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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洛苍回山洞的时候,叶攸已经睡着。
听她清浅的呼吸声,洛苍没有打扰,他走到她近处找一块儿地方睡下。
半夜,叶攸被坚硬石块咯醒,用手揉揉背部软肉,叶攸没有了睡意,弓起腿,把下巴放膝盖想着心事。
洛苍要带她去哪儿,另一个峭壁山洞?
不,她不要这样耗着。
可是她跑不掉,他盯她很紧。
她不明白,他既不伤害她,知道她身份之后,也没把她交去领赏。
他在图她什么呢?
叶攸思来想去,想不出结果的她索性起身去洞口吹吹风。
凉风习习吹乱叶攸一头青丝。
‘叮咚’
从叶攸腰间落出一根琉璃骨簪,小滚着到了洛苍旁边。
转瞬,琉璃骨簪已经在洛苍手里。
“还我。”叶攸快步走过去,语气微急。
“好。”洛苍眼神有些朦胧,还是把手中骨簪递给叶攸。
倒是叶攸接回骨簪,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窘迫。
洛苍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只一会儿又转过来,朝着叶攸招招手。
“嗯?叫我做什么?”叶攸不明所以的坐到他身旁。
洛苍长臂一揽,把叶攸拉到怀里,收紧手臂环住。
察觉叶攸的挣扎,他低沉嗓音闷声道:
“靠过来点,我洗过了,不臭。”
叶攸愣怔。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吧。
天儿亮了,叶攸以手为梳,慢慢整理长发,洛苍也坐过来,自觉的把杂乱头发放叶攸纤手中。
叶攸奇怪的看洛苍。
他也要梳理头发?头一次见啊。
“帮我弄弄,像你那样就行。”
洛苍长发呈灰色,他的发色本来如此,因为昨晚洗过,并不脏,但确实够乱。
叶攸自个儿就是个受服侍的人,不擅长打理头发,她现在长发披散于身后,用手梳梳,仅想着长发不要太乱就好。
看他都过来了,叶攸就给他理了理。
灰发绕在指尖十分柔软,比叶攸想象中要好梳理。
两人简单整理过后,出了山洞继续前行。
林木渐渐稀疏,叶攸不敢置信的望着前方大道,大道平整宽敞,看来是修缮过。
远远的,可见百米开外有道城墙。
叶攸脚已踏在平整大道,这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几天都在山林走,以为是深入山中,不料出来了,而洛苍还在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等,我不能进都城去。”叶攸急声道。
“前面是苍山另一面,丰县。”
洛苍摇头道,他脚步微顿,示意叶攸跟上。
“丰县也有山?”叶攸疑惑的话脱口而出。
也不怪她,潜意识里她一直认为洛苍久住洞窟,不谙外事,翻山越岭是为换个洞穴。
毕竟他一身原始装扮,很难和外界联系起来。
“丰县没山。
进苍山搜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苍山不再安全,必须得让你离开那里,我带你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洛苍难得话多一点,他淡淡的语调,却让叶攸内心荡起一丝微小波澜。
能果断离开苍山,这个人倒不算笨。
可她真是弄不明白他,带她逃命,于他分明没有半点好处。
或许他真能护她,令她免被追兵抓住。
但是她早已下定决心,若不能复旧国,报血仇,她也不必再苟活于世。
叶攸抿唇,神色复杂的望着洛苍。
漆黑的眸色微凝,面色微沉重,缓缓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前皇女,那么该知晓,我不可能和你去山林过着避世的日子。
我逃出来不是为苟活,而是留着这条命才能报仇复国。
你若愿意护我,就送我去宏安城,到时定会予以重谢。”
第6章 虫粉()
洛苍眉头微皱,经过一番思考后,对叶攸点头,道:
“去宏安城也可以,你带路。”
嗯?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叶攸小小的惊讶一下,继而对着洛苍展颜一笑:
“好。”
宏安城繁荣度仅次于都城,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在都城之上。
因为那里地理位置优越,出了许多富绅,而且是文人才子聚集之地,称得上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也正是因此,叶攸往年去过宏安城数次,自然对各条路线记得清楚。
这次为躲追兵,叶攸选择走一条少人的僻静偏路。
一路上还算平静,并没遇到追兵。
“轰隆——”
云空突现惊雷,伴随大片泼墨乌云卷卷而来,转瞬间遮盖了天空,大颗粒雨滴从乌云层稀疏落下,只片刻,就化为淅淅沥沥瓢泼大雨。
荒芜小道上的两人还没找到避雨处呢,就淋成了落汤鸡。
雨下得很突然,且又来势汹汹有愈下愈猛之势,叶攸手放额头拂去流向眼睛的雨水,望着远处一间茅草屋,道:
“前面有户人家,我们去那里躲会儿雨。”
来到茅屋的门前,发现门向外敞开着,屋内没有一人。
里面的排放颇为凌乱,但摆件表面倒没有附着多少粉尘,应是不久之前还有人住在这里。
“看起来似乎暂时没人住,外边天也渐黑,况且雷雨天不宜出行,那就借着这下雨天,我们在这儿休息个一晚,今儿不赶路了吧。”
叶攸说着,拉过一个木凳坐上去,再拧了拧湿衣。
“嗯。”洛苍没有异议。
在屋内翻找来几块干燥木头,摩擦几下火石,点燃起暖黄的小火堆。
点燃火堆后,洛苍把包袱摊开,将里面湿掉的瓶瓶罐罐拿出来一一擦拭,叶攸这时才知道他宝贵着的包袱里多是罐子。
叶攸闲着也没事,于是坐过去给洛苍做帮手,一路上多亏有他照顾,她也得做点什么不是~
见叶攸过来了,洛苍完全没客套的意思,直接把剩下的瓶罐推到叶攸面前,然后起身。
“你继续,不要把盖子打开了,我去找两件衣裳。”
不能打开?
叶攸被洛苍的话勾起好奇心,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放耳旁摇摇,听着像细沙流动声。
“换上。”洛苍递来一套灰黑色粗布衣裳,是宽大的男装。
叶攸接过瞧几眼,虽然有点嫌弃,但现在这情况,容不得她挑剔。
“背过身去,不许偷看,等我换好叫你。”
待洛苍转头过去,叶攸满脸难受的换衣。
粗糙布料让叶攸浑身刺疼,一穿上衣物就不停的抓抓手臂,挠挠脖颈。
身体不舒服,连带声音中多出一丝烦躁:
“好了。”
洛苍转头就见到这一幕,他没说什么,低头从地上选出一个罐子,小心翼翼打开小口,取出一只八分似瓢虫的纯紫虫子。
“手伸来,紫虫粉可止痒,撒上就没事了。”
“有如此神奇的粉?”叶攸半信半疑伸出左手。
她皮肤属于特敏感肤质,在宫中用过不少调和出来的药粉,可对她来说,效果都是微乎其微。
紫虫在洛苍食指与拇指中磨成粉末,由缝隙间缓缓撒出。
落到手臂上一阵清凉的感觉,刺疼逐渐缓解。
效果好的出乎叶攸意料,而且能闻到手臂撒上紫虫粉后散发一股浓郁香气,不同于花香的独特香气。
“紫虫粉效果是好,就是味道闻着重了些。”
叶攸开心于紫虫粉效果显著的同时,也被那香气给闷到。
“确实有点。”洛苍又翻找出一个罐子,取出一种蛾子,同样以手磨成粉末状撒在叶攸手臂。
香味变得清淡不闷人,细闻又有几分回味的幽香,这香味可谓很合叶攸喜好。
叶攸闻着香,舒服的喟叹一口气。
洛苍一刻不停的给叶攸两只手臂上着虫粉,听叶攸似满足似遗憾的喟叹声,他随意道:
“两种虫粉都是极其稀有的药材,对身体有益无害,你喜欢的话,就每天用着。”
“既都说是稀有物,我也不是特别需要这个,不用了。”叶攸婉言拒绝。
他对她好的实在过了点,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无需顾虑其他,只要你喜欢,就行。”洛苍一口回了叶攸的话,简洁又霸气。
只要她喜欢,就行?
这话好假,不过听着就是让人高兴啊。
叶攸唇角微微上扬,却并没有当真。
而洛苍接下来的动作,令叶攸唇角的笑还没溢散开就凝固住。
他修长手指勾住她腰带,轻轻这么一拉~
腰带就到了洛苍手中,她本宽大的衣服彻底松散开来。
“你···龌龊!”
叶攸羞怒,连忙拉住衣服,此时也管不上刺疼了,能怎么紧就怎么紧的裹住自己。
可洛苍呢。
一脸茫然的愣怔住,不解道:
“躲什么?我给你上药。”
叶攸已不知该如何给洛苍讲男女有别的道理,眼前这人完全不把这些当回事儿。
匆忙站起身,不料,脚踩到垂落的布料,一时之间叶攸没能站稳,往洛苍方向扑去。
洛苍张开臂膀接住叶攸,轻声问:
“伤到哪里没有?”
叶攸:“···”
她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当只鸵鸟,也许就没那么尬。
“——轰隆”一道闷雷响起,外边的雨势更大了,还伴随呼啸的风声。
叶攸听着雷声,柳眉蹙了蹙,这雨似乎比想象中要大,她接下来的行程是要越过一座山,雨势太大导致山路泥泞可不是好事。
茅屋外一里远的地方有一棵槐树,树荫里偷偷摸摸躲着个人,时而打望茅屋情况。
雷声霹雳不断在周遭响起,那人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到树外。
“做啥子,你做啥子!喊你不要拉,我躲雨得嘛。”他烦躁的开口,话中有浓厚的方言调子。
“你个憨包,老子是救你,愣个大的雷听不到迈!还树下头躲雨,我看你娃儿是在玩命。”
拉他的人,与他是同乡老相识了,此时满脸都是在看傻子干傻事的表情。
“噢!原来是勒样的迈,晓得啦,那感谢李哥哈,我看屋子里头那两个跑不脱的了,李哥走,我把事儿报上去就请你喝酒。”
“勒样还差不多。”
两人话语渐渐被雨声遮盖,身影于雨幕中走远。
第7章 被关()
翌日
茅草屋自顶端流下小股雨水,滴到地面放置的木桶里,荡起一圈圈水波涟漪,发出断续的沉闷叮咚声。
暴雨一下就是一晚,直至清晨,雨声仅是小了一点,仍然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而茅草屋已然经不住摧残,漏了水。
洛苍推开被雨水浸湿的门,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关门离去。
叶攸望着那个离开的高大身影,眼神半是纠结半是复杂。
手中攥有葫芦形状的小瓶子,瓶子的余温提醒着她,前一刻,瓶子并不是在她手里。
昨晚说的话,他竟当真做到了。
葫芦瓶子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两种虫粉的混合料。
他说,没食物了,他要去打猎,至于手中这个,让她留着当…香料用…
按捺下心里的细微情绪,叶攸起身走到窗前,用短棒撑起窗户,凉风夹杂细雨吹拂到叶攸脸颊,很清凉。
无意间瞥见远方出现几个蚂蚁大小的移动黑点,似乎是人,可定神一看,又没了。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攸赶紧把窗放下,挪动柜椅将门抵住。
提心吊胆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异声,叶攸慢慢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
叶攸吸入一口,顿觉头重脚轻,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想要屏住呼吸却为时已晚。
在叶攸倒地之时,门也被几个壮汉撞开。
再醒来,叶攸是在一个幽暗房间,空旷房内只点有一盏晕黄的烛灯。
摸索着来到房门处,叶攸用力拉门把手,激起阵阵锁链碰撞声。
叶攸面色沉了下去。
果然,门的外边有锁。
“妹儿莫敲啦,敲也没得啷个用,个人在里头好好待到起。”门外有道粗声粗气的男声。
额…这口音不像都城人,倒让叶攸无端的舒口气。
等门外的人说完话,叶攸紧接着问: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抓我?”
“勒儿是山寨撒,妹儿也别怄气,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别看勒儿是山寨,其实也不算差。
现在这世道啊,晓不得啷个搞勒,又乱了。
本来我都想金盆洗手不干勒行啦,哪晓得,那个都城突然被破。
勒消息真是来得够突然,吓得我赶紧又回来了。
听李哥说外面估计有得仗要打喽,你迈,来都来啦,逗安心住到起。
以后就跟着我们寨主。
寨主他人也还是可以,就是老了点,丑了点,矮了点,除去勒些迈,其它的吃穿是点儿都不会委屈你。”
外面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
叶攸冷笑,道:
“笑话!抓人反有理不成,快将我放出去,否则,你绝对会后悔。”
“妹儿不听劝呐,那我为啥子会后悔,你倒是说来听听。”门外人明显嗤笑一声。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叶攸语气微沉重,试图以此让他多一分忌惮。
“嘿!你吓不倒我,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俩人跑到我兄弟伙搭的茅屋里头去躲雨,你能是啥子人嘛。”外面那人却没有受到影响,言语间充满讽刺。
忽然他话风一变,大声喊:
“李哥!勒么早就送饭来了呀,辛苦了哈。”
“早个窜窜!饭都不晓得个人来领,哎~去去去,少给我来勒些,个人一边儿去,我是来给里头那女娃儿送饭勒。”
叶攸听到门外多出一道粗哑男声,然后有锁链碰撞的开锁声。
门只打开一道小口,饭盒缓缓推进来,叶攸见此,立刻伸手拉住门板。
“莫勒个,我不得放你勒,等哈儿把你手卡到起啦,那多不值得。”粗哑的声音似乎轻微叹了一口气。
看白嫩的手没有因他的话收回去,李峰停下关门动作,道:
“莫为难我啦,放了你我要遭寨主弄的勒。”
“嗯…那我问你件事,和我一路的人,他现在何处?”
女子略微放柔的声音听在李峰耳中,让他心中一柔,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女儿,心中轻叹气。
李峰还没说话,一旁的何涛开口了,成心给叶攸添堵似的,声音拉长道:
“勒个问我撒,我晓得,那男勒跑得还快嗳,到勒哈儿还没抓到起他。
你要是指望他救你,我给你说,那叫自投罗网,嘿嘿!”
“啪!”
何涛贱贱的笑着,就被旁边人一巴掌抡他头顶去了。
李峰笑骂:
“我说你小子还多得意迈,欺负人家个女娃儿是吧。”
何涛象征性的捂了一下头,发现完全不痛,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得,他震惊道:
“李哥竟然打我,莫非,你看上屋头那妹儿啦?那怕是不得行噢。”
“不要乱扯,我是想起老家的二丫了,好久没回去喽,屋头那女娃儿也就跟二丫差不多大,唉!”
李峰说着,晒黄的脸上划过一抹惆怅,眼中闪过几许回忆。
再度锁好门,李峰走到何涛面前,眼神中透出凝重之色,拍了一下何涛的头,深意道:
“要是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