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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方才那番话颇有些古怪,仿佛是离别前交代什么似的,偏又不好多问,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疑惑。
没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凤姐带着平儿等人来至缀锦楼探望,一干丫头手里还捧着托盘并几个掐丝捧盒。
俞青正在院中修剪花草,见凤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便放下手中竹剪迎了上去。
凤姐笑道:“妹妹在打理花草呢?倒是好兴致。”
俞青闻言一笑,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嫂子请进。”
一面说话一面擦干净手让了进屋,亲自洗手泡茶。
凤姐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四下打量了一眼,不悦道:“服侍的丫头呢?怎么连泡茶的事也要妹妹动手?”
俞青闻言淡淡一笑:“我打发她去潇湘馆送东西了,倒是嫂子这会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说话间抬眼打量了一下凤姐,算来如今已有四个多月了,显了怀,人也丰腴了许多。
太医把脉都说是个哥儿,凤姐越发小心翼翼,饮食极为谨慎,也不再擦脂抹粉。
虽因怀孕之故脸上略有些黄斑,却丝毫不损丽色,反倒添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凤姐轻轻捶了捶酸疼的腰,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娘娘打发人赏了些点心,可巧今日又得了些新鲜果子,我便捡了几样你素日爱吃的给你送来。”
说罢命丫头们将东西放下,片刻间便摆了满满一桌。
俞青扫了一眼桌上的各色鲜果和精致细点,微微一笑,道:“多谢嫂子记挂,只是我如今正在辟谷,这些吃食也吃不了多少,日后不用给我送来了。”
不过对于凤姐的好意她还是记在了心里。
自从她执意出家修行,王夫人贾政等面上虽不说,心下却难免有些不悦,觉得她害得府里丢了颜面。
贾府里的下人是的惯会见风使舵的,见状便开始懈怠起来,以往不论是打水送饭都是极利落的,如今却推三阻四起来,好几次送来的饭菜都是凉的。
也只贾母凤姐与黛玉宝玉等人还惦记着她,时不时打发人送些东西来。
凤姐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修行归修行,哪有不吃东西的,你可别学先前东府那位大老爷,为了求仙得道,整日家只吃些什么仙丹,把好好的人给折腾坏了。”
俞青知道她说的是贾敬,微微一笑,也没有跟她多做解释两者之间的区别。
凤姐见状以为她听进去了,便笑道:“还有一事要告诉妹妹,明儿就是中秋佳节,是合家团圆的日子,预备在嘉荫堂设宴赏月。
妹妹虽出了家,到底还是这府里的人,老太太发了话,妹妹到时候可不能缺席。”
俞青闻言一顿,摇了摇头道:“我既已出家,那等场合就不适宜去了,也免得坏了大家的好兴致,嫂子替我回了老太太罢。”
凤姐心中早有预料,闻言也不意外,叹了口气,“罢了,我也猜着你不会去,到时候我打发人给你送些应节的东西过来。”
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量了一番屋内,见雪洞一般,除了一套白瓷茶具外,一色顽器摆设全无。
又见她身上只穿着件白色薄绸绫袄,莲青色比肩褂,裁剪极为简单,料子上也没有绣任何花纹,一头墨发只用碧玉簪挽着个髻,一应金玉首饰全无,府里随便一个三等丫头都要穿的比她华丽。
不禁摇头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出家清修,连个斟茶倒水的丫头都不肯要,吃穿用度竟比那寒薄人家的小姐都不如,这日子又有什么趣儿?”
堂堂公府千金,却连端茶倒水的事都要亲力亲为。
平儿见了都觉有些心酸,红着眼圈道:“姑娘这是何苦。”
俞青起身斟了一杯茶给凤姐,微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们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苦,我却觉得逍遥自在。”
司棋绣橘等人已经赎身出去了,贾母不但免了她们的身价银子,每人还赏了二十两银子。
许是心中愧疚,两人想了半日都说想再服侍她一段时间,被她拒绝了。
之后贾母与凤姐又打算给她安排几个丫头贴身服侍,她一概都推了,又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离了丫头婆子就过不了。
何况她不日就要离开,也没必要再添什么人。
贾母与凤姐唯恐不依她的主意她又想着去外头道观,只得勉强同意了,如今整个院子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别人觉得苦,俞青却觉得轻松了许多。
之前行动坐卧都有一堆丫头婆子跟着,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如今她一个人反而自在了不少。
凤姐见她神色恬淡,竟丝毫不以为苦,摇了摇头,“罢了,横竖我是说不过你。只是这府里的人素来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如今见妹妹这般,那些丫头婆子们指不定偷懒耍滑。
我如今虽然不大管事,这些事情还是可以料理一二,要是丫头婆子们不好了,或是缺什么东西,只管打发人跟我说。”
这府里的丫头婆子是什么秉性凤姐再清楚不过,两只体面眼一颗富贵心,惯会看碟下菜。
贾琏与凤姐夫妇俩早已看的明白,贾府早已寅吃卯粮,管家大权不过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已经成了烫手山芋,对这管家大权并不如何看重,如今只一心一意盼着凤姐腹中的孩子出世。
况且凤姐夫妻俩早已捞够了本,并不想用自己的私房去填这个无底洞。正巧前些日子凤姐害喜有些严重,夫妻俩商议了一番,干脆以养胎之名推了管家之事。
凤姐不再管家,王夫人便觉失了臂膀,探春已经定亲,论理也该学些当家理事的手段,因此如今府里的是事都由探春李纨料理,大事才回明王夫人。
只是凤姐管家到底多年,积威犹存,丫头婆子们都不敢怠慢。
俞青知道凤姐的心意,微微一笑谢过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凤姐便起身告辞,俞青忽想起一事,叫住了凤姐,“嫂子且等等,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凤姐停下脚步看向俞青,笑道:“什么好东西?”
俞青入了内室,从梳妆台上的螺钿匣子里取了个一尺见方的红锦匣子,出来递给凤姐,道:“这是我给嫂子求的一块平安玉,另外还有给未出世的侄儿预备的见面礼,嫂子收着罢。”
凤姐原还有些疑惑,听了这话不禁笑了,“难为妹妹有心,只是如今离他出世还早着呢,哪里就急在这会子了。”
说话间已经接过了锦匣,打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原来这匣子一共两层,第一层是一套孩童的黄金首饰,手镯脚镯项圈一应俱全,份量极轻,十分精巧别致。
这倒还罢了,第二层却是一块极精致的羊脂白玉佩,这玉佩不过雀卵大小,色若油脂,温润晶莹,镂刻着几道神秘古朴的花纹,雕工细腻,极为典雅别致,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凤姐原以为只是寻常东西,没想到是这般珍贵之物,忙推了回去,道:“这实在太贵重了,万万使得,妹妹快收回去。”
俞青按住了凤姐的手,摇了摇头道:“我如今又不用这些,这玉是我偶然得的,有辟邪护身之效,还请嫂子收下,算是谢过琏二哥与嫂子一直以来的照顾。”
说罢将玉佩交于凤姐手中。
不管凤姐与贾琏为人如何,到底是原主的亲兄嫂,这一年多来对她也多有照顾,此番算是了解了这最后一重因果。
凤姐推辞不过,最后只得收了,她是聪明人,经历了这许多事,早已看出这位二妹妹不是寻常人,并没有探究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听说玉佩有驱邪护身的功效,也没交给平儿收着,直接佩在了身上,笑道:“如此就偏了妹妹的好东西了。”
平儿抬头看了眼屋外天色,轻声道:“奶奶,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凤姐闻言点了点头,对俞青道:“我该回去了,妹妹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来回我,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俞青应了,亲自送出了院门,最后深深的看了凤姐一眼,忽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嫂子莫要忘了这句话,好生照顾自己,日后这府里便全靠你与琏二哥了。”
凤姐听这话似乎大有深意,不禁微微一震,抬起头对上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蓦然有些不安,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倒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俞青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随口说说,嫂子且去罢。”
凤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走了。
凤姐走后不久,黛玉便带着紫鹃来了,也捧着一大堆东西。
俞青见状挑了挑眉,“你们这是约好了不成?”
黛玉闻言不禁一怔,随即看到了满桌的吃食,笑道:“方才还有谁来过了不成?”
俞青道:“琏二嫂子前脚刚走。”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赞道:“二嫂子倒是个有情义的,如今满府里也只她还惦记着姐姐。”
说话间已解了披风坐下。
紫鹃命丫头们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却是两套极精致的衣裳。
黛玉笑道:“这是给姐姐做的两套衣裳,看看喜不喜欢。”
俞青翻看了一番,见这两套衣裳做工极精致。
衣裳、鞋袜,连带配套的帕子、丝绦、香囊等都有,十分齐全。
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料子,纹理细腻,想必考虑到了她如今的身份,颜色花样都极为淡雅,针脚细密,绣花清雅别致,一见便知费了不少心思,不禁笑道:“这绣工不是丫头们的手笔,都是谁做的?”
黛玉抿嘴一笑,眨了眨眼道:“姐姐不妨猜猜看?”
俞青闻言笑睨了她一眼,从中挑出一个小巧的葫芦形如意云纹香囊,和一双绣着百蝶穿花图案的软缎绣鞋,笑道:“这香囊是妹妹做的,鞋子好像是三妹妹的手笔,下剩的这些看着眼熟,却又是谁做的?”
黛玉闻言只是笑,却不肯告诉她。
俞青便看向紫鹃,“好丫头,快说罢。”
紫鹃笑道:“这些衣裳的料子是我们姑娘先前从南边带回来的,花样也是我们姑娘亲自画的,再交由我与雪雁缝制的。
另外的那个香囊是宝姑娘做的,帕子和络子是四姑娘做的,再有两双鞋袜分别是云姑娘和三姑娘做的。”
俞青奇道:“又不是生日节下,好好的送我这些做什么?”
黛玉笑道:“前儿姐姐送了我们那么些头面首饰,姊妹们都觉过意不去,宝姐姐便想了这么个主意。
她说回送金玉首饰姐姐定不会收,便商量着一起动手给姐姐做两身衣裳,也算是姊妹们的一点谢意。”
俞青这才明白过来,又笑又叹,“这个宝丫头,真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黛玉叹道:“宝姐姐真真是好,历来所见,竟少有人及,只可惜被出身所累,否则以她的胸襟才华,未必不能实现她的青云之志。”
以前的她总觉得宝钗行事太过圆滑,工于心计,也看不上好好一个女儿家偏偏热衷名利,再加上金玉良缘之故,因此一直不大喜欢她。
直到后来见识了外头的世俗人情,民生疾苦,方体会到了宝钗的不易。
如今她已彻底放下了对宝玉的儿女之情,宝钗却依旧被所谓的金玉良缘所缚,白白蹉跎了青春好年华,不免心下叹息。
俞青闻言微微一叹,“这是各人的命数,亦是无可奈何。”
宝钗品貌才学皆是出类拔萃,便是湘云探春亦有所不及,姊妹中也只黛玉能与之抗衡一二,偏偏出身低了些。
门第高的看不上她,门第低的又不相配,高不成低不就,算来宝玉竟是最好的人选,也怪不得薛姨妈死死抓着金玉良缘不放。
只是俞青私认为若不论根基门第,单论人品才学的话,宝钗配宝玉反而有些可惜了。
说来也奇,贾家的几个姑娘连带亲戚家的黛玉宝钗湘云个个出色,在整个京城的世家千金中都是拔尖的。
一众男丁反而才干平平,毫无作为,宝玉倒是极有灵气,偏偏厌恶仕途经济。
贾琏虽聪明机变,却又不是读书的料,无法担当门楣。
倘若贾家男丁中有一人能有探春宝钗等人一半的胸襟才华,又何愁后继无人,也不至于沦落到抄家灭族的下场。
不过她该做的已经做了,与贾家已经两清,日后如何也与她再无干系了。
横竖有凤姐贾琏这一脉在,两人如今改了性子,也少了许多罪名,再怎么样也会比原着上的下场要好些。
黛玉也想到了姊妹诸人的命运,不禁叹了口气,希望那命册所言不会应验。
俞青见状斟了杯茶,又将盖碗里的糖蒸酥酪与一碟藕粉桂糖糕推到黛玉跟前,“别想那些事了,尝尝这些点心,这两样味儿还不错,妹妹也尝尝看。”
说话间见紫鹃已带着丫头们将东西收拾妥当,便道:“桌上这些你们也拿去分了罢。”
紫鹃知道她们姊妹俩有体己话说,抿嘴一笑,收拾了桌上的点心,带着丫头们下去了。
黛玉吃了几口酥酪,忽然放下了勺子,道:“姐姐是不是要走了?”
俞青点了点头,道:“这段时日瓶颈已经松动了不少,想来这一两日便可突破,届时也该离开了。”
黛玉闻言便有些闷闷不乐,虽然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但心下却实在不舍。
俞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难过,又不是不再见了,有手串在,你随时可以给我传讯,我都可以收得到。等你这边的事了结了,我就来接你离开。”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姐姐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与妙玉姐姐也多保重。”
俞青微微一笑,“放心罢。”
话分两头,这厢贾母正与王夫人凤姐等人商议明日请族中女眷过节之事,忽有传话的婆子进来回话:“园里的栊翠庵的妙师父来给老太太请安。”
众人闻言都有些疑惑,贾母道:“她不常过来,今儿来定是有什么要事,快请进来。”
婆子出去传话,片刻后便见小丫头打起帘子,“妙玉师父请进。”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妙玉头戴妙常冠,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身后跟着小丫头穗儿,悠悠地走进来。
一时到了贾母跟前,众人见了都问了好。
妙玉与众人问候了一声,方道明来意,原来她竟想回牟尼院去。
众人都大为不解,贾母忙道:“可是府里招待不周,不然妙玉师父怎么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说话间已看向王夫人与凤姐。
两人忙道:“老太太明察,并不敢怠慢妙玉师父。”
妙玉闻言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道:“并非府上招呼不周,只是家师已在京中停灵多年,早该扶灵回南了,只是因先师遗命,才留在都中。承蒙府上多番关照,如今也是时候回乡了。”
贾母闻言相劝不得,也只得罢了。
当日妙玉便收拾好了行囊,带着随身服侍的老嬷嬷和小丫头搬离了贾府。
待宝玉从北静王府回来,便听到妙玉离开的消息,免不得痛哭了一场,袭人晴雯等人好一番劝慰方罢。
次日便是中秋佳节,贾府上下一大早便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