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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天,你”
云墨不理她,拉着她就转过长廊,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你”
她一开口就被他低头堵住唇舌,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说起来他醒来也有一个月了,之前他虽然眼睛不好,但身体其他各方面体质好得出奇,天天晚上都缠着她。昨晚还缠着她一直到天亮呢,如今还不到午时,他竟然又
他呼吸灼热,喷洒在她耳边,手指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游离。她渐渐也有些动情,却还是保存几分理智。偏过头,呼吸不稳的道:“别,被人发现了不好。”
她情动之时声音便有一种低哑的娇媚,再加上眼波如水神情如醉,更是娇艳得堪比桃花。他眼神微深,伴随着笑意,轻轻道:“有什么不好?”
凤君华脸色酡红,终究还是有些羞涩。
云墨轻笑一声,手指抚着他的脸颊,眼神温柔爱怜。
“青鸾,我们是夫妻。”
他抵着她的额头,揽着她的腰,微微闭着眼睛,神情如痴如醉。
“我们成亲十五年,在一起的日子你算算有几年?”
凤君华抿唇不语,眉间也涌上几分哀愁。
除了大婚前的那几年,后来天下纷争,四处征战,虽然她们时常在一起,但于情深意重的夫妻而言,总觉得还是不够。
他沉睡十二年,她守着他十二年,四千多个日日夜夜,她那样煎熬痛苦着,甚至几度绝望。
这么多年的空虚,这么多年的遗憾,要如何才能弥补?
想到这里,心里陡然涌现无限柔情。她抬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长长的眼睫垂下,轻柔的的搂着她的腰。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了床榻上。明黄色的纱帐依次落下,在地上逶迤堆积如梦。
她醉眼迷离香肩半露,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像散不尽的云雾一般将她围绕。熟悉的呢喃轻唤响在耳侧,那般缱绻而温柔的温度在彼此肌肤上蔓延,跳跃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然后再焚烧成熊熊烈火。
她抱着他的背,口中发出浅浅低吟,任香汗湿了耳鬓,发丝衣衫乱了心扉。
窗外日光正好,屋内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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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云皇退位为太上皇,云墨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承平。册封太子妃凤氏为元懿皇后,统御后宫。其实这也就是走个流程罢了,十多年前在凤君华二十岁寿辰宴会上他就说过此生不会纳妾。后来经过诸般种种,两人更是情比金坚至死不渝,天下人也津津乐道。
如今他登基为帝,后宫空虚更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再加上皇后有一子一女,长女早就被封为长公主,儿子也早就被封为皇太孙,如今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子。再加上皇后本身也是功勋卓著背景不小,当年都能放弃做天下之主的身份,甘心守着丈夫十多年。这份情谊之深,更是令所有人甚为钦佩。
所以她的地位可谓早已牢不可破。
但因凤君华红颜白发,而且这关乎帝后一生情感经历之精华。史官为了给后世之人做楷模,便特意在元懿皇后之后特意加了个别称――白发皇后。
目的便是借这四个字引后人探索和称赞这传奇帝后的千古绝恋。
因此,在几百年后大兴亡国,百姓们对开国皇后的正式封号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广为流传的‘白发皇后’四个字。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除了册封皇后和太子以外,云墨还给女儿云绯赐了婚,驸马自然是逍遥王的女儿慕容长安。
云凌一直对慕容长安不大喜欢,甚至有些敌视。某一次凤君华好奇的问儿子,“凌儿,长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
这个儿子自小就和他父亲一样心思深,小小年纪便一脸的老成。但无论多深沉,表面上还是温和可亲,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样子,唯独每每看见慕容长安的时候就板着脸,一脸不爽的模样。
她有些奇怪,看起来儿子对慕容长安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
云凌端端正正的坐着,闻言抬头看了眼坐在母亲身边状似在批阅奏折实则听他们对话的父亲。
“娘,您要听实话?”
凤君华扬眉,顿时来了兴致,“当然。”
云凌见父亲也望过来,那眼神笑意清浅却又似一汪深海,将他心里所思所想全都看了个透彻。
他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别扭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
“嗯?”
凤君华目光疑惑,云墨眼中笑意却更甚。忽然对她道:“前段时间阿昭从妩州回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随同的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云凌脸皮动了动,脸色更加不自在。
凤君华却有些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阿昭不喜官场,早几年天下大定以后便讨了个闲职,自己带着静芙周游天下去了。在听说你醒来后便快马兼程的赶回来。说起来他的一双儿女长得可是可爱得紧,头脑聪明又文武双全,都是可造之材。我还想着就让他们留在京城好好培养,以后定然是朝中的肱骨大臣。反正大兴国开国以来摈弃了旧制度,女子为官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她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最开始自己想从儿子口中探寻的答案,慢慢的转为政治上来。
“咱们都老了,也该退隐了,历史的舞台也该交给他们年轻人发挥。”
云墨笑意中怜惜之色泛滥,当年若非心怀仇恨,其实她是不喜欢这些政治战争的。她生来洒脱肆意,最大的心愿便是开开心心过完每一天。要不是有哪些血腥厮杀阴谋诡谲的算计和利益,她只怕一辈子也不想搀和这些事儿。只是这十多年以来他昏迷不醒,她不得已要承担天下重任。
他当年中梦相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为了断绝她轻生的念头,他以死逼她承担这一切。
十几年以来,这样的生活已经在她的骨子里生根发芽,习以为常。所以现在便是一丁点的小事,她也能扯上国家大事上去。
也或者,这么多年她便是靠着这些无休无止的政治来麻痹自己不在那永无尽止的等待中绝望吧。
凤君华说了半天发现他没吱声,抬头对上他眼神,心中便是一震。十几年夫妻,早已是心有灵犀,如何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彼此眼神一对视,便有化不开的情谊如丝般缠绕不休,甚至忘记了此时此地还有他人在场。
云凌干咳一声,“父皇,母后,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臣就先告辞了。”
他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当电灯泡。
被他这么一打断,凤君华总算回过神来,神情微微尴尬。都老夫老妻了,居然在儿子面前如此失态,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云墨倒是神色自若。不过也是,这人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到哪儿都能发情。
“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含笑看着脸色娇羞的妻子,含笑问。
凤君华立即想起今日召见儿子的目的,端正了姿态,道:“你无缘无故的提起阿昭,到底想说明什么?”
她本就极为聪明,刚才只是一时之间没从他突变的话题回过神来。此时微微一想,立即就察觉了其中猫腻。
云墨目光含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凤君华先是一怔,随即惊愕的看着本来有些迥然而后似乎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父亲拆穿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坦坦荡荡的抬头与她对视,更甚者有几分理所当然。
听了丈夫的话,凤君华此时自然看得懂儿子的眼神,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儿子纠结的居然是她年轻的时候那些无奈的桃花债。
当年大哥将整个西秦相送,阿昭为她自残双腿,对她不可谓不情深意重。摈弃这两人不谈,其他的几个都英年早逝。如若不然,只怕儿子对他们更会排斥。
不过那都是写陈年旧事了,如今大哥和阿昭也已经娶妻,连儿女都有了,凌儿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当父亲的当初吃醋,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不担心了,又换儿子不平。
这父子俩,真是
毕竟母子连心,其实她多少也能猜得出来几分儿子的心思。前些年大哥留守封地,近几年才回京城。阿昭这些年也时常出游,大抵他是眼不见心不烦。如今阿昭带着儿女回来,他倒是对人家的儿子意见颇大,敢情是担心阿昭的儿子走他父亲的老路喜欢上她的女儿绯儿?
她想起慕容长安那张和大哥长得十分相似的容颜,心中不由一动。
大哥心里明白和她此生无缘,她不知道大哥是否会因和她结为儿女亲家而欣慰,亦或者弥补自己那段情殇的遗憾。
凌儿看着长安和绯儿在一起,那两张脸大抵给了他代入感,顿时觉得有人在父亲昏睡的时候意图抢走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所以才会对慕容长安十分不待见吧。
她忽然想起来,凌儿好像每每对大哥也比较疏离和冷淡,丝毫不如对其他长辈温和有礼。
凤君华叹息一声,到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了,竟不知晓儿子是如此敏感。
她不由得又看向云墨,他又是如何想的?
“别这样看着我。”云墨看了她一眼,既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给儿子解说一般的道:“从我十二岁认识你到现在已经三十年,未来还有多少年岁我们都不可预知。时间有限,干嘛要去想那些白痴的问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和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一个人能活多少年?若日日都纠结那些根本无足轻重的事情,这一生岂非虚度?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说到此,微微一顿,深深的看着似乎在认真聆听思索的儿子,含笑道:“凌儿,你现在还小,许多事还不懂。一个人最不能控制的便是自己的心,感情的事,我说得再多你若非亲身经历也不会明白。”
他仔细想了想,道:“太平盛世,你大约还是经历得少了。这样吧,过段时间你便离开皇宫,周游天下。出去历练一番,很多事情大抵就无师自通了。”
凤君华怔了怔,“出宫?”
“对。”
云墨含笑回头,对她道:“我四岁就已经参与朝代更替之战,虽然现在天下大定,但凌儿身为太子,日后的储君,总不能固步自封一辈子都深锁宫闱,不解民间世事。一个好皇帝,不止要平衡朝廷内外,还得知民生懂民心,才能稳天下。”
凤君华沉默不语。
这时候云凌站起来,眉眼一片坚定。
“父皇,母后,儿臣愿意出宫历练。”
云墨含笑点头,凤君华神情有些复杂,担忧和不舍在眼中交织,最后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儿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该抓着不放。
几天后,云凌便只身离开了皇宫。
云绯站在凤君华身边,看着他慢慢消失在宫门口的背影,多少还是不舍的。
“母后,为什么让凌儿出宫啊?”
凤君华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肩上担负的责任不同于常人。这一步,他总要踏出的。”
云绯嘟着唇小声道:“那凌儿以后当了皇帝,岂不是很辛苦?”
凤君华叹息一声,“再辛苦也没办法,出身帝王家,有时候总是无奈多于尊荣。”
云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道:“母后,那您再生个弟弟为凌儿分担不就行了吗?咱们一母同胞,也不会有什么因为争夺皇位而兄弟成仇的事发生。两全其美,这样多好啊,父皇您说是吧?”
凤君华一怔,云墨转过头来,脸上笑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这个念头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凤君华倒是有些讶异于他的坚决,云绯不满道:“为什么?”
云墨拉着妻子的手,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年你母后生产你的时候有多辛苦,况且如今她年龄大了,又没了武功,生产很是危险,你难道希望她冒险?”
云绯一听,连忙摇头。
“不要,我不要母后有任何危险。”她说着又撒娇似的靠近凤君华的怀里,“母后,您别多心,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少两个兄弟姐妹也没什么不好,清净。嘻嘻,我知道,其实父皇之所以让凌儿出去历练,是想培养凌儿早日独当一面好将皇位传给凌儿,然后带着您出宫周游天下。是吧父皇?”
她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转动的波光像极了凤君华。
云墨神情柔和,点点头。
“聪明。”
凤君华拍着女儿的肩,回头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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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定,朝中没什么大事,云墨和凤君华这对分分合合多年的夫妻总算是苦尽甘来,日日形影不离耳鬓厮磨,比起当初新婚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莫千影和天机子也已经回到了雪山,两人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也难得还精神抖擞风华如旧。告别了朝政江山,江湖风云,晚年只想过得平静安稳一些。
云皇虽然也年纪大了,但退位以后便也闲了下来,安心的做个无所事事的太上皇,偶尔还去顺亲王府和老顺亲王下下棋打发时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两年后云绯及笄,也到了和慕容长安大婚的年龄,云凌也回来了。
彼时他已经近十四岁,少年容貌依旧略显稚嫩,但似乎眉眼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看得出来,这两年他还是经历了不少风雨。这一点在他对慕容长安的态度上尤其突出。不再如从前那般排斥和敌视,多了几分温和。
凤君华看着,心中也十分安慰。
女儿也大婚了,总算了了凤君华一桩心事。不过月余,云墨又突然下诏退位,太子云凌继位。逍遥王慕容轻寒以及顺亲王云亭等人也在同时退下历史舞台,让自己的子女继承他们的衣钵。
京城十里之外,黑发黑衣的男子和红衣白发的女子共乘一骑,周围绿树红花春光曼妙,远远看过去,美如画卷。
凤君华靠在云墨怀里,唇边噙着浅浅笑意。
“咱们第一站去哪儿?”
云墨抬头望了望,道:“天下名胜风景无数,可你去过的大概寥寥无几。不如任马儿自己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好不好?”
凤君华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夫妻俩人相视一笑,眼中自有柔情满溢。
雪还在不停的下,脚下一个个脚印深而厚,似乎再多的雪也填不满那深深的空洞和沟壑。像心底永远也无法痊愈的伤疤和寂寞,多少年冷风悠然而过,空荡荡的冷和痛。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天空已经没有下雪。也就是说,终于下了山。
体力透支得严重,他撑着树干,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微微喘息。头发垂下来,雪一样的白。
他目光微微一顿,随即浅浅寂静。
为助她开启地狱之门,他已经耗费一生所有功力,再加上几年前为她续命,生命力提前透支。如今,他早已是朽木之躯,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一路上他听到无数消息。
南陵国破了,皇兄战死。
云墨毒发昏迷,她险些发疯。
然后,她发现自己怀孕
她为云墨找寻解药,独自踏上森冷的地狱。
为解毒,她功力全失,红颜白发。
云墨没有醒来,她依旧固执的等着。
他想,如果是他,也会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