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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德呢?”
李祖娥忽的拽紧高湛的衣衫前襟,似是怒吼的质问着,还凄凉的喊了几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寝殿里声音显得有些可怖。
高湛不回答,李祖娥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只剩下嘤嘤的哽咽声在寝殿里回荡着。
李祖娥似乎是累了,断断续续的哭着,拽紧高湛前襟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她忽然想起在刚嫁给高洋的时候,有一次她远远地见到了两个少年。她问站在身旁的丈夫那两个少年是谁,才得知是高淯和高湛。从小两人玉树临风的样貌就一直在兄弟中屈指可数,因为和高洋是同胞兄弟她便对他们多了一些留意。后来高淯因为从小身体落下的病根子,传闻又误食了毒物,只见过几次的少年便离开了人世再也无法再见了。所以,她更多的留心这个同龄兄弟忽然不在身边了的少年,想知道他会不会如她所想一般会伤心、会难过。
李祖娥嫁给高洋的时候,她曾经留意过姐妹的表情。然而姐妹们却对她的离开并不感到伤感,出嫁那天还是笑逐颜开的送她离开。那时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丢弃了一般,即便高洋对她万般宠爱她仍旧觉得有些空虚。
“你知道吗?高淯死的时候我还为你感到难过,我觉得你失去了一个同胞的兄弟你会感到孤单……”
李祖娥轻飘飘的声音在寝殿传开。她重新躺回到床榻上,身上的衣裙还来不及更换,干掉的血迹就在衣裙下摆处,在高湛的眼中晃来晃去,如同一道道在他身上淌血的伤口。然而此刻的高湛却忽然忘了他刚刚夭折的孩子,只注意到李祖娥忽然提及的话题。
“你们形影不离,高淯年长你一岁,即便他弱时患病身体不好却依旧处处为你着想。我也一直觉得你和你其他的兄弟不同,你是善良的,高淯也是善良的,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必定会让大齐走不一样的路,必定可以让大齐走很长的路……”
高湛全身一颤,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李穆叔曾言,大齐只有二十八年!你们高家献武帝后一辈人人有机会登基称皇!”
突地,李祖娥斜眸狠狠地瞪向侧开头的高湛,斩钉截铁的陈述道:“你知道高淯品行修养处世为人样样在你之上,若是他登基为皇你怕是没有机会的了,你竟然下了狠手将他置于死地!高湛,他好歹是你同母的兄弟,他好歹处处为你着想不曾害你一分一毫,你怎么会下得去狠手!”
可贺敦皇后的养女 11()
寝殿内弥漫着不一样的气氛。
许久,高湛忽然嗤笑了一声,侧回头与李祖娥对视着,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祖娥不屑的移开目光一笑,重新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子进早就知道了。”
“这就是你要将我的女儿置于死地的原因?”
高湛不可置信的望着李祖娥,无论想几次他都无法理解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为何悔恨的下手杀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连亲哥哥都下得了狠手,你连皇嫂都敢染指,若女儿昔日长大成人,她会遭受怎样的罪呢?我不敢想象!更不敢让她活到那一天!”
“李祖娥!”
高湛身子一转,一脚踏在床榻上,伸手用虎口狠狠地掐住了李祖娥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高湛的鼻息扑在李祖娥的眼帘,李祖娥感觉一股湿气冲入了眼中感到不适的闭上了双眼。
“你对八哥有好感?”
“我只是在陈述你的为人。”
面对高湛气势汹汹的逼问,李祖娥显得很淡定。
李祖娥睁开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高湛,嘲讽的一笑,挑眉挑衅道:“你的这个女儿,我杀了她是在拯救她!我要让她远离你!”
“李祖娥!你真的以为你是圣人吗?”
高湛手腕猛地加大了力度,李祖娥忽然觉得脑袋发晕,在眼中的高湛忽然多了一个影子。
李祖娥颤抖着用双手抓紧高湛掐住她脖子的手,就连来不及吞咽的唾沫都卡在喉间,似乎一个不顺气就会死去一样。
“你的儿子已经死了!你整日牵肠挂肚的高绍德已经死了!”
说着,高湛哈哈大笑了几声,掐住李祖娥的手劲小了些,眼角的嘲讽却变本加厉,声调甚至透着一股炫耀:“那简直不是‘皮开肉绽’能够形容的,那只能用‘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来形容,真应该让你看看他死的样子!”
李祖娥有些发愣的望着高湛狂妄大笑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像刚从冰窖离开一样的寒冷,甚至连骨子都透着几万种钻心的刺痛。高湛就站在她的面前,高湛的笑声就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她想到了刚刚自己昏迷前见到高湛用刀环敲打高绍德的样子……
脑海里迅速的将高湛的话语堆积起来,李祖娥仿佛看到他话语中那般被对待的高绍德,看到她的儿子无力求饶死在他面前的样。她嘿嘿干笑了几声,高湛的手腕力度在渐渐地变小,她一个反手就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脖颈处拉下。
两人在窒息的沉默中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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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敦皇后的养女 12()
天也已经黑了下来。
高湛站的离床榻远远地,李祖娥只得拖着沾着血渍的衣裙站起身子朝他走去。她一言不发,泪水却不停的流着,眼中闪过好几种情绪,速度快的却让高湛无法看清。
“你把绍德带到哪里去了?”
李祖娥满脸泪痕的傻笑着,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她抓紧高湛的衣衫前襟,因为身子虚弱无力就像挂在高湛的身上一样。
也不等高湛的回答,李祖娥不停地笑着……笑着笑着跌坐在地上。高湛只觉得李祖娥的笑声就是刺耳的嘈杂声,甚至像拿着木鱼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敲打着,让他心烦,让他意乱。
“高湛,你是个疯子!”
李祖娥歪着头,眼泪顺着眼角滑到了下巴,睨着高湛的脸上却堆着一种莫名的笑意:“也好,我不需要再在你的影子像狗一样活着!我也不需要再对你阿谀奉承!”她又大笑了几声,继续说道:“你杀了我吧!”
高湛直直的站在那,垂眸睨着李祖娥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声音清冷的问:“你以为我不敢吗?”
“唔……”李祖娥佯装皱起眉头,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嘲讽的仰起头:“你怎么会不敢?你又有什么不敢?”
李祖娥踩着虚浮的脚步往大门走去,高湛顺着她的身影一同移动着目光和身躯。
李祖娥停在门前,背影隐在黑暗中被削去了大半,高湛只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没有骨子的人飘飘欲坠。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李祖娥的声音悠悠的传来,仿佛在幽深的长廊中一般:“我梦见小时候的我的样子。我在雪地里走着,忽然裂开了,我只能不停地往前跑,不停地跑……不停地往前跑……”她的声音越说越急促:“忽然我见到了子进笑着朝我伸出了手。”说到这里她又轻轻地笑出了声,似乎是令人愉悦的回忆:“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子进的时候觉得他和我理想的夫君差的太远了。他不玉树临风,也不眉清目秀,更没有令人感到敬畏的气场。父亲十分宠爱我,若我真心不想嫁父亲定会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拒绝吗?”
高湛沉默不语。
李祖娥又往前走了一步,敞开了房门。
外面下着雪,房内的烛光透出去,白色的雪花如同萤火虫一般四处飞扬着。高湛离房门有些远,却被冷风吹得头皮发麻颤抖了一下,他望向李祖娥,却见她抬步走了出去。
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李祖娥想着高洋蹲下了身子。雪还在不停的下着,她的青丝上都是繁繁点点的白雪花,衣着单薄的身子在此刻看起来也透着一份无法忽视的快乐。
“子进在府上小住了几天。”
李祖娥用指尖轻触着冰凉的积雪,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我还记得是戌时,因为府上来了客人父亲无暇顾及我,我便偷闲在后院玩着积雪。子进一言不发的蹲在我的身旁,用积雪拍了一个小小的兔子,我说真好看,他便说是送给我的。我听他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才发现他不是我看到的那样的,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让我同意了这门亲事。嫁入高家后,总有瞧不起子进的人,而我被欺负的时候子进总会在无人时才询问我的安好,那个时候我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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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敦皇后的养女 13()
“后来二哥当了皇帝露出了真面目,你才懂了?”
“不,子进在你们眼中的真面目我一早就知道。”
李祖娥猛地侧过头狠戾的斜睨着高湛,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匕:“我懂的是你们高家的尔虞我诈与假情假意!子进更是将你们一个个的面目看的清清楚楚!正如他说要护着真正善良的人不让他们踏入这个禽兽混迹的地方,已经同他站在一起的人他便要保护好!”
高湛眉头一皱,望着李祖娥的双眸多了几分探究,似乎是在透过她的眼眸去看看她背后是否存在着高洋的身影一般。
“善良的人?是指那些在朝堂上无所顾忌的人?即便二哥当初做过许多值得称赞的大事,后来还不是做了许多遭人唾弃的事情吗!”
“那都是做给你们看的!高湛,你以为你能坐稳这个位子多久?不用多久你也会下来的!你会死的很凄凉!无论你怎么做都比不上子进!”
高湛望着李祖娥坚定的眼神,脑中回荡着她刚刚斩钉截铁的语气,那样坚定的说着他比不上另一个人。
这些年他不断地在和身边的人比,大哥、二哥……一个一个的比着,小的时候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年轻太小才无法比过他们,直到长大懂事深入宫闱后他才渐渐地明白,年龄早已不是这杀人不眨眼的皇宫里能用来做比较的事物。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能够回头,如果你先遇见我,你会不会愿意嫁给我?”
李祖娥自雪地中仰起头,睫毛被雪花染白浸湿。即便她感觉到巨大的冷气从她已经被积雪湿透的靴底传来她也神色未变的笑着,抬起手张开,手指颤抖着,她隐约可见高湛站在门前望着她,背脊挺的笔直。
李祖娥笑着,她觉得自己的手掌似乎可以把高湛包在掌心。她并不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答案有多么重要,她却知道如果一切真的可以重来,也许选择是会改变的。
“可惜回不到过去。”
李祖娥的声音很轻,但雪花落地寂静无声,即便是这浅浅的一句,高湛也听得清清楚楚,就像这声音这回答轻轻地如同雪花一同敲击在他的心口一般。
只这一句,他也明白了许多。回不到过去是所有理智的人都知道的现实,但也是这一句话让他知道,如果真的能够回到过去,她的选择也许是会改变的,如果他与她的身份不这么尴尬,也许他们的未来也会改变。
高湛知道李祖娥是汉族人,从小脑中被灌输的“三从四德”想必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只此一句便知道了她的心意也够了,这些年想要好好对她的想法已经被自己颠覆实施,如果她想做些什么,自己现在放手让她自由算不算晚?
望着自雪地中仰起头风轻云淡的看着自己的李祖娥,高湛再一次被她的笑容打动。这么久以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去看她,只要她在自己的面前,他总能细细的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哪怕只是一丝不值一提的小情绪。他也从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在她的心里竟然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子,若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质问自己为什么总不能走进她的心里,那么今天已经有了结果。
高湛也是觉得荣幸的。
如果李祖娥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也许就抹灭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恐怕在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不再对她抱有任何想要爱惜的感情了。
可贺敦皇后的养女 14()
“你走吧。”
雪又下得大了一些。
李祖娥的鞋靴早已被积雪浸湿。她不敢置信的直勾勾的望着高湛,缓缓地站起了身子。雪花从她的脸颊划过,却又瞬间被融化成雪水。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如同沸腾一般,高湛的声音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如此的迷人好听。
高湛也发现李祖娥的脸上有隐藏不住的笑意,就像一个娇羞的少女因为他一句告白的话语而脸颊滚烫。他自然是知道她如此高兴只是因为她获得了自由,他也知道这是她如今最想要的东西。
那就给她吧……
这么多年,他送给她的东西她始终看不进眼里,倒不如他的这一句话来的痛快。
的确是痛快!
“呵呵呵——”
李祖娥愉快的笑声传来。
静谧的昭信宫就像是一个牢笼一般,她终于迎来了走出这里的机会。她欢快的笑着,提起下裙朝高湛跑了过去。高湛一瞬间的失神,恍若见到了那一年初次对他展露笑颜的少女,娇羞中带有一份爽朗。那是他见过最有魅力的少女,哪怕是知道她是自己的嫂子时感情也不曾消减。
李祖娥跑到高湛的身边,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启的双唇猛然间闭上了。她的笑意慢慢地褪去,眉头轻蹙的望着高湛,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高湛不解的望着李祖娥。
“可我们却背负着两个无辜的孩子的性命……”
雪花轻轻的停落在李祖娥的睫毛上。她的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她却直勾勾的望着高湛,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现在的我却一个人获得自由,我觉得对不起他们。”
高湛望着李祖娥有些惨白的脸色,沉默不语。
他知道李祖娥心里会同时记着高绍德和自己还未取名的女儿,以她的性子怕是会愧疚和自责一辈子。但是他不一样,高绍德不是他的儿子,若非李祖娥的存在他怕是一早就将高绍德送往极乐世界,又怎么会让他多活这些年?
而他的女儿……
高湛望着李祖娥的眼神越发柔软。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她并没有缘分,一切都是自己在强求,更何况是这个不带着祝福出生的女儿呢?
忽然一阵冷风刮了过来,雪花顺着风向朝李祖娥迎面打来。
她睁不开眼睛,雪花就像一粒粒的小石子,穿过她的睫毛砸到眼睛里。高湛自然的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动作快速的将系在身上的披风解开,转而披到李祖娥的身上。
披风还带着高湛温暖的体温,李祖娥如同被高湛拥在怀里,披风的体温似乎越来越热,他的气息也轻轻的喷在她的脸颊上。风声呼呼作响,即便如此李祖娥也还是能够听见高湛平稳的呼吸声。
“你去妙胜寺吧……”
风中,高湛的声音很细。雪不知道为什么越下越大,李祖娥没听清楚高湛说了什么,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但也只消一刻便被风声带走,什么都没留下。
不再作声,高湛将披风紧紧地替李祖娥系好,便揽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回了殿内。
“我可以让你走。”
高湛望着李祖娥,似乎回到了少年时,只满心欢喜的想着她,脸上的表情都柔和的不像话:“我会替你打理好。虽然你不再待在这里,但你只能去妙胜寺,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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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贺敦皇后的养女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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