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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华收起目光，微微挑了挑眉，这个女人什么意思，之前做过的不承认？还是如今发现事情收不了场，打算浪子回头了？
他微微合了合眼，握着月牙弯刀的手紧了紧，胸口的血液还在往外冒，可是这种疼痛他是感受不到的。
自从被关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疼痛了，可是那时在瀛洲山上，心里那钻心的疼，实在太清晰了。
那是扶苏在心痛，是他和扶苏一起承受着的疼。
这个女人，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他并不在意，可是她让扶苏心痛，还牵连到自己，让自己在瀛洲山疼得撕心裂肺差点把整座山都炸了，这就非常让人在意了。
第152章（）
阿蓝看着荷华似乎歪头想了想，然后瞧了那红衣男子一眼，拍了拍“自己”走了。
它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后来的事它基本都清楚了……荷华把主人和瑶光上神一起带回了瀛洲山，那人类男子也被安良祖师等人平安送回人间。
然后没过多久，那戏子娶了个凡人女子，是司春上神亲自绑上的红绳。
瑶光姐姐悲痛欲绝，主人看着她的样子亦是难过不已。
后来，它的记忆里，就是荷华血一样发狂的红眸，他的厉声嘶吼，他的红色衣袍……
上神之怒，九州大地地动山摇，血流成河。
再后来呢，再后来，主人为了人间不在遭受苦难，亲自把那把唯一能伤到自己的弯刀插进自己的胸膛，并以晏约神主神的意志，强行命令荷华沉睡。
而瑶光姐姐，也祭献出自己的所有，神身，神格，灵魂，奉献给因为那段时间摇摇欲坠的九州大地。
……
阿蓝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烫，一会冷一会热，一会天上一会儿地下的。
它感受到有人在轻轻抚摸它，那人的声音在熟悉不过了。
“你的灵兽好像有些发热，怎么会这么严重。”
白华作为鬼君，他的体温是比一般人要凉的，他提起手轻轻顺着灵兽的身体。
他发现它的眼角有些湿润，便扯过布条替它擦了擦眼角，不过似乎越擦越湿润，他这才放下布条皱眉道：“只给它上药怕是不行，恐怕还是得去天医府走上一趟。”
玄鲛被他的目光吸引过去，摸了摸阿蓝的身体，确实烫得惊人，也管不上荷华到底是不是瞧上年辰了，急忙从白华手里接过它：“我带它去瞧瞧。”
白华还未来得及开头，只是下意识地起身准备跟上她，这时刚刚给他们送茶的黑子男子突然现身，他低头道：“主子，凤仪宫那边似乎结束了。”
玄鲛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白华顿了一下道：“先带灵兽去瞧瞧，边走边说。”
玄鲛点点头，正准备抬脚去走的时候，怀里的灵兽猛地睁开眼睛，那悲戚的眼神似乎从灵魂里探来，盯得玄鲛一惊。
阿蓝开始在她怀里挣扎，玄鲛护住它：“阿蓝，别闹，先去瞧瞧你的身体。”
阿蓝平时很乖的，今日这样躁动，是不是年辰的母亲做了什么。
玄鲛微微有些皱眉。
白华道：“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玄鲛低头瞧了它一眼，然后弯腰把它放在地上，摸了摸它的：“阿蓝，要找什么？”
阿蓝被绷带缠着的身体慢慢变大，然后把绷带一点一点挣断，白华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指着面前的虎型灵兽……
从前蓬莱藏宝阁的壁画上，这个灵兽……有过一模一样的灵兽！
它变大以后抬头咬下她腰间的锦囊，然后仰头对着玄鲛，玄鲛接过那个锦囊，这是当初收复阿蓝的时候从那个山洞里拿的，她眼睛一亮。
记得当初里面有个小瓶子的，也许里面是药？
她拆开锦囊，取出那个小瓶子，试探性地问：“你要这个？”
阿蓝水汪汪地眼睛看着她，示意她打开。
玄鲛明白以后认真地收起锦囊准备打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白华一下子变了的神色。
第153章（）
白华脸绷得紧紧的，问：“这东西，还有这灵兽，晏约上神他……回来了？”
玄鲛的手已经放在了瓶口上，闻言停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
白华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然后道：“什么时候的事？”
玄鲛打开瓶口，瓶子里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东西怎么用啊……
白华一把拿过瓶子，袖子在瓶口浮动了一下，然后瓶子里发出药丸碰撞的声音，他伸手倒出一颗药丸，弯腰喂给了阿蓝，然后注视着玄鲛：“什么时候的事，我师兄知道吗？”
玄鲛道：“已经有段时间了，你师兄没有告诉你？”
白华无意识地点点头，短短几秒，他心里千回百转的，道：“没有，荷华呢，荷华知道吗？”
许是那药丸本就是阿蓝的，所以他恢复得很快，身上的伤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玄鲛看到后有些暗暗惊叹，不亏是上神的东西，功效当真是极好的。
白华的目光依旧直直看着她，她抬眼道：“已经见过了，他们。”
白华脸上开始褪去血色，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玄鲛看他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地问：“鬼君？”
白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黑衣男子也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晏约上神回来，多一个对付荷华的助力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主子一副要世界末日、天崩地裂的样子。
玄鲛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道：“小师弟？”
白华回神，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她。
她笑道：“晏约说过，那荷华不是没有弱点的，况且若是姐姐那边谈妥了，我们又多一个助力，不必怕他。”
玄鲛的手心有些被汗水浸湿，她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即使自己现在已经很强了，可是在上神之力，不，就连罪神之力面前，也弱得可怕。而且那日已经见过了，扶苏在荷华面前像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一般。
他们真的斗得过荷华吗。
况且，真的要和年辰的母亲联手吗，哪怕年辰不是故意的，可是鲛人族全族被灭，年辰真的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白华看向黑衣男子，道：“天妃那边谈完了？”
那黑衣男子低头道：“是，那位已经离开九重天了。”
玄鲛道：“谈的怎么样，她走的时候，神情看起来怎样？”
那黑衣男子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小心地瞧了白华一眼，道：“司春上神走的时候，神色十分不好……”
玄鲛不知该开心还是不开心，略有着复杂地道：“看来谈崩了。”
白华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男子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了。
他这个时候一反常态，脸上没有一丝微笑，满脸严肃道：“小嫂子未免太不了解你姐姐了。”
玄鲛转头看他，男人低头笑着，侧脸看起来温柔里了。
他朝着凤仪宫的方向继续道：“这么多年了，师姐从未和人谈崩过一件事。”
第154章（）
玄鲛微微挑眉，姐姐虽然很少说话，不过确实很少在和人说话上吃亏。
不过那司春上神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小辈占了便宜去。
她道：“走吧，去凤仪宫瞧瞧。”
白华突然笑了：“你是怕被姐姐骂才想拉我一起去吧。”
玄鲛道：“我姐姐才懒得骂我。”
阿蓝已经变回猫儿的样子，白华弯腰抱起它，轻轻笑道：“走吧。”
…
二人一兽刚刚踏进凤仪宫的大门，就有仙娥迎上来，微微弯腰道：“公主，鬼君大人，娘娘已经在后殿等着二位了。”
玄鲛虽然在凤仪宫住了几日，不过凤仪宫极大，她根本不知什么后殿偏殿，只知道对着门的是正殿，她神态有些茫然。
白华道：“带路吧。”
那小仙娥福了福身，然后直起腰在前面带路，他们跟在仙娥后面。
凤仪宫的荷花来的极好，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没什么心情欣赏了。
他们从正殿侧面走过，踏着水榭走到凤仪宫后面，这里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后山的桃花。
玄鲛看着后山止不住头疼，虽然和姐姐关系并不亲密，可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莽撞了，着实不知怎么面对姐姐……唉。
那仙娥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前走，白华心里了然，大约就是上次见过师姐的那个院子了。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小院。
两人心里都在胡思乱想，所以到了后殿门口也没发现，小仙娥顿了顿，眨了眨眼睛道：“公主，鬼君大人，后殿到了。”
白华率先回过神来，道：“多谢。”
阿蓝咬了咬玄鲛的裙子，她也回过神来，随着白华进了宫门。
说是宫门，其实就是个小院子，最多算得上院门。
玄鲛眉毛蹙起，凤仪宫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原以为姐姐即使性格清冷，也一定会喜欢正殿那样雍容华贵，花团锦簇的地方的。
进门抬眼就是姐姐坐在院落的石桌下，一个人看着桌上的棋盘。
她似乎是听到了声响，抬头望过来，没有笑，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给公主和冥君大人看茶。”
她旁边站着的湘樟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退下去准备茶水了。
玄鲛感觉姐姐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僵硬着不敢靠近，倒是白华，衣摆一掀就在玄灵面前坐下。
不客气地道：“怎么，不太顺利？”
玄灵不着声色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白华见她不语，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撞枪口，不过还是不死心地搭话道：“师姐这样会吓到妹妹的～”
玄灵这才扭头看向玄鲛的方向，语气不咸不淡：“过来坐下吧。”
白华笑道：“这才对嘛～师姐别老是冷冰冰的啊，老是这样多没劲。”
玄灵瞧了他一眼，眼神凉凉的，没有说话。
话毕他还从棋篓子里拿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然后手撑着头靠在石桌上，凑近道：“谈成了吧？”
玄鲛坐在旁边不敢做出出格的动作，只是静静瞧着两人。
这个白华，和姐姐关系这样好吗，姐姐看起来明明已经非常不悦了，他还敢这样往上凑，这实在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了。
分明是恃宠而骄。
第155章（）
玄灵无视他的笑容，抬起手把他刚刚下在棋盘上的棋子捡回来，又伸手重新扔进他面前的棋篓子里。
抬眼道：“若我说没谈妥呢。”
白华嘴角的弧度小了一些，正好湘樟已经端着茶上来了，顺带着，还准备了一盘糕点，轻轻从托盘上拿下来，放在玄鲛面前。
玄鲛有些莫名，怎么放在她面前了，一起吃啊。
湘樟挺直身子，微笑道：“伺候公主的仙娥说了，公主早上早膳都没用就出门了。”
玄鲛小心地瞧了玄灵一眼，玄灵道：“让他们新做的，吃吧。”
玄鲛有些受宠若惊，她这样莽撞，就算是景云，也得说说自己，晾着自己的，姐姐居然也不提，还给她糕点吃。
白华原本收起的笑又重新展露出来，道：“若是没谈成更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她们母子。”
玄灵低头看着棋局，冷冷清清地道：“华儿。”
白华听了她这一声，突然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手掌下意识地放下来擦了擦衣服：“我是说，我们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玄鲛低头咬了一小口那糕点，入口即化，有丝丝香甜在嘴里弥漫开来，但是却一点也不会觉得腻。
她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和神色。
她抬头道：“对啊姐姐，我们一定要和年辰的母亲联手吗，可是年辰他……”
白华也点头道：“是啊，师姐，没有年辰，鲛人族怎么会那样白白没了，再怎么也不能和仇人联手啊。”
玄灵语气清冷道：“看来你白白在蓬莱呆了那些年。”
白华面色一僵，玄鲛也察觉出气氛不大对劲。
上神之力虽说确实强大，可是有晏约在，晏约也是上神，荷华左不过不会把他们全都灭了吧。
而且就算不和那个司春上神联手，若是真的像她猜想的那样，荷华瞧上了年辰的那个身体，不用联手司春莫非会看着儿子白白去死不成……
想着想着，玄鲛蓦地有些沮丧，年辰那一家子本来就奇怪，他和自己的亲生妹妹关系那样诡异，亲生母亲不管他也是有可能的啊……
玄灵语气里颇有质问的意思：“鲛鲛不知荷华出世的后果，你也不知道？”
白华面色有些难看，当然知道了，蓬莱这个地方，从来都是闻“华”色变。
荷华出世，山崩地裂，九州大地将是天灾末日。
可是听起来是一回事，见到也是另外一回事，那荷华的生魂已经看不出来生魂的痕迹了，半点透明的影子也没有，肯定已经醒过来很多年了。
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大事发生，而且，一个生魂能成什么大事，师姐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仇人这东西本来就是想杀就杀的，何必给那年辰面子。等她真的成了天后，在加上自己和天帝的力量，未必会怕一个罪神。
他哑声道：“师姐……”
玄灵依旧直视他的眸子，没有说话。
玄鲛开口道：“荷华出世，是什么后果？”
晏约说了，荷华这个人心性不定，他从不讲什么道义道理，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性子来，他恨不得全世界人都一起死。
当然，他也拥有让全世界一起死的能力，那他……
第156章（）
玄灵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魔王降世，天崩地裂。”
玄鲛点了点头，从他们提起荷华和对荷华的态度，她大约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恍惚间，她想起那个红眸男子，他透过她看的是另一个人，那红色的眸子里不是爱意，而是很复杂的感情，厌恶，厌恶得不得了恨不得一把掐死却又不敢……
她手撑着头凝神思考着，那人是看到谁都是这样，还是只是看到她是这样，又或者说，是看到透过她看到的那个人会这样。
顿了一下，玄灵又道：“司春那个人，极其奸诈敏锐，她虽然一时同意了，可她心里却是半分也不在意年辰年嘉月兄妹的。”
说到这里玄灵皱了皱眉，纵使冷血如她，得知北海被灭，亲人们被人那样伤害也会感到悲痛欲绝。
这个司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罪神，不在意自己的孩子，明明身为爱神却喜欢斩桃花。
她在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白华抬眼，快声道：“她答应了？”
玄灵道：“暂时答应了，年辰的婚期也要到了。”
她捻着棋子的手指有些发白，心情看起来十分不好。
她看着满棋盘错综复杂的棋子，手里握着这颗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司春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她并不在意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么，眼前的这步棋，要怎么走呢。
玄鲛一时之间也是心如乱麻，之前说好的要在年辰成婚之日闹事，顺便把北海要回来，可是如今司春已经同意和他们结盟，现在去闹事看起来并不理智。
可是，难不成就让年辰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成了婚不成？
白华看向玄鲛：“小嫂子不必担心，那婚，自然不会让年辰顺顺利利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