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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却有些诧异,不知这忽然而来的寂静是何缘故。
不禁有些疑惑,看向众人,不解道:“爹,娘,怎么了?”
不过花家众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初时被俞青的容貌所慑,但也很快回过神来。
花夫人心中惊叹了一回,笑道:“七童,俞姑娘生的太好了,把我们都看住了。”
花满楼这才明白其中缘故,不由失笑,心中却也有些遗憾,他虽与阿青朝夕相处,却至今不知道她的容貌。
俞青面上微微一红,“夫人谬赞了。”
花夫人拍了拍俞青的手,笑道:“我这是实话,俞姑娘太过谦了,说起来上回的那几瓶丹药还没多谢你呢,我吃了后头晕的毛病就没犯过了,如今既然来了这里,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俞青心中一暖,虽然花家众人不知道,但她在花家生活了二十年,心中对他们却是颇感亲近。当即微笑道:“夫人太客气了,我与七童既是朋友,那夫人便是我的长辈,这些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她叫惯了七童,并未察觉不对,花家众人却是眼睛一亮,看向俞青的眼神越发不同起来。
花如令与花夫人对视一眼,面上笑容越深,花夫人轻拍了拍俞青的手,微笑道:“既是长辈,那俞姑娘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叫伯父伯母吧。”
俞青微微一怔,从善如流改了口,微笑道:“那伯母也唤我阿青便是。”
花家六嫂眼珠一转,笑道:“娘一直嫌弃家里都是臭小子,念叨着想要个女儿,如今俞家妹妹来了,娘可算如愿了。”
花家大嫂也在一旁附和。
众人越说越热闹,眼看着再说下去自家娘亲就要当场收下俞青做女儿了,花满楼眉头微皱,便轻咳了声,微笑道:“娘,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众人便皆闭口不言,看了眼花满楼,又看了眼俞青,皆是心照不宣的笑了。
为了欢迎客人,花府的晚宴极为丰盛,摆了满满一桌,多数都是俞青平日里喜欢的口味,俞青初时还颇为不解,待看到与兄长相谈甚欢的花满楼,便已明白是谁的手笔。
用罢晚饭,花满楼送俞青回客院休息。
两人一路行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寂静。
花满楼微微一笑,“我之前从来不觉得瞎子有什么不好,如今却有些遗憾,能让他们那般惊艳,阿青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
他直言不讳自己是个瞎子,脸上的神色却仍是那般温柔、幸福,毫无晦暗之色。
看着眼前这张温润愉悦的脸庞,俞青心口没来由的有些滞闷,忽然道:“七童,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花满楼闻言一怔,静默片刻,方轻轻叹了口气,“想。”
俞青拉起他修长如玉的手,放在颊边,轻声道:“那你摸摸我的脸吧,这样你就能看到我的模样了。”
指下是温软细腻的肌肤,鼻尖闻到的是淡雅的幽香,花满楼怔立片刻,方定了定神,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仔细描摹手下的脸庞。
从秀气的双眉到挺翘的琼鼻,再到花瓣般柔软的红唇,他的指尖一点一点慢慢移动,心中渐渐绘出一张芙蓉面。
花满楼心中一颤,片刻后,缓缓放下手,微微一笑,轻声道:“阿青果然长得很美。”
这些年来她并非没有见过元兵的暴行,但从没有像那天的场景给她如此大的冲击。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随遇而安,然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迫切地
想要改变些什么,至少,能为这些在乱世中挣扎的人做些什么。
之后俞青一行人也不再急着赶路,一面赶路,一面救人,等众人抵达舟山时,已是两个多月后了。
第191章 天墉城(二十四)()
此为防盗章俞青当年与俞岱岩也有一面之缘;极为敬佩其为人;那是一位真正仁心侠义的正人君子。
这般英雄人物;不应该落得半生残疾的下场;即便日后有张无忌助其疗伤,也要等到二十年后,未免太残酷了些。
原先不知道还罢了;如今既已知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此处;俞青微一沉吟;抬头对殷梨亭道:“殷六侠,俞三侠受伤之事;小妹倒知道些消息;只怕多半是西域金刚门所为。”
殷梨亭闻言大惊;霍然站起身来,急道:“杨姑娘你是从何处听来?这消息可确实?”
俞青道:“上个月我门中弟子正在追查一批来历不明的番僧;无意间听到其中几人闲谈;才知道些消息。
这些人都是汝阳王府的门客;乃是西域金刚门火工头陀的传人,专以大力金刚指断人四肢骨骼,伤俞三侠的,只怕多半就是这些人。”
俞岱岩正是被大力金刚掌所伤,殷梨亭听罢;再无怀疑;顿时又惊又怒;咬牙道:“怪不得我们查遍少林也找不到那伙人,原来竟是鞑子下的毒手。这个公道,我早晚要给三哥讨回来!”
武当七侠情同手足,感情极好,想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俞岱岩,饶是殷梨亭素来温柔,此时也不禁怒极。
俞青见状,叹息了了一声,劝道:“报仇之事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俞三侠的伤。
这大力金刚指造成的伤在外面是无药可医,但金刚门中有一秘药,名叫黑玉断续膏,却可以医治。
我门中尚有弟子留守西域,等回去后我便飞鸽传书让他们多加留意,一旦找到药膏便即刻使人送上武当。”
殷梨亭闻言又惊又喜,忙站起身来,抱拳郑重道谢:“杨姑娘大恩,殷梨亭无以为报,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俞青侧身避过,摇头道:“殷六侠言重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妹素来敬佩俞三侠为人,何况说起来先曾祖与张真人还颇有渊源,区区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殷梨亭闻言一怔,心道是何渊源?怎的从未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待要细问,俞青已转而说起王盘山之事,殷梨亭不好再问,只得按下心中疑惑。
两人直说到月上中天,洞内只闻柴火噼啪声,洞外间或传来一两声虫鸣。
俞青劳累了半日,方才还不觉,此时只觉浑身酸痛,眼困神倦,又过一会,言语越发模糊,声音便渐渐低下去。
殷梨亭听她再无声息,微觉奇怪,不禁抬头望去,却见她蛾眉敛黛,嫩脸匀红,竟已沉沉睡去。
殷梨亭一怔,随即失笑,怕惊醒了她,轻手轻脚往火堆中添了两把柴,在洞口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倚着石壁闭目养神,过了一会,也渐渐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洞外柳梢莺啭,殷梨亭睁开眼来,发觉天光大亮,已是日上中天了,不觉有些羞愧,忙坐起身来。
火堆已经开始慢慢熄灭,火堆旁架着一只烤的油光四溢的野兔,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一旁的大树叶上放着十来个果子,昨晚空了的两个竹筒也装满了清水。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坐在火堆旁打坐练功。
俞青听到动静,收回内力调息片刻,才睁开眼,微笑道:“殷六侠你醒了,我弄了点吃的,快过来吃吧。”说罢把野兔与果子推了过去。
两人吃完早饭,商议了之后便决定去海边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过往船只。
到了海边,便听俞青笑道:“看来咱们运气不错,今日可以回去了。”
殷梨亭闻言往海上看去,他目力过人,凝目望去,依稀看见那是一艘大船。
正欲说话,忽听俞青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声闻数里。
殷梨亭听她啸声清亮悠长,内息绵绵不绝,不禁心下一惊,暗道这杨姑娘不过豆蔻年华,然听其啸声,功力似乎犹在大师兄之上,不知师承何人,怎的内功如此精深?
那大船似乎听到了啸声,慢慢往小岛驶来。
这艘大船正是桃花岛派来的,俞青与殷梨亭乘船回了舟山,不曾想才下船,就遇到了一直在此处打听殷梨亭消息的俞莲舟。
原来张松溪久久没有收到殷梨亭的消息,心下担心不已,偏遇上了一件大不平事,不得不管,便传书给了正在临安的俞莲舟。
俞莲舟赶到舟山,到处都打听不到殷梨亭的消息,心中焦虑不已,今日正打算出海寻找,没想到却在海边遇到了殷梨亭。
殷梨亭见到二师哥,也是又惊又喜,把俞莲舟引见给了俞青,方把自己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这厢殷梨亭与俞莲舟在一旁细谈,小翠也寻了个空隙,低声把刚收到的汝阳王府的消息细细禀报一番。
俞青听完,秀眉微蹙,摆手示意小翠退下。
殷梨亭与俞莲舟商议完,便过来向俞青辞行。
殷梨亭歉意道:“杨姑娘,我和二哥要赶去临安与四哥他们会和,一会便要走了。”
俞青闻言,微一沉吟,从袖中取出一块小巧的黑色令牌,递与殷梨亭道:“既如此,那小妹也不强留了。
我已命人留意金刚门一行人,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黑玉断续膏的消息。
这是本门的令牌,若日后有什么需要小妹帮忙的,可持令牌到此地的百家庄来寻我。”
殷梨亭抱拳谢过,接过令牌,便与俞莲舟启程赶往临安。
五日后,张松溪与莫声谷师兄弟二人与俞莲舟殷梨亭顺利会和。
听得俞岱岩之伤有救,张松溪等人又惊又喜,因挂念俞岱岩之伤,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找俞青打听明金刚门与黑玉断续膏的消息。
略作休整后,便急忙赶往俞青所说的百家庄。
所幸那百家庄路程并不远,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三日便到了。
此时正是日暮时分,只见江畔数十株垂柳在夕阳下迎风摇曳,村庄上的人家正在做晚饭,炊烟袅袅,间或可闻远处传来鸡鸣犬吠之声,一派祥和宁静。
俞莲舟几人一路行来,所见之处皆是十室九空,忽然到了这么一个祥和宁静的地方,竟生出几分隔世之感。
几个小童正在村头的榕树下嬉戏,见了殷梨亭一行人也不害怕,跑上来笑问道:“你们打哪儿来的?来我们村上做什么?”
张松溪见为首的那个红衫小姑娘身形灵动,步法轻盈,不禁心中一动,微笑道:“我们找杨姑娘,劳烦这位小妹妹通报一声。”
殷梨亭递出俞青所给的令牌,那小姑娘接过仔细察看了一番,又问了殷梨亭等人姓名,便点了点头,把令牌还给殷梨亭,道:“几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那小姑娘往西走,没走多久,忽然一阵暗香袭来,众人眼前蓦然一亮,前面赫然出现一大片桃林,桃林前的小道栽种了许多花卉,尽皆怒放。
只见桃花灼灼,花木葱茏,一团红,一团黄,端的繁花似锦,明媚娇艳。
莫声谷还是个半大少年,生性跳脱,最是沉不住气,见到这般景色,不禁好奇问道:“现在已是夏末,正是桃子成熟的时候,怎的这些桃花却还盛开着?这可真是稀奇,六哥你见过没有?”
殷梨亭闻言摇头道:“我也没见过,想来是什么奇异品种。”
那红衫小姑娘一直在前方带路,闻言回过头来笑道:“殷六侠所言不错,这些桃树都是我们家小姐从岛上移植过来的异种,花期极长,可以经年盛开。”
到了桃林入口,红衫小姑娘回头道:“里面的路非常复杂,几位一定要跟紧我,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俞莲舟素来沉默寡言,一路上也没说话,此时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向四弟张松溪看去。
张松溪会意,轻轻点了下头,回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自入林开始,张松溪便小心留意,一路看看林中的道路布置,越看越奇,脸上微现诧异。
他们武当一派虽然不全是道士,但因张三丰之故,对道家极为熟悉,虽不如大师兄宋远桥那般精通易理,但于奇门八卦也略知一二,这桃林布置极为奥妙,竟似乎暗含着奇门遁甲之势。
其实这桃林构筑虽奇,明眼人却一看便知,哪及得上桃花岛中阴阳变化、乾坤倒置的奥妙?
只是这奇门阵法在江湖上多已失传,这桃林的主人又是从何处习来?据六弟所言,那位杨姑娘为人仁心侠义,曾多次相助于他,还答应帮忙寻找黑玉断续膏。
只是非亲非故,对方为何会这般尽心尽力,莫不是其中有什么内情?
想到此处,张松溪心下惊疑不定,对这位即将见到的杨姑娘越发好奇起来。
程英叹了口气,拍了拍俞青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如今世道如此,这不过是乱世一隅罢了。
一行人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把这些百姓的遗体安置妥当,都葬在了镇边的竹林里。
随后的日子,俞青沉默了很多,那日小镇上惨烈的场景,让她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这些年来她并非没有见过元兵的暴行,但从没有像那天的场景给她如此大的冲击。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随遇而安,然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迫切地
想要改变些什么,至少,能为这些在乱世中挣扎的人做些什么。
之后俞青一行人也不再急着赶路,一面赶路,一面救人,等众人抵达舟山时,已是两个多月后了。
桃花岛百年经营,舟山几乎成了桃花岛的第二驻地,因此元兵等闲不敢来骚扰,此地百姓生活的颇为乐业。
那些被救的人中有许多都是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被救下后也无处可去,见了此处风土人情,羡慕不已,竟不愿离去。
俞青便命人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在岛上建了些茅屋,将众人暂且安置在那里。
这本是无心之举,却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屿,成了日后的传奇圣地。
之后的日子,俞青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岛上的人也从五六十人增加到了三百多人。
转眼一年过去,岛上的几间茅屋变成了数十座整齐阔朗的农家小院,不远处的学堂里,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山脚下的农田里,黄澄澄的稻谷压弯了秧苗。
俞青站在山坡上,看着这幅乱世桃源图,心中一个想法开始慢慢萌芽。
俞青回到桃花岛后,一面命人去打探各地抗元义军的情况,并收集朝廷大小官员的消息,一面学习黄药师留下来的兵法谋略各种书籍。
三个月后,俞青看罢各处送来的情报,在书房中坐了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
程英将俞青近日的行事都看在眼里,对自家徒弟的打算已有所察觉,因此等俞青来禀报自己的打算时,程瑛没有丝毫惊讶,只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父都支持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最好还是回去与你父亲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俞青点了点头,道:“徒儿也是如此想,已经命人先送了信给父亲,等这边安置妥当了便回去面秉。”
程瑛听罢,便不再多言,命人取了只长条形的盒子来,打开盒子,取出一支碧玉箫,道:“潆儿,你如今在江湖上行走,总得有件趁手的兵器。
当年你师祖所用的碧玉箫,我已随葬在他老人家身边。
这只箫是为师费了极大功夫找到的极北寒玉所制,坚不可摧,今日传给你了。”
程瑛不舍地抚了抚玉箫,递给了俞青。
俞青知道这只碧玉箫陪伴程瑛多年,是她的心爱之物,当下郑重接过,道:
“师父您放心,我会好生爱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