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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莘一进来见到寅肃包扎的伤口,眼泪便刷刷的往下掉;
“到底是谁把您伤成这样?”
“要被我抓到,我让他们千刀万剐。”
她骂了两句才收住嘴,坐在寅肃身侧观察起那些伤口
“别留下伤疤才好。我回头让哥哥拿些去疤药进宫,他底下的药铺里有前些年去异域时寻回的去疤特效药。”
她话音刚落,另一边看奏折的仓若钰则说
“御医已开了药,就不用劳烦莘妃娘娘。况且这民间的偏方,怎能随便用在皇上身上?”
顾莘也不再争辩,回了一句
“皇后娘娘说的极事,是臣妾想的简单了。”
不巧的是,六兮误打误撞也这个时候进来看望寅肃,她一踏进御瑄殿,便感到这奇怪的气氛,真正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哪。
而寅肃见她进来时那微微错愕后很快恢复的表情,颇有意思,所以他不露声色的观察,她会如何处理。
六兮朝他们问好之后,一句话未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她那样子,甚至比寅肃还局外人。心中暗想,寅肃这平衡之术驾驭的真好。仓若钰有皇后之位,尽心尽力帮他打理后宫之事,顾莘深的宠幸,亦是尽心尽力对他好。反而是自己,却置身事外,不知于他而言,或在他心中处于何样的地位?
不知顾莘在他耳旁悄声说了什么,他的面容不如往日冷峻,带着一股暖色。
六兮想起身离开,却又碍于仓若钰与顾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不敢擅自离开。坐在那犹如针毡。她在情感上,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亦是有洁癖之人,从前她就不能接受寅肃身边有任何女子的出现,更何况,她身为刘玥,女权意识更为强烈之后,对多女一夫在内心深处就不能接受。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理解他身在帝王家,无论是联姻还是为了帝王家族繁盛,后宫三千是避免不了,所以她说服自己去接受,然而理解或者接受,在事实面前,还是轻易被击溃,只能做到眼不见为净。
寅肃大概看出她的不耐烦,所以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朕累了。”
如获大赫,六兮长长松了一口气。
仓若钰为首,三人同时走出御书房。六兮打了声招呼便离开,朝自己的六清宫而去。
顾莘趾高气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往自己的宫中走去,反而是仓若钰走到她的身侧,未停下脚步,但开口说话,用只有顾莘能听到的声音
“你最好认清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我的后位无人能撼动,但你的宠妃之位,自己掂量掂量。”
仓若钰说完便若无其事的走远了,留下顾莘僵硬留在原地。
六兮前脚刚回到六清宫,安公公后脚便跟了过来,启禀道
“兮妃娘娘,皇上让你过去。”
她无奈,又折回了御书房。本是有怨气,但见他受伤有些虚弱的样子,气便消了。
寅肃伸手拉她坐在身侧
“刚才生气了?”
她明知故问
“生什么气?”她可不想表现的像是一个吃醋的小心眼女子,虽然,事实如此。
寅肃也不拆穿她,但笑不语。
“伤口还疼不疼?”
“恩,有点。”
“伤你的人,有眉目了吗?”以他的性格,即便足不出宫,即便躺在病床之上,也绝不会罢手不管。
寅肃眉心稍皱
“已派人去查。当围攻我的有5人,因天黑,又蒙着面,所以看不清长相。但通过去查的人回来报,目前能确定的是近年在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无痕地杀。”
六兮心里颤抖,无痕地杀,她也有耳闻,是江湖上神出鬼没的杀人组织,传说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之后不留任何痕迹,他们成员之间也互不认识,只有接到任务之后,会齐聚,蒙着面具,任务完成之后各自散去,或许这个组织的人就是你身边的某个人,谁也不得而知。
万幸的是,寅肃是他们唯一失手的人。
“谁胆大包天,买通他们来杀你?”
寅肃冷笑
“想杀我的人何止千万?”
他说的那么轻巧,仿佛是说着别人。但六兮听的却心惊胆战。
“我们加派侍卫贴身保护。他们没有得手恐怕还会再来。”
“这不要紧,我孤身一人也奈何不得我,何况在宫内。我想的是,谁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这狩猎的围场,城外东南西北都有,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安公公往东南西北各处都派了人过去,制造假象,谁也不知道皇上去的是哪一个。另外,那晚,他是独自出去,一定是贴身,且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的人。
他说这话时,眼里是惯有的狠戾。
只有抓住这个人,才会水落石出。
看他的眼神,不知为何,六兮感到一阵寒意,心里更是涌现出很多不好的预感。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太多,这些人中,有没有她的至亲或者相识的人?
她忽然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黑幕所笼罩,声音有些抖
“这些事交给他人去办吧,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把身体养好。”
寅肃这才放松道
“阿兮,从你回来之后,我常常想做一个昏君好了,就在这华丽宫殿里与你共度,醉深梦死。”
六兮假装惶恐
“您这是让我背上惑乱皇上的千古罪名,您可的快快好起来,这天要你撑,这地要你踏呢。”
寅肃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拥着
“阿兮,你真的长大了。可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快快乐乐永远不要长大的阿兮。有我护着你,爱着你就好。”
“无论我什么样子,都需要皇上的爱护啊。”
寅肃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眸与她对视
“是要皇上的爱护还是要寅肃的爱护?”
“我很贪心,都要。”
他亲她鼻尖
“确实贪心。”
一室安逸静好。
第39章()
宫里环境好,又有多位御医的看护,加上寅肃自身身体强壮,伤口很快就恢复了。这期间,白日基本是仓若钰或者顾莘来陪到,而六兮为了避免遇到她们,只有晚上才来陪伴。
关于他受伤,关于无痕地杀的组织,寅肃后来鲜少跟她提,她也不问。宫里无人再提及,甚至连安公公都三缄其口。但她知道寅肃私下里正紧锣密鼓的勘察这件事。甚至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寅肃会在她不注意时带着一股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当她假装不经意看向他时,他会转移视线。
他怀疑她!
他防着她!
这是六兮在他伤好之后,后知后觉发现的。为了证实这一点,有天夜里,刚到丑时,她假意睡不着起身赤脚走到外间。
外间是御瑄殿里紧邻卧房的另外一个书房,寅肃常把未处理完的公务带至这里处理。她就赤脚在冰凉的地上站着,站在书桌前,站在书柜旁。月关朦胧照进来,她竖着耳朵倾听卧房里寅肃的动静。
当她弯腰低头想捡起书桌旁的一张废纸时,忽地一个黑影窜至她的面前,在她来不及反应之时,她的双手,她的肩膀,已被人牢牢的扼制住。
是寅肃,黑暗之中,他牢牢抓着她的双手,呼吸起伏而急促,声音冰寒的沉声问她
“这么晚不睡,在这做什么?”
六兮心里苦笑,果然,他在怀疑她防着她,甚至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么一想,心便是慢慢地苦涩,低声说
“我睡不着,所以出来坐一会。”
“为什么不点灯?”
“怕打扰你。”
一问一答,六兮的心越发的感到冰凉与疼痛。当她以为他们的关系逐渐的修复之后,当她已说服自己,开始放下所有自我,真心接受他时,他不信她。
她甄六兮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敢雇人杀皇上。
许是她身体的冰凉,让寅肃起了恻隐之心,他松开紧紧拽着她的那双手,改为从后面拥抱住她,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他的怀里。
一室的朦胧月光,两人相拥的影子打在地上,像是一体。
沉默之中,都各怀心思,谁也不肯开口多说一句话。六兮是因这步信任感到伤心,而寅肃则是感到心焦,甚至焦虑。他一向冷静惯了,唯独在六兮的问题之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他在围场受重伤时,虽失去了意识,但感官却还是灵敏的,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闻到一种香味,这香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直到回宫,直到这阵子,他的伤口痊愈,体力恢复之后,与六兮有肌肤之亲时,在她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花香味。
味道很淡,很独特,他曾一度以为是她独有的体香。
这个发现让他陷入焦虑之中,他想问她,却又害怕真相。他想信她,可这消失的六年,她去了哪里?还是他从前的阿兮吗?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未知与不笃定,便陷入到焦虑之中。
他从后面开始亲啃她的耳朵,在两人的热度都上来时,打横把她抱起往卧房而去,或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觉得她是他的。
六兮一早醒来,全身都疼。昨夜里,他像是惩罚她,不温柔,且用尽了他所有力气。她起床,慢慢地梳洗打扮更衣,然后走回自己的六清宫。这一路,她忽地想,她现在真像那绯翠楼里的姑娘啊,白天缩在自己的闺房里,晚上过来陪男人睡。她们睡为了银子为了生活,她亦是,为了活着。有何区别?
她低落的情绪直到六清宫中都没有调整好,呆呆靠在床榻上无法言语。碟夜见她回来,端来汤药给她喝。
她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汁,直反胃,但依然伸手去接,逼着自己一饮而尽。这是事后避孕药。此时庆幸自己一直有喝这药,否则多了一个生命,想必结果与六池宫中那个孩子无异。可这药真苦,越喝越苦,苦不堪言。
碟夜在一旁,静静站了一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鲜少有这样的时刻,所以六兮看出了异样问她
“怎么了?”
碟夜一听,脸色微变,跪在地上
“昨夜在膳房煎药时,不巧皇后的近身宫女绿儿也来煎药。”
“同在煎药很正常。不可避免的。”六兮未放在心上。
碟夜继续说到
“但,因是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所以有太医亲自陪同绿儿前来。本也没什么,但绿儿向来看我们不顺眼,见我在煎药,便偏要凑过来看,想知道是什么药,治的什么病好回去跟皇后禀报。见我不说话,她便央着那太医过来看。”
“那太医一看,一闻,便知道我用的是浣花草。”
碟夜向来话少,此时一连说了好几句,可见其心中的担忧。六兮一听,亦是知道纸包不住火,仓若钰一知道她在用避孕药,不知会从中做出多大的文章。要知道,在宫中,是明文禁止嫔妃私自用这些药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微微皱眉,说到
“这事我知道了。碟夜,仓若钰或者皇上怪罪下来,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只知道,这药是治疗我多年头疼顽疾的药,奉命替我煎服,其他一概不知。知道了吗?”
碟夜跪在地上
“不,娘娘,是奴婢私下偷偷给娘娘服用浣花草,娘娘对此毫不知情。”
“碟夜,仓若钰奈何不了我,皇上那我去认错求情,亦无性命之忧。但若是你,只会斩立决。”六兮分析当下的情况,唯有这样才能避免碟夜受到牵连。
碟夜腰榜挺的笔直,毫无惧色的看着六兮道
“保护娘娘是我的职责,万一皇上大怒不肯原谅你呢?即便原谅了,对你的信任也会消失殆尽,以后在这宫中,怕是更加的如履薄冰。”
“碟夜,他从未信任过我,不差再加这一条。你要好好留在六清宫内,陪着我。就按我说的办,听懂了吗?”
六兮最后的一句听懂了吗?语气里便有不容置疑的坚定,碟夜只得低低回答
“听懂了。”
一主一仆,就在六清宫内等着,碟夜练功,她练字,兵来将挡,土来水淹,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到了傍晚时,六兮本不想再去御瑄殿陪寅肃,一直磨蹭到天已黑,整个皇宫齐齐点上了灯,从六清宫阁楼的位置望出去,整个灯火阑珊,好不璀璨。
许是见她迟迟未到御瑄殿,所以安公公亲自前来迎接
“兮妃娘娘,皇上在御瑄殿等着您呢。您再不过去,皇上该生气了。”安公公虽面上恭顺,实则话里不容她有任何反驳与拒绝。
“好,我马上过去。”
安公公笑着说
“皇上哪,现在是看不上奴才了,这不,不是娘娘亲手研磨,他便不提笔呢。”
一路上,安公公不时跟六兮说了几句皇上的情况,其实无非是告诉她,今天皇上心情不好,她可要担心的小心伺候着哪。
“谢谢安公公提醒。”
她已抬脚迈进了御瑄殿内。殿里只点着一盏灯,光线不足,很是昏暗,而寅肃坐在那,被昏暗笼罩着,看不清神色。但这样的氛围,让六兮不自觉紧张而感到些微的害怕。
她两脚已迈进来,故作开朗到
“怎么不点灯?”
说的同时,已快速把书桌上,圆柱壁挂灯都点着了。寅肃也不阻止,双眼定定看着她,随着她的身影而挪动。
这一室亮堂之后,那份昏暗下的窒息感才慢慢地褪去。六兮看寅肃似十分疲劳,但无怒色,心里松了口气,想必仓若钰还未跟他禀报这事。
“过来。”
寅肃朝她吩咐,她便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侧,他大手一伸,把六兮拉进他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今天怎么来这样晚?”
他头抵在她的肩膀之上,声音说不出的疲倦不堪。
六兮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抱着不支声。
“阿兮,你还记得年少时,有一次,你因为我罚了你哥哥甄六正而跟我赌气的事吗?”
“记得。那次是因为哥哥带我去集市玩,结果自己玩的忘乎所以把我一个人留在闹市里,身无分文,险些被拐卖到红楼,你知道后气极了,罚了哥哥。”
“对,可你却不知感恩,气恼我惩罚你哥哥,还跟你哥哥在我骑的马上动了手脚,以至于马失去控制,被马甩下地,差点命丧马蹄之下,这些你可还记得。”
“记得,六兮当你年少无知,不识好歹。”六兮不知为何寅肃无故提到这些陈年往事。
“那次我在没有防备之下摔下马,摔断了胳膊,先帝当时问我为何会摔下马,我宁愿让先帝觉得我无用,连匹马也控制不了,却不曾说你半个字,打从心里未怨你半句,你可都还记得。”
“记得,当时你反而过来安慰因害怕而哭泣的我。”
“对,你既然都记得,就该知道,无论是我三皇子,还是皇上。无论我是谁,我身处何位,拥有怎样的权势,我都依然如从前会护着你,原谅你。”
在他循循诱导之下,六兮终于明白,他指的是他被暗杀之事,他想听她亲口说真相,证实他的怀疑。
六兮从他怀里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跪在他的面前,手掌朝上,发誓到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甄六兮跟皇上发誓,我对皇上绝无二心,更未做过伤害皇上之事,如所言虚假,天打。。”天打雷劈,万劫不复还未说完,寅肃已用手挡着她的唇,不让她往下说,把她扶了起来。
第40章()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