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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具具躯壳一刻不停地呼吸着空气中像鸡尾酒一样交汇融合的、曾经属于彼此的寂寞——酒吧不是诞生快乐的诊疗室,而是分享寂寞的失乐园。
两个多小时后,乐队表演终于结束,我喝得摇摇欲坠,贝斯跌在地上好像摔坏了,连我自己都险些从舞台上跌落。魏航扶我到无人留意的昏暗一角休息,给我的桌上摆了一包烟和一杯泡满了冰块的扎啤,然后不再理我,跑一边把妹子去了。
射线灯的光线透过酒杯,发散出光怪陆离、迷蒙变幻的七彩,我盯着万花筒般的酒杯,毫无防备地想起了文惜。
我他妈跟自己说好了不想她,可是我还是想她,我真的好想她我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然后借着酒劲忍不住哭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段看上去简简单单的爱情会让我活得那么累?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瑟缩这么疲惫,换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痛心疾首的心疼?
第3章残缺()
一个傻比吊吊的男人点了一支歌,晃晃悠悠地爬上舞台拿起麦克,在动感而充满戏谑味道的前奏中扭动着他丑陋的身躯。前奏过后他唱道:“拉萨的酒吧里啊~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我的心上人~她对我说~不爱我~因为我是个没有钱的人”
我的十指痛苦地从头发中穿过,发力扯下了一把烦恼丝。我看着指缝中的断发,嘴里碎碎念着:“她对我说不爱我因为我是个没有钱的人”
拉萨酒吧虽然欢谑,但态度并不消极。可对于此时的我来说,这首歌就是一支让猛兽进入暴怒状态的毒箭,催眉瞪眼地挑衅着我。再加上舞台上那傻比狰狞的脸、丑陋的笑容、焦黄的牙齿,更是让我无比愤懑,我似乎听到了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崩断的脆响。
我端起面前的啤酒杯,摇摇晃晃但态度坚决地穿过人群,爬上舞台,用最大的音量吼了一句:“你他妈闭嘴!”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满满一杯冰块和啤酒,“哗啦”一下全部倒在了他的头上。酒卷着冰块湿漉漉地顺着他的头发流下,吃惊和愤怒在他的眼神中急速膨胀。
全场寂静了半秒钟后,突然爆发的翻了倍的疯狂让人群变成了撒进烧红铁锅的水滴,他们兴奋着、跳跃着、尖叫着,掀起一股又一股似要掀掉整个房顶的潮涌般的声浪。
冰啤酒浇头,没有比这个更富有视觉冲击力的了。
我和他撕打在一起,混乱中我抢过他手中的麦克风,卯足了劲儿在他脑袋上狠敲了几下,我真的很用力,因为我看到了麦克风的折断,以及他头上红色血液的流下。
不过我也因躲闪不及,被他一拳砸在了嘴角。
虎背熊腰的魏航野蛮地分开众人跳上舞台,用他粗壮有力的双臂将撕扭着的我们扯开,先是将我拉扯到他的身后,然后一掌挥出,将那张牙舞爪、怪叫着试图再冲上前来的傻逼推倒在地。
魏航猛地转身,满头的大脏辫因此横飞甩起,几乎甩在了我的脸上。
“三儿,你先出去!”他对我吼道。
我半醉半醒地站在酒吧门口,胸口还因剧烈分泌的荷尔蒙而猛烈地上下起伏着。身后的霓虹交替闪烁,映照出一个属于我的寞落的灰影。
残缺的麦克风被丢在地上,残缺的嘴角不停地往嘴里渗血,残缺的心没有人来抚慰,这他妈就是现在的我,酒吧招牌上,“残缺”两个闪着光亮的霓虹大字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睛。
我忿忿不平地将一口夹杂着血沫的口水吐在地上,骂道:“操!这酒吧的吊名字真他妈贴切!”
魏航笑着走出酒吧,用醋钵般的拳头轻捶一下我的胸口,又搂住我的肩膀说道:“三儿,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摇摇头,歉意地说道,“可我在你的场子把你的客人给打了,你老板他”
魏航并排点燃两支烟,将其中一支塞进我的嘴里,轻吐了口烟,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小事儿,都搞定了!没什么的,酒吧本来就是发泄的地方只是”
魏航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地盯着我。
“只是什么啊?屁放一半憋回去不是你性格啊!”我吐着烟说道。
“你小子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还忘不掉文惜?”
“”我无言以对。
魏航搂着我的肩膀,狠抽口烟,将布满胡茬的下巴凑到我的耳边说:“兄弟,早点好起来吧,别整天失魂落魄的像丢了魂一样,不就是个娘们儿吗?这样,你不开心就来我这,烟你随便抽,酒你随便喝,喜欢哪个妹子随便你挑!”魏航又狠抽口烟,把我的脸扳在他的嘴边说:“只是别相信他妈的什么爱情!你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爱情,比得上钱吗?比得上豪车吗?比得上这酒吧里的这几杯酒吗?”
“比不上。”
“那就对了!”
我摸摸被魏航胡茬扎疼的脸,心想,我如果活得像你魏航那样洒脱自在,自然不会将那虚幻的爱情放在心上,可我就是我,终究不是你。我借着酒劲悲情地仰头唱道:“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魏航笑着接着唱:“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我俩撒酒疯似的相视大笑,好像在这一瞬间,我忘记了那些早该忘却的情殇,却在笑声消失的一瞬,伤在不经意间变得更痛。
我对魏航的推心置腹心怀感激地回道:“放心,只不过是个无情的女人,我会忘掉她的。”
魏航点了点头:“那就好,三儿,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一口把烟抽完,丢掉烟头说:“那个我打了那傻逼,你真的都搞定了?”
“放心!”魏航不耐地说着,掏出了几张钱币塞向我说:“今晚你的一份。”
我死活不接,说:“给店里买个麦克吧,贝斯可能也要修”
魏航骂道:“你大爷的!”硬是把钱塞进了我的口袋。
我无奈将钱收进钱包,又将钱包和钥匙丢进摩托车储物箱,跨上摩托车,将车子发动,左腿却因酒精的麻醉而支撑不稳,险些连人带车翻倒在地。魏航一把扶住了即倒的车子,关切地问我:“三儿,还能骑吗?要不打车走吧?”
我做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摆了摆手示意告别,拧动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加速,魏航的吼声从背后传来:“三儿,你他妈慢点骑啊”
这男人,连声音中都充斥着一种“胡茬感”,扎得老子耳膜生疼。
驶出丝管路,离开了这条越想快乐越不快乐、越不想寂寞越寂寞的街,我的心反而孤悬半空,空落落的无处安放。我不想回家,我也失去了方向文惜的笑貌似乎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徘徊,我不愿去想、不敢去想,可又不能不想。
我似乎一直在沿着锦江一路飞速向南,像离弦的箭一样在街道上飞驰。不停地加油、不停地提速,却无论如何也甩不脱那如影随形的、干渴的、撕裂的、扭曲的心痛。
第4章没有得到的解脱()
乌云遮蔽了月光,潮湿的雨滴泪水般滴滴从天空坠落,风呼呼地迎面袭来,醉意渐渐上涌变浓,我终于知道,今晚我喝得太多了我的嘴唇在麻木地颤抖,紧握着车把的右手丝毫感觉不出油门的力道,我只隐隐觉得车子在我的愤怒的感染下速度越来越快,使旁边交错的车辆的灯光划成了一条条色彩斑斓的亮线。
在无数交叠的光影中,我仿佛看到那一幕幕曾属于我和文惜的,发生在这座城市每个角角落落的、如今已经成为永久回忆的片段。在那些场景中,我和她是街道霓虹下牵手漫步的情侣、是咖啡店里相顾而笑的男女、是小吃店里你侬我侬的大小孩是摩托车车身上紧紧依靠的伴侣
而那些在光影中交叠的场景如今变成了一盘留下太多空白的录像带、变成了一场只有开头而没有结局的表演。
雨渐渐浓密起来,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伸手抹去不知是不是眼泪的液体,视线却暂时被手臂阻挡,被悲伤情绪控制的我只来得及瞥见路口的红灯而来不及停车。
摩托车带着我飞一样地冲出路口,迎面而来的是迅速扩大、变亮的两盏汽车前照灯,以及万分惊恐的汽车喇叭声!危急之下我只下意识地微微偏转了方向
剐蹭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对方珊瑚红色的车身上映射的我那张惊恐而忧伤的脸
摩托车车身倾斜,像一匹失心疯了的马一样不再接受我的控制,在道路左侧绿化带中的斜坡上冲起,带着我一起斜斜地飞向了锦江。我犹豫了一瞬间,但也好像是纠结了一万年我终于松开了摩托车车把,犹如不久前,我万分不舍地放开了那个名叫文惜的女人的手
我的身子在地面上一擦,整个世界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视野中旋转起来,直至我的后背撞上江边护栏,身体才停止翻滚,跌落趴倒在地。这一下的撞击很是猛烈,七荤八素地让我几乎陷入了昏厥。我的呼吸异常困难,半晌才猛地喘出一口气,一股酸涩而潮湿的青草气味涌入鼻腔,这气息努力唤醒着我麻木的神经系统,我渐渐感到了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
遭遇了车祸,我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甚至竟然渐渐地泛起了一种遗憾的情绪,我是在遗憾自己的安然无恙吗也许在我全速飙车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就在期待着这样的一种解脱方式,可是,我却没能解脱
一串清脆的鞋子拍打积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停在了我的身边。我因为趴倒在地而看不到来人,但可以从那人急促而绵软的呼吸声中听出她是个女人。
“呃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女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又带着一丝沙哑,似乎有点耳熟,但痛楚中我无心思考太多,仅觉得她的声音与四周雨幕和草木撞击的声音融为一体,甚是悦耳。
我强忍着醉酒和撞击叠加造成的呕吐欲,答道:“没事没事儿我也不吃溜溜梅”
女人因为我的回答而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没事就好,你你这人,都这样了还耍贫嘴!”
如果是从前的我,势必要调笑着回答:那也要看是谁了,要是美女的话就值得我幽她一默可时过境迁,这种和女人调笑的本能虽还在,但调笑的话也只是在脑海中稍纵即逝,最终止在嘴边,我已经失去了从异性那里获取快乐的心情。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一个高挑而苗条、很是完美的女人轮廓出现在我身边两米远处,由于我和她所在的草坪在道路外侧,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她的样貌和面容。
“你确定没有问题吗?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女人问我。
我没有思考她的问题,而是低着头四下里找寻我的摩托车,我希望它和我一样幸运地落在了护栏的内侧,然而我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我身旁江边护栏的上方表面有一处十分明显的、新造成的剐蹭痕迹。
我趴在护栏上向下望去,水声轰隆,锦江平素里一向是平静而从容的,可今年春雨极多,今晚的锦江水位高涨、波浪翻涌,水花卷着水雾快速向下游冲去我侥幸地幻想我的摩托车能在江边较浅处露出半个车身,而现实却再次狠狠打击了我:它明显是被水流卷走了。
我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不,我的心情原本就在谷底,现在,它跌入了谷底的一口漆黑不见底的深井
我翻身坐上护栏,在即将跳入江水的一瞬,女人拉住了我的胳膊,惊呼道:“危险!你要干什么!”
我指着江水中模糊的一团黑影说道:“你看,那是不是我的摩托车?”
“哪里有摩托车啊?你先下来,你闻闻你浑身的酒味喝这么多,那肯定是你的幻觉!”
“不对,那就是我的摩托车!你松手!”我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女人的手臂,挣扎中我的身体摇摇欲坠。
蓦地,我的身躯被女人纤细的胳膊环抱,后背被她绵软温柔的身子紧贴。她急道:“你先下来,我来帮你找!”
女人的身子散发出有点清新的淡淡香味,让我立时变得有些迷离
曾经,我曾经的女人文惜,也是这样香味弥漫地从我的背后抱着我,将她高耸的胸脯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我们穿着皮夹克、戴着黑超墨镜、共同骑着此时已葬身江底的摩托车潇洒地兜着风
文惜色色地问我:“陆鸣,你说,骑你的摩托车爽呢,还是骑你的惜妹儿爽?”
我会心一笑,却假装听不清她的声音而故意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文惜就会高声笑道:“鸣哥!骑我爽还是骑它爽?”
我会哈哈大笑,说:“被你抱着骑它,最爽!”
此时的我却丝毫没有心情去细细感受在背后拥抱着我的女人的身体和香味,大约这就是“物是人非”这个残忍的词汇的最形象表达
第5章意味着什么()
我冷静下来,跳回护栏内。女人从包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摆弄了几下,一束光线照亮了江水中小小的一片,光亮扫来扫去,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摩托车的影子。
我摩挲着护栏上的剐蹭痕迹,这痕迹多像我和文惜的爱情,曾经的光洁坚固,如今的残缺破碎,护栏的碎片随着汩汩江水南去,永远不可能和这断口再次合为一体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和文惜注定有缘无分,是命运将我和她的生命紧紧相连,却又将我们的爱情残酷地生生撕碎。我注定留不住文惜,亦如此时,上一秒我还触摸着的摩托车,下一秒却永远地消失不见。
女人关闭了手机电筒,一边将手机放回包包,一边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说道:“你的摩托车被水冲走了。”
我的摩托车是文惜送给我的,也是我所保留的唯一一件与她有关的物事。文惜离开我后,我神经质地将这辆摩托幻化为我的伴侣,我对文惜的依恋,不可阻挡地转移到了它的车身上,因此虽然它是一团钢铁,却并不是冰冷的死物。
可它就这么决然地成为了死物!
意外的是,我竟没有觉得难过不难过,还是因为难过过头了?
我从口袋中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找了一支勉强能抽的,细雨潮湿,点了许久才点燃,我深深吸了一口,不假思索地对女人说:“你赔我的摩托车!”
女人反应了几秒钟,竟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七分不可思议和三分冷嘲热讽:“笑话!你酒驾、逆行、闯红灯,你要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对了,成都三环内禁摩,你有驾驶许可吗?你有什么理由要我赔你?”
女人说的都对,但我仍嘴硬地说:“你开车的是铁包肉,我骑车的是肉包铁,你毫发未伤,我车毁人亡也就差人亡了,让你赔摩托车是便宜你了,不然我现在躺在地上哭爹喊娘装碰瓷的,讹你个百八十万的”
说话间我已半躺在地,叼着烟说:“赔不赔吧?不赔我这可就开喊了啊!”
女人指着路口处的珊瑚红色越野车说:“不要脸,你刮伤了我的车,我还没说让你赔呢,你倒恶人先开口!”
我顺着她胳膊所指看去,女人珊瑚红色的越野车是一辆大切诺基,此时它正孤零零地停在路口,右前方车身上,有一大块明显的伤痕。
我抽了口烟,怪声说道:“呦呵,大切诺基,车不错啊!刚好值个百八十万,我看这么办吧,你把车赔给我就行。”
我跳起身来,伸出手说道:“快快,钥匙拿来!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的在外也不安全,去哪儿我送你”
我说这话一半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