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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林裳的大切诺基停在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在约定的地点等待艾思彤的到来。期间,我再次游移不定了起来。约艾思彤去骑马,原本就带着欺骗的性质,令我在有些不安的情绪中心虚莫名。而很快又要给高予仁的车子上装一个窃听器,窃取他人隐私的这件已经是违法了的事情,更让我揪心得难受。我不由自主地来回踱步,手心渗出汗珠,在口袋里浸湿了那窃听器的金属外壳。
骄阳的炙烤下,我反而像是一个污泥潭里刚刚打捞上来的落水者,满身的泥泞,将自己的影子都涂抹在了阳光无法穿透的黑水之中。我不停地劝慰自己:陆鸣啊,对付高予仁那种皮糙肉厚的角色,没点胆识、没点手段,仿佛一只弱小的蝎子遭遇雄赳赳的公鸡,连使出毒刺,那自己唯一的武器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只能葬身鸟喙!
何况,我像是在欺骗自己一样,告诉自己:我又不只是在欺骗艾思彤,毕竟,除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今天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个跋扈却又单纯的姑娘感到快乐的,不是吗?
如是,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我感到汇入心海的条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中,有几条,渐渐泛起了淡淡的,如同稀释过的墨水般,带着无法解除毒性的,某种忧郁的蓝色。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高予仁那臭显摆的土豪金色的保时捷ma,载着驾驶室里戴了黑超墨镜的艾思彤,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艾思彤降下车窗,微笑着向我招手
大热天的,这妮子却换了个斜刘海的发型。那浓密的额发斜斜划过脸庞,遮住了小半个脸蛋,她那特殊的容貌也因此加以修饰遮掩,看得不那么清楚了。而这一个微笑的瞬间,我忽然觉得,曾经我对艾思彤容貌的不可思议,都显得那样的不礼貌、那样的肤浅、那样的浅薄。虽然她的长相不甚美好,但她的性子却是如此地真实、如此地纯净无暇,仿佛一枚外表粗陋的扇贝,内里却装着世上最大、最干净的一颗珍珠。
我悲哀地绕到车子的副驾驶,带着我精致的谎言和险恶的目的,像是掀开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掀开了车门。勉强调动脸部肌肉,回应给了艾思彤一个魔鬼般的微笑。
什么草原上,越野车和骏马驰骋的比赛,都只是哄骗这个单纯女子的鬼话,马术俱乐部里又怎可能允许车辆的驶入。而艾思彤在越发高涨情绪的催化中,似乎也忘记了我的那句精雕细琢的谎话。先是我带着她走进俱乐部小楼,而换过了马术服装后,竟是她拉扯着我,迫不及待地向着马场跑去。
“喂!小心点,可不要在马屁股后面停留!”我提醒她。
“为什么?”
“马儿生起气来,会把你踢飞的!”
“呸!我不信!”
“有胆你试试看!”
“当我傻啊?你去试!我看看马儿踢不踢你,就晓得了。”
我瞧着艾思彤,忽而觉得她像极了那天龙八部里的阿紫,而我有点像那被阿紫折磨欺侮的庄聚贤。想起庄聚贤的种种遭遇,我不禁微一愣神,打个寒战。而就在这当儿,艾思彤已在指导员的帮助下,跨上了一匹高大的棕色骏马。
“马鞭子!快给我马鞭子!”艾思彤兴奋到了极致,手舞足蹈地叫唤着,带着那马儿都不再镇定,前前后后地躁动着。
指导员努力牵着缰绳,让马儿带着艾思彤缓缓前行,笑道:“您别着急,马儿要先和您熟悉熟悉,才能在保障您安全的情况下带您飞驰的。”
艾思彤嘟嘴,忽然蹙眉怒道:“你这样牵着马,我骑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放手!我让你放手!”
那指导员浑没料到艾思彤突然发飙,很是尴尬地愣在原地。我急上前对指导员表示歉意,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示意我可以照应马匹。
我牵着艾思彤的马缓缓走进草地深处,艾思彤道:“陆鸣,别牵着了,让我自己骑好吗?”
“你会骑马吗?不会骑别逞能,你这千金要是摔断了肋骨,谁能负起这么大的责任?”
“哼!早知道这么无聊,就不来骑马了,好大的太阳,晒也晒死了!无聊,无聊!”
我抬头看她,道:“真想骑?”
“当然咯!不然来干嘛啦?”
“好!那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伺候伺候你这公主、格格”我拉住桩头、踩住脚蹬,一个翻身上了马鞍,坐在了艾思彤的身后,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喊了一声:“抓紧了哦!”鞋跟向马肚子上一踢,嘴里喝了一声:“驾!”
那马吃痛,仰脖嘶鸣一阵,埋下头来、甩开四蹄,凭虚御风般地飞驰了起来。顿时,马蹄翻飞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而周遭景物随着马儿的脚步有节奏地在视野中震颤着,猎猎作响的狂风迷蒙地眼睛几乎难以睁开,前方摇曳的菀草迅速化作后面升腾而起的尘雾
艾思彤又是兴奋又是惊怕,几乎难以坐定,若不是我拥着她,几乎要从马身上坠了下去。她大呼小叫一番,讨饶道:“停停停停我受不了啦呀!”
我却一时来了兴致,脚底马镫狂踢马腹、手中马鞭狠抽马臀,仿佛疾驰的跑车突然降了两个档位,迸发出的扭矩迅速化作了加速度。
艾思彤是一瘸一挂走到茶桌旁,又颤颤巍巍扶着椅背,侧着身子坐下来的。她嗔道:“屁股痛死了!原来骑马和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我道:“我可都是按您吩咐办事的。”
艾思彤呸了一句,喝了口茶,伸了个舒畅的懒腰,说:“不过,骑马真的很过瘾陆鸣,你又带我找到了另一种快乐”她伸了懒腰,笑着用手将脑袋支在桌上,透过斜刘海直直地看着我,喃喃说道,“烤鱼、骑马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哦,照你这么说,如果没有我,你自己就不会找乐子了?”
艾思彤怅然若失地皮撇过了视线,沉默一阵子道:“我在英国,是个没人喜欢的外国人,回到中国,又是个不和睦家庭多余的一份子自己?自己到哪里找乐子呢”
我有些感触地随着艾思彤的视线扭转了视野,入眼的远处,是一对正在摄影师协助下,摆着幸福微笑的造型、做着恩爱拥抱动作的一对正在拍摄婚纱照的准新人。
艾思彤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好羡慕他们”而当她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忽然羞红了脸,连连解释道:“不是说羡慕结婚啦我是羡慕,那个漂亮的新娘子,可以充满信心地面对镜头,在定格相片上留下自己最美丽、最灿烂的笑容而我,面对任何一个镜头,哪怕是我一个人的自拍,也卑微地不敢抬起头来”
第149章唯一的贞鸟()
“如果你能够自信一点,其实,”我轻呷口茶,担心自己的措辞语气会刺痛艾思彤的心,于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垂目说道,“其实,你也是很美的。”
艾思彤立刻情绪波动,语速极快地说道:“陆鸣,我不觉得这句话应该由你说出来!拜托,我只有你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请不要让我感觉你也是虚伪的,行吗!”
“我没有虚伪”
艾思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让桌上的两个茶杯都溅出了水滴,喊道:“陆鸣!你抬头看我!”
我抬头看她。
艾思彤眉头紧紧锁着,仿佛真的被扣了一把那西游记里,吃不完的米山面山旁,那烛火永远烧不断的锁。她凄迷地摇头,伸手在面前,一寸一寸地,轻轻抬起了她那精心雕饰的斜刘海。登时,她美丽的侧脸瞬间被扭曲破坏,她诡异的面容进入我的视网膜,仿佛有一只有力的大手从眼窝里径直地捅进了我的胸腔,将我那脆弱的心脏揉捏地不成形状。
“看到了吗?”艾思彤竟像是在享受这种诡怪的感受般,露出残酷的笑容,道,“任何一个长相不好看的女子,你都可以骗她,说她其实很美但对我,请不要那样、那样很搞笑知道吗?”
艾思彤狠狠放下刘海,露在外的半边额角上泛起明显的青筋,她一口喝下半杯茶水,嘴唇紧闭,不再说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艾思彤的神态令我感到一种悲哀的伤痛,我很小心地说,“我可以帮你拍一些相片,只拍你最美的侧面你只要像”我指向不远处拍摄婚纱摄影的准夫妇说道,“像他们笑得那样快乐就好。”
艾思彤许久没有回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再一次伸在脸前,捻起几缕青丝盘绕一阵,打破了自己抵触般的围墙般,有些试探说道:“真的可以吗?”
“你相信我吗?”
艾思彤点点头。
“把你的手机给我好吗?”
艾思彤递给我她的手机。
点亮她手机屏保的一瞬,我被屏幕显示的图片惊了一跳。艾思彤使用的屏保图片,是一个很乖巧很可爱的卡通女孩形象,但令人异常难受的是,那个女孩沉浸在深深的伤痛之中,而她的眼角,正流下让人惊悚的血泪。
“怎么会用这样的图片”我忍不住问道。
艾思彤镇定说道:“流泪,不足以表达难过到了极限时的哭泣。”
我倒吸口凉气,打开照相机,问艾思彤:“需要准备一下吗?我要把镜头对准你了哦别紧张。”
“我不紧张,你拍吧!”艾思彤嘴上说着,却是显露出越来越紧张的神色。当我手中手机的镜头对准她时,她忽然抬手,遮住了镜头和自己面容之间的空间,颤抖说道,“陆鸣我、我不行”
“行的!”我轻轻按下了艾思彤的手,道,“你不要看镜头,这样吧你先闭上眼睛,只听我讲话。”
艾思彤轻轻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很好,手扶着茶杯好吗?”我设计好画面、调整好角度,最后不忘把手机调成静音,以免咔嚓的快门声影响了艾思彤的情绪,说道:“听我讲个经典的小笑话:熊和兔子在森林里便便,便便拉完了熊问兔子‘你掉毛吗?’兔子说‘不掉’”
“然后熊就拿起了兔子擦了屁股,对不对?”艾思彤突然笑出了声,陡然睁大了眼睛。但看到黑洞洞镜头的她止住了笑,表情猛地变色,突然大喊:“别拍了!别拍了!”
我将手机地给她说:“你先看看,看完了再决定。”
艾思彤接过手机,像个查询高考成绩的高中毕业生一般,又想看又不敢看,但她毕竟看了。她在惊异中微微张开了嘴巴,反复看了许多遍,抬头看着我,喃喃问道:“这这是我吗?”
“当然咯!”
“为什么”
“因为你露出了最美的笑。”
艾思彤惊道:“太不可思议了!陆鸣”
“先别激动”我再次接过艾思彤的电话,道,“这一次,我要你睁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去感觉镜头的存在。”
艾思彤深呼吸,点了点头,坐端了身子,目视前方。
“放松放松些,需要我讲笑话吗?”
“不不用,”艾思彤不停地找寻状态,身子在种种不适中扭来扭去,仿佛我不是给她拍摄普通的肖像,而是在拍摄裸照。她泄气说道,“不行我不行。”
“看我,看我的脸!”我命令道,待艾思彤看向我时,我紧绷的五官突然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像逗小婴儿般将嘴唇吹得嘟嘟作响。
艾思彤又一次笑了出来,于是她的笑靥再一次在相片中定格。
“看,你笑起来多美!”我将照片拿给艾思彤看。
艾思彤看着相片,笑了,伸出手指抚摸相片上的自己,笑着笑着却又忽然淌下泪来,泪水滴在屏幕上破裂成水珠的花朵,让屏幕里的她,仿佛雾里的花、水中的月。
“谢谢你陆鸣”艾思彤动情地说。
我翻出她手机中淌着血泪的卡通女孩,删除,将她自己的照片设为了手机屏保。道:“你要笑啊一定要开心地笑!”
艾思彤狠狠点头,微笑的她,其实真的挺美的。
如是,我和艾思彤来到马场草坪深处,渐渐地帮她克服了对镜头的恐惧心理,拍摄了许多张或有意境或有美感的相片。尽管相片拍摄的多是艾思彤的侧脸,但有什么,比让一个女孩露出真心的笑容更值得呢?
离开马场时,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约见艾思彤的本来目的,待看到高予仁的保时捷ma时,我忽然头皮发麻,扭头看看艾思彤,总觉得在笑得如此纯净的她的面前,我阴险地有些肮脏了。
但我最终狠下心来,笑问:“思彤,能让我开开保时捷吗?”
艾思彤情绪很好,随手把钥匙丢给了我。
趁艾思彤不觉,我假装调节方向盘位置,终于小心地避免留下指纹,把窃听器粘在了刹车踏板上方的舱室里。窃听器粘了进去,目标和计划终于变为了既成的事实。我像做贼一样抬起身子,艾思彤却浑然不觉,只是面带感动的微笑,不停翻看着手机里的相片。
与艾思彤告别后,我开始在自我否定中陷入痛苦的失魂落魄。一是真正地做下了违法的事,令我不安;二是我终于要接触高予仁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了,这令我感到莫名的恐惧;三是我利用了艾思彤的纯真,给了她些许的快乐,但却是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令我惭愧。
再难掩饰烦躁情绪的我,找回林裳的大切诺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林裳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这令我很是庆幸。此时不安的我,又如何能够给她一个轻轻松松的相处?
倦鸟归巢般,我竟目光呆滞地将车子开到了丝管路。停下车子,我跌跌撞撞地扑向“残缺”,却惊愕地发现,“残缺”不见了!出现在“残缺”原本位置的,是一个叫做“选择”的酒吧!
我没喝酒,却像是喝醉了一般,迷迷糊糊地沿街走了两个来回,“残缺”确是变成了“选择。”
推开尚未营业的酒吧大门,内里的装修布置倒没有变。酒吧里黑着,仅吧台上点了一盏昏黄的射灯,一个憔悴的女子、一缸烧焦的烟头、一杯见底的酒。
“coco!”我诧异地走向肇可可,“你!你怎么这么瘦了!”
肇可可原本单薄,此时的她竟像是一张纸条一般,似乎一阵微风也能把她吹走。原本在她肩头精美的刺青,竟然都因此微微变了形状。但她的小臂上,似乎又添了新的纹身,我扯过她的胳膊一瞧,绿叶红花之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待飞的鸟儿,纹身极其漂亮,连鸟儿每根翎毛上的每一条纹理,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抬起迷乱的眼神,笑道:“三儿是三儿来了,喝喝点什么?”
跟肇可可这样性情的女孩,说什么“别喝了,当心身体”之类,只显得幼稚。我拿起桌上的烟道:“有什么烈酒,就来什么烈酒!”
肇可可颤颤巍巍,醉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般,从酒架上取了一瓶酒。我也没看是哪国的哪种酒,扭开盖子像灌矿泉水一样便喝了几大口。顿时,浓硫酸腐蚀皮肤般的剧痛,从食道和胃里传来。
肇可可大笑,指着我痛楚的表情道:“不像你啊三儿,你不挺能喝的吗?好久不见,怎么就怂了呢?”
“说谁怂呢?我也不欺负你,我先干半瓶,再跟你比量。”
几分钟后,我醉得接近了肇可可的状态,胸中嘈杂着的混乱情绪,却犹如断了电的电声摇滚,终于消停了。我迷离地问道:“傻娘们!你有什么权利,竟敢把‘残缺’的招牌改了!”
肇可可用火亮的烟头烫我的鼻子,我急急躲开。她将烟放回嘴里,吐着烟说道:“臭男人!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