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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就叹在迎春身份不高,又是庶出,门第好些的人家哪里看得上,但若是门第太低也不行,不说委屈了迎春,贾母也不会同意,再者日后探春说亲也不利。
门第不能太高,又要公婆宽厚,模样人品又要过得去,如此四角俱全的人家实在难寻。
贾母见了凤姐神色,也明白其中的难处,叹了口气道:“罢了,也是我太着急了,你先寻摸着罢,有了眉目再来告诉我。”
凤姐微松了口气,忽又听贾母道:“这件事只你我知道便可,先别告诉你们老爷太太。”
贾赦和邢夫人的秉性凤姐自是清楚,闻言忙答应了。
贾母摆了摆手,有些疲倦道:“去罢。”
凤姐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下了。
没过两日便是端午节,虎符系臂,蒲艾簪门。
午间,王夫人在正房治了宴席宴请薛姨妈母女过节,
只是整个宴席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王夫人一直神色淡淡的。
宝玉宝钗亦没精神,凤姐昨日晚上已听王夫人说了宝玉金钏儿之事,知道王夫人不自在,也不敢说笑,气氛越发沉闷。
探春姐妹见众人没意思,也都没意思了,因此大家坐了一坐就散了。
黛玉也觉没趣,与俞青对视一眼,两人携手离开了。
出了王夫人正院,黛玉方疑惑道:“二舅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今儿这是怎么了?”
俞青早听司棋说了,昨儿王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把金钏儿撵出去了,故今日才不大高兴。
人人都知王夫人宽仁慈厚的人,平日只吃斋念佛,跟佛爷似的,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子。
然则真是个菩萨人怎么可能掌家二十多年?
王夫人心机深细,早年行事亦是杀伐果断,与凤姐不遑多让。
宝玉是她的命根子,金钏儿所犯无耻之事又是她平生最恨,一旦动了雷霆之怒,哪里会善罢甘休,任凭金钏儿苦求,也不肯收留,到底撵了出去。
俞青见周围无人,便压低声音将金钏儿被撵出去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黛玉。
黛玉听罢怔怔出神,“宝玉竟没有说一句话?”
俞青摇了摇头,“他早一溜烟跑了。”
黛玉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宝玉的所作所为颇有些心寒。
金钏举止轻浮,当着王夫人的面勾引宝玉,也怪不得王夫人暴怒,只是宝玉也太懦弱了些,此事是他挑的头,他却不管不顾,扔下金钏儿自己跑了,毫无担当。
幸而自己放下了那番心思,否则以宝玉的性子,日后的命运多半真如命册上所预言的那般。
俞青见她闷闷不乐,便知她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别想这些了,许久没有出门了,这几天天气炎热,明儿我们去外头避暑去。”
黛玉这才展颜。
正值盛暑之际,又当早饭已过,各处主仆人等多半都因日长神倦,都在午睡,处处鸦雀无声。
宝钗无可释闷,原本想找宝玉说话以解午倦,忽想起昨日听说黛玉中了暑气,便改了主意转道往潇湘馆来。
烈日炎炎,宝钗生的肌骨丰润,最是怕热,不多时便香汗淋漓,
待来至潇湘馆前,看那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满地竹影参差,苔痕浓淡,顿觉暑气全消,暗赞好一个清凉所在。
一进院门,只见两个小丫头正在廊下穿花绳玩,见她进来都忙站起来请安,“宝姑娘好。”
宝钗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姑娘可在?”
正巧紫鹃端着水出来,见了宝钗忙笑道:“宝姑娘来了,快请进,我们姑娘在里头看书呢。”
黛玉正倚在月洞窗下的贵妃榻上看书,听到说话声,便扬声问道:“谁在外头?”
宝钗忙笑道:“林妹妹,是我。”
黛玉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宝姐姐请进。”
宝钗于是进了屋子,只见湘帘垂地,窗外竹影映入纱窗,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不禁笑道:“果然还是妹妹这里清爽。”
黛玉起身让了座,看见宝钗额上细密的汗珠,忙命小丫头将方才熬的酸梅汤送上来,笑道:“这大日头的姐姐怎么过来了?”
宝钗摇着团扇笑道:“来找妹妹说会子话。”
一面说一面在榻边的竹凳上坐了,细看了黛玉两眼,见她身上穿着湖绿色纱衫,松松挽着倭堕髻,脸色虽不如往日那般红润,但精神甚好,便点了点头道:“昨儿听说妹妹中了暑气,今日可大愈了?”
黛玉闻言忙笑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惦记着。”
黛玉品貌一流,博学多才,满府里也只一个宝钗能相较一二。
而自从放下对宝玉的心思,黛玉与宝钗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两人喝过酸梅汤,忽见雪雁带着丫头抱着几匹纱罗进来,笑道:“方才老太太打发人送来了好些料子,说是如今天热,给姑娘做几身衣裳。”
黛玉翻看了一下衣料,见一色都是上用或官用的绸缎纱罗,灿烂如新,式样华美精致。
颜色也十分清爽淡雅,多是葱黄、柳绿、湖蓝、藕荷、竹青等等,都是自己素日所喜,便知是贾母亲自挑选的,不禁心下一暖。
宝钗也看了两眼,点头笑道:“这些料子极好,纹理细密,轻盈透气,花样颜色也十分清爽雅致,正适合做夏衫。”
黛玉闻言抿嘴一笑,从中选了两匹色泽淡雅的纱罗,送给宝钗,“姐姐拿去做条裙子穿罢。”
宝钗摆手笑道:“多谢妹妹好意,只是不必了,我也有好些呢,哪里能再要妹妹的。”
黛玉见她执意不收,只得罢了,转头命紫鹃雪雁将衣料收拾妥当。
说了一会话,两人便在月洞窗下打棋谱顽,忽听外头丫头传话道:“二姑娘来了。”
黛玉闻言十分欢喜,忙起身相迎。
宝钗也放下棋子站起身。
俞青进来看到宝钗,微微挑了挑眉,倒没有多说什么,命身后的丫头将瓷瓶放下,笑道:“前儿妹妹说暹罗国进贡的茶叶没了,我那里还有些,便拿了过来。”
黛玉越发喜欢,“谢谢姐姐。”
两人间的情分也用不着再说那些客气话,因此笑着谢了一声便让丫头收了。
俞青微微一笑,“妹妹喜欢便好。”
这便是黛玉与不同之处,别人吃饭喝茶并所用器具、簪环首饰等,无不挑最好最名贵的,但黛玉却素来不在意这些,一切只求舒适自在,并不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从来不用这些身外之物来彰显身份。
她随心所欲,器具倒不一定要多名贵,只需顺眼即可;茶叶也不需要多贵,只要合脾胃便可,用水也并不讲究非得用雪水雨水,只要合适二字。
府里人人都说暹罗国进贡的茶叶不好,唯有她觉得合胃口,并不在意别人的嫌弃,随性不羁,颇有几分魏晋文人风流洒脱的意境。
宝钗莞尔,想着自己那里似乎也还有两瓶,便与黛玉说道:“既如此,我那儿也还有一些,一会子也打发丫头送来。”
黛玉含笑谢过。
次日,黛玉正看着紫鹃等人做针线,忽见外面传话的婆子慌慌张张地过来道:“不好了,金钏儿没了!”
话音一落,顿时满室皆惊。
紫鹃险些扎了手,忙吮了吮指头,问道:“哪个金钏儿?”
婆子道:“还有哪个金钏儿?就是太太房里的金钏儿!”
黛玉问道:“这消息可真?你从哪里听来的?”
婆子道:“千真万确,我亲眼见着的。听说金钏儿前日被撵了出去后便在家里哭天抹泪的,众人也都不理会,谁知今儿找不着他她,才有人打井时捞出她的身体来,他们还只管乱着要救,那里中用了呢!”
众人都不禁流下泪来,紫鹃与金钏儿从小一处长大,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她怎么如此糊涂?前儿才劝慰了她好一番,叫她顾念着老子娘,没想到她还是想不开。”
黛玉听罢,深深叹了一口气,金钏儿这件事,实在难说谁是谁非。
金钏儿确实有错,然罪不至死,但也不能全怪王夫人。
王夫人虽然撵了金钏儿出去,但是作为母亲此举情有可原,而且她为了宝玉的名声着想,并没有说金钏儿勾引宝玉,对外只说是金钏儿打坏了东西才撵她出去。
当年茜雪也是因为这个出去的,依旧嫁人生子活的好好的。
金钏儿出去的说法并无关名声,完全可以好好过下去,只是没想到是她会自己寻死。
黛玉摆手让众人退下,方低声告诉了紫鹃雪雁金钏儿被撵出去的始末缘由。
紫鹃拭干泪道:“我们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她心气儿最高,又是太太跟前得意的人,谁不敬重两分,没想到偏她被太太撵回了家。
从前她没少得罪下面的丫头婆子,哪里受得住那些风言风语?
她虽然言行无忌些,但也罪不至死,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宝二爷也有错,偏他不管不顾一溜烟跑了,却让金钏儿一个人承受太太的雷霆之怒,实在叫人心寒。”
想起从前相处的情形,紫鹃就忍不住心酸。
她原先觉得黛玉没有娘家依靠,无法说一门好亲,而宝玉知根知底,向来怜惜女孩儿家,又有贾母护着,正是极好的一门亲事,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没有担当,生生断送了金钏儿一条命。
如此品性怎会是良人?
雪雁也拿手帕子拭了拭泪,道:“怪道先前二姑娘时常嘱咐我们言谈举动多留心些,一年比一年大了,不能和小时候那样黑天白日地闹,原先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瞧了金钏儿方知道了。”
黛玉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内着实对宝玉再添一分凉意,那最后的一丝情意也终于彻底放下。
才过了晌午,忽又听人说贾政将宝玉打了一顿,其中便有金钏儿一事,还有便是因忠顺王府来找戏子的缘故。
琪官之名黛玉也曾听宝玉提起过,两人似乎极为要好,若是他知道是宝玉泄露了他的行踪,不知会作何感受。
黛玉深深叹了口气,对紫鹃雪雁等人道:“此事不要再议,一会子紫鹃代我去探视一番,只是日后还是远着些宝玉罢。”
宝玉惜花爱花,确实胜过世人重男轻女,但他性情懦弱,毫无担当,于此事上实在让人心寒。
紫鹃与雪雁闻言对视一眼,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怡红院中,宝玉服药后醒来,贾母王夫人都跟得了凤凰似的,探春宝钗等人围着嘘寒问暖。
随后赖林诸家管事媳妇也都来探望,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离去,怡红院才安静下来。
宝玉伸着脖子望了一圈,问道:“方才有谁来过没有?”
众人心中明白,却只做不知,袭人道:“二爷说的是谁?”
宝玉心中烦躁,道:“林姑娘没来么?”
晴雯撇了撇嘴道:“原来二爷说的是林姑娘,直说不就好了?”
宝玉急道:“那林妹妹到底来没来?”
碧痕便道:“林姑娘没来,也没打发人来。”
宝玉闻言顿时拉下脸,趴在床上一声不吭。
黛玉这一年来都远着他,素日有不喜他常往潇湘馆玩耍,他虽然不情愿,也只得按捺了心思,免得惹了黛玉生气。
只是心里到底惦记着,这次挨了打满以为黛玉会多关心他几分,没想到至今都不闻不问,不由得心下十分沮丧。
晴雯等人面面相觑,正想着如何劝解,忽听小丫头说紫鹃姐姐来了。
宝玉大喜过望,忙命人请进来。
紫鹃给宝玉请了安,道:“听说二爷受伤了,我们姑娘十分担心,只是天色已晚不便前来,故而打发我来看看二爷。”
宝玉忙笑道:“多谢紫鹃姐姐,姐姐请坐。”又一叠声叫丫头们洗新鲜果子来。
说笑了一阵,紫鹃不好打扰宝玉休息,便要告辞,宝玉哪里肯放,但身子终究撑不住,动了一下便只叫“哎哟”。
紫鹃无法便道:“二爷好生歇着,我去外头坐着便是。”
宝玉这才欢喜,“晴雯,你们好好招呼紫鹃姐姐。”
晴雯答应一声,带着紫鹃到了院里树荫下坐着,自己却歪在了竹榻上。
紫鹃见状不禁摇头道:“几日不见你也娇惯起来了,让人看见了又该说闲话了。”
晴雯翻了个身道:“怕什么,我又不是整日这样,今儿累了一天了,好容易得了空,又没人管着,也让我好生歇一会儿。”
紫鹃便在榻边坐下,推她起来,道:“歇就歇吧,也别真睡着了,当心晚上走了困。”
晴雯懒懒道:“不睡觉又做什么?
紫鹃笑道:“你别偷懒儿,我上回托你做的活计可做好了没?”
晴雯道:“这大热的天,谁还做活呢?前儿做了好几日的针线,眼睛还酸着呢!再等两天罢。”
紫鹃笑道:“看把你懒得,你是老太太给的人,原本就是说你针线好,才给了宝玉使唤,难不成你做这屋里的活也这么着不成?”
一时小丫头洗了果子来,晴雯坐起身挽了挽头发,拈了颗葡萄道:“这屋里的活可轮不到我们做呢!我们都是那又懒又笨的,做不得精细活儿。
哪里像人家,天大的体面,先是叫史大姑娘帮着做,鞋袜、扇套、香囊,不知道做了多少。
后来又是宝姑娘帮着做,宝玉一应穿戴的东西都有人包揽了去,哪里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正巧袭人出来,听了这话不觉红了脸,回身啐道:“若不是使唤不动你们,我何必求姑娘们帮着做?”
晴雯冷笑了一声,将葡萄籽吐在地上,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可从不记得你有拿过东西给我们做,这会子却说使唤不动我们。
你是这房里的总管大丫头,吩咐下来的事我们还敢不做?
大家都是伺候二爷的,独你有体面,满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你花大奶奶贤惠,样样打点得周全妥当,我们都比不得,所以你才得了二两银子一吊钱!
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连个明堂正道的姑娘都没挣上呢,也不怕那二两银子烫手。”
袭人原就心内有病,闻言顿时又羞又愧,脸色涨得通红,“我这是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说话这般夹枪带棒的?”
麝月碧痕等人闻声出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紫鹃见状不好再待下去,便告辞出来。
到了荇叶渚,却见夕阳映在池塘中,青草如丝,不觉站在池边怔怔神。
宝玉是贾母的心肝儿肉,模样生得好,性情又温柔,姐姐做了贵妃,比别的王孙公子好十倍,哪个丫头不盼着在他身边占有一席之地。
宝玉今年不过十四岁,姨娘之争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紫鹃暗暗苦笑,幸喜自己从未有搀和之意,如今只求一心一意地服侍黛玉,等黛玉出了阁,便出去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安稳稳地做个正头娘子,平凡度日。
次日,黛玉便邀了湘云、探春、惜春等人一同来看宝玉,宝玉见黛玉及众姐妹都来了,心下十分欢喜。
贾政虽恨宝玉不争气,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虽看着凄惨,却也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好生调养着一段时日就好了。
宝玉昨日服了药,今日便不怎么疼了
说笑了一阵,众人不好打扰宝玉休息,便都告辞了。宝玉恋恋不舍,“姊妹们多陪我说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