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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实权吗?之前那些攘夷假诏的发出,不也有令尊的手笔吗?”
“无礼的家伙!”
“不敢。”
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怎么严肃也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他虽然斥责醍醐京弥的口出狂言,却又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叹和好奇。
很显然,醍醐京弥说中了醍醐忠顺的心思。这种心思实在是一目了然,随便谁都能看出来。
“天皇被架空已有千年之久,相较武家,公家早就没了话语权,”醍醐京弥单刀直入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现在有机会重掌实权,是个人都会动心的吧?”
“而既然要掌握实权,幕府就太碍事。”
先有全国范围内的尊王攘夷,再有武家提出的公武合体。公武合体是武家幕府对公家朝廷的一种妥协。
这两种做法,都是在提高公家的地位。区别只在于,前者发展成了倒幕派,想要把幕府推翻掉,后者演变成了佐幕派,担心幕府的反弹,不敢如此过激。
醍醐忠顺表面上忠于天皇,奉承幕府,左右逢源,实际上,他是个倒幕派。
“的确,这种程度的政见,连我家的仆从都会说,”醍醐忠敬语带轻蔑,“我只是惊讶,你居然对父亲在朝廷的动作有一定了解。”
“我不想浪费时间证明自己的不同凡响,”醍醐京弥自嘲了一句,“现在的孝明天皇是食古不化的佐幕派,也很碍事,不是吗?”
虽然尊攘志士整天叫嚣尊王攘夷,可是这个王现在不乐意让他们尊,这就相当尴尬了。
醍醐忠敬脸色一变:“大胆!”
“如果说,有机会把孝明天皇逼到倒幕派这一边,”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你们做不做?”
醍醐忠敬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把他请了出去。审神者给出的问题太惊人,一时间把这个少年吓住了。天皇是最高的象征,就算他是个花瓶,也不是哪个乡下来的家伙可以随便算计的。但他同时也很好奇审神者为何有算计天皇的底气,做事便留了三分余地。
至少在其他人眼中,醍醐京弥还是和醍醐本家扯上了关系,他有事,醍醐家绝对不会无视。
由于醍醐本家对他客客气气,众人皆以为他的行动出自权大纳言醍醐忠顺的默许,这就给他接下来的行事提供了便利。
“什么?”会津藩公用方的秋月悌次郎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想带走刺杀你的犯人?”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河上彦斋和松浦虎太郎。”
秋月悌次郎皱起眉头打量着他:“你想做什么?对他们动用私刑吗?”
“并不是,”醍醐京弥忽然提到,“朝廷马上又要大赦了。”
“你又怎么会知道?”秋月悌次郎想了想,自认为明白了,“是醍醐权大纳言告诉你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就算没有大赦,他们两个也不会死。比如说,既然我没有死,熊本藩藩主也不可能舍得让河上彦斋去死。”
“的确,如果不是你姓醍醐,长冈大人当天就能把他带走。”秋月悌次郎年少时曾在诸藩游学,受萨摩藩尊攘思想熏陶,是会津藩内部亲倒幕派的一员。他不希望尊攘志士受辱是一方面,不想会津藩和熊本藩闹翻是另一方面。
“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提前对他们施以援手,”醍醐京弥放任对方尽情脑补,“受了我的恩情,说不定能打消他们杀我的想法。”
“你好自为之,”秋月悌次郎垂下眼帘,给他开出相关证明文书,“只有诚意才能换来谅解,而不是这种可有可无的施恩!”
“当然。”醍醐京弥看着他笔下漂亮的汉字,忽然问了一句:“秋月先生,将来有机会让松平大人更进一步,但是这样做必须违背松平大人的命令,你会怎么选择?”
秋月悌次郎猛地抬起头:“你!”
“政治很肮脏,但有时也格外简单,”醍醐京弥盯着他的眼睛,“汉学中有个词叫做黄袍加身。讲的是部下们自作主张,把宋太祖送上了巅峰。”
“放肆!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请你好好想一想,”醍醐京弥伸出手指,挡在唇上,“这件事,还请对松平大人保密。”
秋月悌次郎将信将疑地盯着醍醐京弥,发现有金色的流光在他眼睛里闪烁。他瞳孔紧缩,鬼使神差地相信了审神者的话,闭上了嘴巴。
种子已经撒下,剩下的,就是等待它发芽。
另一边,在长州藩藩邸附近的旅馆小荻屋内,长州藩为主的尊攘志士们正在交流情报。
“那个醍醐京弥没有死?”刽子手拔刀斋绯村剑心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的确没死,”片贝充昭一拳砸向地面,“有人看到他去拜访醍醐本家了!”
“就算他没死,也不可能这么快好起来,”绯村剑心看着自己的手,握紧了拳头,“我那天的确将他捅穿了才对”
“啊,我也看到了,”片贝充昭阴沉着脸,忽然想到了,“难道是替身?”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解释了,”饭冢隆圣也这样说,“所以说,那是陷阱吗?”
“肯定是陷阱没错!”片贝充昭认定了这就是真相,“可恶,不仅没能给桂先生报仇,还让河上和松浦被抓了,他太狡猾了!”
绯村剑心是几人中唯一和醍醐京弥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他不认为那会是替身。
如果是替身,怎么会说出那样不同寻常的话?
虽然只有零星几句对话入了他的耳,可是醍醐京弥对陆奥守吉行那种开明平和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个诱饵能表现出来的。那个人甚至把他当成小孩子,即使被捅一刀,也没有面露怨恨之情,实在非同寻常。
第64章 长州志士()
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廊上传来。
“失礼了!”雪代巴猛地推开拉门;“新撰组来了!”
三人第一反应都是拿起刀。绯村剑心大步向前:“你们两个快走!”
饭冢隆圣亦拔刀:“可恶;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有几个人?”
“等一下;绯村先生,饭冢先生;”雪代巴赶忙摆手;“他们不是来临检的。”
“哈?”
“他们把河上先生和松浦先生带来了;说是见面礼。”
“什么?!”
当他们来到楼下的时候;就见前段时间暗杀未遂的醍醐京弥抬起头,对着为首的绯村剑心打了个招呼:“哟。”
“‘哟’你个大头鬼啦!”片贝充昭一下子就炸了,“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你们捅了我一刀哎。”
“是你出卖了桂先生他们!”
“嗯所以我带了中间人,”醍醐京弥看向压切长谷部;“拜托你了。”
假装第三方的压切长谷部上前一步:“我是压切长谷部;以蜃气楼的名义在此担保,新撰组的醍醐京弥对你们没有恶意。”
但是压切长谷部对他们有恶意;这些乱暴的家伙天诛竟然诛到了他的主人头上;实在不可原谅!如果不是审神者的命令;他早就想报复了。
不过,有恶意的不止他一个人。
“恶意?你现在可是在我们的地盘,”绯村剑心的左手大拇指推刀出鞘,“我们对你有恶意!”
呼应一般,陆奥守吉行上前一步:“这次;可不会让你轻易得手!”醍醐京弥当着他的面被伤害给了他很大刺激;“再敢放肆;后果会很严重!”
“是你,”绯村剑心和他交过手,沉下脸,“你很强,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双方互放狂言,彼此逞凶斗狠,差点忘了重点。
“等一下,蜃气楼”饭冢隆圣终于想起来了,“我从御庭番众的葵屋那边听过这个名字。虽然成立时间短,倒是给我们提供过几次便利。”
“连那次刺杀醍醐京弥的情报,都是他们提供的。”
闻言,片贝充昭反应激烈:“哈?那岂不是正说明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话说的可真冤枉,”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刀呐。我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
“不可能!真的挨了一刀的话,你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爬起来?!”
“因为我运气好。”
“骗人!”
“要看伤口吗?”
“要!哎呀,绯村,你干嘛拉我?!”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意义,”绯村剑心看着醍醐京弥,“我当时的确伤的是他。也许是他天生恢复力惊人,也许是我手滑了,总而言之,他现在就站在了我们面前。”
“你们还要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论到几时?”
“没错,”见面礼之一河上彦斋阴沉沉地说,绕过他们,径直往二楼走,“至少,先让我先休息一下。坐牢可不是件好差事。”
“啊,是!”
“喂,河上!”见面礼之二松浦虎太郎却不愿意休息,“你难道不关心他的目的吗?”
“废话连篇!”
“你!”
“要打架,我奉陪,要交涉,我只等结果,”河上彦斋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就是这样。”
松浦虎太郎被堵的无话可说,觉得被外人看了笑话,涨红了脸:“这家伙”
“所以,”醍醐京弥抚上胸口,“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吧。”
由于池田屋事变,长州藩尊攘干部们被一锅端,这些负责天诛的刺客们群龙无首,大都只想着报复和继续暗杀。原本,一般人要和他们接触会十分废力,但现在是个空前的好机会。
醍醐京弥没想着收编他们,以他的身份实力,这完全不可能,但利用他们做点佐幕派不该做的事,还是可以的。
“虽然是你把我们放出来的,但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松浦虎太郎最为不满,“如果不是河上我情愿呆在监狱里!”
河上彦斋可不是莽夫,即使面对涉嫌杀害桂小五郎的醍醐京弥,表现得也相当从容守礼。只要审神者不是来羞辱他的,他乐于配合对方的安排。
“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醍醐京弥没有反驳,“就像我当初举报了池田屋一样。”
这句话一下子让所有人愤怒了,他们恨不得再给他来上一刀,好教他下地狱把这句话对牺牲的志士们再说一遍。只有饭冢隆圣拦住他们,强压住火气,道:“我想,你不是来吵架的吧?”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长州的尊攘激进派,已经率兵上洛了。”
“真的吗!”
“那帮懦夫终于肯打过来了!”
“早该这样了,总嚷着勤王、勤王的,却不见他们有动作!”
“高杉先生会来吧?”
这个利好消息一下子冲散了之前的郁气。他们之前都只是作为单个刺客活动,和成群的军队是不能比的,战场是男人的憧憬。
“高杉晋作不在队列,”压切长谷部表现得的确像个情报贩子,“带队的是真木和泉和久坂玄瑞。”
“哎,为什么?”
“因为高杉先生能够预见长州的失败,”醍醐京弥一桶冷水泼下来,“面对战争,长州还没有准备好。你们对自己太自信了,已经到了傲慢的地步。”
“你凭什么这样说,明明还没开打!”
“就是,奇兵队可是很厉害的!”
“对,高杉先生也一定会来——他才不会放着军队不管!”
高杉晋作是想来来不了。他虽然开创了奇兵队等一系列新式军队,现在却已去职,这时候想脱蕃跟着上京,却倒霉被抓住投入了监狱。可他在此时被投入监狱,反倒是件好事,因为他不必陪这次上洛的部队送死。
藩主此时也做了两手打算,这次上洛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保留了有生力量、表达了本藩诉求,事后还能找借口表忠心。
“可是我们的确需要考虑,万一讨伐失败,我们该如何自处,”绯村剑心没有其他人这种盲目自信,“长州会被看做‘朝敌’,引来围剿。”
尊攘志士们虽然不太信服,却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的确,长州藩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京都守护的会津藩是强藩,他们身侧势同水火的萨摩藩,也是强藩。
醍醐京弥端起雪代巴奉上许久、已经凉透的劣等茶水,却没有喝:“你们这些成年人的判断,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绯村剑心瞪了他一眼,“我杀的人已经过百!”
“是吗,那你多少岁了?”
“年龄不重要!”
压切长谷部插了一句:“十五岁都不到。”
“乱讲,前几天就满了。”
“好吧,是真的年纪很小,”醍醐京弥放下茶杯,“正因为如此,那些成年人才更应该感到羞愧。现在的社会,小孩子拿起刀才能保护自己,是我们成年人的失职。”
“话说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绯村剑心一拍桌子,“国家贫弱,女人小孩活不下去,而你们高高在上,尽说些漂亮话,什么都改变不了!”
“尊攘就能改变一切吗?”醍醐京弥问道,“在座的几位,有见过西洋的炮火吗?”
松浦虎太郎轻蔑道:“那种又慢又不准的枪支”
“你说的仅仅是非制式的手、枪而已吧。”
“我见过,”片贝充昭举起手,“下关事件那时候,军舰上的炮火很可怕。”
“我也是,”饭冢隆圣还提到了一个人,“河上也见过,所以他一直很坚定想要攘夷。比起剑术,还是普通人都能用的枪支弹药更有杀伤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绯村剑心开口,“你想说,我们打不过西洋人。”
“没错,”醍醐京弥点头,“除了开国,我们别无他法。听说你们还打算暗杀佐久间象山大人?你们暗杀我这种没什么用的阴谋家就算了,暗杀他那种推动国家进步的思想家,只会给国家造成损失。”
“这个意见我会考虑,”绯村剑心认可了这一点,“但是我不相信幕府。从开始到现在,我的杀意出自本心。”
“在动手之前,我就问过我自己,这样做是否具有正当性,”绯村剑心回答,“答案是,没有!”
“然而,不管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只要碍事,都要毫不留情地斩杀!”
绯村剑心身材矮小,面若好女,说话也细声细气,做事却狠辣如斯,令人胆寒。
“那你拿起刀,意义在何处?”醍醐京弥反问,“你手刃再多幕臣,也无法令幕府伤筋动骨,动摇不了幕府的统治。”
“可你说该怎么办,等吗?我们只等来了安政大狱!”
“很简单,”醍醐京弥回答,“国家需要的是,全面战争。”
第65章 王都炎上()
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陆奥守吉行就先震惊了:“京弥!你以前可没告诉俺这个!别的先不说;俺们内部打起来;被列强入侵怎么办!”
压切长谷部皱眉:“请保持克制。不过;醍醐这样做会不会太草率了?”
尊攘志士们面面相觑:“原来你连自己人都还没告诉吗?”
靠不靠谱啊!
“本来也是要打的,我只是想加速这个进程;”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因为现在时机太好了。欧洲列强被大清那边的太平天国吸引了注意力;美国又爆发了南北战争。不趁这个时候打一场;难道等以后?下一次不见得会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机会哦。”
陆奥守吉行一下子找不到词:“那你干嘛要举报池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