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萝涩见何老将军被骂蒙了,想笑却不能,忍着笑意一块儿出了房门,她看了看外头的架势,心想:这牛贺一家又是来碰瓷的。
还是声势浩大,强强联手的碰瓷。
牛贺躺在竹竿担架上,由两个庄稼汉子抬着,他们眉目间有些相似,应该同胞出的两兄弟。
牛贺老娘方才被何嵩那样一撞,不住揉着胸口,站在一边骂骂咧咧的,她后头还跟着牛保山和霍师爷,更有那帮不干人事儿,比强盗还蛮狠的衙差们。
“萝涩,我家老八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牛贺老娘率先发声,跟早上完全不一样的嘴脸,也不知是谁给她的主意,她竟跑去跟牛保山勾结在了一起。
“您老早上怎么不提,还巴巴给我送来了饼子,想让我成全一桩黄昏姻缘呢”
萝涩朝她笑笑,眸中满是讽刺之意。
“你、你少跟我扯些有的没的,老八看病的药银子、误工银子、整五两才够,快拿来”
“您且别和我算计,是牛贺他先在地里埋硝,还炸伤了人,人家的伤药费还是我给垫得,不如您先将这笔银子算给我,咱们再谈别的?”
“呸,你胡说八道,骰子六个点都能叫你编排出七来了,咱家老八怎么做得出这事儿,你少含血喷人了”
婆子回头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牛贺,眼神示意着,开口问道:“是不,老八?”
萝涩顺着看去,哎哟,这牛贺咋成了这样啦?
那日他是被牛乾揍了几拳,但不过是伤了内脏呕了血,可现在看他的样子——整个脸肿成了猪头,手断还在胸前,嘴里咿咿呀呀含糊着,说不出一句清楚话来。
“让让,叫我瞧瞧他”
何嵩在后头发话了,他松了松手腕,上前对着牛贺检查一番。
他自己戎马半生,最熟悉的就是男人身上的伤,无论是拳头打的,马蹄踏的,刀剑刺的,只瞧一眼伤口,连行凶者的年纪、力气、武器都能一清二楚。
探着手指摸了摸他胸腔,惹得牛乾痛苦大呼——
“你们谁打得他?肋骨断了三根,手骨也废了,都是拿高靴帮子踩出来的,估摸着得五六个人,这是新伤,跟之前的没关系”
何嵩冷笑着,这点伎俩就拿来蒙人?他扫了一眼衙门们,看了看他们脚上穿的厚底皂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萝涩醒过闷儿来,心下痛快,却又替牛贺感到悲哀,连亲生老娘都拿他当坨屎,为了碰瓷讹钱,竟许人将他打成这个样子,那他活着还有啥子意思?
见有个老头儿捣乱,霍师爷上前一步,阴测测道:“这位大爷眼光不错,像是行伍中人啊,只是官府办差,您还是别掺和了,整一件虱袄儿来自己穿,刺痒的可是自个儿!”
言罢,转头对萝涩道:
“我晓得上次抓错了人,打人的应是这个叫牛乾的吧,今日也要将他抓了,你把药石费赔下,不然……一并锁走!”
牛保山在边上跃跃欲试,自从知道女儿怀了李知县的骨肉后,他简直走路带风,装逼再也不怕被雷劈了:
“霍师爷,甭跟她客气,我听村里人说,她认了何老将军做干爷爷,也不知真假,若是真的,那她现在身边一定有钱!”
霍师爷装模作样抬着手,阻止牛保山咋呼,轻声细语道:
“小姑娘,我也不愿为难你,可没法子,有新谕令要推行,只能抓个典范出来,若外来落户人人像你这般不知好歹,拒交税赋,那我也不好交差的”
“霍师爷,我也早说过,口说无凭,你把朝廷内阁盖下大印的邸报抄来,我看过了,绝对不会差您一分钱,一定做好表率”
萝涩今儿不惧他,一言一句,答得滴水不漏,叫他纠不出错来,只有她先压住阵脚,敌人才会留出马脚来。
“死丫头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当你认了个干爷爷,就能不把咱霍师爷放眼里?我呸,你是干孙女,咱霍师爷还是何家孙子的干爹呢,按着辈分,你是不是也得喊一声爹来听?”
牛保山此话一出,霍师爷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咳了一声,示意牛保山闭嘴。
只是牛保山没机会闭嘴了,下一刻他就成抛物线一般的垃圾,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何嵩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斗大一只,瞬间把他打飞!
然后狠狠瞪着霍师爷!
鳖孙玩意,他何嵩什么时候有他这么个挨千刀的干儿子?
萝涩见何嵩发了火,这番场景也是预计不到,牛保山实在口无遮拦!
不过她确实听说何家公子风流成性,纳了十八房小妾,愣是没有一个生出孩子,直到姜氏有孕,才诞下何藻来。
他这样空口白话,岂不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你、你是谁?”
霍师爷眉头紧皱,与目光似刀锐利的何嵩对视下,他节节败退,控制不住地往后挪步。
衙役们见霍师爷要吃亏,忙抄家伙出来,刀锋泛着冷光,只这刀不嗜血,是个空头架子,银样镴枪头罢了。
管家朱叔见架势忙从怀里掏出信号烟火来,只听嗖得一声,高耸入云霄,向何嵩劝道:“您上屋里避避,他们一会儿就到”
“呵呵,不必了,老夫征战沙场,刀口舔血时,这帮嘎嘣豆子还在喝奶呢!”
说罢,抽出萝涩家门板后的长木栓,实敦敦在手,愣是给他舞出了棍花儿,下一刻,便朝着衙差们劈头盖脸打去。
萝涩在边上看傻了,原以为老将军身体硬朗,宝刀未老,却不想竟如此勇猛!只见他一根木栓在手,专打人下颚,后膝,腰窝几个紧要处,自个儿却身形灵活,敌人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唰唰不过十几个数的功夫,衙差们各个倒地哀嚎,竟连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
何嵩喘着粗气,丢掉手里的门栓,他对着霍师爷就是一巴掌,把他打翻跪倒在地儿,后扭头对着萝涩道:
“丫头,我晓得这家伙欺负你,爷爷给你出气了,趁着童州知府还没来,你可劲打他,老夫给你坐镇,你别怕”
此话一出,这里的人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个老头,竟然、竟然是何老将军?
萝涩不是圣母玛利亚,早恨透了这帮人,她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应了:
“是,爷爷!”
从灶房搬来一水桶的红辣油,她将葫芦瓢扔在牛保山和霍师爷跟前,笑眯眯道:
“保山大叔,忘记与你说,你指望的好闺女牛杏花,已叫县令李大人关起来了,只等生下孩子,就把她送还给你呢”
舀了一勺辣油递到他跟前,巧笑:“从前是桂花婶子,现在又是杏花妹子,您这一家三口,真是对我格外照顾,是得好好谢谢您”
紧接着,分别给霍师爷和牛贺老娘各舀了一碗。
“闯我家门,夺我家财,欺我家人,今日一碗红油辣子汤,是萝涩孝敬你们的,别客气,咱们一饮泯恩仇”
哆嗦着手,牛保山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霍师爷,又瞄了一眼余威凛凛的何老将军,认命接过辣椒油,一咬牙一闭眼,整口灌了进去。
还没完全咽下去,他已辣得嗓子冒烟,拼命咳了起来。他双手捂着口鼻,感觉辣椒油进了鼻腔、进了气管,像要肺也给咳出来了。
牛贺老娘吓得屎尿失禁,哪里喝得了这个,忙被两个儿子拖着走,留下没人管的牛贺在原地,痛得呻吟不止。
霍师爷不接辣油,抿着一张嘴,眸里满是寒光,他似乎对何嵩也不屑一顾——何嵩瞅见了,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
“你个鳖孙,没听见我家姑娘叫你喝了?还要我个老头子请你么?”
霍师爷抖了抖胡子,垂下眼睛应了声是,抬手间,萝涩忽见他眼中杀意一现,忙大喊一声:“小心!”
扑上去拉开何嵩——
一道寒光而过,何嵩是何其警觉之人,抬起就是一脚,将人蹬出半丈之外。再低头一看,见袖子上被匕首划拉出一道口子,若再晚一瞬,怕是要见血了。
何嵩挡开萝涩的手,老脸垮了下来,眼眶瞪得泛起了血丝儿。
老爷子是真正动了杀机了,他一声不吭,上前从管家朱叔手里拔出一柄短剑来,对着霍师爷的脑袋就削去!
“老夫此生削下的贼首数以万计,虽为敌,却是真刀真枪来搏命的,各为其主,老夫敬他们是条汉子,此生最恨你这种阴毒偷袭的小人,死在我的剑下,是你侮我之剑!”
霍师爷惨叫一声,他被何将军的气场彻底吓蒙了,等老虎真发了威,他只有瑟瑟发抖,磕头讨饶的份。
挪着屁股直往后退,一面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老将军!何将军!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呐!”
老远处,青山县令李薄承提着袍摆,倒腾着步子拼命跑来,见何嵩起手刀落就要斩下霍师爷的脑袋,他吓得腿都软了。
何嵩冷笑一声,丝毫不给李县令的面子,他手一落,挥着刀就下去!
霍师爷只觉脑袋上刀光掠过,剧痛袭来,忙去摸脑袋,怕下一刻头脖分家了。
谁料竟掀下一块头皮来!他捧着血淋淋的头皮,失声尖叫起来,下一刻就昏厥过去,倒在血泊里。
李县令见状,也软软跪倒,好在是何将军手下留情,没有真的要霍师爷的命。
跟在李县令之后的,是童州城巡防营的大队官兵和童州知府岳大人,他们策马而来,扬土飞灰,到了院门外一溜儿滚鞍下马,在何嵩跟前唰唰跪下,大呼道:
“下官救援来吃,叫老将军受委屈了!”
第24章 仇怨得报 安心过年()
大戏落幕,一干等人都被拿进了大牢,而牛长庚当场释放,还用一辆马车给护送了回来。
没两日,上头就下了新令:
青山县令李薄承包庇渎职,着革职查办;牛保山、霍师爷假造朝廷谕令,欺压良民,抄家入狱,流放关口北漠;一干衙差停俸半年,整顿风气;童州知府御下不严,亦有失职之罪,着降级调职,以儆效尤。
大刀阔斧,所有涉事官员,何嵩大手一挥,统统滚蛋。
按说这事不归他管,只他威望太高,写了一封信去巡抚衙门,第二天,惩治的谕令就都下来了。
只重不轻,官府又重申了一遍朝廷对落户流民的关心,只可能减免赋税,鼓励其落地扎根,开枝散叶,绝不可能这般苛捐杂税,增加重担。
如再有欺压一事,苦主可越级上告,直接敲巡抚衙门的鸣冤鼓,无讼师亦可受理,只为还民公道。
当这邸报传阅到牛家村时,落户的流民无不感念萝涩大恩的,竟有人自发准备为她立像修祠,人人称她是大恩人。
婉拒了修祠这事,萝涩觉得实在当不起,虽然她的名声在新落户村民口中水涨船高,可在原著牛姓村民眼里,还是可恶的不行。
有利有弊,她不觉得日后再没有极品敢来寻她麻烦,但总归解决了这件事,她也算立了威,若还有人来欺侮,那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值得一提的是,牛贺落了残疾,原先他占去的房子,迫不得已的吐了出来。
那房子本是兜子的,萝涩的意思是叫三娘意思意思,补贴兜子一两银子,算她直接问兜子买下了房子,省得别人嚼舌根。
三娘自是愿意的,交割了地契,兜子手书凭证,且按下手印给三娘,那所房子才算真正归了她,她和萝涩名正言顺的做起邻居来。
另一件喜事儿,就是五福松鼠彻底打开了市场,且在朱门权贵中卖得很是不错。
无论是自家吃还是用来送礼,比起原先的杂拌儿干果,有钱人更愿意选择这种精致的礼盒装。
况且五福松鼠名气大,话题性高,送出去能够挣脸儿,也算赶了一拨潮流了。
从腊月十五后开始卖到现在,左右不过十来天的时间里,萝涩已挣到了三十几两白银,提了牛乾五分红利,他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除夕日,两家人聚在一块忙年,萝涩把一笔新利润分给三娘,巧笑道:
“今晚都上我家吃饺子吧,咱们人多热闹些,不然就我和兜子两个人,哪里吃得了一锅饽饽?”
拿着红封里的银子,三娘鼻尖红红的,柔声道:
“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我就跟做梦似得,房子有了,银子也有了,成日忙活挣钱,人也充实,觉得日子有盼头极了,再想想未分家那时候——哎”
萝涩手里剪着窗花,斜睨了她一眼:
“大过年的,你怎么还愁上了,那五福松鼠能有我什么事,盒子都是牛乾大哥做的,干果也是你捡进去,我就卖了个主意,吃了你们一半的干股,是我得了便宜呢”
萝涩展开窗花红纸,向三娘请功,洋洋得意道:“剪得还不错吧?”
三娘玩笑般啐了她一口:“你还好意思呢,头尾都剪断了,兜子剪来都该比你漂亮些,拿来与我剪”
萝涩笑嘻嘻把红纸递给三娘,趴在炕桌上看她剪纸,心灵手巧之下,没几刀下去,一副年年有鱼就剪出来了。
萝涩接过不由赞叹:“三娘你不如把五福松鼠剪出来,咱们元月卖一盒就送一张窗花,显得喜庆嘛”
“呀,是个好主意啊,瞧我这木鱼脑袋,怎么就你花肠子多,我确实一根筋”
“哈哈,可你手巧人美,好有丈夫疼,你咋羡慕我”
“啊呀死丫头不害臊,还没许人家,就这么口无遮拦的,我看哪家敢说你的媒!”三娘作势打了她一下,后道:
“人长庚都回来好久了,你也不去看看他,那日为了护着你,我看他眼睛都红了……”
萝涩细不可闻的一叹,她也知道牛长庚好呀,只是她有一份苦衷在,这要如何解释,才叫人能理解?不如一默了。
正欲开口岔开话题,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萝涩,是我,牛长庚”
三娘给萝涩使了个眼色,笑道:“这人就是经不得惦记,说来就来了,快去开门吧”
萝涩应了一声,拔出门栓,推开了屋门,她见外头已起了风雪,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么大雪,你咋过来啦?快屋子里说话”
牛长庚裹着平板无光的大氅,怀里藏着一包糖酥,见萝涩应门,忙诶了一声跟着她进屋:
“外面天猴冷,竟下了这么大的雪,明儿大初一就能打场雪仗玩儿,喏,这是奶奶叫我带来的糖酥,她自己做的,我每年过年都吃这零嘴儿”
牛长庚解下氅子,蹲在火盆边烤了烤火,身上才有些暖和过来。
萝涩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不免取笑一番:
“你几岁的人了,还念着打雪仗,竟比兜子还不如,瑞雪兆丰年,自然越大越好,我正打算包饺子呢,你一会儿给奶奶带些回去”
牛长庚欲言又止,踌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
“兜子呢?我带他甩炮玩去”
“在灶房里擀面玩呢,你给他带件衣服去,别叫冷了!”
萝涩匆匆去里屋拿了件大袄出来,夹在胳膊下,顶着风雪跟牛长庚一道去灶房。
灶房里,牛乾正劈柴准备生火,边上的兜子袖子撩得老高,看起来一点也不惧寒,他哼哧使着力气,正在面盆里揉着面团子。
牛乾见牛长庚来了,客气的打着招呼,还叫他留下来一起吃年夜饭。
“我……”牛长庚扭头看了看萝涩,想留又怕萝涩撵他,看模样竟是委屈极了。
“你不用陪奶奶守岁呀?”萝涩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