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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确实挺早的哈嘶——诶，不过我不太懂啊，你这怎么生下来就在这行里了？”车主继续搭话。
许双跃斜着眼睛看他的后脑勺，直把人看的脊背发凉，“你这是问我怎么死的吗？”
车主被她噎了一下，有点答不出话来。
“说了也没什么，生时不足月不吉利还赶上了个什么大事情，所以出生没多久就被我妈活活给掐死了。对外就说了意外流了产，所以现在她也屁事没有。”这声音听起来居然还怪若无其事的。
居然被生母掐死了？就因为她可能是鬼神的转世？季谷涵惊的转过头来，却无意瞥见了许双跃脸上一闪而逝的怅然。
“哎呀，那这你工龄可是和你年龄都一样长了啊，那绝对特别靠谱！”车主又道。
季谷涵一听此言都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大兄弟的暖场能力了——大哥绝对主持人出身吧？尬成这样的局面都在努力挽回也是厉害了。
“那是，”许双跃顺坡就下，得意忘形，“业务能力没得说的，就是对付个撞客有什么的？大哥你现在就转弯把我们带去你家，保证给你解决问题。”
季谷涵低声咳了一下提示她，“不能自己上门的。”昨日自己才刚说过，今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真怀疑她平日里自己是怎么做生意的。
“啊，对！大哥你还是再转回来吧。”许双跃又连忙道。
车主被她逗笑了起来，“我也了解过你们渡使的规矩，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白干，也不自荐上门儿对吧？”说完则又补充道，“成，改日我再和联系你们，请你们去看看。”
“改日？”季谷涵纳闷道，“你弟弟不急嘛？”
“嗨，病这么久现在都习惯了，所以也没那么急了，更何况，”车主话头一转，“我家的屋子里可是摆满着各处请来的诸多法器，怎么也要把这些收起来才能请你们去吧？尊重只是一方面的，这些法器摆在家里也影响你们的状态吧？”
话说到这份上，季谷涵便觉得没了什么继续劝说的必要，只在下车之前与那车主互换了姓名电话。
“业务还挺忙，才刚第一天就有活接了。”许双跃伸着懒腰，“这小伙子看起来家境不错，咱们有的捞啊。”
季谷涵笑点了点她的脑壳，然后问出了一个让他疑惑甚久的问题，“你说他一个大活人，从哪里了解到渡使这行当的呢。”
“听那些替他驱邪的大师们说的呗，毕竟我们也顶得上是半个预备役的鬼差，虽说地位渺小到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说大了还能跟鬼神沾沾边呢。所以说啊，如果有某个宗教的资深信徒知道我们的存在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再冷门的知识也有人去学对吧？不过这种事情乱说出来，也是要以受天罚为代价的，小了倒霉大了减寿，搞不好还会遭到飞来横祸，因此真就很少有人将这些讲给普通人。”
季谷涵点头，“那这么说来，这王大哥家里的情况可以说是很紧张了啊。”
两人正说着却听许双跃的电话响了起来，小姑娘看也未看的就接了起来，“谁？”
“我啊双跃，”电话里的女生掐着副萝莉音，“有事找你呢。”
许双跃毅然决然的挂断了通话。
电话又响了起来，但许双跃全无接起的意思。
不一会许双跃身边凭空传来一声大吼，“五位数单子接是不接？”
五位数？开玩笑！
干嘛不接？
许双跃把电话又播了回去
不过一会两人就公交转地铁的赶到了电话里约好的地点。
在预定的座位上一个身穿公主裙个子中等还在大热天里带着个口罩吃火锅的小姑娘正等在那里。
“都来了啊，我又叫了一盘酥肉，咱吃完再说。”小姑娘嗲声嗲气的道。
“你快算了吧，”许双跃压低着声音跟她说，“小姐姐，我没钱了给你买不了单，趁老板还没发现咱快走吧。”
那姑娘伸向火锅的手悬停在半空中然后连忙带好了口罩道，“走吧走吧。”
于是三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给介绍一下，”许双跃指着那几乎矮了她一头的女孩道，“这是稽夏，当年的十三鬼神里的幻致。”又转头指着季谷涵道，“季谷涵，疑似是万人斩。”
第40章 推磨 （四）（）
“幸会啊，”稽夏拍了拍季谷涵的肩膀，兴奋的连娃娃音都忘了装，“太好了，有他在我们这单子就有把握了。这可是五位数诶，我能抽多少成啊！”
“什么叫有他在这单子就有把握了？”季谷涵将许双跃拦在身后不再让她上前，“你的意思是，这是个超出双跃能力的单子？”
许双跃听得此言也犹豫了一下道，“这单子要是就我一个人的话还拿不下来？我拿不下来的单子你找我干什么？”
“我这这不有万人斩在嘛。”稽夏有些磕巴，一双眼贼溜溜的转来转去。
“我不是”
“你又没有事先知道他会来，”许双跃抢话道，“你该不会是找我来送死的吧？这事得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哎呀，怎么可能呢？你误会我啦，”稽夏连忙挂在许双跃的手臂上撒娇，“我们都快十年的交情了我怎么可能害你呢，再说了双跃你从来不会接不靠谱的单啊，你先去看看不合适的话再走也不迟啊。”
说话模棱两可，不是心虚就是有鬼。
许双跃白眼一翻，“徒弟走，路费不用她报销了。”
“诶诶诶，别走！我说实话！”稽夏连忙拦住两人，“那边的委托人说了只要介绍一名渡使过去就给我5000块的介绍费！”
“十来年的交情就值5000块啊稽夏？”许双跃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朋友没得做了，再见吧您。”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可怜这当年冥界开辟之初的鬼神元勋咬牙切齿道，“交情个屁，哪有钱来的实在。话既然都说到这了那咱这样，见者有份，五五开，这钱我分你两千五！”
“两千五？我这两个人，四四二没商量，这介绍费你少说要给我们八千。”
“六千不能更高了。”
“七千。”
“六千！”
“七千！！”
“六”
“徒弟咱走！”
“你不能这么欺负人的！”稽夏撕心裂肺的喊道，“七万块的单子你俩拿定了，你为什么非要计较我这一千块钱！”
千万年间被整个地府闻风丧胆的十三鬼神之一，此时在人间为了一千块的人民币，现在居然连面子都不要了。
“六千！六千！好了我们就六千！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好像我们在欺负你个小孩子，”许双跃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记得以后吃饭自己埋单吧。”
“吃饭哪有钱来的实在。”被许双跃松了开的稽夏嘟囔着。
在一旁全程未做声的季谷涵此时插话道，“介绍个渡使过去就有五千块的介绍费拿？”
“对啊，”稽夏点头道，“好生意吧？不论你接不接他这单子，去了就有钱拿。”
“这事有古怪吧？为什么不接单还要给钱？”季谷涵思索着，“请做什么的？”
“啊，说是弟弟撞客了很久都治不好，所以想请个渡使给推磨。”稽夏回他，“撞客不可能这么严重的，八成是被荒缠上了。可能还是个大家伙！”
“这么巧？不可能吧”许双跃惊到。
“我觉得也没这么巧的，”季谷涵面色凝重，“而且你看，我们才刚到了学校不久你就接到了稽夏的电话——这赶的也太是时候了。稽夏，这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嗯蛮久的了诶，”稽夏思索道，“这家伙曾经去过我母亲做义工的教堂，后来又问我母亲知不知道渡使我母亲真就是个超普通的基督徒而已啊，对这种事情怎么会了解呢，但这家伙一点也不甘心，还给我母亲留了名片，告诉她如果有其他人知道渡使的话请介绍给他，他可以给一些感谢费。其实我在一个月前就联系过他了，但他一直都推说没有时间，今天才给了我电话主动联系。”
“你把名片给我看看。”季谷涵说道。
“名片没有了，不过我存了他手机号码。”稽夏从手机里调出了号码。
季谷涵拿了她的手机与自己留存的号码一对照，顿时黑下了脸来，“就是他。”
“这么说他早在很久之前就要找渡使推磨了？这么长时间弟弟的病都没治好？”许双跃疑惑道，“就算这是招了个荒回来也应该早就处理好了啊。”
季谷涵退出了电话本界面，“我觉得这人有古怪。我可以看看你通话记录吗？”
稽夏连忙帮他调出了通话记录。
“怎么古怪？”一旁的许双跃问。
“你还记得他怎么跟咱们两个说的么？他说自己想找个推磨的渡使很久了，”季谷涵似笑非笑道，“可你看，他分明就在说谎——稽夏既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联系到他了，那他为什么当时没有让渡使去替他处理这个问题？反而推了这么久”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你看啊，他弟弟都撞了客了，而且严重到可能会影响他们死后的生活，这很可能是招了荒啊！可他居然不急不慢的送我们回了学校，还说要回家收了佛具法器再联系我们。”
“对！然后他随即就给稽夏打了电话，”季谷涵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太古怪了，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学校后再去联系其他的渡使？”
“对啊他不用收法器了吗？”许双跃不满道，“我们还是先给她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佛具对渡使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等等！”季谷涵猛地叫住了许双跃，“能不能给我说一下，渡使如果接触到了很多佛具会怎么样？”
“会头晕，恍惚吧可能还有更严重的。”许双跃思索道。
“我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季谷涵含糊着，“我不知道这么想对不对”
“什么？”
“双跃，渡使可以死亡吗？”季谷涵望着许双跃道。
许双跃摇头，“已经死过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死一次？渡使不会死亡，只会荒化或消灭。”
“那消灭又是什么？”
“是被荒完全吃掉消化为灵能，或者是灵魂被其他渡使喂火。”稽夏代答。
“喂火？”
“对，就是以焰烧掉其他的灵能组合体，比如说其他的灵魂，荒，或者心武，其中心武是最好的喂火材料——喂火可以让焰更加旺盛和具有攻击性，可惜因为魂火这一特性被发现之后导致了很多渡使被夺心武而致使荒化。”
季谷涵神情略微黯淡。
“可他不像渡使啊，我百分之一百可以确定他是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有点胆小。”许双跃说道。
“这也是我疑惑的，但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这么大范围的寻找渡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季谷涵神情严肃道，“如果这样的话，你还要去吗？”
第41章 推磨 （五）（）
虽然这位雇主很有可能是以消减渡使为目的而寻找渡使的，并且有很大的可能是一个危险人物，但许双跃与稽夏二人还是当机立断的决定前往。
前者是据说是为了自己的职业素养——毕竟作为一个地府的临时工，推磨只是渡使在有人求上门来而不得不做的兼职而已，而依照许双跃所说他们的主要职责当然还是引渡流连于世间不愿前往冥界的魂灵，以及斩杀荒鬼荒兽维护世界和平。
后者好像只是单纯的给钱不要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是个渡使，所以有恃无恐。
而季谷涵——他倒是从未有过什么顾虑，所以也便无所谓；但基于和许双跃怎么说也是过命的交情，所以便也决定跟去。
雇主给出的地点位于涯海市最大的购物中心不远处，是个纯粹的闹市区。
三人站在住宅楼下仰头望着一层一层小格子似的窗户，一直往上数了二十三层，而后不约而同的摇头叹息。
刚刚都从楼下的物业那边打听过了，这片今天不知因何停了电，电梯是用不了了，可真要是爬个二十三层，怕是要累个半死的。
季谷涵和许双跃两个再死不了的倒是还算忍得了，因此对此反应最大的就是稽夏，“操，早不停晚不停，偏偏这时候停。”个子不高的小姑娘跳着脚骂道，“这他妈二十三楼诶，简直是要要了老子的命。”
正骂着，却听几个从楼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一边抹掉头上的汗一边也骂骂咧咧的说道，“又他妈停电，以前也没这样啊，大热天的还特么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这几个月总停电物业他妈居然一点解释都没有，真好意思。”
“我看咱现在还是再找别的房子吧，等房租到了期就搬，这破小区哪哪都是问题。半夜还他妈搞装修！”
三人目送了这三个年轻人的背影，而后低头说开了。
许双跃先说，“二十三楼诶，我是爬不上去，这事还是算了，咱权当不知道好不好？”这丫头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放弃的那叫一个痛快利索——面对着停电的二十三楼她是职业素养也不要了世界和平也不维护了，全然又是那个丧到极致的死宅样子。
第二个发言的是稽夏，这个曾经在冥界叱咤风云的鬼神现在大概是缺钱缺的紧了，咬死了那四千块钱不松口说什么也想让两人走下这一趟，“要不你们就魂上去吧，我在下面给你们看着壳子。”
“不行，”压轴的季谷涵先是否决了稽夏的提议，而后又解释道，“听那刚刚几个人的意思，这可能刚停电不久，而且停电这事情以前也不是总发生——咱来就停电，这也太巧了就好像只等着咱们魂体上去送人头一样。”
“那你们要走？我这可是已经看见钱在跟我打招呼了啊！”稽夏说道“六千块！只是上个二十三楼而已。”
“是三千。”许双跃提醒她。
“三千块上个二十三楼还不够吗？爬一层楼就是一百多块！”稽夏感觉自己被钱鼓舞到了，于是拉着席地便坐的许双跃和一旁的季谷涵就往楼里冲，“走走走，快走。”
可惜她这股冲劲终于在十七楼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不行了。
安全通道内又闷又热又没有窗户，被手机闪光灯照亮的一小片空间中只有人被累呲了的喘息声，听的人压抑。只是已走到了这个高度，却是下也下不得了。
“十块，二十，五十五十”稽夏跪伏在楼梯上气喘吁吁，“加油啊！这最后六层要是上不去，之前走完的三千多块也全泡汤了！”
季谷涵也坐在了台阶上并笑着向整个人都搭在了楼梯扶手上的许双跃问道，“她一直都这么缺钱吗？”
“是啊，她出去吃饭从来没有自己有什么过来了！”许双跃猛地将趴在楼梯上的稽夏拉了起来，“快下楼！”
同样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季谷涵也站起了身护着完全脱力的两人向着楼下跑去。
“怎么了？”稽夏不明所以。
“有荒鬼！一个很厉害的荒鬼！它非常强！我能感觉到！”许双跃急切道。
正说着只听“吧嗒”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穿过了上层楼板落在了三人的身后。
“谁！”季谷涵厉声喝道并用手机照去。
后方空无一人。
似乎凝滞住的空气中传来了什么东西压抑着的轻笑，“好美味啊。”
“啊！”稽夏一声怪叫，“有人拽了我的裙子！”
季谷涵忙将手机照向地面，只见那水泥面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