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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夜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惊讶之余,又十分的高兴。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玄也烈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听他淡淡回应到
“她想通了就好,以后还需你多费心照顾她。”
这淡淡的表情底下,有一闪而过的伤。
“是,少主放心。”
碟夜垂眸,假似不曾看过他眼底闪过的失落。这是一种无法言明的疼痛,明知对方心中没有你,却依然以对方的喜怒哀乐为所有。玄也烈对六兮如此,碟夜对玄也烈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是一种暗自在心里开了绚烂的花,经久不衰,却始终无法结果的情愫。
即便永不会结果,但有此绚烂的花色,已足够。
她与也烈,是不幸,又有幸。
在这样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们隔阻了外面一切的消息。六兮与玄也烈时常足不出户,生活所需的用品,全由碟夜一月下山一次购买而回。
但愿这一生,这一世,都能过这样宁静的日子,不知是否是奢望?
第57章()
日子就在六兮逐渐大起的肚子中悄然而逝。纵使外界依然有人在追寻她,纵使日子过的颠沛流离,但她的心,却从未有过的安定与祥和,每日都充实而感动。
清晨起来,她会绕着院子走上几圈,然后与碟夜一起打扫卫生与一起做一日三餐。第一次她要亲子洗菜做饭时,碟夜吓坏了,抢过她手里的东西,强制把她扶到卧房的床上去躺着。
在碟夜看来,孕妇就该躺着休息,休息,休息。除了休息不该做任何事情。
六兮笑
“不要那么紧张。孕妇该多动动,才更健康,而且将来生也好生一些。”
但碟夜却很坚决
“不行,少主临走时,吩咐过我必须照顾好你,万一有个闪失,等少主回来我如何交代?”
六兮不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但这种观念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沟通顺畅的。所以她顺着碟夜的话,转移话题到也烈的身上。
“也烈这次外出具体去做什么事情?有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两个月前,见六兮的身体以及精神状况都很好之后,玄也烈便独自外出了,至今未回。这里消息闭塞,她又不敢下山去,所以完全不知外界的世界现在如何了,也烈这样神秘的消失,到底去做什么?都是一个未知。
只听碟夜回答道
“少主这两年来,每年会花大半年的时间闭关修炼,今年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晚了几个月去。他闭关之处,我们无人能找到,具体修炼什么,他也从来不肯透露半句,所以我们一无所知。这次他走的时候说,会在你生产前赶回来。”
六兮听后,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便不再追问,也烈向来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平时见不着他,但到了该出现时,比任何人都准时而稳靠。
在六兮的坚持与不断的灌输之下,碟夜终于不再制止她活动与做事,只是脏活累活不允许她做而已,她们之间的关系,真正的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晚上碟夜为了安全起见,一直与六兮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六兮每晚躺在床上时,会轻轻抚摸肚子,柔声对胎儿说话。大多时候,她是讲故事,从远古时代,女蜗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讲到现代的安徒生童话,把自己年少时,所听过的故事都讲一遍,有时候也不讲故事,只是像对话一样,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讲一遍。
肚里的胎儿在她的抚摸与轻柔的声音之下,似乎也睡的香甜,不如白日踢她踢的那么快。
而同一屋所睡的碟夜,亦是很认真地听,她虽不知道六兮每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更无法理解六兮所说的胎教,只是她很愿意听,因为听着六兮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一个故事时,心情会很放松,睡眠的状况也会变好。她想,身为六兮的孩子,一定会非常的幸福。
“碟夜,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六兮不可避免会憧憬孩子的性别。
“我不知道。”
“碟夜,等他出生,叫你干娘如何?”
听到六兮的话,碟夜的胸口似乎被一个东西猛的堵上,喘不过气,眼眶微热,并未回答一个字。
干娘?
六兮给的何止是一个干娘的名分。
而是少主玄也烈曾说过,要当这孩子的干爹。六兮这一句干娘,其实对碟夜来说是一份成全,更是一份承诺。她不敢奢望,却又十分的期望。因为少主玄也烈是她一生的命运。
这一年,因有闰月的关系,春节晚了一个多月,天气已转暖,尤其她们住在南方,甚至山头已隐约冒出了太阳花。
春节,玄也烈依然在闭关未归来,只有六兮与碟夜两人在这荒野里守岁过年。或许是因为玄也烈没有回来的缘故,碟夜有些神色黯然,六兮为了宽慰她,也为了增添一些节日的气氛,即便只有两人,她也张罗着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又去拿了竹子做炮战。
一桌子年夜饭全是纯绿色天然食物,深山里抓的野鸡野兔,河里捞的鱼,还有平日自己种的时令菜,剁成馅包了饺子。
本是热热闹闹,全家团聚的春节,此时却只有两人远离世人,吃着饺子时,都不免有了一丝的低落。
尤其是当山下的城里,放了烟花,绚烂的照耀整个夜空时,两人都放下了碗筷,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六兮笑说
“走,我们看烟花去。”
两人一同出了院子,今夜连星星都格外的多,漫天繁星,加上山下冲天的烟花,把这个世界都渲染得热闹起来。
“碟夜,去把炮竹拿来,今夜,我们也好好过一个春节。”
六兮的声音多了一分高兴,连表情都明朗了起来,哪有半分亡命天涯的凄惶?
碟夜感染了她的高兴,心情也好转,一路小跑去抱了好几跟炮竹出来,冲着六兮喊
“我要点火喽,你站远一些,别伤着。”
六兮不逞强,站到了屋檐底下,看着碟夜点火,然后炮竹飞天,直冲向夜空,发出了欢快的爆破之声。
六兮笑,碟夜也难得面露笑容看着六兮笑。
六兮双手合十,虔诚许下新一年的愿望
“愿我的孩儿平平安安来到世间,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这一生,这一世,无论历经生命怎样的曲折,而当下,却只有这样一个愿望,别无他求。她的孩儿平安健康,不仅是当下的愿望,而是她终其一生的愿望。
碟夜亦是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她的愿望比六兮多了一份,除了祈祷孩子平安降落之外,还祈祷她的少主玄也烈世世安康。
许完愿,碟夜才想起,家中的粮食以及日常用品所剩不多,这两日忙,一时没去城里买,明天开始是正月,万一商家都不开门做生意,怕是储备过不了正月。所以收拾完之后,她对六兮说需要下山去买些东西回来。
“好,你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好。”
碟夜快速乔装了一番,便直奔山下而去。虽是夜里,但此时无论大街还是小巷都挤满了人,一整条商业街更是繁华热闹,人挤人。这天朝的百姓,日子过的确实是好,每个人脸色都洋溢着一种富足而幸福的神情。
碟夜挤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要买的东西买齐全了,实在不想从头再走那条商业街,所以另辟了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弄子走。想尽快回山里陪六兮。
这个小弄子,相比别处的热闹,显得十分的静谧。在她快要走出这弄子时,忽地看到前方有几人,正挨家挨户的像是在搜查什么人。
她警惕心一下上来,急忙退至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身,屏住呼吸听那几人的话,虽不能完全听清,但是隐约,她知道这些人是来找六兮的。
于暗夜里,她似看到那些人腰间佩戴的刀,当她看清为首的人时,她的手心竟冒汗,那为首的人是御前侍卫,她曾在宫中见过。
御前侍卫,已找到这。
在这喜庆热闹的过年夜里,御前侍卫竟不曾停歇,一路搜查到这南方小城,他们像隐没在这黑暗之中的一抹幽灵,悄无声息的,挨家挨户搜寻,若不是碟夜灵敏与躲闪的及时,刚才怕是撞了一个正着。
此时离她们出逃,已过去数月,而通朝皇帝竟没有片刻的松弛,如此紧锣密鼓不舍不弃的一路搜查到这,到底是为恨还是为了爱?
碟夜曾在宫中生活过,无法看懂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亦是无法明白六兮与他之间的感情,明明看似相爱,却又彼此折磨,彼此利用。
如今六兮算是真正获得重生,可千万别再被抓回那四面高墙的深宫中。碟夜想到这,反而不急于一时回山里,先留下观察到底有多少人暗中潜入这个小城。
这些御前侍卫是例行查到这个小城?还是因收到消息而重点来搜查?
她一跃而上,敏捷的跳上屋顶,弯着身子悄悄跟随在这几人的背后。而因为屋顶上的视野宽阔,这才发现,不仅是这条僻静的小弄子里有侍卫,而是每街每巷都有人。他们看似分散,实则布局紧密,按这么查下去,怕是苍蝇也逃不过他们的搜查。
这通朝皇帝到底派了多少人,动用了多少力量来找六兮?心里一惊,踩到一处碎瓦,发出了轻微的喳喳声,这声响与远处的喧嚣不同,所以很引人注目。她急忙整个人趴在了屋瓦之上,紧贴着。
果然,前方原本在走的侍卫领头似听到这声音,忽地停下脚步往回看,随行的其他侍卫亦停下脚步,见小巷子里空无一人,其中一位说
“想必是哪只夜猫碰了东西。”
几人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刚才说话那位又说到
“我们出来已经几个月了,把整个通朝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见到兮妃娘娘,怕是这么查下去,也找不到人。”
几人沉默不语,长久的奔波,他们的体力已耗尽。而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免不了有些低落。
领头的侍卫终于开口道
“这已是我们搜查的最后一个地方,明日回朝禀报皇上。”
另外一个侍卫支支吾吾半天之后才说
“我怕回宫里,未找到人,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前几拨人因未找到兮妃娘娘,已被皇上贬职的贬职,砍头的砍头。只怕我们这样空手回去,下场与他们一样。”
他的话引起了别人的共鸣。这朝中的皇上,自从玄国战胜回来之后,性情更加琢磨不透,他们都是御前护驾的,平日没事还需陪着皇上训练,而皇上若是心情不好,发起狠来,他们陪练的非死即伤。
只有那领头的还保持冷静,怒喝道
“怎么?你们一个个想出逃不成?这可是抗旨的大罪,满门抄斩。”
一句满门抄斩,把这些侍卫的怨气全都消了下去,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此时,抱怨完,只能提起更大的精神去搜寻那位兮妃娘娘。
碟夜听到这,已基本有数。这些人只是例行查到这,明日便会离开这个南方小城。从此,她们就真的安全了。
回到山中时,她并没有把山下的情况告诉六兮,避免她担忧影响胎气。
第58章()
这些御前侍卫在第二日快马加鞭的回天城,他们一路上都在担心没有找到兮妃娘娘,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所以在几日的奔波之后,到达宫中时,没有勇气先去拜见皇上,而是先见了安公公,只希望安公公能够在皇上面前替他们挡一挡。
安公公摆摆手道
“退下吧,不用去拜见皇上。”
侍卫愕然,不明所以的看着安公公,难道皇上已不再找兮妃娘年了吗?
“退下吧。”
安公公没有解释,只是再次吩咐他们退下,不要去打扰皇上。他们明白过来,如获大释
“谢谢安公公。”逃也似的离开,回到侍卫的住所。
安公公则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摇了摇头。这几个月来,无数出去的侍卫,都是空手而归,皇上每次见有外派出去寻人的侍卫回来禀报,向来是亲自接待,只盼着有消息,哪怕是一点点眉目,然而,每次都是失望。安公公再不想让皇上一次次的失望,索性直接不让皇上见他们,徒增悲伤。
安公公回到御瑄殿时,微躬着身子,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站在皇上的身边。皇上正在凝眉写字,那墨黑的字迹在白纸之上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他头未抬,连眉宇都不曾有丝毫变动,只是声音微凉,惜字如金的问
“什么事?”
安公公立即明白,想必是刚才外边他们谈话的声音让他听见了,心里一紧,噗通跪地道
“奴才该死,擅自做主打发了那些侍卫回去。”
皇上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再想写下一个字时,手却有些微抖,久久下不了笔。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派出去的人,一拨拨的回来又出去,出去又回来,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难道,这一生与她的缘分就此结束了吗?
安公公跪在地上,看着皇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听皇上忽然说到
“起来吧。再差也差不过6年前。至少她还活着。”
安公公腿有些软的站了起来,听皇上说的至少还活着,可见皇上对兮妃娘娘的心,也比从前宽了许多,要求已低到只要活着便好。
“兮妃娘娘是多福之人,一定会平平安安。”
“多福之人?想必认识朕,是她一生的劫难。”
寅肃说这话时,心里针扎似的疼。他与阿兮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是他还未成就帝王霸业之时,而后的一切,她都不曾快乐过。
这段时日,他也想过放弃找她,就让她跟着玄也烈在外云游四海吧。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过,心会陡然刺痛的不能自己,他放不下,尤其是在夜阑人静的夜晚,当一个人躺在榻上时,那份孤独已不是这天下,不是这至高的帝王之位能够填补的。
他放不下她,千里万里也要把她找回来。
“把兮妃娘娘的画像秘密传至各省的知府,让他们暗中寻找。”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找画师来画画。”
“不需要,把这些拿去。”只见皇上从旁边抽出几卷画像,全是皇上亲笔画的兮妃娘娘,画的传奇,栩栩如生,仿佛画中人要从纸上跳跃出来。安公公接过那些画卷之后,心里也忽地难过,想起曾经那些陪着皇上在六池宫的日日夜夜,想起那座被烧了的六池宫之中挂满画像的墙面。
如今,却又回到那最初时的样子。
拿着画像正要踏出御瑄殿的安公公,又停下脚步,回头对皇上说到
“莘雀宫中的莘妃娘娘,太医今日给她把过脉,并无大碍,只是这疑心病越发的严重,连服侍她多年的宫女也不肯相信。”
寅肃皱眉问
“什么疑心病?”
安公公只得实话实话
“莘妃娘娘现在有孕在身,是宫中第一位怀上皇嗣的娘娘,她怕惹人嫉恨加害于她以及她肚中龙脉,所以成日足不出户,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太医说再这么发展下去,怕有损身体,更加伤了龙脉。”
“简直胡闹,这宫中,谁敢害她?”
寅肃也生气,那一日,他酒醉之后,把顾莘当成了六兮,才有了肌肤之亲,而第二个月,便传出了莘妃娘娘怀了身孕的消息。
当初一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恍惚了一下,脑中竟是掠过六兮的样子,掠过曾经梨花满地时,他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