑶嫔主子,被贵妃娘娘杖责了……”
我听到“杖责”二字,心里咯噔一声,手不自觉的紧抓住身边的茶几:“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下午的事,听说孟主子……”话未说完我已起身疾步往外走,打翻了桌上的甜品也无暇顾及。小安子急忙起身跟着我,叫了秋菊拿披风再撵上来,自己和秋霜跟在身边照顾我。
沿着樱花道一路狂奔,出了殿门至梅雨殿也还有一段路,平日里不觉得路远,如今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走太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在意她的,只是站在局外看着她的人生,看她走的路,如今才知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无情,也是有血有肉的,一心只盼上苍怜悯,保她平安。
奔至梅雨殿门口时已是气喘吁吁,小安子示意秋霜上前扶着我,自己前去敲门。
过了许久才有个小太监出来开门,进得院里也是四处无人,想来都在跟前伺候着。刚接近正堂,便听得有人哭叫:
“主子!”
“小姐!”
接着是哭声一片。我心里咯噔一声,腾地一沉,脚下再无半点力气。秋菊已拿了披风赶到,上前同秋霜扶了我进得殿内,我双手颤抖,连掀帘子的力气都没。小安子急忙上前掀了帘子,我跨了进去绕过屏风,床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哭成一团,孟才人的贴身婢女彩衣跪在床边,扒在床上失声痛苦。
见此情景,我眼泪噗噗直掉,腿软得似佛站都站不住,却挣脱秋菊秋霜,一步步走上前去。
如殇(三)()
轻纱暖帐,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紧紧地盖着宛如,只剩瓜子型的小脸露在被外,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与鲜红的锦被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凌乱的长发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头脸颊,散乱在锦被上。
彩衣见我到来叫了声“答应主子”便退至一边。我上前侧坐在床边,伸出颤微微的手轻轻将宛如脸上凌乱的头发撩至一边,咬牙吞下哭声,嘶哑道:“姐姐,我来看你了。”
原本静静躺着的宛如眼角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而下,半响才睁开双眼,转过脸来,看到我,这才微微扬起嘴角想给我个安慰的笑容。我一阵心酸,刚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流出。宛如张了几次嘴却都发不出半点声来,只好以眼神示意我,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她的肚子,顿时明了她的意思,如遭雷亟,心如刀绞,眼泪蔌蔌而下。
见我明了她的意思,她似安心地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如今说什么都已成多余。再看她时,我的心腾然一紧,急急地连叫两声:“姐姐,姐姐?!”无人应声,我心里慌成一团,又连叫了几声,仍不见回答,这才鼓足勇气,伸手探其鼻息,已是气息全无。
我顿时蒙住了,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觉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彩衣的声声痛哭传进耳里,刺得心里生生地痛。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摊在床边,屋子里太监宫女们哭成一片,我这才明白过来宛如真真是去了。顿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死死咬住拳头,身子瑟瑟发抖,眼泪更是如泉涌般直往外流,哽了好一会子才哭出声来。
前几日还欣喜异常,巧笑嫣然的宛如,转眼之间却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了,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杀人也不眨下眼。都怪我自己,都怪我自己,明明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却没有提醒她,保护她,才害她被权势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成了漂泊在这深宫中的一缕冤魂。我又悔又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皇上和淑妃出现在殿里都不知晓。
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杨公公上前示意,我才恍然惊觉屋子里早已跪倒成一片,我急忙跌跌撞撞上前行礼:“臣妾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明知自己驾前失仪,因着宛如的死心生怨气,也不赔罪,只跪着不说话。
皇上想来也知发生了什么事,并未理我只沉声问身边的淑妃:“这是怎么回事?朕记得走的时候孟人才还活泼乱跳的,还说等朕回来要给朕一个惊喜,这就是给朕的惊喜么?”
淑妃急跪了回话,“回皇上,这个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前儿个妹妹在贵妃姐姐宫里撞伤了瑶嫔妹妹,被贵妃姐姐以宫规杖责二十,不想宛如妹妹就这么没了,臣妾也…”淑妃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抽出丝巾抽泣起来。
如贵嫔(一)()
这当头,帘子被掀了起来,丽贵妃似没见到他人般急奔到宛如床前,痛哭失声:“妹妹,妹妹啊,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只是按宫规略施小惩,以示告戒,不想妹妹身子如此娇弱,竟这么丢下姐姐便去了。如今,叫姐姐怎么跟皇上交代啊,妹妹……”
宁雨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在宫女掺扶下,跟在丽贵妃身后低低地抽泣着,头裹白纱,白纱上血迹斑斑。我心中悲愤难平,见这二人装腔作势;又听得丽贵妃此翻言语,再也忍不住了,想爬起来冲上前去找她理论,却发现自己竟半点不能动。低头一看,却是秋菊,秋霜一左一右在裙衫下死死地将我拽住。我连试几次都挣扎不开,这才控制住情绪,如今已不再比没进宫之前,宫里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种时候,旁人惟恐避之不及,自己半点卤莽行为都能授人以柄,更何况如今在圣驾面前,逞一时之快只可能也成为这后宫一缕冤魂,惟有忍,才能为宛如报仇血恨,才有为宛如平冤昭雪的机会。我紧握拳头,将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靠一丝丝的疼痛提醒自己一定要理智。
淑妃虽抽泣着,却也不时地偷看皇上的脸上,我微微有些明了皇上为什么一回来就出现在梅雨殿了。
皇上一直沉着脸,到此时才叹了口气,沉重地说:“如今人也去了,再谈这些也是无用,朕不想追究此事,只是朕希望孟才人这是个结束,后宫这类事件到此为止,否则,朕决不轻饶。”此话一出,丽贵妃再也顾不上身份,形象,疾步上前扑倒在地:“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决无此心要害妹妹,臣妾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后宫诸事,妹妹犯了错,臣妾只是按照宫规办事,不想妹妹却,定是那行刑的奴才……”
皇上打断丽贵妃的话,“有心无心都不重要。朕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说罢便转过身去,也不理会跪倒在地,眼泪婆娑的丽贵妃:“杨德槐!”
“奴才在!”
“传朕旨意,追封孟才人为如贵宾,厚葬之。”
我震惊万分,心中的痛令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再流不出半滴泪,只抬了头直直的看着他,用尽全力看着他,用尽全心看着他,从他眼里直望进去,一直望到他心里,想把它看清楚,牢牢的记住。想看清他的心是什么做的,想看清他的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这金碧辉煌,锦衣玉食的深宫真真是黄金如土命如纸,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竟轻描淡写,金口玉言追封为嫔便不了了之了;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换来的却只是一个贵嫔的封号。
皇上也觉察到我的眼神,杨公公暗示我几次,我丝毫不予理会。皇上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微避我的眼神,咳了一声:“杨德槐,即刻办理。”说罢便转身出去。
杨公公尖者嗓子高呼:“皇上摆架。”众人齐拜恭送圣驾。他走到帘前又回过头来,见我仍直直的盯着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如贵嫔(二)()
我混混噩噩出了梅雨殿,阻止秋霜她们掺扶,小安子领会了我的意图,安排秋霜她们先行回了樱雨殿,自己远远地跟着我出了永和宫。
我浑然不知方向,见了路便走,心里对宛如的死千头万绪。想来宛如有孕之事丽贵妃定然是知道了,要不也不会这么仓促便下了手,只是她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太医?抑或是她宫里有人?
正苦无头绪之时却听得有人叫:“莫主子。”转身一看,原来是彩衣。彩衣想来是有话要对我说,又怕有心之人见了多生事端,一直躲躲藏藏远远地跟着,直到无人之处,这才敢出来到我跟前。
小安子也是个极谨慎机警之人,见彩衣出来,忙上前引了我们到僻静之处,这才找了地方扶我坐下。彩衣噗地跪在跟前直磕头,我叫小安子扶也不起来,哭道:“莫主子,我家主子好冤枉啊。”
我闻言心生怜惜,鼻子一酸,眼里又有了雾气,上前扶了彩衣同坐石椅上,轻道:“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彩衣缓了一阵,才止住眼泪哽咽道:“前日里贵妃娘娘请各宫主子到静怡阁小聚,大家相谈甚欢,我家主子也高高兴兴的。临散时,我要主子被瑶嫔主子拉着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直到众人散去,这才来。走到一半时,瑶嫔主子却直呼‘妹妹,不要’便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当时便晕了过去。宫女硬说是我家主子故意留将瑶嫔主子推下台阶,我家主子又急又气百口莫辩,好不容易等到太医将瑶嫔主子救醒,她却言辞凿凿指我家主子因嫉妒她受皇上和娘娘的喜爱,将她推下台阶。我家主子受了这等不白之冤又辩解不清,登时急得骂人,贵妃娘娘当时就黑了脸,叫了人来将主子杖责二十……”
说到此时又失声痛哭起来,我拿了丝帕替她檫眼泪。彩衣强忍悲痛,又断断续续地说:“主子被抬回来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双手仍紧抱肚子,衫裙上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我心知主子已是小产,加之伤势严重,便去太医院求太医前来。哪知太医院竟以太忙为由,让主子等着,后来还是德妃娘娘心善,让刚好在她殿里的周太医来替主子诊治,当时周太医就直摇头,让我们听天由命,只开了些止血的药膏便走了。可怜主子疼得冷汗淋漓,一时清醒一时昏迷,清醒时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半句话也没说。到今天早上,莫主子来了,我家主子才似有了生气,奴婢正高兴主子有救了,可不想她一句话也没留便这么去了。”
彩衣说到此时早已气不成声,而我满腔哀伤化为浓浓悲愤,半响才平静地说:“我知道了。彩衣,你回去吧,听杨公公安排去处,从此莫要再提起此事,谨言慎行,切莫叫人抓住把柄。”
彩衣满脸诧异,愤然道:“莫主子,凭你和我家主子的交情,就这么任我家主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么?”
我哭笑:“彩衣,你在这宫里也都瞧见了,你家主子身受皇宠尚且落到如此地步,我一个无宠无势的答应又能做得了什么?”
彩衣闻言,满脸愤恨,呼地站了起来,转身便走。她本是孟宛如从家里带进宫的贴身丫头,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宛如就这么去了,她心中悲愤难平。本以为找到我能为她主子做点什么,不想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她若去了,逞一时意气,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忙示意小安子上前拉住她,不想这丫头像发了疯似的竟将我挥开,又将小安子推倒在地。我站稳脚步,厉声喝道:“够了,彩衣。你以为你逞一时之强便能为你家主子报仇了么?不能,只会赔上你的性命,让这后宫多一缕冤魂而已。”
彩衣此时早已忘却身份,只朝我吼:“那也总比当缩头乌龟强。”
“呵呵,”我冷笑两声,“这宫里最多的便是冤魂,你若争着去做,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再也看不到你主子昭雪沉冤的那天了。”
彩衣也是个聪明人,听出我话里有话,忙跪在跟前:“奴婢愚钝,请莫主子指点。”我见她平静下来,微微松了口气:“彩衣,此时风声正紧,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深藏不露,才能寻到机会。只是这条路太漫长,太痛苦了,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
“莫主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奴婢先回去了,时刻等着莫主子。”彩衣朝我磕完头,一声不响离去,她的背影单薄却刚毅,我能想象出她眼里的坚定和执着。
深宫故人(一)()
接下来的几日里,我称病在樱雨殿里足不出户,每日里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秋霜秋菊安排我饮食起居,也只是默默接受。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宛如的离开伤心难过,另一方面也是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该不该想办法为宛如做点什么。那日里我对彩衣模凌两可的误导不过是想安抚她的情绪,保她性命的权宜之计。心里还是贪恋着如今在这樱雨殿的片刻宁静,其实心里明白,这宫里哪有什么清静的地方,这一切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宛如落得如斯下场,指不定下一个成了冤魂的便是我了。
这两日虽不言不语,却也听得秋菊秋霜两个丫头说宫里正在流传太子病重的消息,还有鼻子有脸的说皇上陪太后到归元寺就是替太子乞福的。想太子不过才二十出头,怎么会突然病重?可这宫里虽谣言满天,却也不是空穴来风,这形势恐怕会日渐紧张,而我究竟该怎么走下一步呢?
我整日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权衡利弊,却不想我如此神情倒叫小安子他们惊慌失措,担忧无比。
也不知过了几日,用过晚膳,小安子扶了我躺在窗前的睡椅上休息,又在跟前给我讲笑话,见我似没听见般毫无表情,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主子,你说说话吧,主子,你要是心情不好,你拿奴才出气,哪怕你就是哭出来也好,主子,你不要这样吓奴才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小安子,心里莫名烧起一把火,随着他滴落的泪水越烧越旺,腾地坐了起来,劈头就骂:“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这宫里最不缺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