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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吗?”
怒火再次在胸中炸开,他忽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继续脱衣服的手腕,眸底划过深切的痛楚。
“你若讨厌我不想见我就直说,用不着如此糟蹋自己,我说过不会强求你便不会食言。”
“呵呵…”
她轻笑,眼神却微微空洞。
“不会强求?那你将我关在这锦绣阁又是为什么?你处处纵容我又是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爱上你?云墨,你不是不会强求我,你只是惯会用心机手段。即便是追逐女人,也如此迂回婉转却一击必中。不是吗?女人最逃不过什么?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力地位,是温柔呵护,是包容宠溺。你真当我傻?你的不强求,恰恰就是不容拒绝的逼迫。”
他目光一缩,手指也下意识的一松。
她坐得更直,薄薄的衣衫立即从肩头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以及精致的锁骨。像是洁白的宣纸上丹青妙笔勾勒的第一笔弧度,美得让人想要深入探究。
云墨眸光浮现涟漪,又撇开了眼,索性站起来,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努力克制情绪的翻涌,声音却有些低沉。
“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试探?还是报复?亦或者想证明什么?想知道我是否在得到你以后就厌倦而放弃?或者任你掌控为所欲为?”
他静默一会,回首一笑苍凉。
“青鸾,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为了得到你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杀掉你身边所有爱慕者的卑鄙小人,还是只是贪恋你美色身体的好色之徒?更或者时时算计你玩弄你的伪君子?”
他语气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暗淡。
“是,你说的都对,我是惯会用心机手段,我也巴不得能以此俘获你的身心。可那又如何?”
他看着她,神情平静而坦荡。
“让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最想做的是什么,是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是不择手段也不许其他任何男人染指觊觎。你扪心自问,自从你住进皇宫开始,我对你如何?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有未婚夫,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自嘲一笑。
“罢了,你早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如今说这些,你只会更加不耐烦而已。”
她不说话,也没将衣服穿上,依旧那般披头散发香肩微露的坐着。姿态平和却自有宛然魅惑,天生丽质难掩华姿。
“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公平过。”他继续沉静的说着。
“从你出生那一日开始,你身边的位置就已经被人替代。我晚了十五年,他占据了你的心十五年。我想要后来居上,我想要你属于我,这有错么?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你不能因不需要就先入为主的为他人做决定,就如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走进你的心一样。”
月光泠泠,从浣纱窗户投射进来,照见他眉目凄惨而荒凉。
“你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可以潇洒,我却不可以。青鸾,你大抵从来不知道爱而不得是什么感觉。你也从来不知道,对那个你喜欢一个人到了非她不可的时候,其他所有的理智谋略决断都会成为浮云。这世上很多人爱你很多人宠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而我,即便是喜欢你,在你眼里也成了罪不容赦的大罪。换位思考,若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若今天被人所杀的人也是我,你会如何?”
“谁能杀得了你?”
她下意识的反驳,说出口以后她才惊觉。原来他在她心里,如此强大,强大到无人冒犯无人超越的地步。
他默了默,又是淡淡一笑。
“在你心里,我好像无所不能,是吗?这是你对我的赞扬还是讽刺?呵呵…是啊,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凡是我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凡是我想得到的也不会失去。可这样的我,即便费尽心机,却连一个你都得不到。”
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夜风吹进来,刺骨的冷。
“我从不信命,我只信人定胜天。可你打破了我所有的自信和骄傲,我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将你拱手相让,不甘心此生和你擦肩而过,不甘心得不到你。”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思绪似一刹那回到了很远很远,跨越了时光跨越了轮回跨越了记忆。
“我娘追求一生终究红颜薄命,爱而不得,不过一抔尘土。我不想步她的后尘,所以对你,我总是无可奈何。”
他和母亲的命运何其相似?都爱上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在你眼里我就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家,为了自己想得到的,可以不折手段不计代价和方式。对,我承认,我的确是这样一个人。但——”
他缓缓转身,眉目低垂,眼神深深如夜,直直的看着她。
“青鸾,你或许不够了解我,但你应该知道。若我真的想得到你,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你逃不掉,也躲不掉,又何须等到今天?”
她抿唇不语。
是的,他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他若想得到她,早就对她动手了,没必要等到今天。
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沉沉而压抑。
窗外的风吹进来,彻骨的凉。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蜷缩着发抖。
他似有所察觉,转身走了过来,将她的衣服穿好,神情已经恢复了从容镇定。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起身准备走,她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别走。”
他一僵,面露苦涩。
“青鸾,你纵然不相信我,也…”
剩下的话在她主动贴上来的动作上截止。
他浑身一颤,呼吸几乎停滞。
她眼神朦胧而迷离,脑子有些昏,一会儿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想起玉无垠。师兄对她从来是温柔宠溺,珍视呵护的。这么多年,她没看到他除了温柔意外的任何一面。
而眼前这个人不同,他可以温柔,也可以冷漠,更会对她发怒对她粗怒对她疾言厉色…
在他身上,她似乎看见了人生百态,众生之相。
从前师兄给她的是安心和温暖,他给她的却是无人可替代的充实和饱满。
他回过头来看着灯光下她迷蒙的眸光,这样近距离观看,她倾城容颜越发魅惑天成,眉间萧索愁绪自然生成,让人见了更是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只知道在稍微意识回笼之时,他已经重新吻住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或许是再也不想压抑自己而放纵。
模模糊糊间,意识再次消没无踪。他伏在耳边的呢喃轻语也似催情药酒,字字醇香而缠绵,她本就薄弱的意志更加土崩瓦解。
剩下被褥软绵而轻扬,像天空飘飞的白云,又像是漂浮在大海表面上的浮萍,找不到归宿,只跟着他的韵律无休无止的飘荡。
衣襟散乱,香肩半露,红唇微启,娇喘吁吁。
疼痛来临的时候,她咋然惊醒,又那么片刻的空白和茫然,随即又在他如痴如醉的眸光中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
当一切既成事实,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那些努力遮掩的东西都彻底摊开在人前。
那天他醒来过来,紧紧的抱着她,问她会不会后悔?她看着水蓝色的帐顶发呆,一句话也不说。他更加拥紧她,在她耳边说,会娶她,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会让她成为全天下最美丽的新娘,最幸福的女人。他说他只有她一个女人,永不辜负。
一直没说话的她却突然开口,断然拒绝。她那样笃定的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
他明显惊愕,她却当着他的面,很淡定的穿衣。
他盯着她,忽然大笑出声,转身离去。却不知道,在他走后,她看着被褥上那一点绚烂的梅花发呆。然后捧在手里,整整一天。
那是他们的初夜。
其实早在她刺伤他那一晚过后,皇后便召见过她,将她的衣袖挽起来,鲜红的守宫砂赫然入目。
当时皇后久久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沉重的叹息和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让她回去。
守宫砂还在,她依然是清白之身。也就是说,那一日她看见他们所谓的缠绵,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假象而已。什么事会让云墨以这样的方式遮掩?再加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是青涩的少女,他亦是未曾识过情滋味的少年郎,在情窦初开之时便将满腔热情全都给予了她。
她还记得昨晚那般懵懂而原始的缠绵,还记得他情动时在她耳边吐出的爱语,还记得她痛到极致时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闭了闭眼,眼角微微苍凉。
……
他没再来锦绣阁,似乎突然忙了起来,也似乎真的忘记了她这么个人。她每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偶尔会看见他,他却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那一夜过后他们已经成为了陌路人。
她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仿佛那一夜只是一个意乱情迷的错误。
日子恢复了平静,宫里那些谣言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半个月后,她向皇后提出要搬离皇宫,住进她自己的王府去。
他刚下朝过来给皇后请安,在门口听见这话云墨就顿住了脚步,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捧着热茶,微微低垂着眼睫,等着皇后的回复。
皇后显然有些讶异,抬头看见云墨,不说话。
半晌,他忽然笑了声。
“在锦绣阁里住了那么久,也的确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她一怔,捧着热茶的手下意识收紧。皇后也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神诧异而不可思议。
“墨儿…”
他却面不改色,依旧没再看她一眼,只是道:“不过不用搬离皇宫,只挪几步住进东宫即可。”
她浑身一震,猝然抬头看着他。
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光,容颜却依旧那般醒目而惊艳,眉目婉转如千山万水,写不尽的美妙绝伦和风华绝代。
“母后,您认为呢?”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
“这…”
“不行。”
她立即截断皇后的话,干脆果断的拒绝。
“凭什么让我搬进东宫?我明明有自己的府…”
“凭你是我的女人。”
砰——
茶杯在他轻慢而笃定的语气中从手中脱落,摔成了碎片,在此刻寂静的未央宫中显得格外突兀。
有了前车之鉴,皇后自然不会因那天晚上云墨留宿在锦绣阁而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所以也没有再提什么让她嫁给云墨的话。然而此刻听见云墨亲口这么说出来,着着实实让皇后震惊。她看着云墨,又看向慕容青鸾。
慕容青鸾脸色苍白,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未曾想到他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他们之间的事说出来。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她却无从反驳。
云墨却好似觉得风暴不够大,继续漫不经心的说:“我的女人,怎能住在别处?母后,您说对吧?”
皇后迅速整理好收到波动的心绪,并没有回答云墨,而是看向面色发白的慕容青鸾。
“绯儿,你们真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云墨却悠然回头看着他,眼神又冷又含,似掺杂了千年冰雪。
“你想逼我拿出证据?”
她再次脸色惨白,右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守宫砂,她没有了守宫砂,这是最好的证明。
见到她的表情,皇后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尽数消退,又是喜悦又是担忧。
“可是,你们还没有成亲,让绯儿这样搬进东宫,不太合适…”
“那就即刻准备婚礼。”
云墨的思维永远比所有人都快一步,他从不废话,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从现在开始,司里监,尚衣局,礼部,全都放下手上所有工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最盛大的婚礼。”
皇后有些瞠目结舌,这孩子也太急了吧?
她怒了,“谁要嫁给你了?云墨,你凭什么干预操纵我的人生?你凭什么?”她猛然起身,大步来到他面前,愤怒而冷冽的看着他,“不过一夕之欢,一个错误而已,我慕容青鸾还输得起,不需要你所谓的负责。”
“一夕之欢?”
他悠然低头,眼神比她还冷。只是在那冰冷霜雪之下,却隐藏着她看不见的痛苦。
“好,浩哥一夕之欢。”
他怒极反笑,“你是输得起,可我凭什么要让自己输?”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衣袖滑落,露出白玉般的手臂,光洁如瓷,守宫砂已经消失无踪。
殿内响起一大片倒抽气声,最铁血的证明展露人前,比刚才云墨亲口承认给人带来的冲击还大。
“慕容青鸾,慕容琉绯。从那一晚过后,你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我不曾逼迫你,也不曾勉强你。如今你凭什么那么轻易的抽身离开?我不允许,也不答应。你不是说我强求么?好,那我便强求吧。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须入住东宫。从此你不在是什么羽仙郡主,也不是什么靖王。而是我云墨的妻子,东越的太子妃。你不是说我囚禁你么?好,那我便真正囚禁你罢。从今天开始,你不得踏出锦绣阁半步,也不许和任何宫外的人接触,安心等着大婚就是。”
“你——”
她为他的霸道强势所惊,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十分陌生,陌生得让她觉得恐慌和茫然。
“墨儿…”
皇后也微微震撼,忍不住开口。
“母后。”云墨回头,淡淡一笑,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泰山崩预定的淡定和疏离。“您不是早就期待儿臣娶妻了么?如今儿臣寻得心中之人,还望母后为儿臣主持婚礼。”
她被婚礼两个字炸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流,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锦绣阁,而是东宫。
她没来过东宫,却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因为她躺在他的床上,被褥上都是他的味道。他们曾那般亲密的接触过,她如何会认错?
“醒了?”
他低沉温雅的声音是透过千山万水,层层递进而来。
她回头,他坐在床前,织锦缠枝纹并蒂莲的软沙罗帐子被金钩束缚,风吹起,涤荡着悠然的美梦。而他望下来的眼神,像深海之渊,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风景。
她勾唇,讽刺道:“你终是如意了。”
他也笑,“你说得对,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无人知道这句话字字苍凉字字如带血的剑,划过她的心口,于他亦是雪上加霜。
“我想过了,你太不安分,又会隐身术。锦绣阁锁不住你,还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由我亲自看着比较好。”
她心中一惊,暗自催动内力,默念口诀,却发现真气受阻,无法运行。他没封她的武功,却封了她所修炼的玉晶宫秘术。
“你…”
他移开目光,淡淡道:“好好休息吧,整个皇宫,或者说,整个东越,只有东宫最安全。”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走了出去,留下她满面冰霜却无可奈何。
……
她终究还是住进了东宫,这一住,就是三年。不过她依旧没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