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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荆沙棘以前从不穿高跟鞋,第一次踩高跷原本就是吃力,再加上从楼梯上跌下来时扭了一下脚踝,跟着寒子夜转了两圈之后感觉自己的脚腕都要断掉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想起灰姑娘那两个为了穿进水晶鞋而削掉了后脚跟的姐姐们?
是啊,她可不就是灰姑娘的姐姐?只不过,那些姐姐是自愿了削掉后脚跟去穿上这一双水晶鞋,而她,……她是被逼的!
但,又有什么区别呢?此时此刻脚下的这一双水晶鞋原本就不属于她!是这个男人的强行闯入,搅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如今的她,是突然掉入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真疼啊!何止后脚跟,她猜她的整只脚一定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她的步子越来越沉,望着前面那个依旧施施然在名流中谈笑风生的男人,只感觉他和她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荆沙棘只能一瘸一拐地拼命追他,直到前面那优雅的身形蓦地停住。
寒子夜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不耐问她:“从后面磨蹭什么!你瘸了吗——”
“你怎么知道。”荆沙棘心里窝着火,索性站住,缓缓靠在左手边的桌子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她用眼角朝大厅中的宾客瞥过去,心说:“看吧看吧!让全世界都看一看这个道貌岸然的寒子夜先生!看看他事实上是怎样对待她的!”
都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众人口中那位优雅的寒子夜先生!当众骂她,还逼迫着扭伤脚的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跟他在宴会厅中无休无止地转悠!
荆沙棘总能因为一件小事而脑补出很多无比严重的灾难。就好像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想象面前这个衣冠禽兽被装在古代的囚车里游街示众的场面了。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而非常神奇的是,她竟发现对面这个男人原本从容的脸上竟真的现出了一丝的紧张。
寒子夜竟然也会紧张?!这个面瘫竟然也会有这种表情?!
难道事态真的如她所愿一般地严重了?毕竟如今也是女权社会了,寒子夜这么不尊重女性是不是要遭唾弃了?那这个男人是不是真要因此而名誉扫地——
一股热流从头顶徐徐淌了下来。
荆沙棘脸上原本的得意渐渐化开,她茫然抬起手摸了摸额头,看着指尖上粘稠的血液,正在发愣,身体突然一顷,寒子夜便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闭嘴!”这个男人真是带着一百二十分的不耐烦,但那表情看起来真就好像在紧张她似的。
他抱着她快步走上楼,直接告诉身边人:“叫医生过来!”
如果视线能杀人,那么荆沙棘保证,此时此刻她早已死无全尸了!
“看寒子夜先生那一脸紧张,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失态呢!”
“这女人究竟是谁啊!使了什么**术,赖在寒子夜先生怀里不下来!真不要脸!”
好吧,她明白了。
从耳边吹来的阵阵阴风她就明白了,现在她荆沙棘又变成了一只**人的妖精,所以她们“可怜的寒子夜先生”已经完全被她不知廉耻地迷惑了是吗!
荆沙棘越过寒子夜的肩头,无比怨怼地朝那几个大着声音嚼舌根的女人瞪过去一眼,这样的教养也配说自己出身名门?
目光交错之下,她索性宣战似的用两条白臂懒洋洋地勾住了寒子夜的脖子,将自己的脑袋侧枕到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宽阔肩膀上,对着她们挑衅一笑。
离开时,她是那样的高傲,但荆沙棘完全不知道,在这个诺大的宴会厅中,在那个落寞角落里,有一对犀利的眼眸,目视她离开,眼眸旁边那颗精致的泪痣让他的端凝都带出哀伤来。
6。第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寒子夜真的是在在乎她吗?
当然不!
荆沙棘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寒子夜身边的一个布娃娃,因为她这个“物件”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他很乐意用漂亮的东西打扮好她,反之,布娃娃不慎被弄脏了,会让这位洁癖先生不爽。
荆沙棘一边想着自己布娃娃一般悲惨的命运,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
她依旧还环着他的脖子,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能让她清晰地嗅到他身上那种清爽的气息,她正好能看到他的侧颜,他的脸色沉得厉害,完美精致得如同一尊冰塑。
然后瞪着瞪着,她眼中的厉色就被满眼的极致净化了。
寒子夜……真的太精致了。
这是荆沙棘以一个艺术人的角度对他做出的最客观的评价。
原本是连擦肩而过都不会遇见的陌生人的,怎么就纠缠到一起了呢……
她是他的玩物,却又好像不单单只是玩物那样的简单。
——难道她是什么好女人不成?她要真还有点德行四年前就不会——
梁辰刚才说到一半的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荆沙棘仔细想了想四年前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然后她想到,四年前的她刚刚大学毕业,四处找工作,四处碰壁,要不是路小优将她推荐到艺雅轩,如今的她甚至不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人生实在太简单了,二十多年,她的生活单调得就只有读书和画画这么两件事情,她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四年前的她究竟做了什么,又究竟怎样得罪了这位权贵。
寒子夜将她抱进休息室里,轻轻放在床边,动作出人意料地小心翼翼,让她恍惚间都会产生“这个男人真的在意她”的错觉。
就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更出人意料地竟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将她的鞋脱了下来。
身体被人碰触的那一刻她猛然回神,极不习惯地朝后瑟缩了一下。
这轻微的反抗很快唤回了寒子夜的注意力,“男神”眼中的紧张一瞬被冰冷重新淹没。寒子夜突然松了她,重新站起,再不看她一眼,转身问走过来的甄汐:“她的脚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时扭到了。”
“从楼上摔下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甄汐看了看荆沙棘的脚踝,肿得像包子一样:“……荆小姐,你脚受伤为什么不说呢?肿得这么严重一定很疼啊,可为什么还要硬挺到现在呢……”
好吧,又开始了。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但凡有甄汐在的时候这位可怜的总裁首席秘书都是作为一个传话筒而存在的。
是啊是啊!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恨她!恨她恨得不想多看她一眼,恨她恨得不屑于同她多说一句话!
不难受吗?每天看着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在跟前晃来晃去。
既然恨她入骨又何必强留她在身边?
这个问题不光她自己,就连和寒子夜从小一起长大的梁辰都问过不下十遍了。寒子夜的那位发小啊,简直比她还要不能理解他老大的行为。
她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寒子夜就像看待一个物件似的看了她一眼,答他:“留着吧,刚好可以供我泄恨。”
每每想到这句话,荆沙棘都会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她很卖力地瞪了这个男人一眼,冷冷一笑,告诉甄汐:“说了能怎么样?说了他就肯放过我不折磨我了吗!”
说到这里,荆沙棘干脆将头上的绷带扯了下来,跳着脚站起身质问那个男人:“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竟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就算是个死刑犯都比我死得明白!”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这犹如禁忌一般的话题,终究被她提出来了。
于是,在她提出质疑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仿佛都静默下去了。甄汐站在一旁偷偷碰了碰她的胳膊,脸色苍白,紧张地朝寒子夜望过去一眼。
“为什么不让我问!你们这些人,还有你!”无辜的梁辰刚走进来就看到荆沙棘愤然指着他的鼻子喊了一声,“你们每一个人就跟对待罪人一样地对待我!我是犯了多大的罪吗!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梁辰当时就被这只突然炸毛的猫弄懵了,和甄汐互换了一个眼色,又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指着她无比夸张地大笑了两声:“哥,她怎么跟个伤兵似的啦!就这德行你也好意思带出来当做女伴?”
屋子里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气氛就这么被梁辰突兀的笑声搅乱了。
直到这时,那位寒子夜先生才说了第一句话,依旧是对着甄汐的。他说:“带她去医院,别在这里丢人。”
荆沙棘愤愤不平地甩开甄汐:“寒子夜,既然我让你这么丢人又何必逼我参加这样的宴会!你寒子夜想要什么样的女伴找不到?只要你一句话外面那些女人们必然趋之若鹜!我知道,你让我参加这个宴会是为了羞辱我,你以为这样我就变成你寒子夜身边见不得光的情妇了?你做梦!寒子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后悔留我在你身边!”
她大声喊叫着,鲜血就像一条条小河一样从她额头上流下。荆沙棘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但她就是不服气,声嘶力竭地将这些天来积郁在胸口的闷气统统发泄出来,直到她强行被人拉了出去。
休息室里终于重归平静,梁辰倚在一旁,看着寒子夜,早没了方才的轻慢模样,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说不上的不是滋味。
“老三。”寒子夜站在窗前,背影孤单而清冷。
“欸,哥。”
“……以她的智商……可能也不会老老实实配合治病吧……跟去看看。”
诧异从梁辰的脸上一闪而过,他看着寒子夜,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沉默着打开房门,走出去之前却又突然站住,忍不住问他:“哥,到底为了什么?留这个女人在身边,究竟是为了折磨她还是折磨你自己?”
7。第7章 相互扶持的两个人()
寒子夜比荆沙棘自以为的更加了解她,能不了解吗?毕竟四年了……
荆沙棘是绝不肯老老实实接受检查的,要不是梁辰赶到,连威胁带恐吓,她才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地躺在奢华的病房里,盯着天花板发呆。洁白的窗幔被夜风微微吹起,床头柜边放着一瓶新鲜的百合花,淡淡的花香随夜风飘进她的鼻翼,额头时不时地传来绞痛,她没有什么感觉。
荆沙棘翻了个身,看着扬起的窗幔,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来。
说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刚才图一时口快对那个男人吼了一通又有什么好处?她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为自己方才的顶撞付出成倍的代价。
寒子夜的可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她至今都清楚记得最初落在这个男人手中时的情形,记得她是怎样报警不成反被拘留,记得这个男人将她从警局接回的那一晚,他是如何如同一个禽兽一般地强占了她!
——你告我对你图谋不轨?很好,既然罪名坐实,不来一点儿实际行为岂不是亏了?我可是生意人。——
时至今日,想起那一晚荆沙棘依旧会忍不住地发抖。
荆沙棘仍不太能接受自己如今的境遇。很难想象,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这个名叫寒子夜的男人便改变了她生活中原有的一切!
梁辰骂她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可她为什么要感恩啊?谢谢这个男人用强权手段令她屈服?还是说谢谢他将她原本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毁得残败不堪?!
荆沙棘收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灾难,但纵使不想去想,这不堪的一天却还是如同过场电影一般地在她放空的大脑中不自觉地闪现。
她都已经被这个男人扣了多久了?就为了做他泄欲的工具!
今天也一样,那个禽兽!他强行将她留在他私人会所的休息室里折磨她,他让几名所谓的“国际造型师”当她布偶一般摆弄,然后按照他的意愿被推出门外,她是见不得光的,可他偏偏就要将她公诸于众!再然后……
她就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呵,对了,今天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寒子夜的女人!
荆沙棘又翻了个身,正盯着床头边的百合花发呆,就听到手机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没完没了地响了起来。荆沙棘猛然坐起,拔掉了手上的针头,一瘸一拐地蹭到门口的衣架上翻找到自己的手机,是路小优打来的电话。
“喂。”
“沙沙亲爱的,我最近又要去相亲了,这一次跟平时不同哦,据说对方是一个超级高富帅,最重要的还是个有责任心的高富帅,我猜他肯定跟别人不一样,不会因为我以前失忆就用有色眼镜看我,所以你抽个时间陪我去商场买我相亲要穿戴的装备吧,还有……”电话另一头的路小优兴奋极了,喋喋不休地对荆沙棘描述她无比优秀的相亲对象。
她这位大学同学兼唯一的朋友路小优是一个相亲狂,自打大学起就不停地相亲,为了找个合适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路小优是很漂亮很小鸟依人的那种女孩子,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实现她的人生目标,原因是路小优失忆过,而且还是个养父母双亡的失忆儿,所以很多人说她命硬,将来会克夫。
从荆沙棘认识路小优起,路小优就已经失去了自己曾经的一切。据说是她的养父开车撞了她,路小优昏迷了整整半年,醒过来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养母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夫妻俩的亲生女儿在几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养母觉得路小优是上天赐给她的女儿,便收养了她,供她读大学。
但路小优的命也不好,大一下半年她父母亲就出车祸双双去世了,要不是荆沙棘深更半夜在女生宿舍楼的厕所里看到哭泣的路小优,或许她们两人不会成为如今这么亲近的朋友。
听着路小优的声音,荆沙棘糟糕了一天的心情都觉得明朗起来了,可以说,她和路小优是相互支撑着走到现在的。两人经常相互调侃的一句话就是:“每次看到你过得惨兮兮还活得劲儿劲儿的,我就觉得我没有理由去抱怨这个世界。”
荆沙棘很不情愿地答应了路小优购物的要求,还没撂下电话,听到了门外的争吵声。
“对!我不知道哥是怎么想的!”像梁辰这种愤慨的声音荆沙棘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荆沙棘不满地将眉头拧在一起。荆沙棘觉得不消几日,她铁定能比憎恨寒子夜更恨这个男人!口口声声骂她是仇人的男人!凭什么!她荆沙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被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声讨!
“梁大嘴你怎么不去死!”荆沙棘忍不住嘀咕一声,草草跟路小优道了别便挂断了电话。就算再亲近,她也还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好朋友知道如今她这不堪的身份。
她强行咽下这口恶气,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刚要重新躺回床上,就听外面一声接着一声地大喊起来。
“我不明白了!我以为哥是来报仇的!可为什么我现在只看到他整日地将一个仇人带在身边千方百计的宠爱着!”
她微微怔了一下,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哥找了荆小姐四年,无论爱恨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找了她四年……?找了她四年?!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认识我?很好,现在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
再次回想当初寒子夜见到她时的那些话,荆沙棘隐约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