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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敢——她竟然敢觊觎太子之位！不，她觊觎的是朕的皇位！”皇上将那信纸狠狠地扔在桌上，吼出的声音让王公公不由得抖了抖。
皇上本就多疑，之前的证据虽然说不足以让他对莲妃完完全全的不信任，但是多少心中有了些怀疑。对于别的事情他尚可以客观冷静的判断，但是对于有人想要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或者是通过某些手段来左右他的想法，这样的事情他就算是心中有所怀疑，也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而这一封信，正巧打中了他疑心最重的地方，而且这是从王家搜出来的，基本上不可能造假，所以，自看到那封信起，王公公就知道——一切已成定局，莲妃再也翻不了身了。
当日，黄上便下令封了幽莲殿，遣散宫人，废黜莲妃封号和位分，然后一道圣旨降罪莲妃三日后赐死，与巫蛊一事有关的宫人也统统赐死，莲妃贴身伺候的更是无一幸免。就在众人唏嘘不已以为莲妃会哭闹着喊冤的时候，幽莲殿中的莲妃只是安安静静的接了旨，好像和平常无异。
当天晚上，幽莲殿宫人发现莲妃自尽于殿中，留下绝笔一封将罪行全部招认，只求皇上能够饶恕家人，善待她的儿子萧铭枫。次日，皇二子萧铭枫即被送往军营，自此，十年未曾回宫。
第257章 内疚，第一次面圣（）
大概是那时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惨烈，王公公的思绪一下子被抽离了回来——那件事情中，他是旁观者，因为他并没有被牵涉其中；但是他也是参与者，因为到最后他是见证一切的旁观者，甚至也算得上刽子手！
哪怕已经这么多年过去，那时候幽莲殿从一开始的金碧辉煌到突然地衰颓，再到最后萦绕在他鼻尖的一抹弄的散不开的血腥味，还有那些久久在耳边回响的尖叫声，依旧没有完全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场多年前的浩劫在一直在他的脑海深处好好保存着，时不时就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在眼前。
自那之后宫中众人经历过那件事的都对此缄口不言，新进来的人都并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盛宠一时的莲妃为何会突然之间“暴毙”，也不懂为何隔天皇上最疼爱的二皇子就被送离了皇宫，但是他们不敢问，也不会问。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等到萧铭枫受诏回宫都没有人提起过有关莲妃和以前的任何事情。原本王公公还想着萧铭枫这一回来肯定会想尽办法重查当年莲妃一案，没想到他回京一年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渐渐稳固，但却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最让他惊讶的，则是今天这秋闱的事情竟然让皇上突然提起了这件大家都闭口不言的事情，甚至还直接提起了莲妃，他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楚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起了瑞王这些孤身在外的不容易勾起了深埋在心里的内疚，还是突然想起了那些年和莲妃之间的种种，突然觉得不舍和惋惜？
“还好枫儿已经回来了，只是可惜了莲妃……”皇上似乎没有注意到王公公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知道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时间梗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公公也知道皇上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直到一不小心说出那个名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这些年来身边的人都对莲妃的事情避而不谈，就算他想谈也找不到能说的人。这次可能真的是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那里，王公公自然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引出什么以外的事情，只能飞快的打断这谈话：“皇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现在瑞王爷好好的回到了京中，又在沙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皇上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是啊，该高兴啊。”皇上从那股不甚明朗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提这些了，朕一会儿还得看试卷，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你先下去吧。”
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因为真的有政事要忙还是觉得在自己面前失了态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王公公也不多问，只点点头笑着说：“正好御膳房今日给皇上熬了一锅血燕，想来快好了，奴才这就去看看。”说着就退了出去带上了门，还不忘吩咐门口守着的公公：“没皇上的吩咐，谁都别进去打扰。”
就在两人沉溺于往事的时候，江茹萤和文凯逸正在考院内奋笔疾书，为了亦或是家族亦或是自己的未来而拼搏着……
太子府和瑞王府里都静悄悄的，不同的是萧均冉淡然自若的看着他需要处理的奏章，时不时提笔写下几个字，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而萧铭枫则没那么淡定了，他今天天不亮就醒了，原本还想去文府见一见江茹萤，但是又“近乡情更怯”，想了想还是不敢在这紧要关头去打扰她，只得将自己关在书房。
萧铭枫早早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原本想着看看书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却怎么都静不下来，他在书房内来回地踱着步子，心里的焦躁不言而喻。只要一想到皇上放出那样的消息，他就不由得为江茹萤担心，虽然知道以她的能力肯定能将这件事情解决好，但是等待的过程却总是让人难以忍受。
时间渐渐流逝，萧铭枫心不在焉的用完了午膳，这才听到有消息从考试院传出来。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长安街道上飞驰，一路向皇宫奔去，就连经过宫门的时候畅通无阻。
“皇上，曲鸿大人和魏飞廉大人求见。”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得了王公公的吩咐不敢直接进殿，只能在殿外请示道。
皇上喝完血燕之后当真就开始看起了奏章，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心无旁骛，直到这道声音响起他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放下手里的奏章，定了定心神，皇上才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曲鸿自上次肃贪一事之后和皇上面对面议事的情况已经遇到了数次，自然是驾轻就熟，但是魏飞廉可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小官员，能被提拔上来和曲鸿公事已是难得的幸运，现在还要面圣，紧张的不行。
曲鸿听到里面的声音就要跟着小太监开门的动作就要进去，却又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转过头才发现魏飞廉的脸上颇有些纠结，转瞬想到魏飞廉的阶品不高一时心下了然，安慰道：“没事，皇上既然让你担任考官，自然是认可你的能力的，进去之后一切照实汇报，不确定的就有我来说就好。”
魏飞廉感激地看了曲鸿一眼，虽然在上朝的时候已经见过皇上很多次，但是这和单独面圣可是完全不能比的，天家威严就算是见识过多次的人都会敬畏，更何况他？魏飞廉心下惴惴，紧跟着走了进去。
“考试完了？”听到两人关门的声音，皇上开口问道。
“是，所有的考生都已经答题完毕，试卷也都已经封存好等到审阅，臣谨记皇上的安排特来将江茹萤的试卷呈给皇上过目。”在曲鸿的授意下，魏飞廉壮着胆子回答道。
“哦？你就是那个太子殿下极力推荐的魏飞廉？”皇上这才注意到似的，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问道。
“是，微臣不才，幸得太子殿下赏识。”魏飞廉诚惶诚恐地答道。
“不必紧张，太子殿下看得起你，自然是你有本事。”皇上对着魏飞廉招招手，“把试卷呈上来我看看。”
魏飞廉低着头上前将试卷呈了上去，又听到头上传来天子的声音：“这试卷你们可曾看过了？写的如何？”
“皇上说了要亲自查阅，臣等不敢擅自查看。”曲鸿在一旁回答道。
“无事，你们两人都是朕信得过的人，既然还没看过，不如就劳烦魏大人读出来，一起品一品吧。”皇上将那用锦盒封好的试卷取了出来，拉开卷轴扫了一眼：“字倒是写的不错，不知道文采如何。”说着就将试卷递给了魏飞廉。
第258章 试卷，是难得之才（）
魏飞廉看了曲鸿一眼，得到示意之后才稳了稳心神将试卷接了过来，低头第一眼扫到江茹萤的字迹，不同于男子字迹有气壮山河之势，但又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娟秀内敛，反倒是端庄大气，颇有些行云流水的意思。
看着这字迹，魏飞廉突然就想起来今日见到江茹萤的情形——没有因为被何奕推荐而兴奋或者骄傲，也同样没有因为皇上对她的格外重视而焦躁不安，对待周围人的打量眼光都是泰然处之，正像是她的字一样，真真是有些大家风范的。
原先魏飞廉还不止一次的担心着江茹萤没什么本事，自己只怕是帮不上太子的忙，现在一看到这字迹心下已有了七八分的算计，果然能让太子殿下和何奕青眼有加的，绝不是凡品。
“皇上，曲大人，那我就开始了？”魏飞廉将卷轴轻轻展开，低声询问之后就开始了朗读。
这次的试卷题目为“大学”，天谕这些年来兴办学堂，特别是前些年刚推行的女学更是受到了广大百姓的推崇，皇上有意在办学一事上再求取些新意，所幸就你了这么个题目，想看看这些寒窗苦读数年的文人才子对天谕现行的办学制度有什么想法或是建议。
这个题目说难不难，只要是个读书人都能说上两句；但是说简单也绝不简单，你能想到的，大家都能想到，想要独辟蹊径但是又不能站在皇上和朝廷的对立面，不是那么好办的。在场的三人倒是有些期待，这个独得何奕青睐的女学生，到底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天赋和才学？她又会怎么写这篇文章？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魏飞廉缓慢而又认真的念出了江茹萤开篇第一句话。
“大学教人的道理，再遇彰显每个人自身本就拥有的光明德行，在推己及人，使得人人都能够去芜存菁，且精益求精，做到最完善的地步并保持不变。”江茹萤这开篇的第一句话就完美的囊括了办学的宗旨，更是囊括了身为读书人一生应该追求的境界，不可谓不独到而精准。
一时间，曲鸿和皇上都有些惊诧地看向对方，但也没有出口打断，只等着魏飞廉接着读下去。而同身为读书人，魏飞廉更是深受触动，很多人现在寒窗苦读只是单纯的为了挣得一个前途，早已经忘了古人当初创学的本心。魏飞廉感觉喉咙里好像是被梗住一般，好容易才稳住呼吸继续读了下去。
整个过程，皇上和曲鸿都静默无声的听着，直到魏飞廉将最后一句缓缓读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房间竟然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皇上没有说话，魏飞廉自然也不敢开口，哪怕他心中早已经感慨万千，也只能暗自憋着。半晌，皇上终于开口道：“魏飞廉，朕记得你也是经过秋闱进入朝堂的，你来品一品这文章，写得如何？”
曲鸿知道魏飞廉初次面圣紧张的不行，正准备开口替他挡下来，就听到魏飞廉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回皇上，这文章写的很是考究，虽未用华丽辞藻但却引经据典，暗含深意，整篇文章行云流水，尤其是这般的眼界和胸怀，实在是少有人能企及，更甚是一个女子。臣读完之后只觉得茅塞顿开。臣，自愧不如。”
魏飞廉拿不准皇上对江茹萤和她的这篇文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他确实是被这篇文章的眼界和气度所折服了，不管皇上对他说出的这一番话会不会满意，他都一定要说出来，身为读书人，承认一个人比自己更有才华，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倒是让他觉得欣赏不已。
曲鸿不料自从进了御书房就一直战战兢兢的魏飞廉现在居然一下子变得这样大胆，在还没有摸清楚皇上心意的情况下就说出了带着这样强烈感情｜色彩的话，他倒是没有想到。
好在皇上虽然半晌没有对魏飞廉说的话表态，让气氛很是尴尬了一阵，最后还是开口道：“这文章，写的不错，看来何奕还是有眼光，没有看错人。”
“那皇上的意思是？”魏飞廉读完江茹萤的文章之后就知道她进殿试的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了，现在听到皇上肯定的话语一时激动就直接问了出来。
皇上似乎是没有想到魏飞廉会对此事这样关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因为找到了有才之人而兴奋，于是将心底的怀疑压了下去，转而问曲鸿道：“你们今日见那江茹萤，她可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曲鸿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皇上这是在问江茹萤有没有因为京中的传言有什么反应，虽然说这跟她的才学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却是很能看出她的性情和品行的，身为朝廷命官，光有才学和野心可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品行良善，所以皇上问这个也不奇怪。
曲鸿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肯定的回答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考试开始前我特意观察过她，看起来很安静的一位女子，一直都是自然大方的样子，气度也是不凡，想来家教不差。其他的人听了传言对她多加打量她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坦然得很。”
“不错，不错。”皇上点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夸的江茹萤的文章还是品行，接着又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准备一下召集翰林院阅卷的事情，等过些日子阅完卷之后你们再把名单呈上来。”
“是，那江茹萤的这份试卷——”魏飞廉没看到曲鸿对着自己使眼色，问道。
“留在这儿吧，朕还想再看看。”江茹萤这篇文章思路确实是独辟蹊径，很有参考价值，皇上朝着魏飞廉挥挥手说道。曲鸿谨防魏飞廉还问些什么，赶紧拉着他行礼告退。
两人匆匆走到门口，魏飞廉突然听到背后再一次传来天子的声音：“魏飞廉，好好干，你的能力不止这点。”
“是，谢皇上！”魏飞廉未曾想进入朝堂一载仍旧是无名小卒的自己竟然突然之间得到了皇上的夸赞，一时间喜不自胜，但还是没有忘了跪下谢恩。
好容易将激烈跳动的心脏再次揣回胸口，魏飞廉捂着心口不敢相信地问道：“曲大人，刚才皇上正的是夸我了吗？”
“是啊，真的夸你了。”曲鸿看他受宠若惊的样子，笑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加的努力认真，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厚望。”
“我会的！”魏飞廉回身向往的看向御书房——这个地方，他以后会经常来。而且还会遇上很多和曲鸿、江茹萤那样的有才之士，棋逢对手才更有趣。
第259章 进宫，我也不知道（）
秋闱次日，曲鸿和魏飞廉就已经命人将试卷整理好然后亲自押送到了翰林院组织阅卷，这其中的过程，非名单上安排阅卷的人员一律不得参与，就连皇上也不能过问。
萧铭枫和萧钧冉知道昨天一交卷，江茹萤的试卷就被曲鸿马不停蹄地送进了宫里，想来应该是早就被皇上过目了，现在还没有传出丝毫的消息，应该就是顾及着今天才开始阅卷，不能因此扰了众考生的心情。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之前搞得满城皆知的，很不多所有人都去找江姑娘的麻烦，现在试卷交过去过目之后，反倒是没有消息了。”阿豫在一边小声的嘟囔着，却不知萧铭枫原本就不安的心情听完之后愈发的急躁起来。
“别说了！皇上自有打算，而且以她的能力，皇上应该是会满意的。”萧铭枫急急地说道，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打消心里的顾虑，还特意提高了声音。随即又想起来问道：“太子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可曾有人进过太子府？”
“没有，”阿豫摇摇头，“自前几天流言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