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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海关的一个缉私小队朝我们这边过来。确切地说,我们慌了手脚的倒不是因为这一小队人,因为罗纳河沿岸时时刻刻都有成队的缉私在巡逻,我们吃惊的是听那孩子说,他们是有防备的,一路上不让人看见。我们立刻警惕起来,但已经太晚了。我们的船显然是搜索目标,已经被团团围住。我看到海关的人中还有几个宪兵,平时见到别的军队我一身是胆,可这时候见到宪兵我可胆怯了。于是我跳进货舱,从舷窗爬了出来,一下钻到河里,然后我潜水游,憋足一口气游上很长一段才换气,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游到一条水渠,这水渠是新挖的,连接罗纳河和博凯尔—埃格莫特运河。一到这儿我就得救了,因为我可以顺着水渠游而不被人发现。这样,我平平安安游到运河。我走这条路不是稀里糊涂瞎碰上的,我已经向阁下说过,尼姆的一家客栈老板在贝勒加特到博凯尔的路上又开了一个小客栈。”
“是的,”基督山说,“我记得很清楚,这位可敬的老板,如果我没有弄错,他还跟你们串通合伙的吧。”
“是这么回事。”贝蒂西奥回答说,“但是七八年前,他把这店让给马赛的一个裁缝,那裁缝老行当干不下去了,所以想换个发财的行当。不用说,我们跟原来老板说好的安排现在跟新老板一切照旧,所以我打算找那人暂先躲一躲。”
“这人的名字叫什么?”伯爵问道,似乎这时候他对贝蒂西奥讲的事开始感兴趣了。
“他叫加斯帕尔·卡德罗斯。他娶了一个卡尔孔特村的女人,除了用村名叫她以外,我们不晓得她还有别的什么名。这女人很可怜,得了沼泽地的寒热病,萎萎靡靡的拖着等死。可是那男人,长得又粗又壮,40—45岁的样子,在危急时刻他不止一次向我们表现出有头脑,也有胆量。”
“你说过,”基督山问道,“这些事发生的那一年是……”
“1829年,伯爵先生。”
“哪一月?”
“6月。”
“月初还是月底?”
“3日傍晚。”
“啊,”基督山说道,“1829年6月3日……好,往下讲吧。”
第82章 复仇(3)()
“所以我打算找的就是卡德罗斯,请他让我躲一躲。平常,就是在平安无事的情况下,我们上他那儿也不走朝大路的正门,所以我想,这一次也犯不着去破那老规矩,我就翻篱笆跳了进去,然后钻到半死不活的橄榄树和野生的无花果树底下爬着走。我怕卡德罗斯店里有什么客人,就自己进了一间像是在楼梯下面的小屋,以前我不止一次在这小屋过夜,舒服得就像睡最好的床似的。小屋和客栈底层正屋只用一层木板隔断,隔板上还专门为我们挖了几个小孔,好让我们看到正屋的动静,等合适时候告诉老板我们就在隔壁。我想,假如只是卡德罗斯一个人在,我就马上告诉他我来这里,被海关来人搅得没有能吃上的饭也可在他这儿补吃上。天色像是要下雷雨,我正好乘下雷雨赶回罗纳河边去看看我们的船以及船上的人怎么样了。于是我溜进那间小屋,幸好我多了一个心眼,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卡德罗斯带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进屋。
“我一声不响地等着,倒不是想刺探卡德罗斯老板的秘密,实在是因为我不能不这样,而且,这样的事早已是屡见不鲜了。跟着卡德罗斯一起来的那个人显然不是法国南方人,这是个商人,跟着别的商人一起来博凯尔集市做首饰生意。博凯尔集市前后一个月,云集了欧洲各国的商人和买主,一个珠宝商有的时候可以做到10—15万法郎的生意。卡德罗斯急急忙忙先进了屋,接着他看到楼下的正屋像平常一样没有人,只有店里的狗守着,他就喊他老婆。
“‘唉,卡尔孔特人,’他说,‘那教士是个可敬的人,他没有骗我们,钻石是真的。’
“顿时响起一声欢叫,喊声未绝,楼梯又在一种病弱疲惫的拖沓脚步下嘎嘎作响。
“‘你说什么?’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的女人问。
“‘我说钻石是真的,这位先生是巴黎一流的珠宝商,他肯出5万法郎买。只是,他要核实一下钻石是不是我们的,要你跟我一样向他说一遍这钻石是怎么奇迹般地落到我们手里的。先生,您先请坐,天真闷热,我给您找点喝的凉爽一下。’
“珠宝商仔仔细细打量起客栈里边的样子,这两口子的寒酸样是一目了然的,他们要卖给他的钻石倒像是从哪位王子的首饰匣里弄出来的。‘您讲吧,太太,’他说,肯定他想乘男的不在,女的不受她男人影响,看看他们两人讲的话是不是对得起来。
“‘啊,我的上帝!’女人像连珠炮似地说了起来,‘这是天赐的恩惠,我们想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亲爱的先生,1814年或者是1815年,我男人跟一个叫爱德蒙·唐泰斯的水手有来往。卡德罗斯把那可怜的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可那人却没有把我男人忘了,临死的时候把您看到的这颗钻石留给他。’
“‘可是那个人怎么得到钻石的呢?’珠宝商问,‘他是不是进监狱前就得到了?’
“‘不是的,先生,’女人回答说,‘好像是他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非常有钱的英国人,后来这关在同一间牢里的英国人病了,唐泰斯像待亲兄弟一样照料他,英国人出狱的时候把这颗钻石送给唐泰斯。唐泰斯却没有英国人那样走运,他死在监狱里,就把钻石留给我们,他托的那位可敬的长老今天上午把钻石给我们送来了。’
“‘说得一样,’珠宝商自言自语地说,‘总之,这故事刚一听不像是真的,现在看来不像有假。现在没有讲定的就是这价钱了。’
“‘怎么没有讲定?’卡德罗斯说,‘我觉得我要的那个价您是同意了的。’
“‘就是说,’珠宝商接着说,‘我答应出4万法郎。’
“‘4万法郎,’‘卡尔孔特人’喊道,‘出这价我们就不卖了。长老告诉我们,这钻石值5万法郎。还不算托座。’
“‘长老叫什么名字?’商人也不嫌累,他又问道。
“‘布佐尼长老。’女人回答说。
“‘是个外国人吧?’
“‘他是意大利人,芒图一带的,我想。’
“‘把钻石给我看看,’珠宝商接着说,‘我得再看看,宝石这种东西第一眼常常看不准。’
“卡德罗斯于是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只黑皮盒子,把盒子打开,递给珠宝商。一看到这榛子般大的钻石,‘卡尔孔特人’的眼里立刻闪出贪婪的火光。那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像现在见到的一样。”
“你是怎么想的呢,听壁脚的先生?”基督山问道,“这种美丽的神话你信吗?”
“我信,阁下,我看卡德罗斯不像个坏人,我也觉得他没有多大能耐,犯不了罪,连小偷小摸都不行。”
“看来你是好心有余而阅历欠佳了,贝蒂西奥先生,你认识他们说的那个爱德蒙·唐泰斯吗?”
“不认识,阁下,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后来也只是在尼姆监狱见布佐尼长老的时候,我听他说起过一次。”
“好,说下去吧。”
“珠宝商从卡德罗斯手里接过戒指,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钢镊子,一个铜制的小天平,然后把戒指上箍住钻石的金扣子掰开,把钻石从托座上取了出来,放在天平上仔仔细细地称了一下。‘我最多出到4。5万法郎,’他说,‘再多一个苏也不给了。再说,这钻石也就值这么多,我身上带的正是这个数。’
“‘噢,那没有关系,’卡德罗斯说,‘我可以陪您回博凯尔再拿5000法郎。’
“‘不行’,珠宝商把戒指和钻石还给卡德罗斯,一边说,‘不行,再多就不值了,我已经后悔出这个价,因为钻石有一点小毛病,一开始看我没有注意。不过,算了吧,我说话算数,说了4。5万法郎,我决不改口。’
“至少您得把钻石重新镶戒指上吧。’‘卡尔孔特人’尖刻地说。
“‘那是。’珠宝商说,接着把钻石镶好。
“‘好吧,好吧,’卡德罗斯说,一边把那只首饰盒装进口袋,‘我们卖给别人吧。’
“‘行呀,’珠宝商接着说,‘但是别的人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你们说的这些话别人听了不会轻易相信的。像你这样的人有一颗值五万法郎的钻石说不通,他就会告诉那些当官的,你得先把布佐尼长老找回来,可是能拿值两千金路易的钻石送人的长老是不多的。法院首先就把钻石收走,把你送监狱,假如查明你是无辜的,过了三四个月放你出来,戒指已经在法院的书记室里不翼而飞了,要不他们给你一颗3法郎的假钻石,而不是5万,也不是5。5万的真货。你得看到,我的朋友,买下来也是冒点风险的。’
“卡德罗斯和他女人相对望着,都不知道是何才好。‘不,’卡德罗斯说,‘我们不是有钱人,5000法郎可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您看着办吧,我亲爱的朋友,’珠宝商说,‘你也看见了,这亮晃晃的钱我可带来了。’于是他从口袋里一手摸出满把的金币,勾得客栈老板的眼都花了,珠宝商又一手拿出一沓钞票。
“看得出来,这时卡德罗斯心里七上八下,斗争非常激烈,显然,他觉得他手中颠来倒去转着的这只小小的皮盒子实际价值跟他见了头晕目眩的这笔巨款合不起来。他朝他女人转过身去。‘你说呢?’他小声问。
“‘给吧,给吧,’女人说,‘假如他没有把钻石得手回博凯尔,他会告发我们。就怕像他说的,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找到布佐尼长老。’
“‘那好,就这么着。’卡德罗斯说,您就出四万五千法郎买这钻石吧,不过我女人得要条金链条,我自己要一对银扣子。’
“珠宝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扁长的盒子,里面装了许多样品,都是他们开口要的那些东西。‘好吧,’他说,‘我做买卖痛快,你们自己挑吧。’女人挑了一条5个金路易的金链,男的拿了一副扣子,可能值15法郎。‘我想你们不会再抱怨吃亏了吧。’珠宝商说。
“‘长老说这值5万法郎。’卡德罗斯喃喃说。
“‘行了,行了,给我吧!真是烦人!’珠宝商从卡德罗斯手里拿过钻石说,‘给您4。5万法郎,每年可有2500里弗的年息,老实说,我自己还想要这笔进账呢,您却还不满意。’
“‘那4。5万法郎,’卡德罗斯粗声粗气地问,‘这钱在哪儿呢?’
“‘就在这儿。’珠宝商说,于是他在桌上点出1。5万法郎的金币和3万法郎的钞票。
“‘您等一下,我去把灯点上,’‘卡尔孔特人’说,‘天已经黑了,容易出错。’
“果然,在他们讨价还价的时候,天黑了下来,而且半个钟头前天黑的时候,这雷雨就像要下下来了,只听得远处隐隐约约的雷声滚滚。但是珠宝商,卡德罗斯和他女人好像都没有操这份心,三个人这时候都已是鬼迷心窍了。我自己看到这么多的金币和钞票,也是莫名其妙地吓呆了,我觉得像是在做梦,自己被紧紧地拴在那里了。卡德罗斯点完金币和钞票以后,又重新点了一遍,然后把钱给他女人,那女人也是点完一遍又点一遍。这时,珠宝商对着灯光看钻石的反光,而这光彩夺目的钻石却使他全然不去理会窗外已是电光闪闪,雷雨说来就来。‘怎么样,都点清楚了吧?’珠宝商问。
“‘是的,’卡德罗斯说,‘把皮夹给我,再去找个袋子来,“卡尔孔特人”。’‘卡尔孔特人’走到柜子前,拿了一只旧皮夹和一只袋子过来。他们从皮夹里掏出几封油腻腻的信,然后把钞票塞进夹子,袋子里有两三个6里弗面值的埃居,很像是这一对可怜夫妇的全部家产。‘好吧,’卡德罗斯说,‘虽说您抢了我们万把法郎,可能吧,我还是请您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我这是真心诚意的。’
“‘谢谢,’珠宝商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博凯尔,我妻子会不放心的。’他掏出表看了看,马上喊起来,‘糟糕,马上9点钟了,12点以前我到不了博凯尔。再见,亲爱的朋友,万一布佐尼长老他们再来找你们,别忘了提我一句。’
“‘再过一个星期您就不在博凯尔了,’卡德罗斯,‘因为下星期集市收市。’
“‘我不在博凯尔也没有关系,可以写信给我,信写巴黎王宫市场宝石巷45号若阿内斯先生收即可。只要值得走一趟,我会专程赶来的。
“突然一声雷响,电光霍霍,屋里的灯火顿时变得暗淡无光。
“‘噢,噢,’珠宝商拿上柜子上的手杖,转身往外走。他正开门的时候,刮进一阵狂风,差一点把灯吹灭。‘噢!’他说,‘这天气真够瞧的,顶着这天我得走二里地!’
“‘留下吧,’卡德罗斯说,‘您可以睡这儿。’
“‘是呀,留下吧,’‘卡尔孔特人’说,她的声音都已在发抖,‘我们会很好招待您的。’
“‘不行,我得回博凯尔过夜。再见。’卡德罗斯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天跟地都分不出来了,’已经走到门外的珠宝商说,‘我该向右走还是向左走?’
“‘向右走,’卡德罗斯说,‘这路不会走错的,两旁都是树。’
“‘好,我找到路了。’勉强听到远处的声音说。
“‘把门关上,’‘卡尔孔特人’说,‘打雷的时候我不喜欢门开着。’
“‘还有家里有钱的时候,是不是?’卡德罗斯一面给门上了双道锁,一面说。接着他转身走到柜子跟前,拿出袋子和皮夹,于是夫妇两人第三次点起他们的金币和钞票。我还从未见过他们脸上有这样一副表情,只见暗淡的灯光把他们的贪婪相照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女人,更是面目狰狞。她平常就因为寒热病而哆哆嗦嗦的,这时她颤抖得加倍厉害了,本已苍白的脸这时变成了青灰色,塌陷下去的双眼中却又燃着熊熊烈火。‘你为什么想留他在这儿过夜?’她用沙哑的声音问。
“‘因为,’卡德罗斯打了一个寒颤说,‘我想……我想他就用不着回博凯尔了。’
“‘啊,’女人说,她那神情简直无法形容,‘我还以为有别的原因呢。’
“‘女人呀,女人,’卡德罗斯喊道,‘你为什么有这种念头呢?既然有了,又为什么不闷在心里呢?’
“‘反正都一样,’‘卡尔孔特人’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个男子汉。’
“‘这话怎么说?’卡德罗斯问。
“‘假如你真是男子汉,他就出不了这门。’
“‘老婆子!’
“‘要不他到不了博凯尔!’
“‘老婆子!’
“‘这路有一个大拐弯,他又只得顺着路走,可是沿着运河走,路就近了。’
“‘老婆子,你可是冒犯慈祥的上帝了。嗯,你听……’
“果然,只听得响起一声可怖的巨雷,一道青白色的闪电把整个屋子照得通明,雷声慢慢变小,似乎很不情愿地离开这该诅骂的房屋。
“‘耶稣呀!’‘卡尔孔特人’一面在胸前划十字,一面说。
“这时像往常一样,隆隆响雷之后是一片恐怖的寂静,寂静之中却听得一阵叩门声。卡德罗斯和他女人顿时毛骨悚然,丧魂落魄的相对望了一眼。‘谁呀?’卡德罗斯站起身来喊道,一面赶紧把散铺在桌上的金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