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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期间,雀榕一直同童州来往,低伏做小,终于盼到了那边回信儿,说是端午前后,童州正牌当家要来凉州审查!
只要辣菜的口味过关,就把娘子大人分铺的开起来。
铺子倒是小事,主要是除了辣条外的其它零嘴的秘方,这才是雀榕真正看重的东西。
于是,她格外准备,还特意请泥瓦木匠,掐算着日子再赶一间厢房出来,专门给童州过来的东家落脚歇息。
这天日头高悬,薄袄换成罗衣单衫,也抵不住汗津津的天气。
萝涩的身子越发重了,外头晓得她是六个月左右的身子,其实她已经七个半月了。除了做一些轻便的家务活儿,炒几个简单的小菜饭食,她也干不动别的。
在家闲着,自然有人背地里骂她装娇贵,不像是地道的农家妇!
这话听着奇,原是村子里曾有个娘子,是在地头干活的时候就把娃娃拉出来了,然后还自己收拾胎衣脐带,提上裤子再干活。
萝涩不晓得真假,但自己是决计做不到的,平日里多散步活动,控制饮食,不叫身子发懒发虚,对她来说已是足够,她才不管别人怎么嚼舌根。
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喂鸡,刚从鸡窝里捡出七个白蛋,盘算午饭是做蛋羹还是炒鸡蛋食。
大老远,满囤媳妇拎着一提糕点包上门,笑呵呵道:
“都换了夏衫了呐?今年奇了,天气热得这么快,得盼着落几场雨,不然田地的收成就惨了”
“婶子过来啦,铺子里的生意可还顺遂?”
萝涩拍着手心里喂鸡的糠壳,推了屋门,请满囤媳妇进屋去。
“就那样吧,雀榕家的辣菜在凉州卖起来,我那一味香酥蚕豆,又能抢多少赚头?抵个铺租成本,还有几个铜板剩下,我倒也知足了”
她把糕点搁在桌上,继续道:
“喏,糯米凉糕,爬豆馅儿的,不会过于甜糯了”
“谢谢婶子”
萝涩喜滋滋的接过,端午比起粽子来,她更喜食一些凉糕、五毒饼之类的。
怀孕之后,她的口味一日三改,念着想吃的东西若吃不着,真是睡觉都不安稳,这一味爬豆馅的糯米凉糕,她巴巴盼着,只等满囤媳妇从凉州归来,给她捎带手弄回家吃。
拆开用蓖麻叶包起来的凉糕,萝涩挖下一小块凑进嘴里,清香糯软,里头的豆馅儿绵软不粘牙,不会像红豆馅儿一般过甜。
满囤媳妇见她一副眯眼惬怀的模样,好笑道:
“论说你也是当娘的人,咋还跟女娃娃似得贪嘴,现下看着,升子也比你老成哩,成天喊着他要当爹了,你别说,真还就渐渐像个大人的样儿,笨还是笨了些,倒也不犯傻了”
萝涩笑盈盈,心下道:他本就不傻,只是想不了太多,脾气执拗罢了。
掸了掸手心的糕屑,萝涩留她吃饭,正要去灶台生火——
“不吃了,我赶着回家收拾,二奎给我来信,说是端午后就回家来嘞,算算他们也走了俩月了,怪想念的”
“满囤叔要回来了?那感情好,我还藏着一坛梨花白呢,这就去抱来!等二奎和满囤叔回来,婶子你可以要叫我去食饭呀!”
“哦唷,这也会说一嘴,决计少不了你的饭!”
满囤媳妇乐呵呵的,一想到丈夫儿子要回来,心头贼拉热乎,倒想起件事儿,跟着转了话茬道:
“对了,我听说童州府来人了,要来看作坊里的辣菜,若成的话,就让山子媳妇名正言顺的卖去,这事儿你怎么看?”
“人已经来了?”
“到苦水镇了,陪着在酒楼用过午饭,傍晚前总该到村里了”
萝涩点点头,向满囤媳妇请托道:“我与雀榕不来往,若贸然送东西过去,反而惹得怀疑,所以要劳烦婶子替我跑一趟——晚间她们食饭的时候,帮着送两道菜多个添头儿”
“啊,菜?山子媳妇现在不差银子,难道会缺桌上这点面子不成?”
“她招待什么是她的事儿,我添我的就是了,若是有人问起来,婶子自是不必提我的,只说村子里不少人是从童州来的,千里外的娘家人,多少是一点心意”
满囤媳妇诶了一声,记下了。
送了她离开,萝涩这才往灶房去,忙活起晚上添菜的事儿。
她火场逃生,三娘是晓得的,故而打算借添菜的事儿,请三娘过来一聚,有些事儿若依凭着现在的身份,是根本不能办到。而且她也很挂记大家,想知道长庚、兜子的近况。
要想三娘立即认出她,萝涩思来想去,只有素菜一途。
回想当时最早教给三娘的素菜做法,萝涩整了两道菜来。一道是萝卜条炸出来的小酥肉,一道是素鸡切丝炒出的鱼香肉丝。
这两道,也是当时三娘素面摊子卖得最好的盖面料儿。
热菜装盘,用碗扣在上头保温,小心翼翼装进食篮子里,等着晚一点满囤媳妇来取。
趁着空档的时候,她归置着家里的东西,在炕桌上摆上果盘瓜子、金丝蜜枣和茶盘子。
晚上饭口,满囤媳妇取了菜送去,一个时辰过去了,外头丝毫没有动静,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升子打着哈欠困意滋生,萝涩便打发他先去睡。
然后自己一人拿出针线笸箩,坐在炕头养着油灯,时不时瞄向窗户外头,一直等到夜深,堂屋的门才笃笃的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抿着笑意去拔栓开门——
门外之人提了一盏风灯,身上披着兜头风衣,纤眉远黛,柔和五官,正是三娘本人。
见到萝涩的一刹那,她不可思议的泪水满盈,若不是半张脸还有几分熟悉,她压根不敢认下眼前之人。
“萝……萝涩?”
三娘喑哑着声儿,试探性的问道。
萝涩忍不住鼻头酸涩,她本来打算好了,一定不哭泣着重逢,故而一直强忍着。可听见自己久违的名字从三娘口中道出,热泪一下子滚落,划过了她脸上的燎疤,落在扶门板的手背上。
三娘上前拥住了她,跟着泪流满面,她一面责怪一面心疼,絮叨道:
“你这个坏心的丫头,只会叫人担心,送来篦梳后连面都不露,东瀛,鬼个东瀛!只能念你活着,不叫我这副眼招子哭瞎了去!快给我看看,你这脸……还有你的肚子……天,萝涩,你有身子了?”
久别重逢间想说的话太多,萝涩抬手揩去自己的眼泪,牵起笑意拉上了三娘的手,道:
“我茶果都备下了,今晚上总归要聊到天明哩,进去说吧——”
三娘点头,掏出娟帕来,点了点脸面儿,低头灭风灯,她跟着萝涩跨进堂屋,顺便关门落栓。
回忆方才之事,原是她在席面间的时候,有一个妇人送来的两碗添菜,还说了一段话。起先她没在意,可等下了筷子,吃出那是用萝卜和豆腐皮做的荤菜时,她浑身打颤,忙回过头去细想妇人说的话:这村子,有许多从童州来的女人。
她立即想到了萝涩!
本来按捺不住,想要立即离席去寻她来着,可稍后一想,若萝涩方便相认,便不会这般隐秘相约。所以她耐下心,试探问出了几个童州妇家宅所在,然后吃过晚饭进屋歇下,等夜深了才提着风灯,一人独行。
一户户找过,等走到最西边的一户,才找到留灯的人家。她笃定,萝涩一定会彻夜等她的。
解下披风,三娘坐到炕上,打量着萝涩的屋子——
虽然家什简陋,但好在都还齐全,收拾得也干净,炕窗边上摆了一些花草绿植,同往日她在童州住的屋子相似的很。
再看炕上只有一床被褥,心里疑惑渐起:
“大家提起你,都喊你升子媳妇,我本以为你在这里嫁人生子,可怎么一人一房,隔壁是那个叫升子的吧?”
萝涩提起茶壶,给三娘斟了一碗热水:
“暖暖身子,到底不是夏夜,你一路过来还是有些湿凉的”
见三娘接过茶杯不喝,只抬眼眼睛,紧盯着自个儿看,萝涩无奈一叹,把人贩拐卖,傻子买妻这事儿娓娓道来。
直到茶水变凉,萝涩才交代完。
三娘眼眶红着,大叹一声:“我若是你,必也是为难的……所以,这孩子的爹是——”
萝涩点点头,提起梁叔夜,她心头总会一丝丝牵扯着疼。
第115章 捧杀一人 二奎失踪()
三娘提起梁叔夜,也是万般感概,虽然在他心里,萝涩已然亡故,可他留在童州城的人,还是隔三差五会去萝涩的衣冠冢外,供奉糕点瓜果。
有时是广和居新出的甜糕,有时南边新鲜来的荔枝瓜果,有时是从凉州送来的一份书信,没人敢拆读,都在墓碑前,叫火烧成了灰烬。
“他还没认出你?”
“没有,我这副样子,怕也难了”
三娘偏首,仔细看了看萝涩脸上的燎疤,她抬手用指腹轻触着,秀美拧成了一道川,压低着声儿道:
“可怜见的,这真是要疼死了,瞧过大夫没有,还能不能复原?乡下间若没有好大夫,你我上童州治去,再不行咱们去京城寻太医妙手,求也要与你求来”
萝涩握住三娘的手,宽慰似得拍了拍道:
“我识得镇上的张大夫,他给了我一罐玉容膏,比原来好许多了,想着恢复如初会有些难度”听三娘那般说,萝涩笑笑道:“还太医嘞,我这么个农妇,京城恐也是入不得的”
三娘当即反驳道:“你待在凉州,消息滞涩,你还不晓得吧!这科的四月杏榜,状元是童州江岳言!算上解元、案首,他可是本朝唯一的大三元呐,有江州在,你还愁自己进不了天子脚下?”
萝涩很惊讶,一算日子,果真是春闱才过,正是新科进士们春风得意之时啊。
在凉州过农家日子,她竟把这事给忘了!这般想着,她眸中喜色不掩,心里是真为他高兴的,只是不知今生今世,能否有缘再相见了。
叹了一声道:
“可惜我已是身死之人,不然是要好好贺一贺他的,哦,对了,兜子和长庚过得如何?兜子走镖回来了么?”
三娘心里还替江州可惜着,若不是天意弄人,萝涩说不准就是状元夫人,封诰命,坐大轿,富贵安稳日子是再也不愁的。
后听她问及兜子和长庚,才转了话儿道:
“兜子重感情,那时他跟着镖局在西凉走镖,收到了我寄去的书信后,当即离队回来奔丧,颓唐了半月才缓过来,我来凉州之前他恰好离城归队,往西凉去了”
萝涩喉头哽咽,想起兜子心里很难受,垂下了眸子。
“你也莫难过了,兜子现在懂事了很多,走南闯北的历练,早已是坚强的小伙子了。这次西凉名义上是走镖,其实是去替军队贩马,也懂为国出力,你且放心吧!”
三娘对于兜子很是欣慰,虽然他与萝涩的姐弟情分时日不久,可患难真情,扶持与共,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交代了兜子和江州,三娘晓得萝涩心中一定记挂,便把娘子大人和跑腿队的近况也都详说一番。
何府姜氏一死,牛杏花也跟着失踪,三娘在官府备下文书,用比较划算的价格,盘下了东城、北城几家公主驾到零食铺,合并到了娘子大人的旗下。
照着萝涩原先的意思,把直营店慢慢转变成加盟店,三娘牢牢把控着作坊和秘方,只对加盟店供货和提供经营方式,然后把分铺一路往南边开去。粗略算算,加上童州的五家铺,已有十五家之多了。
牛长庚的跑腿队,三娘参详着,给取了个“蜂鸟”的名儿,除了帮着娘子大人送货外,越来越多的商户铺店,把外送的菜单摆在了他地方。
规模渐起,挣头也不少,最要紧的一点,是“蜂鸟”帮许多乡下没地的佃户、或者吃力气饭的力巴,多留了一条挣钱的出路。
总归两家生意蒸蒸日上,都好着呢。
萝涩笑着点头,眉眼弯弯:
“交给你和长庚大哥,总是没错的,只记着不贪不快,稳扎稳打,就出不了太大岔子”
三娘不解问道:
“你不同我归家去了?若放心不下升子,一起去童州安家落户,给他再找一门贤惠娘子就是了”
“我能归得了家,从何府逃出的那天,我就回去寻你们了,三娘,我是有苦衷的,那一番金蝉脱壳的假死,换了现在一份安生的日子,我只想稳当生下孩子,把他抚养长大,再不敢冒一点风险——”
萝涩顿了顿,握上了三娘的手:“且我现在亦有难处,想请你帮忙”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需要我做甚么?”
“山子家媳妇雀榕,你一定清楚她的意图,明面上,秘方之法你不能答应,可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等她私下向你示好收买,你便都透了给她吧!”
三娘很惊讶,这算哪门子帮忙?
雀榕请她来凉州视察,除了为娘子大人这个牌子,还为了其它辣菜秘方,她以路途遥远,运货不便为借口,希望多出些加盟银子,把秘方一并买了。
虽然在晚上饭桌上,她已严词厉色的拒绝了,打定主意不将娘子大人加盟给此等心术不正之人。
可萝涩方才的请求,却让三娘又搞不明白了。
萝涩无从解释,只能对三娘再三保证,这件事是为了自己在凉州的安危考量,万分重要,至于因由她没办法解释清楚,若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坦白告之。
三娘虽心中疑惑不解,可她百分百信任萝涩,且秘方和零食铺都是萝涩的,说帮忙本就是客套话儿。
当即应下,三娘温声道:
“我晓得了,这事儿交给我吧”
……
两人叙话家常,直至晨光微熹,夜色褪去,天际泛起鱼肚白,三娘才起身回去。
一晚上喝了不少茶,萝涩昏沉着,可过了这个时辰,她也睡不着了,索性去院子里绞帕子洗脸,把鸡和牛犊子给喂了。
升子准点起床,漱口擦牙,洗脸擦身。
背上装着砍刀的篾竹笸箩,挑起水桶担子,他便准备推开篱笆院门,上北面的溪林去——砍柴火、挑缸水,每天都是升子必做的活计。
“等等,带了早饭路上食!”
萝涩喊住了他,然后从灶棚里拿出昨天晚上准备下的两个肉馅烧饼,还有装满清水的水囊,一并塞到了他怀中。
升子见萝涩今儿起得那么早,很惊讶道:
“懒媳妇,今天,不懒!”
萝涩也不恼,大方坦然受了,反正大肚婆里她算是勤快的了。
升子往衣兜里揣上烧饼,方要出门,抬眼处就小道上满囤媳妇行色匆匆的赶来——
“升子娘子!升子娘子!”
“婶子这是怎么了?”
萝涩见她神色焦急,便上前迎了一步,打开篱笆门请她进来。
“我昨个等了一天都不见二奎和你叔归家,信上说的端午回,我心里不踏实,眼皮子老跳啊,好不容易熬过了晚上,这就来找你来了!”
萝涩从嵌罐里打了温水,一边儿倒水,一边宽慰道:
“婶子别急,赶路人耽搁时日也是有的,或许是路上让要紧事绊住了脚,我陪您等等,也许今日就到了”
升子在边上听着,见没啥大不了的事儿,就耸了耸背上的笸箩,径自扭身上山去了。
满囤媳妇见怪不怪,还能同个傻子计较人情礼貌不成?再说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情,总觉得惴惴难安,坐如针扎。
接过萝涩递来的茶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