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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忆梅的声音温文尔雅地插了进来。
那素净淡雅的白,细巧清淡的绿,嚣张飞扬的大红,端庄内敛的淡紫,三个人站在一起,犹如三朵风格各异的花儿,争艳斗芳。
欧阳洁一对炯炯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直视向王皇后,目光中略带挑衅,似乎刚刚片刻的低头已经让她十分不耐了。
“大胆!”
旁边的女官低斥道。
欧阳洁似乎对于这斥责不屑一顾,依然直视着王皇后,目光却越发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又带了点嘲讽的意味。
“无妨。”
王皇后挥挥手,大度地解了围,心中倒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迎着那挑衅的目光,与她对视片刻。
“你就是这琼化宴的状元,欧阳洁?”
“是,皇后娘娘。”
欧阳洁目光稍敛,停止了赤裸裸的挑衅打量。
“果然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倒是很有些大家的气度。”
王皇后点点头,随口赞了一句。
这欧阳洁俊则俊亦,气度也着实出众,可是却太野了,只怕就算是皇帝,也未必能轻易让她低头。
这样的宁折不弯的个性,不适合生活在宫廷院落。她若入了宫廷,只怕是一项灾难的开始。
“看赏!”
第一章 秋月()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十五的月亮果然是要到十六日更圆。
皓月当空,银十五的月亮果然是要到十六日更圆。
皓月当空,银辉照满长空,不知是不是月中嫦娥仙子出游的缘故,今日的月光迥异于常日,银辉中带着一种美丽的金色,让这素来寥寂的月色空添了几分热闹。
卢渊脚步略显蹒跚地歩出了小巷,走到空荡荡的大街上。他仰头看了看月色,胸臆之中一股不明之气不觉冲撞而出,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他脚下疾步如飞,几个纵身起伏,跃上了一段废弃的旧城墙。
这段废弃的城墙显然是京城扩建时遗留下的被人遗忘的一段,一丈宽的城墙上依旧很平坦,依稀可见青砖上的细密刻痕。
卢渊靠边坐下来,一条腿长长地垂下去,另一条腿在身侧支起一个直角,斜着身子去摸青砖上的痕迹。
当初建造它的人是花费了怎样的心思去雕刻这每一道痕迹花纹,它们又经历了怎样的辉煌,如今被遗弃在一角,却只能对着这无尽的寂寞。
就像是他,当年的一个过错,一次辉煌,却用了十年的时间
这样想着,不觉又是一叹。
叹完了气,自己不觉感到有些好笑,拿起腰间的酒壶,一仰脖,喝了一大口,微眯着眼,望着月亮上淡淡的痕迹出神。
或者真是这轮满月的缘故吧,今天的自己有些感伤,有些脆弱,有些寂寞。朦胧的月色犹如一层有魔力的面纱,远远近近的一切,都变得似真非真。犹如十年前的那个月夜
摇摇头,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可见一张棱角分明的性格的脸庞,脸颊上颧骨处的线条轮廓,俊美中满含男性独有的阳刚之气,眉眼之间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特异的阴柔。这股阴柔或许是来自那略显狭窄的剑眉,又或许是眼角稍稍上扬的凤目中令人迷惑的神采。
这股阴柔和阳刚之气再配上那高拔匀称的身姿,揉和出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魅力。
“看够了吗?”
酒滑下咽喉,一股清冽辛辣从口中直达胸腹。卢渊突然开口了。
他的身侧响起了一阵笑声。那笑声并不十分响亮,可是回荡在夜空中,却带着一种纯粹的感染力,卢渊的心情没来由的跟着开朗了起来。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捕大人,铁面无私的硬汉子,居然也懂得伤秋感怀。你可是在这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轻轻柔柔的声音犹如清水小溪般流淌出来,融合在月色中,让人听了很舒服,可词锋间的犀利却如绵里藏针,叫人心生不安。
卢渊一转头,却见身侧一丈外,不知何时迎风挺立着一个穿着白色儒袍的少年,只见“他”身形稍显消瘦,约略比他矮上半个头。乌黑的发绾在头巾中,两侧鬓发垂肩,大袖款摆,骨骼清秀,迎风而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洒脱。面容清秀,眉目聪颖,神色间却又稍带几分玩劣。
“是你?”
他自幼生长在名捕世家,自己又身为与北方的“捕圣”赵飞赵介仆齐名的南方“神捕”,为了信息的来源,难免常出入赌坊酒肆,甚至烟花柳巷都在所难免的。
而眼前这个少年,正是他两天前在京城最大的赌坊中见到的那位技压全场的豪赌少年。
说他“豪”赌,实在是他那晚的出手过于大了些。不过几个回合,他就卷走了桌上几乎全部的赌筹,赌到最后,庄家几乎要向他告饶,连赌场的老板都抹着冷汗出来观战。可他谈笑之间,又在一瞬间把手里的筹码全部输掉。
如此往复几次,让全场人的心都随着他忽上忽下,惊险万分。若用“反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他,确实再恰当不过。
卢渊自持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何况对如此出众的人物。
为了太后的什么“琼华宴”,出这趟京差,本来实在是件极无聊的事。不过若是因此结识如此一位出色的人物,也算是有一点意外的收获了。
只是月下的他,少了几分赌场上的不羁和狂放,多了些清雅和潇洒。若那日的他是北方狂烈的风,今夜的他,倒像是江南细润的雨。
“看够了吗?”少年轻轻地笑了,回了一句同样的话,灿亮如星子般的眼睛看回去。
卢渊不自在的轻咳了下,掉转了视线。双颊在温凉的夜风中居然觉得有点热。
“公子贵姓?”
“欧阳皓洁。”
“欧阳?”这个姓氏让卢渊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那少年又轻轻地笑了。
“怎么?”
“嗯,没什么幸会!”
欧阳皓洁依旧轻轻地笑着,视线停驻在卢渊的神色变化之中。他的笑声飘在夜风中,竟让卢渊有些恍惚。酒果然不是好东西。他能让摧残人的意志,让人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莫非卢神捕的旧识中也有姓欧阳的?”
卢渊摇摇头,摇走了那不该有的恍惚,惯有的警惕又回到了脑子里。
“你我素昧平生,你如何得知我的姓名?”
“卢大神捕名博海内,天下谁人不识君?”
欧阳皓洁一撩衣摆,也侧坐在了城墙之上。单手驻地,仰首望着皓月当空,神情中倒露出了几分寂寥。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如此良辰美景,可否向卢兄讨一口酒喝?”
卢渊默默地递上酒壶。
第三章 当局者迷()
“谁是梅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卢渊抹了下脸,摇摇头也站了起来。高大魁伟的身材一下子遮去大半的月光。那突然勃发逼来的男子气息让欧阳皓洁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亮光下。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真的有人以剑池山为家。”
“诺大的剑池山,在山上谋生者不计其数,怎么会没有人以此为家?”
“话虽如此,总觉得那种地方不太适合你生活。”
欧阳皓洁哧得一声笑了,明白他的未言之意:她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像是在剑池山那样的穷山恶水生活的人。
“多谢卢兄如此抬爱。可我确实是在那里长大的。我自幼失怙,之后便和爷爷和婶婶,还有叔伯弟弟住在一起。”
她算是只说了一半实话。如若抹去和父母在一起的那段如若隔世的幸福记忆,以及那两年炼狱般残酷的生活,以及无奈被拴在一起求生存的弟兄,她所说也无不实之处。
至少,在她的意念中,“白茅”爷爷,“青衣”婶和小钩子,就是她世间仅有的亲人。
“噢。”卢渊倒没想到他差点连家谱都快背出来,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那原本有些恍惚飘渺的瞳光渐渐的聚合起来,变得开始锐利。
剑池山,果然是他的命门。
能让在江南的捕盗界乃至整个武林都闻名遐迩的“神捕”卢渊,如此愀然变色的人和事,只怕这世间已经极少了吧。
想当年,年仅十八岁的他,在一个月内连挑十二山寨,歼灭俘获盗匪不计其数,至今依旧在江湖上广为传颂。
而成名的那一役,便是在剑池山。一个月日夜间,他手杖一柄长剑横扫千军,连破三道寨门,攻克剑池山上八“天王”,血溅整个寨子,从前翻到后,却声言只为了寻找一个人。
其后整整五年时间,剑池山附近的山贼盗匪们都隐藏起来,个个偃旗息鼓,夹着尾巴做人。
他在找谁?有没有找到?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真的相信这个传言。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梅儿”呢?
月夜,醉酒,本是一个人防备最弱的时候,即使是老虎也要打个盹。而此时的卢渊,却像一只将要惊醒的猛虎。欧阳皓洁既然已乘虚而入,岂可再轻捋虎须。
“卢兄,如此良辰,我们何必枯坐在这里说这些无聊事?既然你请我喝了酒,不如让我请你去玩两把吧?”
欧阳把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做了一个手势,狡黠地笑着。卢渊立刻想起了他在赌场中豪赌的情景,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
“赌博不好!”
“此赌非彼赌。”
“有何不同?”
“我要请你去玩的是赌棋!”
卢渊暗暗发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陪欧阳来赌棋了。
多年来培养的警觉性,让他渐渐有一种身不由己,落入圈套的感觉。虽然一路行来,他那敏锐的嗅觉,并没有发觉任何危险和阴谋的味道,可在他的心里,却隐隐觉得似乎哪个地方有些不妥。
丢下苏忆梅在京城的左宰相府中作客,他先行打道回府,还可以说是因为他不耐烦陪着女眷的车辆在路途中慢慢消磨。进京的路上他已经是极其忍耐了。
而当今左宰林文岳结发妻子卢夫人是他的远方姑姑,林府大小姐林紫棠,小名豆蔻,正是此次琼化宴的探花。让苏忆梅留下,似乎也无不妥。
答应和欧阳同行,是因为两人都要由京城南下,同路同样骑马,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这也还说的过去。
可是,既然已经接到了副手赵好龙的文书和父亲的家书,知道寻访多年的事情有了眉目,他却还陪着一个结识不久的“朋友”,在这里消磨时间,是不是有些奇怪?
尤其是,“他”还将最高雅的棋,与最粗俗的赌,连在一起。
自从那个八月十六的月夜,他们结伴同行,这已经是欧阳的第二十场赌局了,而今天,恰好是他们离开京城南下的第二十天。
也就是说,几乎每一天,欧阳都能找到一位围棋高手,和他赌上一场。
卢渊自幼喜爱这种黑白之间的对决,于无形间蕴藏着无穷的杀伐与生死的玄机。
他虽然自觉棋艺不是甚佳,可是却非常喜欢观看高手对弈,而欧阳的棋艺也确实可用出神入化来形容。这或者就是为什么一路上总能找到愿意和他对弈并一搏输赢的高手,而且找到的对手越来越高段。
就像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长须飘飘,一身素衣葛服,神情悠然,超然物外,倒活似一位老神仙。他正是有第一国手“妙手老人”。曾经以一着妙招,破了一个百年无人能解的珍笼棋局,因而得名。
原以为欧阳这次会碰个大钉子,因为天下的围棋手们都知道,“妙手老人”从不轻易和无名之辈对弈,更毋宁说赌棋了。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世外高人的“妙手老人”在听了欧阳皓洁不知天高地厚的提议后,却笑眯眯地捋着雪白的胡须,看了看欧阳,再看看站在他身后高半头的卢渊,徐徐地点了头。
今天欧阳皓洁依旧穿一身白色的长衫,正好与身后卢渊那身玄色锦袍形成鲜明的对比。头上乌亮的青丝规规矩矩地梳拢在头顶,用一根绣着云纹的玉色软缎束紧。带子很长,垂落双肩,宛如洪云托月般,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只见他眉色飞扬,举手投足间,散漫随意中难掩锋芒。
相对于欧阳皓洁的嚣张飞扬,卢渊的气质自然内敛许多。可是那沉稳中隐隐露出的迫人气势,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妙手老人”不觉暗赞一声:好一个妙人儿,好一对风流人物!看来那件烦心事,自然要着落在他二人身上。
“好。这局棋我与你赌。可是,赌什么却要各自说了算。”
“没问题!”
“欧阳先生,不知你想要赌老夫的什么东西?”
第四章 局外局()
卢渊也很是好奇欧阳皓洁这次想赌什么。他赌的东西向来独特,昨天他才刚刚赢了南洋的女国手“湘子夫人”的一条丝帕,而再前一次,他则输掉了前面赢来的半袋金叶子和一只前朝的朱雀玉冠。
“好说,好说!”
被一位比自己年长许多的老国手称为先生,欧阳皓洁却好像丝毫不觉得不安,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居然果真绕着屋子很认真地兜转,寻找了起来。
那模样,仿佛他已经胜券在握,这屋里的东西随他挑选一般。
“妙手老人”所居的是座竹楼,掩映在竹林山野之间,显得十分清雅,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简陋。
屋中的摆放显然都十分用心讲究,尤其是依东墙而立的那个博古架,乌沉沉的木色,精致而别出心裁的花纹,显然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突然欧阳皓洁把两手一拍,指着博古架上的一对盒子叫道:
“我若胜了,便要老先生的这副棋子!”
那两只盒子红漆竹编,在盒盖上巧妙地编出两个隐藏着的隶书,一个盒盖似乎是“山”字,另一个盒盖上则好像是个“水”字。
看到这两个字,卢渊不觉心中一动。
“妙手老人”微笑着走过来,揭开那两个竹盒盖,顿时闪烁出一室的璀璨光泽。
“欧阳小先生果然识货,我这盒‘山水’,确实算得上是棋界的圣物。”
卢渊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据江湖传言,这副棋子可是大有来头,名为“山水”,是取义高山流水之意,据说传自西汉。
白子由白玉制成,有一百八十枚,黑子由墨玉制成,有一百八十一枚。每颗棋子久经人手的摩挲,颗颗光洁圆润,好似活物一般。
那棋盘,则是由来自天外的千年玄铁所煅造,经纬线均由乌金丝所刻,可分拆组装成四片,方便随身携带。而更奇的是,每颗棋子的中心,都暗藏磁性铁心,可帖服棋盘而不落。而那墨玉白玉的硬度也异常坚硬,在那铁质棋盘上丢来丢去的,却不曾破损过。
如此宝物,欧阳却要人拿来当赌资,岂不是夺人所爱?
卢渊是谦谦君子,从不曾窥伺过他人之物,尤其是对“妙手老人”这样的长者,当下觉得不妥,刚想要开口阻止欧阳,却见他冲自己挑挑眉,眨眨眼,以目示意,显然是不想让他说话。
奇怪,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相处不过十数日,为何他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呢?而自己又为何按耐不住,不只是安心做个观战的人呢?
那样自然地就要开口阻止他,仿佛他是自己多么亲近和关心的人。
他向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现在却下意识地想要用自己的道德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