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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劲的山风依旧吹着,石冢一旁有一颗被大火涂炭过半倾的松树,在风中哀鸣着,犹如亡人离去的悲歌。
“如果难过,你就哭出来吧,就当我不在这里好了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些!”
石秀的声音有些艰涩和为难,小心翼翼地害怕碰触到什么不该碰到的。
她能哭出来吗?她还有泪吗?早在十岁时她就懂得了要笑对人生的幸与不幸,不管是不是发自真心的笑容——因为啼哭带不来任何改变。
“啊!”
她突然仰首,纵情大叫了一声,那声音狂放而高亢,激起林中无数飞鸟,犹如受了重伤又失去了亲人的野兽叫声,凄惨,绝望,而又悲怆,带着对命运的不甘心。
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末日般,石秀的脸上血色顿失,眼中的担忧愈发变得浓重。
数日后,在江湖中和朝廷上都喧嚣一时的剑池山,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头,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山。
据说在剑池山的后山,一夜之间便莫名地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坟,而剑池山的山主,豹子的传人就埋在其中。
而放了一把天火,一夜间毁了剑池山上百年基业的,据说就是那个几死几生,犹如鬼魅般无人知其行踪的豹子,来报复弟子昔年的背叛。
各种各样的流言在传播,而最吓人的莫过于剑池山闹鬼的传说。即使是最大胆的猎人,也不敢往剑池山上去,而虽然剑池山上悍匪早已灰飞烟灭了,可来往客商却都宁可绕远路,也不愿意从剑池山下路过。
不过据说欧阳皓洁被剿灭的消息传到了朝中,龙颜大悦,朝廷立即下表嘉奖,此次剿匪的总指挥卢渊,被升任为江南八省的总捕头,俸禄加倍。
并且密令他继续暗中调查匪首欧阳皓洁和石秀的下落。
而他的副手赵好龙,虽然由于过于鲁莽而受了他叔叔和卢渊一致的批评,并请表降罪,但朝廷念及他一片尽忠报国之心,虽有失误,并非有意,而且官兵并没有因此而造成很大伤亡,所以也一起受到了表彰和提拔,风风光光地坐了卢渊原来的位子。
意思就是:反正死的不是官兵,而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们,也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有人还暗道那些人死的好,替朝廷省了好多钱粮,
而据说居功甚伟的赵卫,却自谦没出多少力,一力的推崇卢渊的功勋,反把赵好龙烧山的责任担在己身,不要朝廷的半分奖励,只要求留在南方,配合卢渊一起调查欧阳皓洁和石秀的下落,并趁机寻找,失散在江南多年的儿子。
朝廷自然准奏了。
扬州城这几日来非常热闹,匪患一平,城里城外,来来往往的客人顿时多了起来,市场也愈发繁荣起来。
如果你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觉,在最繁华的街面上,突然冒出来来好几家店,经营的范围从衣食住行,到丧葬嫁娶无所不包。而有几个店家里也突然多了好几位帮佣的年轻人。
看他们的举止好似来自草莽,动作稍显笨拙,口音很杂,不过衣着打扮分明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他们的待客态度诚恳,豪爽而热切,甚至有些讨好的成分。
几个老成些的,总是笑脸迎客,客气而有礼地每一个外人拉开一段合适的距离。而那些年轻气盛的却喜好见义勇为,打抱不平。他们虽与扬州城里习惯了小心本分生存的本地人有些格格不入,可却为沉闷的增添了一些清新生动的气息。
“喂,你们都给我收敛着点,差不多行了,不要太过招摇了!好不好?小心那位卢大人找上门来!”
风拂柳一手叉腰,一手挥动着,正对几个新来的伙计训话。
那几个昔日刀头舔血,呼啸山林的年轻悍匪们,现在在妖娆的风拂柳的面前顿时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都乖乖的垂着头听她毫不客气的训话。
几个人偷偷把视线瞟向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的躺椅上默默无语的老大——欧阳皓洁。
“风老板说的是,赵卫还在扬州呢,这两个人可是号称捕界神人和圣人,可千万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得月楼的老板宋五,难得地与风拂柳持相同的意见,说完他的眼神也飘向角落的方向,暗暗叹了口气。
“老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第一个人终于打熬不住开口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都转向了一言不发的欧阳皓洁,风拂柳也深深吸口气,结束了她每日一次的训话。
“老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啊。”
“白茅爷爷最喜欢后山,总也不想离开,他也算是死的其所。没什么遗憾了。”
“要不,我们报仇吧,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就是,卢渊,赵卫,尤其是那个赵好龙,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暗,一定让他们好看!”
没反应,还是没有反应!难道他们的老大,真的就永远这样了吗?
石秀呢?他怎么还不来!!
第五十七章 收留()
不管她曾经遭遇了什么,是内讧,还是背叛,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她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他都不能让赵卫带走已经是一身伤痕的她。
“那种地方,对女孩儿家终非长久之计。既然已经离开了,怎么能再回去?”
卢渊揽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身形微转,挡住了赵卫锐利的目光,独占的味道十足。
“花解语”也配合地把头低低伏在他的肩头,巧妙地避开了赵卫探究的目光。
“看来贤侄对这位花小姐情谊深种。这是准备要收留她吗?”
赵卫扯了扯嘴角,目光终于从“花解语”身上移开了。
“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我是准备先带她回卢家庄去。等她恢复了再做打算。”
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带她回卢家庄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来。这话一说出口,卢渊一颗浮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似乎内心深处早就准备了要带她回家去。
伏在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似乎默认了他的这个自作主张的安排。
“哈哈,既然这位花小姐本来是位美人,贤侄又是英雄贤侄也不必过谦,自古美人配英雄,最恰当不过的了!看来卢家庄好事要近了!贤侄若是办喜事之时,可要记得通知我,到时候我要来讨一杯喜酒喝!”
赵卫打着哈哈,眼神却锐利如刀,语义分明意所有指。
“这个自然。赵大人是前辈,又是家父的的旧交,照理该尊大人一声世伯,若是真如世伯所言,一定亲自送请柬到府上!”
卢渊镇定的应付着。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不让她有抗议的余地。
而事实上,她一直乖巧地,除了被他的手臂勒得太紧,而微微有些小小挣扎以示抗议外,她基本上是把头搁在他的肩头,手臂自动自觉地攀附着他的肩膀,几乎把身体全部的重量全都挂在他的身上。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卢渊低头看去,却见她紧紧闭着眼眸,长长地眼睫翻卷着,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圈阴影,红润的双唇微微的向前嘟着,像个单纯的孩子。那安详的神情让满脸的血迹不再显得狰狞。
这样的情况下,强敌环伺之中,她居然睡着了!
卢渊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也被打消了,神请愈发坦然起来。听到那轻巧均匀的呼吸声,赵卫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也变得沉默了。
最难守护的是什么?最难的得到又是什么?是人的心,人的情!
可是在偷盗别人的心与情时,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是不是还能守得住呢?
几天之后,一辆马车,几骑轻骑,轻车简从离开了扬州,向卢家庄进发。
走在马车旁,队伍中间的,正是穿着一身直缀青色便衣的卢渊。
而紧随在他身后的,正是身穿白色衣衫,一副翩翩绝世佳公子的卢博。
他常年在京中任职,趁此南下随同卢渊回乡省亲。也或者,他的卢家庄之行,是受了密令,另有任务,谁知道呢。
其余的几位也都身着便装,可是从他们利落的举止,和衣衫下微微隆起的肌肉,可以看得出都是会家子。
他们都是跟随卢渊多年的部下,因为剑池山虽被毁,但几位要紧的“匪首”和一部分盗匪都漏了网,而卢渊立功、升官后回乡,又携带着女眷,他们随行,以防止土匪报复。
队伍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对马车里的那位据说曾经是扬州第一名媛的绝世美女和才女,“花解语”,感到十分好奇。
但是,卢渊似乎对马车里的人非常关切和在意,轻易不叫别人接近马车。即使偶尔露面,也都遮着脸,挡着头,看不清脸庞,如同待嫁的新娘子。
现在一行人已经远远离开了扬州的地界,卢渊收紧了马缰,放慢了脚程。
转过了一个弯,前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片翠竹,细密的竹林,绿油油的竹叶,虽然还够不上遮天蔽日,可也挡住了的视线,只能看到两三丈的距离。
绿竹林?似曾相识的环境和地形,让卢渊不觉心念一动,
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马车上。
多么相似的地形,虽然竹林过于细密,竹叶过于狭窄色浅,可是同样适合伏击。
会吗?竹林中有无数上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想要将他们吞噬?
好像心有灵犀一般,车帘被掀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半张白皙的小脸来。那双乌黑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便冲他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那笑容纯真而无伪,毫无心机,让卢渊突生愧疚。
“卢大哥!”
“累了吗?要不停下来歇一下吧!”
卢渊抬了抬手,车队便缓缓地停了下来。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几双眼睛正偷偷地看过来,试图看清车中人的脸庞。他一带马缰,连人带马挡在了车前,正好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这一举动看在别人眼中,却像一个善嫉的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叫任何人觊觎。
“不累。”
“这里被风,竹林里太阳不会太晒,你正好下来歇歇吧。”
“嗯,好吧。”
她要下车了!终于可以看到她长什么样子了!
众人眼巴巴盯着车子,可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花解语”在卢渊小心的搀扶下下了车,可她的头上却带着一定大大的帷帽,帷帽前垂下鹅黄色的面纱,挡住了她整张脸。
“卢大哥,坐在马车里好闷哦!我想和你一起骑马!”
“不行。你还是乖乖坐在车子里吧。”
“为什么你们都骑着马,可以看一路上的风光,我却要坐车子里?我不要坐车,我也要骑马!”
“你是女孩子,身体娇弱些,骑马会吃不消的。”
卢渊一边用低柔的声音耐心地劝说着,一边却暗暗在心中叫一声惭愧。
欧阳皓洁身子娇弱,骑马会吃不消?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可她现在的身份是花解语,醉仙阁弱不禁风的花魁小姐!
“我有这么娇弱吗?”欧阳洁歪着头想了一下,面纱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强壮啊。”
“你忘了前几日你身上那么多的伤痕吗?连摔倒都能碰得满身淤青,你怎么能肯定自己的身体很强壮呢?你不久前受了伤,你忘了?”
“你说得也是。那你和我一起坐马车!我要你陪着我,要不我不走了!”
“吃饭了也不去?前面就有一座大饭庄,那里的清蒸鲈鱼好吃极了,你不是最喜欢吃鱼的吗?”
“那好吧。”她答应得有些委委屈屈,一边往马车走,一边回头看着马儿,倒让卢渊心有不忍起来。
“等到了卢家庄,你的身体恢复得好些了,我带你去骑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车队又启程了,等到他们渐渐走远,一人一马从竹林中走出来,远远地跟在了马车后面。
第五十八章 卢家庄()
马车隆隆,乐音袅袅,悠扬的乐音引得过路的行人和车辆,纷纷侧耳倾听。
马车里,卢渊盘着腿,坐在欧阳洁的对面,横笛嘴旁,随口吹奏。
那乐音澄澈高亢,清雅纯正,在委婉回转之中,竹音绵绵之处,暗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欧阳洁侧头托腮,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听得很享受。
等到一曲吹罢,卢渊放下笛子看向她,她这才坐起身来,很不雅地伸了伸懒腰。那样子像极了一种猫科动物。
卢渊微笑着看着她,很庆幸放下了车帘,没有外人看到她如此娇憨的模样。
“卢大哥,这首好听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呀?”
“你不记得了?我和你一起渡江,我曾经为你吹奏,你很喜欢呢。这首曲子叫烟波江上行。”
“真的吗?是很好听!”
她眨眨眼,乌黑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粼粼的波光。卢渊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尽收眼底。
“上一次我吹奏完,你说道:如此好曲,如此好景,怎能不唱和一曲!说完,你就走到船舷处,击节而歌。”
“我唱歌?而且还击节而歌?卢大哥不是说我是花魁吗,不该是且歌且舞?”
说着,她真的手舞蹈地在狭小的车厢里闹起来,不一会儿便笑着倒坐下来。
卢渊任由她闹完,突然扬声唱了起来,唱的正是当年她唱的那首高亢激昂的歌:
“人生最是得意时,莫道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人生自在轻狂时,莫说那黄金满屋,容颜如玉。
赤条条而来,空荡荡而去,何苦留恋,俗世凡尘?
不过是前世的冤孽,转眼成空。
”
不过是前世的冤孽,转眼成空?
他和她,该是怎样的前世冤孽?
怎么说到“成空”二字,他的心居然有些隐隐作痛,十分的舍不得?
当初她唱这首歌时,又该是怎么的心境呢?
当时,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却清楚明白地知道两人水火不相容的身份和处境,确又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不是为了杀他,不是为了从他的口中套取机密,她是为了什么?
一转头,却看到她呆呆地看着虚空中,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想起了什么吗?”
欧阳洁摇摇头,原本快乐无忧的神色也突然有些萧索起来。
“没有,只是觉得好亲切,好熟悉的感觉。我真的会这么唱歌吗?怎么一点儿不记得了?”
说着她摇摇头,又用手拍了两下,整个更加显得委顿。卢渊有些不忍心起来。
“别着急。虽然头上收了点伤,可是医生说主要还是你精神上的障碍,记忆早晚可以恢复的。记得,想起了什么,要及时告诉我。”
或者是他过于心急和多心了。这个样子的她,怎么也不像是处心积虑的隐瞒什么。
“嗯。”
欧阳洁点点头,缓缓地闭上眼睛,继续假寐。车厢里慢慢变得宁静起来。
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他会怎么想?或者是毫不意外吧。
她应该告诉石秀,让他跟的再远些,或者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卢渊对她的怀疑还没有完全消除,刚才的歌或者曲都只是一种试探。
而即使卢渊真的相信她失忆了,他会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恢复痊愈,回想起过去吗?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很纠结,在她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时,她看到卢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在他的心中,一定还暗暗地感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