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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嫂为妻-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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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韫没说话,楚瑜叹了口气道:“小七,你看现在城中有水有粮,还有这些东西,加上风陵山天险,我没问题的。”

    “一个月没问题,”卫韫抬头看她:“两个月,三个月呢?”

    楚瑜没说话,卫韫平静道:“如果苏查只守不攻,如果我被北皇的嫡系缠住无法来救你,你就被困在这里,你怎么办?”

    楚瑜依旧沉默,卫韫冷着声音:“你这里有两万人,加上城里的百姓官员,那些粮食和战马能撑多久?我一个月若是回不来,你们吃什么?吃人吗?!”

    上辈子楚临阳被围困了三个月,卫韫被纠缠在正面战场上,三个月后的凤陵是什么样,楚瑜已经知道。

    “那你,”楚瑜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一个月后,回来接我。”

    卫韫微微一愣,楚瑜目光坚定:“你多久来,我等多久,等到我不能等。可是若我真的等到了不能等,在我拖着苏查的情况下,你还打得如此艰辛,证明你那边的确打得太艰难,那我不拖着苏查,大楚必败。”

    “如果能用我换大楚正面最少损失赢下来,换卫楚两家好好的,我不觉得吃亏。”

    就像上辈子的楚临阳,君臣斗争、内外交患,各大世家为着自己着想之时,他便用命换来了最后胜利。

    “一个国家有蝇营狗苟之辈,有争权夺利之人,然而也要有人愿意牺牲,才能维持一国盛世。若这人一定要在我等之中选择,”楚瑜平静开口,抬眼看着卫韫:“愿始于楚瑜。”

    她说得太平静,仿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卫韫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艰难站起来,指着她,沙哑着声道:“你要去牺牲那你想过我吗?”

    楚瑜微微一愣,卫韫提了声音:“你走了,我怎么办?卫家怎么办?!”

    她怎么能死呢?

    这一辈子,他都想要她在身边,她怎么能死呢?!

    说话间,卫秋匆匆进来,焦急道:“侯爷,泉州方向点了烽火台!”

    楚瑜和卫韫猛地回头,泉州之后就是天守关,泉州点了烽火台,离天守关也就不远了。

    楚瑜站起身来,焦急道:“即刻准备,黎明时我送你出城。”

    天亮之前北狄军中大多数人必然还在睡觉,此时突袭最为安全。

    然而在楚瑜往前的一瞬间,卫韫一把抓住她手腕,恶狠狠道:“你同我一起出去。”

    “说了那么多你不明白吗?!”

    楚瑜带了怒意,亦是盯着他,怒道:“放开!”

    “我不放!”

    卫韫高吼出声:“这天下谁都能死你不能!”

    “为什么?”

    楚瑜盯着他:“为什么我不能?我由父亲养大,我父亲吃朝廷俸禄,朝廷俸禄由百姓税收供给,我由百姓供养长大,我为什么不能?”

    “卫韫你睁眼看看,”楚瑜抬手指向外面:“战乱之间,饿死者有之,战死者有之,人命本如草芥,只因做出选择不同,方才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别,我若能死得有价值,我怎么不能死?”

    “那你想过我吗?”

    卫韫红着眼:“你死了,你想过我吗?”

    楚瑜皱起眉头:“小七,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卫韫微微一愣,楚瑜平静道:“没有人会伴你一生,你父母不能,你哥哥不能,你孩子不能,我更不能。若你要许谁生死同衾,除了你妻子,谁都没有资格。然而哪怕是你妻子,也未必会做到。”

    卫韫呆呆看着她,楚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依赖我,可小七,我终究只是你嫂子。我的生死,并不对你负责。”

    我的生死,并不对你负责。

    没有人会伴你一生,除了你的妻子,谁都没有资格。

    楚瑜的话如同平底惊雷,炸在卫韫脑海之中。

    他呆呆看着她,就这么几天,她瘦了许多,面色苍白,然而那坚毅清明之色,让她宛如一把出鞘利剑,带着淡淡华光,美得令人炫目。

    楚瑜看见卫韫呆愣在那里,叹了口气,拉开卫韫拉着她的手,吩咐旁边站着没赶紧来的卫夏道:“去给小侯爷收拾行李,黎明前准备出发。”

    说完,楚瑜便转身离开,卫韫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楚瑜走在长廊间的背影。

    凤陵春花已蓄势待发,探出枝头,春风带了些许暖意,吹得花枝轻轻颤动。

    她从来如此,从容而来,从容而去,卫韫骤然发现,认识她以来,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然而哪怕是她的背影,他却仍旧能迷恋如斯。

    他脑中是乱的,被卫夏拖着到了自己房间里,卫夏收拾着行李,卫韫跪坐在蒲团前,看着跳动的烛火。

    他第一次去深究自己的内心,过往他从来不敢,然而今日他却明白,他不能不敢,他必须清楚,必须明白。

    他要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着孩子气做遮羞布,去遮掩着自己的心思,他不敢揭开,不敢深想。

    可是如今他却必须要想明白。

    唯有妻子能有此资格。

    可他却想她陪伴一生。

    卫夏收拾好了东西,看见卫韫散着头发,跪坐在蒲团之上,面对着墙壁,一声不吭。

    卫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卫韫,他目光凝在烛火下,思绪清晰许多。

    他想起第一次见楚瑜,少女身着嫁衣靠在长廊边上,仰头含笑瞧她。

    又想起女子一袭嫁衣站在秋日平原之上,说要等候他和父兄归来。

    当年看不过惊艳,然而如今回想起这一刻,却有些许痛楚萦绕上来。

    盼她等的人是自己,愿她等的是自己。

    然后她在他带着父兄棺木归来那天,含笑而立,周边哭声震天,为她破开云雾,抬手覆在他额顶,说出那么一声——回来就好。

    从此她立在他的世界里,再没离开。

    他以为这是依赖,这与他对他母亲、对姐姐的感情,并无不同。然而直到她质问出声——

    她的生死,凭什么,要对他负责?

    他目光平静,伸手拿出自己手中剑来。

    那把剑是年幼时卫珺送他的。

    从小他就带在身边。小时候剑太长,他拿不了,等成年后,这把剑就再没离身。

    剑被他从剑鞘中抽出来,在夜色中露出寒光,映照出他的面容。

    一瞬之间,他觉得那里面并不是他。

    是卫珺。

    卫珺在那长剑之中,静静审视着他,兄弟两隔着阴阳对视,卫珺神色平静,似乎在质问他——

    想要她吗?

    你的嫂子,我的妻子。

    卫韫,你想要她吗?

    成为你的妻子,陪你一辈子,从此之后,成为那个生死为你负责,与你相关之人。

    从此她留给你的不是再是背影,她去何处要惦念着你,哪怕去死,也该同你说一句,对不起。

    而不是这样轻飘飘告诉你,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卫韫的手微微颤抖。

    脑海中卫珺和楚瑜的身影疯狂交替。

    “小七,她好看吗?”

    “我夫君卫珺何在!”

    “我想为你娶一位嫂嫂,性子最好活泼一些,像我这样,未免太闷了。”

    “我做了一个梦,卫家满门,只有你回来。”

    “她楚府护得住她,我卫府护不住吗?骄纵一些,又有何妨?”

    “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过,你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小七,今日随我,去接你嫂嫂。”

    “小七,你哥哥去了,还有我陪着你。”

    卫韫痛苦闭上眼睛,猛地将剑盒入剑鞘之中。

    她留下是为了卫珺,她陪伴是为了卫珺。

    他识得她是因为卫珺,他照顾他也该是为了卫珺。

    可是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一刻,他却终于察觉内心那份压抑着的、隐藏着的痛苦。

    是什么时候变质?什么时候动心。

    是从她将手放在他额顶那一刻?是醉酒后在他面前舞动逗他一笑的那一刻?还是某个午后,长廊之上,仰头朝他一笑的那一刻?

    她用兰花香,他就让身边人都换成了兰花香的香膏。

    她夸赞顾楚生姿态风流,他也慢慢学着顾楚生的模样,穿上华服,带上玉冠。

    改变得悄无声息,甚至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什么时候,那分本该知识单纯依赖和敬重,化作了这一份——

    “我喜欢你”

    卫韫喃喃出声。

    于此夜色之中,他慢慢睁开眼睛。

    “楚瑜”

    他颤抖着念出她的名字。

    他喜欢她。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意识到,这份感情,竟是这样的模样。

    然而意识到的片刻,他却忍不住将剑抱在胸口,慢慢躬身。

    “对不起”

    对不起,大哥。

    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感情?

    怎么能去觊觎楚瑜这样无暇之人?

    他紧咬住下唇,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面对墙壁,抱剑跪俯而下。

    仿佛面前是卫珺站立在前方,他如此郑重而虔诚,说那么一句:“我错了。”

    错了就得迷途知返,错了就得悬崖勒马,错了就要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埋在暗处,哪怕是死了,都不该让任何人察觉。

    外面传来士兵往来之声,随后有人敲门。

    “小七,”楚瑜声音在外面传来,她似乎是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慢慢道:“出来吧,准备走了。”

    卫韫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平静了自己颤抖的身子。

    楚瑜站在外面,低着头道:“我先前的话虽然说得重了些,但的确也是实话。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心里有数。苏查是个聪明的,说不定不围困我,便去找你了”

    卫韫慢慢睁开眼睛,随着楚瑜的声音,缓慢又坚定直起身子。而后他站起来,将剑放到一边,同楚瑜道:“你且进来。”

    楚瑜在外面听见卫韫沙哑的声音,愣了愣后,垂头应声,然后推了门进去。

    进门之后,卫韫便道:“关门。”

    “啊?”

    楚瑜犹豫片刻,然而卫夏却是十分听话,立刻将门关上了。

    房间里比外面暖和许多,屋里就卫韫一个人,他背对着她,白色广袖华衣,墨发散披于地,背影清瘦孤高,从背影来看,已是一个青年男子模样。

    楚瑜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她没敢动,站在门边不远处,低着声认错:“你先别和我置气,我给你道歉,等以后回华京,所有事儿”

    说话间,卫韫慢慢站起来。衣袖随着他动作垂落而下,他在烛火下转过身来。

    眉目昳丽风流,然而那神色却刚毅如刀。

    他静静看着她,神色之间是楚瑜从未见过的清明冷淡,而后他朝着她走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仿佛是踏在刀尖上,却又稳又简单定。

    最终他定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他近来个子蹿得快,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来,少年气息猛地涌入鼻尖,让楚瑜惊得下意识想往后退去。

    然而在动作之前,理智让她生生止住自己的行为,若是她真退了,气氛难免更加尴尬。

    她只能扭头看向旁边,摸了摸鼻尖道:“你长高了不少啊”

    话没说完,卫韫猛地伸手,将楚瑜一把拉进怀里,死死抱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她,少年胸膛炙热温暖,广袖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她可以清晰感知道他绷紧的肌肉,跳得飞快的心脏。

    楚瑜整个人愣在原地,鼻尖萦绕着一股兰花香气。

    楚瑜这才察觉,卫韫用的香囊,一直是与她一样的一款。只是他的分量用得极少极轻,如今靠近了,才能闻出来。

    或许正如这人的感情,只有你走近他心底去,才能窥见那么一两分的痕迹。

    楚瑜呆呆被他拥在怀里,整个人都是傻的。也不知怎么,内心就又缓又沉的跳动起来。

    “你好好守城,一个月内,我一定平了这场战乱,前来接你。”

    他沙哑出声,那声音已经带了青年清朗,听得人心怦然。

    他的气息划过她耳边,她像一只被人抓住要害的猫,睁着眼睛,根本不敢动弹。

    卫韫紧紧抱着她,死死拥着她,仿佛这一辈子,也就能拥抱这个人这样一次。

    有许多话没说出口,也不必说出口。

    例如此番前去,或许就是阴阳相隔。

    例如哪怕活着回来,亦是人不如初。

    卫韫紧咬着唇,眼泪滚落下来。

    “你放心,”他坚定出声:“你不会死。”

    他死了,她也不会死。

    听到这里,楚瑜慢慢缓过来。

    卫韫身子微微颤抖,楚瑜内心软成一片。

    她依稀明白,此时此刻,卫韫不过是觉得,或许这一次见面,便是诀别。她放开那些男女之防,顺着内心,抬手拥抱住他,用手心顺抚着他的背,温柔道:“你别怕,小七。”

    “生死无畏,哪怕我真的遭遇不测,未来还会有人陪你走下去。”

    卫韫没说话,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人拥抱着他的感觉。

    或许这辈子,他也只得她这样,拥抱他一次。

    许久之后,外面传来刘荣的声音:“大夫人,都准备好了。”

    楚瑜和卫韫同时睁眼,眼中带了冷色,卫韫放开楚瑜,迅速转身,他转到屏风后,迅速换了兵甲,同楚瑜道:“你守城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想办法平了前方,逼着苏查回头,你只要做一件事,”卫韫从屏风后转出来,他穿上银甲,腰上佩剑,头顶银冠,手握红缨长/枪,静静看她,平静道:“等我。”

    “若我等不了了呢?”

    楚瑜忍不住笑了,卫韫垂下眼眸:“那便不等吧。”

    她若等不了,他便追着去就好。

    若是黄泉路,便无所谓了。追上她,到卫珺面前去,看他们在地府团聚,也是圆满。

    然而这话他没说出来,只是在楚瑜惊诧目光中,往门边走去,迅速点兵。

    楚瑜赶紧追上去,将一个匣子交到了卫珺手里,同他道:“这是凤陵城这些年来所有弄出来的东西,你带在手里。火/药的方子也在里面,韩闵偷来的,你到了华京,赶紧让人量产。”

    卫韫应声,一行人到了门口,楚锦正带人给将士分发着,同时让韩闵反复给他们示范讲解着使用方法。

    卫韫出来,等候了片刻后,所有人便准备好了,这是韩秀匆匆忙忙赶紧来,怒吼出声:“韩闵,你给我滚出来!”

    韩闵迅速往卫韫背后躲过去,卫韫转头迎上韩秀愤怒的眼神,平静道:“大人并非对百姓不闻不问之人,为何要为陛下鞠躬尽瘁至此?”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韩秀冷静道:“天下谁当皇帝不是当?如今陛下乃皇室正统,我不为陛下做事,难道要为你这乱臣贼子不成?!”

    卫韫闻言冷笑:“若非陛下,大楚江山何以至此?”

    “如今追究得失有什么意义?”韩秀抬手同韩闵道:“韩闵,你出来。”

    “父亲,”韩闵站在卫韫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您自己都说了,如今追究得失没有意义,我已经送了他们,方子我也偷了,您守着也没有意义,何不和小侯爷、卫大夫人彻底结盟,早日了了这乱世?”

    韩秀抿唇不予,韩闵提了声音道:“父亲,您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吗?锦姐姐已经同我说清楚了。若不是那狗皇帝纵容姚勇,让卫家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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