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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慈直了直眼,瞅了瞅门外,声音低下来:“冷静,现太后毕竟在宫中经营多年,况又是先祖皇帝的宠妃,当初曾盖过皇后的风头去,这后宫之中一定遍布她的眼线,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真的让她熬出了头,指不定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经营了呢。”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成天被圈在这里,也不得出去,你帮我再做件事,打听下跟裴少芬那几个没死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此仇若是不报,我冷静寝食难安。”
冷静面色沉静,冷声道。
孔令慈咽了口口水:“冷静,你究竟想干什么?别像我一样,一心只想着报仇,没什么好处,到最后害的还不是自己?”
“很可能找不到他们,我并不报太大希望,可万一有一个蠢的,没走,被我找到了呢,我只是想证明我猜的是不是正确,裴少芬究竟是不是被人教唆才犯下那样的罪。”
冷静道。
孔令慈叹口气:“基实你未必用得着我去做这些事,你让我去做,就是想让我放心,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我们是坐一条船的姐妹。”
“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么?”冷静瞥她一眼,露出苦笑。
孔令慈立起身,拿起手边的花样子,笑道:“来了这些时候,我也该走了,你放心,我会让我那些姐妹一起帮你查,而且我也会去查,我们身边这些人,究竟谁是人谁是鬼,以后也好防着她们些,省得让她们把我们卖了,还要替她们数钱。”
冷静朝她竖竖大拇指,孔令慈走出去两步,却又折回来,诡异一笑,指指她的伤处:“你压根就没伤着,怎么会血染外衫?这处苦肉计整的是皇后娘娘罢?”
冷静无奈的摊摊手:“都说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让我难堪,你知不道,我正自鸣得意,你却一语打破我的梦,当心我恼了。”
孔令慈朝地上啐一口,大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误会我,你伤成这样,我都不关心你,多来瞧你两趟,不够义气罢了。”
两人正说笑,只见吴三季推门进来,面色带着些惊惧,欲要讲话,看了孔令慈一眼,又止住。
孔令慈忙告辞走了,吴三季方才哭丧着脸,上前摇冷静的胳膊:“娘娘,不好了,咱们这一回可是与中殿结下仇隙了,才刚听院子里的小太监们说,皇上才去了中殿,当着众人面,打了皇后娘娘一记耳光,又下旨禁足一个月。
皇后娘娘不服,闹着寻死上吊,皇上理也不理,径去了书房与众大臣议事走了。
众宫婢拦不住皇后娘娘寻死,把太后娘娘请了过去劝,现如今正闹的紧,中殿乱成一锅粥了。”
冷静将身子底下的锦被扯了扯,让自己卧的更舒服些,心中生出些替管容不平的凄凉,却又迅速消散无形。
管容无错,错的是她不该做皇后。
“吴三季,我熬了两天的那些草药呢?可按我说的滤过了渣?”冷静问她。
吴三季闪了闪眼,似乎对冷静突然转移了话题不理解,不过还是回道:“娘娘,都按你说的弄好了,滤了有十几遍,一点渣子没有,澄清的水儿。”
“加上几块我先前叫你们熬出来的冰糖,再熬半个时辰,熬好了,倒进预先准备好的那个白瓷盅子里,晾了之后,让大用给皇上送过去。”冷静慢吞吞的吩咐。
吴三季应着,自出去做事,冷静正想闭目养神,只见南由避避落落的撇进屋里来,伸着脖子往床上瞧了瞧,转身欲走。
冷静叫住她。
“主子,没睡?”南由笑着问一声。
“没呢,什么事?”冷静问她。
“没,没什么事,就是进来瞧瞧你有什么吩咐没有。”南由脸涨的通红,飞快的说道。
“有什么事就说,忸怩忸怩的,着急。”冷静伸手指指盯桌子上的水杯。
南由忙过去把水杯递给她,瞧着她喝了口水,又殷勤的接过水杯,放好。
“这镯子,大用替我赎了回来。”南由伸出手臂,给冷静瞧她的镯子。
冷静哦一声。
南由沉默半晌,鼻子一抽,跪倒在地上,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南由,哭够了,记得起来,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冷静翻个身,闭目养神。
南由抽泣半天,哽咽着开口:“主子,奴婢哭够了。”
冷静转过身来,瞅着她:“那就说罢,为什么要让小粒子给你当镯子去?你不是不和道,你们跟我的头一天,我就说过,有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你们,千万不要硬抗,更不能胡来,你是没听见么?”
“主子,救得了急,救不了穷,你能帮我一回,帮不了我一辈子。”南由强忍不着眼泪回道。
“按说,你是太后身边的人儿,月俸也有二三两,你家里有你,也不会穷到哪里去,至少吃穿用度没问题罢?”冷静不解的问道。
第139章 错乱()
南由摇摇头,眼泪流下来,慌忙伸手擦了,回道:“我是跟着太后有几年了,可那时候小,太后说,养我要好多钱,我又小,只是个吃死食的,没什么用处,所以一直没有月俸。
进了宫,跟了主子,又说,我现在不是那边的人,应该按主子这院子里的规矩给奴婢发月俸。
前两天发俸,奴婢去问,这边帐房先生说我压根就没调过来,上头也没支我的月俸过来,所以也没钱。
奴婢只好去那边问,可那边又是这样一套车轱辘话,说我已经调到了这边,理应这边发。”
冷静怔了怔,看来她的侦察学还是没有学的好,原以为这南由是关太后派到身边来的奸细,如此听来,倒像是觉得没用丢过来的处理品。
是她想的太多?还是这小妮子太会演戏?
冷静盯了南由几眼,泪水汪汪的,一脸真真儿的悲伤,尤其是眼睛里的伤心光芒,不像是演出来的。
“娘娘,奴婢知道,这事与娘娘无关,娘娘不必挂心,南由自有办法。”南由见冷静一时无语,忙又说道。
“先别说月俸这事儿,先说你为什么要当了金镯子,又说能救急不救穷是怎么回事?”冷静接着问道。
南由少年老成的叹口气:“我爹得了大脖子病,有几年了,前两年还能勉强干点零活,今年起眼睛不行了,一点活不能干,吃了许多药,就是不见效。这半年的药钱都是赊的帐,药铺去家里讨债,没办法,我爹只得又把大妹妹卖去了大户人家做丫头子,还了药铺的帐。
可前两天,那户人家却又把妹妹领了回来,说是她被我爹传染上了大脖子病,死活不肯要,要我爹还钱。
家里哪有钱还?那户人家却不肯罢休,将人放下,扬言七日之内不还钱,便将我妹妹卖给人家配阴婚抵帐。
我爹和那个后娘倒是无怕谓,只有我心疼,自从我娘走了,只剩下我们姐妹两相依为命,后来我爹另娶,又生了一双儿女,我和妹妹受尽凌辱,
原以为我进了宫,家里的条件会好些,能把我妹妹救出火坑,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
冷静听的心口有些闷,拍拍胸口,咳嗽几声,才觉好些。
你永远不能够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可怜人,有多少可怜事。
你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一转头,却发现原来比起有些人,你还算是幸福享不了的小公举。
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套着面具,带着虚伪的笑容,去面对世界,面对别人,也许只有在午夜,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丢掉这可悲的面具,面对真实的自己,而这样的自己,往往让自已流泪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冷静缩了缩手,拿出两锭整银,放到桌子上:“够不够赎你妹妹的?”
南由流着泪,摇头:“主子,妹妹她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卖倒的死契只卖了三两五钱银子罢了。”
这就是盛世之下,一条活生生人命的价钱!这就是司马南甘心情愿废掉自己的性命而要维持的荣光!
冷静微微叹了口气,她早过了义愤填膺的年纪,又或是,她这个人太过凉薄,从来就没有过义愤填膺的感觉。
这种事情只会让她的心发凉,却激不起她任何的愤慨。
当初,她也是这么穷,也是孤身一个人,可至少孤儿院的阿姨是好的,她有幸上了大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改变,而是这世间根本不给我们机会让我们改变。
像南由,像南由的妹妹,她们也是如花朵般的年纪,她们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样的状况,可她们根本不有机会去改变,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被那个所谓的爹爹当成牟利的财物卖来卖去。
“都拿着,把你妹妹赎出来,给你爹结了药铺的帐,若还有剩下的,让他们做个小买卖维持生计。”冷静道。
“主子,我。。。。。。”南由硬憋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你做了奴婢是没办法,就别让你妹妹也做这伺候人的营生了,我再给你点银子,让她单独出来,买所房子住也好,开个铺子也好,别理你爹和那个后娘了。
他们要钱,只管每个月给他们几两,只要别找事就好,待到了出嫁的年纪,寻个品行好的嫁了,这一辈子量也没什么罪受,这样可好?”冷静商量的口气。
南由忍不住,嘤嘤的哭起来。
“够啦,记住,以后但凡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只管来找我。”冷静故意板起脸,嗔着她。
南由重重的磕个头下去:“主子,南由这条命,以后就是主子的,主子要南由做什么南由便做什么。”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记住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别动不动就要给别人,命只有一条,这辈子也只能活一次,努力活着,抬起头来活着,活成这样,又不怨你,你要相信,总有一天,能拔云见日,活的精彩。”
冷静道,声调有些颤,眼神有些乱,不像是对南由说,倒便是对自己说。
南由瞧着她严肃的脸,重重的点点头。
冷静又从袖里拿出两锭银子,放到桌子上,与先前那两锭一起拿帕子包了,命她收起来,赶紧去办事。
南由收了银子,想要感谢,想着冷静的话,又不敢太过表露出不,只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不管主子怎么说,她这条命今生是一定要卖与主子的。
南由没走出门,吴三季倒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嚷道:“娘娘,皇上那边传过话来,今天晚上要过来宿,铺盖家伙马上送来,要我们先预备迎接。”
“他要过来睡?”冷静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惊叫一声,唬了南由和吴三季一大跳,实在不能够明白主子究竟为什么这么吃惊,又不是头一回宿在这里,一月至少有二十多天在这里,怎么突然这么叫起来,倒是有意思。
“怎么,朕不能过来睡吗?”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南由和吴三季忙跪下接驾。
冷静瘪了瘪嘴,伏到床上,叹了口气,她确实不能不让人家过来睡,她现在是人家的爱妃。
他哄了她一个月,打了一个月的地铺,已经仁尽义致了。
就算她为司马南守身,这一个月也已经够了,毕竟在她脸上,就没看见过因为失去爱人而露出的苦痛。
“现在还早。”冷静瞧着走进来的章,突兀的来一句。
章倒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笑道:“是早了,不放心你的伤势,趁换衣裳的工夫过来瞧瞧,事还未议完,朝臣们还在书房等着朕回去呢。”
“什么时候能议完?”冷静问。
章露出疲惫的笑容:“没准的事,争论太大,朕也没主张,由他们吵去罢。”
“你若是没主张,他们哪里还会有主意?”冷静道。
章叹息一声,皱起眉头:“想不到,国库如此空虚,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边防守军的军饷都拖欠了两个月了,也不知这些年先帝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是说,银子都被司马南贪污了么?”冷静摆弄着指甲,轻描淡写的问道。
章摇摇头,叹气:“莫须有的事,朕查过这些年户部的帐,年年是捉肘见襟,享特权不纳税的皇室贵胄越来越多,他们的土地连年增加,而连年失地的百姓却是年年加税。
朕在民间时,觉得百姓赋税太重,过的辛苦,故登基后,不顾内阁反对,执意减免了百姓三成赋税,结果就是这个样子,朝廷如今连军饷都付不出了。”
“不是太平盛世么?这两年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啊。”冷静张着双眼,故做懵懂的问道。
“朕现在才真正明白那句话,亡,百姓苦,兴,百姓也苦。”章长叹一声,立起身来,背拂着双手朝外面走去。
冷静将指甲送进嘴里啃着,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身边的侍从将铺盖家伙送了进来。
南由和吴三季忙着接过来,收拾,又问领头的贵公公:“公公,为何要送家伙过来?先前不都是用我们主子的么?”
贵公公呵呵一笑:“主子的心思,咱们做奴才的哪里能摸得透?主子怎么吩咐,咱们照做就是。”
“依奴婢看,这是要长住的意思。”吴三季道。
“三季,休要胡说,中殿才是皇上长住的地方。”冷静喝止她。
吴三季红了脸,垂头整理褥子。
“娘娘,皇上想住哪里,随他的心意,中殿也未必就是长住的地方,梅风院也未必就不是长住的地方。”贵公公满脸堆笑的说道。
冷静反手便是一把碎银塞到了他手里,微笑道:“借公公吉言。”
贵公公将手里的银子握了握,笑容更盛,他们私下里都传这位冷主子是位贵主儿,漫天使钱,但凡占着边的,都得便宜。
他也眼红,可惜他一个管皇上寝具的,一直没机会,如今好容易有机会来梅风院一趟,只一句话,便得了这若许银子,自然心花怒放,寻思找机会多来两趟,自己一直喜欢可舍不得买的那把北朝的扇子可是有着落了。
第140章 妒火()
午夜时分,一盏孤灯,几个模糊的身影朝梅风院而来。
梅风院内静寂无声,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坐在台阶上正打磕睡。
挑灯而来的人,伸手朝他们头上敲了他们两个爆栗,小太监爆跳而起,见了来人,身了一哆嗦,跪下施礼。
章喝住侍卫,低声让他们退下,自己接过灯来,上得台阶来。
两个小太监赶着过来开门,要开嗓吆喝,被章阻止。
章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将灯笼吹熄,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内漆黑一片,刚从光明进入这黑暗的年轻的皇帝一时变成了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他轻车熟路,就算看不见,也能准确的走到床边。
床边的矮桌上的香炉里,闪着点点的星火,借着那点点星火,可以看到有袅袅的青烟自香炉的孔隙里冒出。
章坐到床边,悄无声息的脱衣裳,他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见床上高卧的美人轮廓。他的内心开始灼热,莫名的心痒开始充斥大脑,让他不能够的理智的去思考问题。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床上的美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呻吟。
他再也不想等待,不想温存,不想等她张开怀抱去迎接他的爱,他要现在就开始!
冷静睡了一觉醒来,望了望墙上模糊的时辰牌,嘴角露出些残酷的冷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