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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裳的双眼闪烁着光芒,眉梢眼角笑得弯弯,笑声却如哭腔:“猜对了。”
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我无法分清这究竟是来自于身体内部强烈震荡的动静,亦或是一首难以理解的吉他曲演奏完成后,来自于酒吧狂乱世界里不着调的掌声。
林裳仰面大笑,边笑边用胳膊拍打着小木桌的桌面,发出徒劳而响亮的动静。一众酒客聒噪着瞧着这个似乎是在感情和啤酒里同时迷失了自己的疯狂美女,情绪莫名被感染,一时间酒吧里充斥着口哨和怪叫声,所有人同时舒展着属于自己的,于自己而言痛楚难当,于他人看来可笑至极的心痛。
但我敢保证,此时此刻,就算把他们所有人的心痛加在一起,也不及林裳心痛的万一。
她却故作坚强,拿出不知从哪儿提起的勇气给我斟酒,和我碰杯。她早已顾不及眼角疯狂滑落的滚烫的泪水润花了她的妆容,以泪洗面,以酒浣心。
她将空杯摔在一旁,语速很快地说道:“自从那个拙劣的酒席过后,艾仲泽就已经对我和妈妈产生了怀疑,而既然怀疑一旦产生,印证便只是时间问题了。也就是那时候,他便已经布好了局。当我为了生病的妈妈四下里奔走的时候,他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计划着、实施着第一步,他抓住了时光国货起家时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柄,逼我放弃抵抗。”
林裳启开又一只酒瓶,不再使用杯子,径直往嘴巴里灌。她用令人咂舌的速度喝光了整瓶啤酒,砸在桌上的酒瓶溅出几滴晶莹的酒珠,和她的泪光一样缤纷迷离。
她大口喘息许久,喝下了如此多的酒,终归是有些醉了:“第二步利用充足的资金和广阔的人脉,拿到城市综合体的项目,做出月光之城即将拆迁的假象利用我想要通过壮大时光国货而保住月光之城的心理,加深爱羽日化与时光国货的合作从而让爱羽日化借着我的努力,在短时间里飞速扩张。”
我像听故事似的,恍惚中努力理解着她言语中的准确意思。我明白,疯狂的灌酒之后,其实我早已经堕入昏沉。
“第三步,把拆迁队伍开到我们的月光之城里,以此逼我和他父女相认如我相认,他会把月光之城留给我如果,如果不相认,他将赚取自己试水房地产的第一桶金,顺便把我们的月光之城彻底地肢解、毁灭!”
“等等!等等!”我充分怀疑着自己的耳朵,直到压制住一股猛烈上涌的呕吐感之后,我气喘吁吁地问道:“你说你是说,艾仲泽要你,要你认他!”
林裳在迅速弥漫的醉意中微微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在少许空调暖风的吹拂中,她的笑容隐藏在轻轻飘起的发丝里,显得妩媚,显得可怜。
她咬紧了嘴唇,挣扎许久:“他要我和他相认,他,要我做回他的女儿!”
“那么你”
“那么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林裳大声地折断我的询问,周身上下弥漫起无法自制的颤抖。她像是一个停止了鼓风机的大型气球,迅速地泄气,迅速地瘫软。而她的颤抖很快引起了我心灵的共振,以同样幅度和节奏沉浸在痛苦中我的心,所有的伤感和怜悯,都对准了我面前的她。
林裳伏在桌上,犹如身体被抽走了骨骼般说道:“今天,唯独是我的妥协,才换来了兵临城下之时,有惊无险的鸣金收兵”
林裳自说自话,语声渐轻,竟伏在桌上含着泪睡了去。
我握紧她的手掌,在难以自拔的天旋地转里痛苦难当,我想拼命地唤醒她,然后把一切能够起到安慰作用的话语全部说给她听,然而我的呼喊竟然也如此地乏力。
我同样醉翻在桌,恍惚中觉得,一艘小小的渔船,在暴风雨里遭遇了同样破败不堪的另一艘,于是两面羸弱的风帆交叠庇佑,却依然在无情肆虐的风浪中难知浮沉。
第286章泣夜()
夜凉如水,我不由在冷颤中醒来,头兀自晕得很厉害。
我替林裳掖紧了被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头,入手一阵阵似寒冷又似悲伤的颤抖。她背对着我,漆黑的发丝如瀑,落在我的枕边。
如此,她的背影越发显得温婉动人,却又楚楚可怜了。
世界上没有单纯的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而林裳的命运,多像一个手持魔法棒,却又顽皮天真的小天使,挥洒着五彩缤纷的命运色彩,浑不顾是暖色色调还是冷色色调,一股脑地泼洒在她的身上,而后掩口坏笑,幸灾乐祸地看着被无情捉弄的林裳,一次次和悲伤正面冲撞,而与快乐擦肩而过。
酒吧的夜场演奏依然没有结束,偶然的穿透力强劲的低音传来,震得青白色的窗格哗啦啦地响着,时时传来的欢呼与尖叫即使是深夜如此,依然乐此不疲地传达着属于某个孤寂灵魂肆意的放纵和无尽的空虚。
所以即使很冷,很寂寥,就如此这般静静地在背后轻轻抱着深爱的人,一同度过漫漫长夜。相比而言,是多么幸福,多么温暖啊!
也许最真实的爱情,便是无声的相依,和长久的陪伴。携手并肩,一起看这世界云舒云卷、风起风落,便是一同呼吸着一个屋子的冰凉,然后用彼此的气息和体温温热了它,让对方不再觉得寒冷;便是生发跃动的白昼中各自展翅纷飞,收敛蕴藏的黑夜里睡着同一张床。
在这张一点五米宽的诺亚方舟之上,彼此依存,共渡携卷着疲惫降临的夜幕。
我在心底暗暗坚定发誓,今后一定要给林裳创造最最美好的回忆,要努力,再努力,让她的人生心情的天平,重重地向着快乐的一端,狠狠地倾斜。
即使已经睡沉了的林裳,仍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短促的抽泣。我将她抱得更紧,可身躯离她越近,越能感觉到她那深受伤害的心的颤动。
整个世界在眼前快速地转动,我的心念却似一枚螺丝钉,借着这般无法受控的旋转,深入了林裳的心灵。一层又一层,仿佛剥开一只水分充盈的洋葱,由表及里,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抵触与阻挡。
悲伤如刺激泪水的气味一样,让人无处可逃。
第一层里,秋期的复仇计划彻底失败。非但如此,时光国货这枚本该与艾仲泽同归于尽的炸弹被艾仲泽捕获,肢解破裂,最终反成了他飞黄腾达的助推剂。这般强大的挫败感如泰山压顶般势不可当,早已倒下的秋期在打击面前丧失了自我而无所感知,于是致命的重量便全部压在了林裳一个人的肩上。
第二层里,穿过波涛汹涌的潜流,坠入更深处。如海面般的躁动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宁静。我似乎看到漆黑深海的某处,盈盈微光勾勒出一座城市的轮廓,那里晶莹剔透,全无时间流逝的痕迹。那是我和林裳的“月光之城”。在林裳内心深处如此安静的这个角落里,构建着也许是她最最留恋的一个处所。这里是远离尘世喧嚣的桃花源。在这个纸醉金迷却又冰冷残酷的世界里,她依然不忘保留着这片纯净的心地。终于在这片净土被摧毁之前,她放下了仇恨,放下了执着。她保住了“月光之城”,却不知因为代替它承受苦难,而经历了多么深沉的疼痛。
第三层里,也是最深层次的,不易被察觉的,难以被探知和感受的其实林裳,她很爱很爱自己的父亲!她无比怀念小时候那些令人眷恋的父女相处的时光。血浓于水的感情从她的身体里被剥离,可那每一颗被撕裂的细胞,无不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呐喊着一个家的圆满,呐喊着一些爱的降临。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一段完整家庭的回忆。于是对待艾仲泽,终究到底,林裳依然是一个女儿,一个带着信仰和期许的心情面对着那个不得不用仇恨和摒弃态度针对的父亲。
一切都已经明了,从她终于决定和艾仲泽相认的那一刻起
我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恍惚入睡。只觉得在某些时分模糊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林裳无比可怜地瑟缩着,发出无法抑制的低泣。酒吧的动静早已消失在黎明的深邃里,窗外不再有凡尘的声响。
我知觉到她转过身来抱紧了我,深深埋藏在我胸口的脸颊,带着冰凉而湿润的泪花。
清晨时分,林裳和我回到海青工具厂。挖掘机和推土机们不知何时撤出,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甚至就连那堵被推坏的墙壁,竟然也已经被人修复,重新堆叠。根本没有人想要破坏它,有的只是,以林裳最珍存之物为质,要挟俘虏了她所有一切的全部过程。
林裳保持着深沉的缄默,沿着墙壁一尺一尺地前行,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像是一个城堡的主人卫戍着自己的领地,又像是一只辛勤的鸟儿保护着自己的巢穴。
走到尽头,她回头望我,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人呐,终究不能和人性作对,你是什么样的人,便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虽然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但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你猜想过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我并没有想到过”我摇摇头,真诚地看着林裳道,“但凭我对你的了解,以及对艾仲泽你的父亲的认知我能猜到的是,绝情人的算计,在俯仰之间,就看清了灰暗的谜题,而善良人的算计,千算万算,也得不到完满的结局。”
“跟他作对,我绝无胜算”
“不是有无胜算的计量,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上,或者说,你根本没有真正想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毕竟我林裳,是他艾仲泽的女儿!我姓艾,不姓林!我不是林裳!我叫艾清心!我叫艾清心!是他爱过、教育过、保护过的女儿!”林裳突然便再次泪流满面,弓起了身子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回声在冷凉的空气里久久回荡,传递着一个可怜女孩儿无尽的哀伤。
很久,林裳艰难地抬起胳膊,指向家属楼家的方向,颤声说道,“可是,我也是她的女儿啊今天,究竟我应该怎么面对她啊”
第287章生命的神性()
人的万万千千根头发,梳理得再怎样纹丝不乱,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依然会有一两根发丝彼此纠缠。正如万万千千的人,平凡的日子里平凡的生活,终究还是会,有那么一两颗跳动在无比为难的纠缠中的心。
谁也不能体会谁的难过,擦肩而过的人,只像是步过秋天里孤独的树,赞叹着秋叶的艳美,却谁知道,叶子正在哭泣着它已经走到了尽头的生命。
林裳步步维艰地一层层爬着楼梯,每经过一扇木质的窗棂,她都会默默地看着窗外,仿佛想要看清楚冬风的轮廓,云和树梢的追逐。
越往上,越是感觉到一种磅礴的斥力。
“究竟我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林裳忽然停下,回声在楼道里响彻她的悲鸣,“往前、往后,前进、退缩,可是怎么走都是错!为什么一定要我成为一只没有灵魂而必须只能背负罪名的羔羊?”
我低林裳几枚台阶立着,看着她的泪水滑落,却没办法给予她任何的安慰。有时候不安慰或许还好,正是因为安慰,才会让对方的伤痛显得更加卑微,显得更加不堪。
我看着她,连日来的蹉跎让她的气色显得很差,脸颊上攀上了几颗淡淡的斑。
这一个瞬间,就像是一枚点燃引信许久却没有喷放的烟花,正当人们以为它就此为止的时刻,转身离去,它却突然缤纷流丽,五光十色。
我竟在这个瞬间笑了。
她不可思议而又不知何故地看着我。
“丫头!”我快步上前,牵起她的手,像牵着一只风筝一样,跳跃向上。
我愿意她是我的风筝,不奔驰,她又如何高飞?如果我也不快乐,那么终究只能和她一起在悲伤的苦海中双双沉沦。
“丫头,你就是活得太认真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个固执的傻瓜!”
“你你才是个固执的傻瓜!”
两人像两只轻灵的小鸟儿般跃到顶楼,忽然从云层中露出些许脸庞的太阳,给林裳的脸上轻轻扑下天窗窗棂的影子,她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如此摇晃,如此剔透,便在光影中晃晕了我的灵魂。
我轻轻喘息,说:“别再哭泣了,你的故事讲到这里,难道不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我我不明白”林裳的表情在不解中凝重。
我干脆毫不迟疑地打开房门,将低声尖叫还未拥有心理准备的林裳拖进了屋子。
秋期坐在客厅面朝阳台的藤椅上,盖着一方小小的毛毯,轻轻睡着。穿着厚厚棉拖鞋的脚边,一只暖炉温暖地红亮着。豆豆和喵妹儿两只猫儿在秋期的怀抱里缩成一个完整的圆,在对方的毛绒中露出闭着眼睛的萌萌的小脑袋。茶几上的茶壶冒着热气,适才刚刚冲入茶水,红茶的叶子正缓缓舒展,释放着令人愉悦的颜色。
保姆阿姨笑着,打着手势轻轻示意安静,秋期刚刚睡着。
我在林裳的耳边轻轻说:“你瞧,你需要向她交待什么吗?你需要担心如何和她面对吗?”
林裳瑟缩在我身侧,似乎还有些难以释怀的困扰,她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不知如何向妈妈解释,而在母亲的沉静中更加不知所措。
我又咬着她的耳朵问道:“一个孝顺的女儿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是是爸爸、妈妈、我是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可是我却再也”
“嘘!”我掩住林裳又要说出悲伤话语的口,打断她说道,“假设,我是说假设,时光退回那些年,那些你们三口之家在这里温馨浪漫的年华里,如果你的爸爸和妈妈因为小事争吵、冷战,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搭理对方,那种时候,你会怎样做?”
林裳迟疑地看着我,却还是想了想,说:“我会在他们冷战互不搭理的时候,想办法让他们搭话。”
“譬如,你削一只苹果悄悄地给爸爸,告诉他这是妈妈为他削的,请他不要气坏了身子。而后你会趁妈妈午休的时候为她盖好被子,悄悄告诉妈妈,是爸爸舍不得她生病着凉。”
“会!我会这样做的!”林裳毫不犹豫地回答着。
但一瞬间她又被我逼出了泪水。假设中的小吵和冷战,如果和今时今日的形同仇人相比,会是多么地幸福、多么地快乐啊!
我不等林裳又被伤感吞噬,跟着说道:“情商,有时候说穿了,不过是一种说谎的能力。但这样的说谎,是善意的,是不伤害任何人的任何利益的谎言。最初的目的和最终的结果,都是善良的。”
林裳缄默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善意的谎言固然是好,但是今天,不管它有多么厚重的善意,也没有了半分意义,他们已经这样了’”
林裳的眉毛挑了挑,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渐渐地低下了头,她默认了。
“时间已经流逝,缘分已经破散,但你依旧是他们两个人的女儿,这一点,即使海枯石烂,即使沧海桑田,也是不会改变的,”我轻轻抱着林裳,将她向着秋期推得更近,亲昵地继续说道,“而你,究竟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女儿,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有什么相干呢?与他们究竟是小吵小闹还是不共戴天,又有什么相干呢?”
林裳目光闪烁地看着秋期,可渐渐地,她的目光像是沉船中飘向海底,落定了的宝石,坚定了、不再游移了。
“他们两个人怒目相对,拔刀相向,互相掷飞镖、捅刀子,恨不得置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