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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大夫吗?”
“是的。”
“您要单独同维尔福先生谈?”
“是的。”
“他能明白您的意思吗?”
“能。”
“啊!”维尔福说道,他几乎已是喜出望外,因为调查可以秘密进行了,“呵!请放心,我能很好地理解家父的意思。”
检察官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我们已经点明的那种喜出望外的神情,他激动得上下牙咬得格格直响。阿弗里尼拉上摩莱尔的手臂,领他进了边上的一间房间。小楼里悄无声息,简直比死寂还要沉静。一刻钟以后,终于响起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维尔福来到客厅门口,阿弗里尼和摩莱尔正在里面等着,他们两人一个在全神贯注地思索,一个则心急如焚,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请过来。”维尔福说。他把他们两人领到努瓦基耶的轮椅边上,摩莱尔目不转睛地望着维尔福。检察官脸色铁青,前额上挂着一道道又宽又大的铁锈一般的汗渍,手中的一枝羽笔已被揉得不成样子,正撄撄蔹莸卮邮种阜旒渫下掉碎片。“二位,”他用喑哑的声音对阿弗里尼和摩莱尔说道,“二位,请你们以名誉发誓,决不泄露这个可怕的秘密!”阿弗里尼和摩莱尔不禁惊愕失色。“我恳求你们……”维尔福接着说。
“可是,”摩莱尔说,“这罪人呢?这凶手呢?这杀人犯呢?”
“请放心,先生,正义必定会得到伸张,”维尔福说道,“家父已向我揭露了罪犯的名字,而且家父同您一样,也渴望报仇雪恨,但是家父和我本人恳求你们二位保守秘密,不要把这谋杀的罪行泄露出去。是这样吗,父亲?”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神情非常坚定。
摩莱尔不由自主地显出一种反感和不相信的样子。
“噢!”维尔福喊道,一边拉住马克西米利安的手臂,“噢!先生,您也知道,家父为人刚烈坚强,他之所以向您提出这一要求,因为他知道瓦琅蒂娜的仇必报无疑。是这样吗,父亲?”老人作了一个肯定的表示,维尔福接着说道,“他了解我,我也向他立下誓言。所以,不必过虑,二位,三天,我只要求你们给我三天时间,这比一般办案的时间短。三天以后,我一定向杀害我孩子的凶手报仇,到那时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将大为震惊。是这样吗,父亲?”说到这儿,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一边又连连摇着老人那只麻木不动的手。
“刚才说的这些话是否真能做到,努瓦基耶先生?”摩莱尔问道,阿弗里尼则用目光询问老人。
“是的。”努瓦基耶用眼睛示意道,目光中带有一种狡黠喜悦。
“那么请发誓吧,先生们,”维尔福把阿弗里尼和摩莱尔两人的手拉到一起说道,“请发誓一定顾全我家的荣誉,让我自己来报仇雪恨,可以吗?”
阿弗里尼转过身去,轻轻地说了一声“可以”,但是摩莱尔抽出被那法官握着的手,冲到床前,把嘴唇在瓦琅蒂娜的冰凉的嘴唇上贴了一下,然后从绝望的心灵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上面已经说过,府邸中的仆人全都溜跑了。维尔福先生只得请阿弗里尼照管后事。在我们大城市中办丧事,特别在死因不明不白的时候,丧事要办一大堆手续,而且很不好办妥。至于努瓦基耶,只见他十分悲痛但不能动弹,十分绝望但没有手势,老泪横流但哭不出声来,他这样子真是伤心惨目。维尔福回到他自己的书房。阿弗里尼去找市政厅的医生,这种医生专门负责验尸,所以一般人干脆称他为死人医生。努瓦基耶怎么也不肯离开他孙女的房间。半个钟头后,阿弗里尼先生带着他的一位同行又来到府邸。府邸临街的大门紧闭着。门房早已同其他仆人一起溜跑了,维尔福只得自己去开门。但是他走到楼梯口就停下,他已经没有勇气再进瓦琅蒂娜的房间,于是两位大夫自己走了进去。努瓦基耶仍在床边呆着,跟那已经死去的人一样,他脸色苍白,木然不动,悄无生息。那位死人医生半辈子都在同死人打交道,漠然地走到床边,掀起蒙在姑娘身上的床单,把嘴唇稍稍掰开看了看。
“噢!”阿弗里尼叹了一口气说,“可怜的姑娘呀,她是死了。我看行了吧。”
“对。”那位医生回答道,多一个字也不肯说,随手放开床单,把瓦琅蒂娜的脸蒙上。这时隐约听到努瓦基耶的嘶哑的喘气声,阿弗里尼转过身去,看到老人的眼中火光闪闪。这位仁厚的大夫立刻明白了,努瓦基耶还想看他孙女一眼,于是他把老人推到床边。这时,那位死人医生正把刚才碰了死人嘴唇的手指放在氧化水中浸泡消毒,阿弗里尼过去掀开床单,再次露出那张犹如沉睡天使一般的宁静、皎洁的脸容。努瓦基耶心底里十分感谢这位仁厚的大夫,眼角上又一次淌下一行泪水。死人医生就在瓦琅蒂娜房间的一张桌子的角上开死亡证,这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官方手续,办完以后阿弗里尼便陪这位死人医生走了。维尔福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便从书房出来走到门口,向那位死人医生说了几句表示感谢的话,然后转身对阿弗里尼说:“现在得请神甫了吧?”
“您是不是已经想到哪位神甫,请他来给瓦琅蒂娜作祈祷?”阿弗里尼问道。
“没有,”维尔福说,“您就近找一位吧。”
“最近的神甫,”那位死人医生说道,“就是那位善良的意大利长老了,他搬来不久,就住在贵府旁边,您要不要我顺路去请他?”
“阿弗里尼,”维尔福说道,“我想还是请您陪这位先生走一趟吧。这是钥匙,这样您就可以随便进出了。您陪神父一起来,直接领他上我那可怜的孩子的房间。”
“您想同他说几句吗,我的朋友?”
“我想独自静一会儿,您能体谅我的吧,是不是?想必神甫会理解各种各样的哀伤苦痛,包括一个父亲可能会有的苦痛。”
维尔福先生说完,递给阿弗里尼一串钥匙,再一次向那位陌生的医生鞠了一躬,然后走进他的书房又工作起来。对于某些人来说,工作就是治疗一切苦痛的良药。两位医生走出府邸来到街上,正好看到一个穿教士袍的人在旁边那幢楼的门口站着。
“他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位神甫。”死人医生对阿弗里尼说道。
阿弗里尼过去招呼那位教士。“先生,”他说道,“有位可怜的父亲,也就是维尔福检察官先生,刚刚失去他的女儿,可否请您去他那儿照拂一下?”
“啊!先生,”神甫带着一口极其浓厚的意大利口音回答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家有人去世了。”
“那么,他冒昧请您照拂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我就不向您赘言了。”
“我正要去自荐,先生,”神甫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
“死者是位姑娘。”
“啊,我已经知道,他们家仆人逃离的时候,正好被我看见,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已经知道她叫瓦琅蒂娜,已经替她作过祈祷了。”
“谢谢,谢谢您,先生,”阿弗里尼说道,“既然您已经开始了您的圣责,还望您再多多费神了。您如能到死者身旁坐坐,这悲痛万分的一家定将对您感激不尽。”
“我就过去,先生,”长老回答道,“恕我直言,别人的祈祷都不如本人的那样真正能感天动地。”
阿弗里尼搀着长老进了维尔福家的小楼,没有见到维尔福,他还在书房埋头工作,于是大夫领长老进了瓦琅蒂娜的房间,殡仪馆到晚上才能来收殓。长老一走进瓦琅蒂娜的房间,努瓦基耶的目光就同长老的目光相遇,显然老人觉得从长老的目光中看到了某种不一般的神情,因为自见到长老以后,努瓦基耶目不转睛地总盯着他。阿弗里尼不仅把死去的瓦琅蒂娜,而且连同活着的努瓦基耶都托付给神甫,神甫向阿弗里尼表示,在为瓦琅蒂娜作祈祷的同时,他会照拂好老人。长老庄严地开始他的圣责,而且显然为了免得有人来打扰他的祈祷和打扰悲痛中的努瓦基耶,大夫刚走,他就把那扇门关好锁上,而且还把通往维尔福夫人房间的那扇门也上了锁。
第190章 唐格拉的签字(1)()
第二天早晨阴云密布,萧索凄怆。
殡仪馆的人连夜帮着料理丧事,给停放在床上的遗体缝上了裹尸布。死去的人都蒙一块裹尸布,看上去都是那样凄凉悲伤,于是人们说什么死亡前人人平等,然而这裹尸布却又是死者生前所喜爱的某种奢华的最后一个证据。给瓦琅蒂娜用的那块裹尸布是姑娘在两个星期前买的一块细麻布。昨天傍晚的时候,殡仪馆的人帮着把努瓦基耶从瓦琅蒂娜的房间抬回他自己的房间,当时谁都没有料到,老人居然没有任何阻难,由着大家把他从孙女旁边抬走。布佐尼长老一直守到天明,清晨走的时候也没有跟任何人打一声招呼。
上午8点钟左右,阿弗里尼又来到府邸,碰上正要去努瓦基耶房间的维尔福,于是陪着一块儿去,看看老人昨天夜里怎么样。他们看到老人在一张当床用的大扶手椅上酣睡,脸上几乎像是挂着一丝微笑。两人都不禁感到诧异,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您看,”阿弗里尼说道,这时维尔福也正望着熟睡的父亲,“您看,大自然可以抚慰锥心之痛。当然,谁也不会说努瓦基耶先生不疼爱孙女,但他真的睡着了。”
“是的,您说得对,”维尔福惊讶地说道,“他睡着了,真是奇怪,平常他心里稍有点不痛快,就会彻夜不眠。”
“痛苦把他压垮了。”阿弗里尼说道。
两人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上楼进了检察官的书房。
“您看,我不曾睡过,”维尔福一边指着他那张没有碰过的床,一边对阿弗里尼说道,“痛苦没有把我压垮,我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然而您再看看我的写字台,看看我写了多少东西,我的上帝!写了整整两天两夜!看看我翻阅的这些档案,看看我修改的控告贝内代多这杀人凶手的起诉书!噢!工作,工作!工作就是我的激情,我的欢乐,我的狂热。工作呀,正是你压垮了我的哀思和悲痛,”他抽搐似地紧紧握住阿弗里尼的手。
“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劳吗?”大夫问道。
“没有,”维尔福说道,“只是我想请您11点钟的时候再来一趟,因为12点钟得送走……我的上帝!送走我那可怜的孩子!喔!我那可怜的孩子!”这时,木石心肠一般的检察官一下回肠九转,他仰天举眼,一声长叹。
“到时候您在不在客厅?”
“我不去了,出殡的事我请一位堂兄弟代理了,我自己还是埋头工作的好,大夫,我一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
果然,大夫还没走到书房门口,检察官又工作起来。阿弗里尼在楼门口的台阶上碰见维尔福刚才提到的那位亲戚,不论在本书的故事中,还是在维尔福的家族中,此人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一种生就爱管闲事的角色。他很准时,身穿黑礼服,胳膊上缠着一条黑纱。他来到堂兄这儿拉着一副哭丧脸,只要事没有办完,他知道这副脸就得这么拉着,事一办完,那就又是一张脸了。
11点钟的时候,送殡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进方石铺成的庭院,圣奥诺雷街上人声沸腾,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钱人家办什么喜庆的事或者办丧事,总会吸引一大群津津乐道看热闹的人。一有什么铺张的丧礼,看热闹的人就纷至沓来,就像来观看哪位千金小姐出嫁一样兴致勃勃。客厅渐渐挤满吊唁的客人,首先来的那些人我们都早已认识,有德布雷、夏托—勒诺以及博尚,接着陆陆续续来了司法界、文艺界和军界的名人,因为维尔福先生凭其社会地位,尤其凭他个人声望,在巴黎社交界属于第一流的名人。那位堂兄弟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对那些只是逢场作戏的人来说,这倒让他们松了口气,因为看到那张逢场作戏的脸,这就跟见到死者的父亲、兄长或未婚夫的脸不一样了,不必假惺惺地装出那种哀伤的样子,也用不着挤几滴虚假的眼泪。彼此认识的人用眼睛打招呼,然后三五成群聚成一圈,德布雷、夏托—勒诺和博尚三个人聚在一起。
“可怜的姑娘!”德布雷说道,跟其他人一样,总得为这令人痛心的事说上几句,“可怜的姑娘!那么有钱,又是那么漂亮!这种惨事,呵,夏托—勒诺,那才多少日子呀?三个星期,至多一个月吧,我们还参加了那次最终没有签成的婚约签字仪式,当时您想到了吗?”
“的确没有想到。”夏托—勒诺说道。
“您跟她熟吗?”
“在莫瑟夫夫人的舞会上同她交谈过一两次,我觉得她非常迷人,只是有点多愁善感。她继母在哪儿呢?您知道吗?”
“她一整天都得陪接待我们的那位可敬先生的妻子。”
“这是个什么人物?”
“谁?”
“接待我们的这位先生,是议员吗?”
“不是,”博尚说道,“我天天都得见这些大人物,可他这张脸我却不认识。”
“您有没有在您的报上登了这死人的事?”
“登了,不过稿子不是我写的。我甚至担心维尔福先生读了会不高兴。我记得这稿子说,假如不是在检察官的府上,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接连死了四个人,检察官可能会更上心一些。”
“不过,”夏托—勒诺说道,“阿弗里尼大夫也给家母看病,他说检察官感到非常绝望。”
“您在找谁,德布雷?”
“找基督山伯爵。”德布雷回答说。
“我来的时候,在林荫大道上遇上他了,我想他是刚出门,正要去他的银行家那儿。”博尚说道。
“去他银行家那儿?他的银行家不就是唐格拉先生吗?”夏托—勒诺问德布雷。
“我想是吧,”这位给大臣当私人秘书的年轻人稍微有点尴尬地说,“不过没有来的不只是基督山先生一个人,摩莱尔我也没有看见。”
“摩莱尔!他认识这一家人吗?”夏托—勒诺问。
“我记得他只经人介绍认识维尔福夫人。”
“那有什么关系?他应该来的,”德布雷说道,“今天晚上他又有什么好谈的呢?无非是这葬礼的事,除此以外,今天就没有新闻了。噢,嘘,别说话了,司法和宗教大臣先生来了,他一定会觉得有必要对那位哭丧着脸的堂兄弟作一段小小的演说原文为英语。了。”于是这三个年轻人凑到门口去听司法和宗教大臣先生的那段小小的演说。
博尚刚才说的是真话,他应邀过来参加葬礼的路上确实遇见了基督山,伯爵也的确朝昂坦路的唐格拉府邸那个方向驱车驶去。银行家从自己窗口看到伯爵的马车驶进前庭,于是出来迎接,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过对客人倒还热情亲切。
“喔!伯爵,”他一边朝基督山伸出手,一边说道,“您来是向我表示慰问的吧!说实在的,家门不幸惨遭横祸,所以刚才我看到您来,我就问自己,这是不是我存心咒可怜的莫瑟夫一家遭难的缘故?这可应了那句老话了:‘咒人者必倒霉’。喔!我以我的名誉发誓,不,我可没有咒莫瑟夫遭难。他可能有点盛气凌人,因为他这种人跟我一样,也是白手起家,而且跟我一样,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来的。可是,缺点谁都会有的。啊!断不可掉以轻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