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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欧仁妮高兴地说,“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吧,原来还得等到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才走,现在签字的当天晚上就走,反正都是走。”
“您再好好想想吧,欧仁妮。”
“噢!我什么都想过了,什么延期交割,什么月终盘账,什么多头空头,什么西班牙债券,什么海地债券,我都听烦了。这些东西于我无用,知道吗,路易丝?我们要的是空气,自由,啁啾婉转的鸟啼声,伦巴第意大利北部阿尔卑斯山岳的毗邻地区。的原野,威尼斯的运河,罗马的宫殿,那不勒斯的海滩。我们一共有多少钱,路易丝?”
听到这么问,路易丝从一只镶嵌螺钿的写字台拿出一只带锁的钱包,打开后数了一下里面的钞票。“2。3万法郎。”她说道。
“我们的珍珠、钻石和首饰至少也有这么多的钱,”欧仁妮说道,“我们很富有嘛。有了4。5万法郎,我们可以像公主一样过上两年,要是过平常日子,那就是四年。但是,你凭你的钢琴,我凭我的歌喉,不出六个月我们就可以把这点本金翻一番。好吧,钱归你拿着,首饰匣我拿着,这样假如我们中间有一人不幸把自己管的那份财产丢了,另一个手上还有一份。现在收拾提箱吧,快,把箱子收拾好!”
“等一等。”路易丝说,一边走到通唐格拉夫人卧室的那扇门前听了一下。
“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怕他们发觉我们要走。”
“门已经反锁上了。”
“他们会叫我们开门。”
“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不开门就是了。”
“你真是个女豪杰,欧仁妮!”
于是这两位姑娘十分麻利迅疾地把她们认为旅途上用得着的东西全都装进了箱子。
“行了,”欧仁妮说,“现在我去换身衣服,你把箱子盖上。”
路易丝用她那双白嫩的小手使劲按箱子盖。“可我盖不上,”她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劲,还是你来盖吧。”
“啊,对了,”欧仁妮笑着说道,“我忘了,我是赫拉克勒斯,你却是一个白白嫩嫩的翁法勒古希腊神话人物,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曾一度为吕狄亚女王翁法勒的奴隶。。”于是,她单膝跪在箱子盖上,两条白净而有力的胳膊伸直使劲往下压,箱子终于合上,阿米利小姐则在旁边把箱子的两个锁扣扣上。箱子盖上了,欧仁妮接着掏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五斗橱,拿出一件紫缎面棉披风。“你拿着,”她说道,“你看,我什么都想到了,穿上这件披风你就不会冷了。”
“可是你呢?”
“啊!我嘛,我从不怕冷,你是知道的,而且穿上这一身男士服装以后……”
“你就在这儿穿吗?”
“当然1!
“来得及吗?”
“你根本不用担心,你这胆小鬼,我家里的人心思全在这桩大事上了,再说,他们会觉得我现在一定很伤心,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你说呢?”
“可不,这倒是真的,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过来,帮我一下。”
欧仁妮已经把她从五斗橱抽屉里取出的披风给了阿米利小姐,阿米利马上把披风披在肩上,这时欧仁妮又从这抽屉里拿出一整套的男士服装,从高帮皮鞋到礼服,还包括一整套内衣内裤,没有多余的,但一样也不缺。然后,欧仁妮穿上皮鞋,套上长裤,系上领结,换上高领背心,扣子一直扣到脖子,最后套上礼服,她那优美的身段和挺起的胸脯全都给勾勒了出来。她换衣服的动作麻利敏捷,看来她这样女扮男装穿着玩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噢!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路易丝钦佩地望着她说道,“可是,这头美丽的黑发,这让所有女人既羡慕又赞叹的发辫,你能用那顶男人帽子全都遮住吗?帽子就在那儿放着,我都看到了。”
“你再看看就知道了。”欧仁妮说道。她举起左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好不容易把浓密的头发一把握住,身体往后一仰,披在礼服上的长发一下悬空,她又用右手拿起一把长剪刀,从半中间咔嚓一下把这乌黑油亮、又密又长的秀发剪成二截,剪下的那半截扑地掉在她脚旁边。欧仁妮接着又把上半截发辫修剪了一下,然后拢起两边的鬓发,左一剪刀右一剪刀全都剪短了。她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惋惜的样子,而且正相反,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乌黑的浓眉下显得比往常更明亮、更欢畅。
“噢,这么漂亮的头发!”路易丝可惜地说道。
“嘿!我这样不是好上一百倍吗?”欧仁妮喊道,一边把零零落落的鬈发理直,整个发型已经变成男性一样的了,“你不觉得我这样更漂亮吗?”
“啊!你很美,这样也很美!”路易丝喊道,“现在,我们去哪儿呢?”
“如果你同意,先去布鲁塞尔吧,走这条路出境最近。我们可以先到布鲁塞尔、列日比利时城市名。、埃克斯—拉夏佩尔,然后沿莱茵河溯流而上,去斯特拉斯堡法国东北部边境城市。,再穿过瑞士,从圣哥达山口南下去意大利,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说真的,你现在这样真是英俊可爱,人家会说你把我拐走私奔呢。”
“天哪!他们可是说对了。”
“喔!我看,你这是对天发誓吗,欧仁妮?”
两位姑娘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谁能想到,她们两人,一个为了自己,一个出于对朋友的深情,本可能是泪流满面的人!刚才她们只顾收拾离家出走用的东西,屋子里早已被翻得乱七八糟,这时她们一边笑,一边把最乱的地方又收拾了一遍,尽量不留逃走的痕迹。然后,这两个准备逃走的姑娘吹灭蜡烛,睁大了眼,竖起了耳朵,伸长了脖子,打开盥洗室的门,门对面就是通庭院的侧梯。欧仁妮在前面先走,一手抬着箱子,阿米利小姐则在箱子的另一头,双手拉住箱子上的把手吃力地往上抬。
前庭空无一人,时钟正敲响午夜12点钟,看门人还在门房守着。欧仁妮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那可敬的看门人正靠在门房紧里边角上的椅子上打盹。她回到路易丝那儿,提起刚才放地上的那只箱子,两人踩着围墙投下的黑影,走到大门的拱顶下面。欧仁妮让路易丝躲进大门边上的一个角落里,这样看门人如果碰巧醒来,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人。然后,她走到那盏照亮庭院用的路灯光线下面,一边敲门房的玻璃窗,一边用她那极其悦耳的次女低音喊了一声:“开门!”
正如欧仁妮预料的那样,看门人从椅子上站起身,甚至朝前迈了几步,想看看叫开门出去的究竟是谁。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正不耐烦地用他那根又细又软的手杖拍打裤腿,看门人于是马上把门打开。路易丝立即像条蛇似地从半开着的门缝溜过去,再轻轻一跳便到了门外。欧仁妮这时的心跳极有可能比平时快得多,但她表面上却十分平静,大模大样走了出去。
这时正好走过一个脚夫,这两位姑娘就雇他提那只箱子,告诉他去胜利女神街36号,然后她们跟在脚夫后面走。路上有个男人,路易丝心里踏实了一些,至于欧仁妮,她却一副虎彪彪的样子,简直就像犹蒂丝《圣经》故事中的女英雄。或狄丽拉。到了胜利女神街36号后,欧仁妮吩咐脚夫放下箱子,给了他几枚零钱,在百叶窗上敲了敲,然后把他打发走了。欧仁妮敲的那扇百叶窗后面住着一个做洗衣服女工的姑娘,事先已经向她打了招呼,所以她还没有睡,马上把窗打开。
“小姐,”欧仁妮说道,“请您叫看门人把车库里的那辆敞篷四轮马车拉出来,再让他到驿站找马来。这5法郎是我们给他的酬金。”
“说真的,”路易丝说,“我不但觉得你了不起,而且我简直要说,你让我佩服到了极点。”
洗衣女工惊奇地望着,但说好她可以拿到20个金路易,她也就什么也不多说了。一刻钟后,看门人带着驿站马车夫和马过来,一转眼的工夫,马车夫把车套好,看门人在车上加块挡板,再用绳子把那箱子绑好。
“护照在这儿,”驿站马车夫说,“我们走哪条路,小少爷?”
“走枫丹白露那条路。”欧仁妮用一种几乎像男性的声音回答道。
“喂!你说去哪儿?”路易丝问道。
“我故意耍个花招,”欧仁妮说道,“我们给了那女工20路易,她可能为了40路易把我们卖了,等上了大马路我们再掉头走。”说完,这姑娘就轻轻一跃,几乎没有踩那踏板就上了这辆舒服得像卧车一样的四轮旅行马车。
“你说的总是对的。”音乐教师说道,一边上车在她女友身旁坐下。
一刻钟后,马车绕上正道,然后在一阵扬鞭声中,穿过圣马丹街的城门口。
“啊!”路易丝吐了一口气说,“我们终于出了巴黎城。”
“是的,亲爱的朋友,诱拐已经大功告成。”
“对,而且没有使用暴力。”路易丝说。
“这是一个可以减轻罪行的情节,以后我就有话可说了。”
马车在维莱特巴黎近郊地名。的石路上隆隆行驶的车轮声淹没了她们的话音。唐格拉先生从此失去了他的女儿。
第181章 钟瓶旅馆(1)()
现在不妨放下唐格拉小姐及其女友,不说她们在通往比利时的大道上如何驱车疾驰,我们还是回过头来看看这可怜的安德拉·卡瓦勒康蒂,说说他正要飞黄腾达,却不幸半道受阻以后究竟怎么样了。
安德拉·卡瓦勒康蒂先生虽然年岁不大,但他心眼灵,脑子快。风声刚传进客厅,我们就看到他一步步往门口靠,穿过两三个房间,最后逃之夭夭了。有一个情况我们刚才忘了说,可这情况不应该略去不说,那就是卡瓦勒康蒂刚才穿过的房间中,有一间摆着新娘的全套嫁妆,有一盒盒的钻石,有开司米披巾,有瓦朗西纳法国北部一城市。的花边,有英国的面纱,总而言之,凡是这些只要一说起品名就会让姑娘高兴得心怦怦直跳的诱人的东西,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结婚礼物应有全有。于是,就在安德拉穿过那间房间的时候,真的可以看出这是个脑子快心眼灵的小伙子,而且还有深谋远虑,因为他把摆在那儿的最贵重的首饰顺手卷走了。捞到了这么一笔盘缠,安德拉顿时觉得心事减轻了一半,于是轻松地跳出窗口,从宪兵的手掌下溜走了。
安德拉像古代斗士一样身材高大,动作灵活,又像斯巴达人那样强健有力,他一口气跑了一刻钟,不知道究竟去什么地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那个差一点让人逮住的地方。他从勃朗峰街出来,凭着窃贼那种逃过关卡的本能,又像狡兔凭本能找到自己的窝一样,他已经跑到拉法耶特街的尽头。他这时扑哧扑哧上气不接下气,于是在那儿停下。前后左右都不见人影,左边是圣拉扎尔教堂围起来的一大片空空荡荡的园地,右边是那黑沉沉一片的巴黎城。
“我真的完了吗?”他自言自语地问道,“只要我的本事比我的敌人高明,我就不会完。我能不能得救,现在全看自己能逃多远了。”
这时他看到普瓦索尼埃那边过来一辆出租马车,车夫正懒洋洋地抽着烟斗,看样子他是想回圣德尼那边街角上去,大概他一般在那儿停车等客。
“喂!朋友!”贝内代多喊道。
“坐车吗,先生?”车夫问道。
“您的马跑累了吗?”
“跑累?啊,倒也是!今天这一整天它可没有干啥活,总共才跑了四趟,都是几步路的短程,每趟20苏的小钱,总共也才7法郎,可我交车行老板还得10法郎呢!”
“这7法郎不算,您想不想再要我这儿的20法郎?”
“当然愿意,先生,20法郎可不是不起眼的小数。去哪儿?您发话吧。”
“只要您的马不累,路倒也不难走。”
“我对您这么说吧,这马跑得像风一样快,您就告诉我,往哪个方向走?”
“卢弗尔方向。”
“哈!哈!知道了,那不是出甜酒的地方吗?”
“一点不错。我得追一位朋友,明天我跟他一起去夏佩勒—塞瓦尔打猎。他说好坐双轮轻便马车在这儿等我到11点半,现在都12点了,他一定等得不耐烦,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可能吧。”
“怎么样,想不想追他走一趟?”
“我倒是求之不得。”
“假如我们到布尔热没有追上他,给您20法郎,到卢弗尔还没有追上他,给30法郎。”
“要是追上了呢?”
“给40法郎!”安德拉说道。他先犹豫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先把大话说在前头也没有什么危险。
“行呀!”车夫说,“上车吧,走3喔——驾!”
安德拉上了这辆双轮轻便马车,马车便飞速穿过圣德尼,顺着圣马丹一路朝前,穿过城门口,走上绵亘不绝的去维莱特的大道。这位虚构出来的朋友是绝对追不上的,但是卡瓦勒康蒂时不时地向走夜路的行人或者还没有关门的路边小酒店打听有没有看到一辆由一匹枣红马拉的绿色双轮轻便马车。而这条通往荷兰的大路上,轻便马车比比皆是,而且十有八九都是绿色的,所以每问一次,人家都会这样那样说上许多。谁都说刚看见那辆马车过去,就在前面500步,200步,100步远,最后终于追上了,却又不是那位朋友的车。有一次,安德拉的轻便马车倒被人家赶上超过了,那是由两匹驿站马拉的,飞奔而过的一辆敞篷四轮马车。“啊!”卡瓦勒康蒂自言自语说道,“假如我能弄到这辆敞篷四轮马车,这两匹好马,特别是弄到租这马车和马非有不可的护照,那有多好呀!”他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而这辆敞篷四轮马车正好是唐格拉小姐和阿米利小姐坐的那辆车。“快!快!”安德拉喊道,“我们不能磨蹭,一定要追上他。”于是这匹自出了城门一直在疾驰的可怜的辕马又狂奔起来,就这样浑身冒着热气赶到卢弗尔。
“算了吧,”安德拉说道,“我看我的朋友是追不上了,您的马倒要被我累死了。还是这样吧,我干脆不追了,这是给您的30法郎。我到红马旅馆住一夜,明天哪辆马车上有位子,我就上车走。晚安,朋友。”安德拉把6枚5法郎的银币放到车夫手里,接着敏捷地跳到石块铺成的路面上。车夫高高兴兴地把钱放进口袋,驾车慢步回巴黎。安德拉装着向红马旅馆走去,然后在旅馆门口站了一会儿,听那马车渐渐走远,最后听不到声音了,他又赶起路来,一路小跑走了二里路。
这时他停下来休息一下,前面不远大概就是他说他要去的夏佩勒—塞瓦尔。安德拉·卡瓦勒康蒂停下来倒不是因为累了,而是他现在必须当机立断,必须得想个办法出来。坐公共马车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租驿站的马车,这同样是不可能的,坐这两种马车,不论哪一种都需要护照。就这样在瓦兹省呆着,这可是法国最难匿影藏形,当局防范最为严密的一个省份,所以呆这儿也不可能,而且像安德拉这一号惯犯想呆下去,那就更不可能了。安德拉在路旁排水沟的斜坡上坐着,双手抱着脑袋苦思冥想。10分钟后,他抬起脑袋,他的主意已经想好了。
他溜出来的时候,经过前厅顺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短大衣,正好把他这一身舞会打扮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