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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戴着安全帽,我依然感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在太阳的炙烤下快要晒得爆皮。成都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夜晚大雨倾盆,白天却又骄阳似火,冷热激烈交替,没个止歇。
偶然遇见正在进行焊接工作的郑满仓。趁他更换焊芯时,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阿妈怎么样了?”
郑满仓见到是我,扑满了灰尘的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他脱下毛线手套,用汗水湿透了的双手握住我的手,说道:“陆鸣,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阿妈在省医院才住了短短几天,症状就减轻很多了。”
“究竟是怎么病因呢?”
“就是糖尿病并发症。唉,阿妈得糖尿病十几年了,好好的身体一天天地垮下来,现在虚弱得很。”
“什么时候能出院?”
“很快就能出院,糖尿病嘛,也没什么治疗的好方法,就是平时多注意调养,每天按时注射胰岛素。以前都怪我不孝,要是阿妈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唉,她的视力也不会下降得这么快。”
“那你阿妈出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还把阿妈送回老家,然后让尕丫头继续照顾她吗?”
“不,再不能那样了。”郑满仓说着话,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他抹了一把泪,将脸上的灰尘抹得更加花乱了,他说,“我准备在附近租套房子让阿妈住,以后每天下班了,我都去照顾她。”
“那尕丫头呢?你还是不让她读书吗?这么大的孩子不上学,老郑,以后她怎么生活啊?”
郑满仓叹气道:“今后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没心肝了,我得让尕丫头读书,让她得到良好的教育,我还要让她继续学舞蹈唉,她最喜欢舞蹈了,以前跳舞可好看了,可惜学了没两年就不学了,基础都荒废了,现在就算想学,恐怕也没哪个老师愿意教她”
我想了想说:“老郑,我想麻烦你个事。”
“你说。”
“正好我有个朋友要在彭州经营舞蹈教室,现在准备装修。我看那装修工作,除了焊接一套舞蹈把杆,装一面墙的镜子,别的也没啥。我请别人也是干,还不如请你来干,你焊接的手艺好嘛,大家有目共睹的。”
郑满仓拍拍胸脯道:“这你放心,交给我就行啦!尕丫头以前学舞蹈的教室,就是我帮着给装修的,怎么装,我清楚得很。”接着,他指指地下的焊接材料,凑近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装置里现成的钢材,我给你找点边角料,连材料费都省了。”
其实我找郑满仓聊天,正有此打算。听他说这话,我假意犹豫道:“这样行吗?厂里会不会”
“你就放心好了!边角料谁还要啊,还不是卖废铁?”
“好,”我心想那些所谓的边角料可不是什么垃圾废品,不过既然他已答应,我便就坡下驴,拍拍郑满仓胳膊说,“老郑,我也不白占你便宜,我跟我那朋友说说,让尕丫头跟她学舞蹈!”
“真的?”郑满仓满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再跟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免尕丫头的学费。不过,我这个朋友上课辛苦些,我希望尕丫头平时能帮她打理些力所能及的琐事。”
郑满仓大喜,激动地直点头,而后一个劲儿地向我弯腰鞠躬,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我我我替尕丫头谢谢你!”
“老郑你别整得这么客气我初来乍到的时候,有点太过心高气傲,没跟你们几个老哥好好处,是我做的不好,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哪里的话!”郑满仓大度地说。说完,他视线下移,歪着脑袋看了看我手中拿着的书和本,问道,“你在查装置里的问题?”
“是啊。”
郑满仓倒抽口凉气,说:“我看你平时都拿着这些理论书在装置里转悠,你觉得有用吗?”
我疑惑道:“还行啊,这不,我查了这么多的问题呢”
郑满仓接过我的笔记本,蘸了吐沫翻了翻,细细地看了看,道:“问题倒是不少,可怎么都有些”
“有些什么?”
“有些太太那个就是哎啊我没文化,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对了,就是太‘肤浅’了。”
“太肤浅了?”
“就是就是,你看,你查的这个问题‘吸附器底部出口垫片不平整,建议更换垫片。’就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垫片不平整,不就是它本身的石墨圈坏了吗?”
“不对不对,陆鸣,你想想看,为什么这块垫片会出现问题?”
“为什么还有别的原因吗?”
“那当然,垫片出问题,你要多考虑考虑,看看是不是连接口法兰对接不整齐,或是紧螺栓时螺钉吃力不均为什么我让你看这个问题,是因为它的位置在吸附器底部出口,如果是设备本身的问题造成垫片损坏,你没查出来,只是换了个垫片,那么开工以后,这个位置发生了泄露”
郑满仓把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我接着他的话问道:“泄露那不就火灾或者爆炸了吗?”
“对啊!”郑满仓拍拍我的笔记本道,“你作为确认人,确认表上签了你的名字,要是以后出了事故,责任嘛,你就跑不掉了!”
我有些不置信地带郑满仓去那吸附器出口处看,只一眼,郑满仓便道:“法兰表面划伤!对位不齐!陆鸣啊,幸好我帮你多看一眼要不然,这里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我不禁开始冒出涔涔冷汗,而郑满仓问我:“你来厂里这些天,是谁教你的?为什么这么粗浅的知识你都不知道?”
我有些起疑,来厂这些天来,我一直做赵志华的副手,都是他在指导我啊他无比热情地给了我那么多资料看,却为何从没有教过我这些在郑满仓看来无比简单幼稚,却又牵扯重大的常识?
我不禁拿起手中的书,皱着眉头胡乱翻了几翻。联动试车常见知识问答的书名,正在阳光下散发着灿灿的光辉。
第120章摸爬滚打()
在赵志华谆谆的教导,和郑满仓实打实的协助之间,我一时间有些迷惘地失去了对事实的判断力。究竟是我自己不够聪明,不能够像赵志华一样迅速理解和消化工作技术,还是他赵志华一开始就有意识地将我引向一条歪路、有计划地让我在错误的方式下开展工作?
在我的请求下,郑满仓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陪着我重新在b区f管廊,属于我的片区范围内,梳理了一遍我曾检查过并确认无误的管线与设备。结果,郑满仓又指出了三处问题,忧心忡忡地对我说道:“陆鸣,你怎么连这些问题都看不出来呢?”
我皱眉问道:“老郑,你说的问题我确实没有看出来,但是,我想不通,如果我的一个小小的片区内都存在这么多的问题,那么,全厂这么大的一套装置,又会存在多少问题呢?他们建设单位在施工建造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未免也太粗枝大叶了吧?”
郑满仓拍拍我的肩膀道:“陆鸣啊你以为那些建设单位的施工,就真的很认真负责吗?就像你装修房子一样,装修公司的人可能会像为自己家装修一样精心吗?多亏咱们王总精明,要不是他坚持扣押建设款,多留建设方半个月查漏补缺,这些问题,就都得留到以后咱们公司自己解决了。万一出了事故,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嘿嘿,还是像装修公司一样,你交钱之前,他们把自己的服务水平吹得天花乱坠,等到装修完了,你交了钱,再发现问题,哪个还来管你?”
“那监理单位呢?出这么多问题,他们监理的效果又体现在哪里?”
“嘿嘿”,郑满仓用看穿一切般的眼神看向斜斜的夕阳,橙橙的阳光在他沟壑般的皱纹里映照出的是时光的沉淀,他说:“监理方?嘿,他们拿着我们业主方的聘用金、吃着建设方的回扣款,两头做好人,其实呢?啥求活都不干,啥求用都没有!”
听完郑满仓的话,我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竟有种凉凉的感觉,不禁摇头叹道:“世道世道,原来这就是世道!”
“那可不是咋的!”
我苦笑片刻,在心里接受了这样无奈的事实,道:“老郑,谢谢你帮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师傅,带带我这个无知的入门汉,可以吗?”
“哎呀陆鸣,啥谢不谢的,有啥需要你说话就行了,再说客套的话我可就不高兴了啊!”
“好,不说谢。”
回宿舍换了衣服,将书本丢在一边。看看赵志华送给我的一箱子的书,我一阵唏嘘感慨。尽管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并不能判定赵志华真的藏了祸害我的心。但我的这颗被“世道”刺痛的心,变得冷静而敏锐,我想,他如此行事,定然有两点目的,一是做给我人情,让我认他的好,二是将我引上弯路,在晋升的道路上,易如反掌地去除了我这个竞争对手。
记忆里的赵志华,是一个温文尔雅、真诚礼貌的人,犹记得在客服部那些开开心心的日子里,向梦、赵志华、我、苏小晴等人,每天快活相聚,犹如一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我真的不希望他是一个表里不一、暗藏祸心的人,真的不希望他成为又一个翻脸不认人的苏小晴。
究竟赵志华是不是有心坑我,我不想现在就去断个究竟。我想,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让郑满仓每天帮我查查问题、带带我,等到竞赛排名出来的时候,我想赵志华最真实的想法,一定会生动地刻画在他的脸上的。
骑上摩托,我载着郑满仓来到彭州、我帮郭芓荞租下的仓库。郑满仓测量了尺寸,信心满满地保证,明后两天他便焊接舞蹈把杆,周一就能交付给我一个随时能够投用的舞蹈教室。
简单地请郑满仓吃了个晚饭,期间,他两瓶啤酒下肚,推心置腹地对我说道:“小陆啊,我看你人还不错,就是有点”
“你郑老哥说话还吞吞吐吐?没意思啊你!”
“哈哈,”郑满仓红光满面地笑着,说,“你嘛你就是有点太单纯了。”
单纯?对于一个25岁的男人,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无地自容的形容。我在沉默中笑笑,独自干了一杯酒。但不得不承认,郑满仓说的是对的
我又满了一杯酒,道:“你说得对,其实我一直都不成熟。”
“没关系,慢慢来这个世界,你看得多了,人自然就成熟了。老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弯路比你走得更多、亏比你吃得更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哥我也混成你们所说的‘老油条’了,哈哈”
郑满仓与我碰了一杯,擦擦嘴角的酒液道:“小陆,如果你真的想在这份工作上出人头地老哥给你指条路,不过嘛,就怕你不愿意走。”
“老哥你说!”此时的我,对初来爱羽日化化工新厂时,眼里丝毫瞧不起的郑满仓,却充满了对待兄长般的恭敬之意。对他,我的信任逐渐地加深。
“其实咱们一个宿舍里的几个人,论工作水平,我虽然不是最差的,但离最好的,那也差得远了我们四个里面,周虎的能力,比我和王顺、吴二民加在一起,还要牛得多!”
“嗯,我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一身的本领你是想让我拜他为师?”
“对!如果周虎肯收你做徒弟,两年!不,也许一年,精细化工厂这点玩意,可就难不倒你了”郑满仓点点头,拿起手中的酒杯,摇了几摇却没有饮下,他用游移不定的目光看着我的脸,带着询问的态度道:“不过,周虎这人牛气得很,你想让他教你,不拉下脸面付出点行动可不行陆鸣啊,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个个是爹的心肝娘的宝贝,从小娇生惯养惯了,有些苦,尤其是尊严面子上的,我恐怕你吃不消我问你,如果把‘不要脸’当做是一种考验,你能通过考验吗?”
我立时联想到,我小时候,父亲常常给我讲述的,爷爷年轻时当兵的故事。当爷爷还是个十几岁的兵娃子跟着队伍走南闯北时,部队里的老兵油子们无不欺负他、使唤他。什么给老兵洗衣服刷鞋子、做饭炒菜洗饭盒,样样都是爷爷来做。并且,即使是他如此逆来顺受,仍然时常挨打挨骂,一句话说得不对,立时被大耳光抽得眼冒金星、鼻青脸肿但就是这样,爷爷从部队的训练中摸爬滚打出来,从一个单薄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坚强的男人。
没有隐忍,便没有成长。这是父亲常说给我的话。
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时光,某个瞬间又想起如今父亲那脆弱的心脏竟然一时有些哽咽,泪花充盈了视野。我缓缓饮完一整杯啤酒,心想,属于自己的“摸爬滚打”,恐怕这就要开始了吧那对我恶语相加的、对我口痰侮辱的、对我水刑折磨的周虎,我倒要反过来伺候他、讨好他、巴结他,直到他肯定我、重视我、欣赏我,而后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于我,这会是个多么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啊
但我镇定地对郑满仓道:“如果能学到真才实学的本领,吃点苦没什么的,我不怕。”
“好,好好好!”郑满仓连说几个好,“现在的年轻人,有你这份心的,真的不多,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成功的!来来来,咱哥俩干杯!”
不知不觉,跟郑满仓就有些喝得多了,离开饭店时已经头重脚轻。郑满仓骑走了我的摩托车,而我打了个车子直奔海青工具厂。我还没有告诉林裳我将要去见她,我想给她个惊喜。
路上,我给向梦打了个电话,劝她离开大连,再寻别的去处。而她只是淡漠地说了几句“知道了”之类没营养的话,便很快结束了和我的通话。我满怀忧心,却又无计可施,只觉心烦意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向梦便如此地无话可说!就连如今,面对着吴硕随时可能会出现在她面前继续骚扰她的风险,她竟依然如此波澜不惊这究竟是我的关心多余?亦或是她对我的关心感到无趣?
带着周身的疲惫昏睡了一觉,很快回到了“月光之城”。
掏出钥匙,轻轻插进锁芯的时候,我激动的心情浮现在脸上,变成了坏坏的微笑我想,这个时间,林裳该是在吃饭,还是在打游戏?莫不是,披着浴巾,湿漉漉地刚从洗浴间里走出来吧?
没料到的是,门锁竟然是反锁了的。
走进家门,漆黑的空间回应着我失落的心情,只有喵妹儿是个驱赶了些许孤寂的活物,但它看着我,却像是不认识了一般,再不像从前那样,我一开门,便咪咪叫着,缠着我求我给它喂食了
“喵妹儿!”我唤了唤它,它却跑得更远。我灰心苦笑,也不知林裳施用了什么怪魔法,竟然连喵妹儿的心也收走了。
给林裳发了信息,回复是:开会,忙,晚点联系。
“开会忙”我嘴里喃喃说着,仰面躺倒在客厅里自己熟悉无比的床铺上,开了空调,在无以复加的舒适中很快进入睡梦的状态但梦一点儿也不温馨,很快,它令我在惊恐中惊醒,在凉飕飕的空气里,我竟然发了一身的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衫。
看看时间,我只睡了半个小时而已,而我梦见的,竟然是高予仁在狞笑中,将文惜的“终难忘”文件夹,发给了林裳!
我挣扎着去卫生间,用冷水浇了头,心想,反制高予仁的计划必须尽早进行了与其等那郑峰给我找专业设备,不如就趁现在,反正林裳还没有回来,我他妈的当一回夜行者,刺探一下高予仁那老狗的军情,岂不美哉!
第121章阳台上的女人()
刺探,一个多么富有激情和刺激的词语。想到它,我的脑海里立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