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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笑道:“你有宏图大志是好的,不过皇祖母希望你能学会装愚,不要让大臣看透你的心思。若有十句话,对他们说七句就好,还有三句话,让他们自己去揣摩。大臣们一面揣摩圣意,一面要防着被别人抢先,只有让大臣之间有竞争,有制衡,你才能真正驾驭他们。”
玄烨觉得这番话,不好懂,为难地看着祖母,玉儿耐心地说:“下回我们再细说,你累了,先回去休息。”
“是。”玄烨答应,可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对祖母道,“额娘想在景山住两天,就两天。”
玉儿颔首:“我已经准了,你放心,过几日,会派人接你额娘回宫。”
两日后,雅图来到景山,代替母亲接元曦回宫,来时刚好遇见元曦站在眺望台上,远远地看着紫禁城。
“我要回科尔沁了。”雅图道,“后日就走,这一走不知几时再回来,想接你回宫去聚聚。”
“这样急?”元曦道,“长公主为何不多陪陪太皇太后?”
“我也有孩子,和一大堆放不下的事儿,还要给玄烨养马呢。”雅图笑道,“该不是觉得,我走了,你又要去慈宁宫伺候额娘,不乐意了吧?”
元曦笑道:“说是伺候太皇太后,一直以来,其实是太皇太后为我们打发日子解闷。不然这么多年,每一天都是一样地过,早闷坏了。至于端茶递水的活儿,有的是宫女来做。”
元曦的目光,缓缓回到紫禁城上空:“长公主,站在这里看,紫禁城是真大呀,进宫这么多年了,好些地方,从没去过。”
“盛京皇宫很小,我比玄烨这会儿还小的时候,就把角角落落都走遍了。”雅图一面说,一面指向殿阁,“这么看,景仁宫离乾清宫,果然是最近的。”
元曦颔首:“是先帝当年的心意。”
雅图则道:“当年阿玛答应过额娘,到了北京后,除了中宫之外,额娘可以选择任何一处,做她的寝殿。那会儿,我们已经有了紫禁城的图纸,你猜猜,额娘选了哪里?”
元曦猜不到,雅图说:“额娘压根儿没看图纸,她就说,她要选离阿玛最近的地方。”
“最近的地方?”元曦喃喃。
“其实福临,很像额娘。”雅图道,“只是女人身上的性情,放在了男人的身上,看起来会不一样,可她们真真是亲生母子,这辈子,都跌在一个情字里了。”
元曦摇头:“可我不觉得,福临爱董鄂葭音,为什么要爱一个女人,爱得让她无法被世间所容?”
雅图笑问:“那你呢?元曦,你爱福临什么?”
元曦哑然,避开了大姑子的目光:“说不上来。”
雅图道:“无条件的爱,才是永恒的,不会因为他衰老贫穷落魄而改变,说不上来,就对了。”
元曦热泪盈眶:“可我不甘心,他和董鄂葭音的爱,不值得”
第693章 你就不能歇会儿吗()
雅图说:“额娘她也不甘心,不惜用一生来证明,可我这样说她,又很不公平。如今,只有天自己知道,她到底在为谁坚持,也很可能谁都不是。”
元曦含泪:“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他过世后,一直也哭不出来,没有憋在心里,也没有强行克制,就是哭不出来。结果,到底还是没出息,放不下。”
雅图温和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只要玄烨在,你就永远会想起他,何况眼下这才几个月。不必强迫自己,更不用自责,是时候了,自然就放下了。”
“长公主。”元曦道,“我无法成为太皇太后那样伟大的人,虽然失意之后,就把心思都放在玄烨身上,就连与皇后亲近,也是想让玄烨能仰仗嫡母。如今得偿所愿,就发现,人生突然失去了依靠,连巴尔娅姐姐都不在了。”
“若不是那场大雨里为董鄂氏送行,巴尔娅不会重病不治,可她若活着,眼睁睁看着两位公主死在天花里,她也活不下去,还会生不如死。”雅图道,“一切的一切,都因为福临。恨他吧,元曦,恨一个死了的人,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久了,你也就懒得恨了。你需要对福临寄托一种感情,你不愿再爱他,那就恨她,给自己的情绪,有个安放之处。”
“您真好。”元曦道,“还能这样耐心的,应对我这些矫情的话。”
“怎么会是矫情。”雅图说,“倘若当年,额娘也有人庇护着,她可能也每天就琢磨这些事儿,但因为没有人能保护她,而她要保护更多的人,等她想起来琢磨这些时,一切都坦然了。”
“是。”
“玄烨说,你只住两天,所以额娘派我来接你。”
“我没和玄烨说,我要住几天。”元曦问,“玄烨说的?”
“那就是皇上的命令。”雅图笑道,“元曦,很快除了额娘,玄烨也会是你的依靠,放宽心吧。”
二人结伴回到宫里,邀请几位相熟的女眷在宫中相聚,毕竟很快,雅图就要返回科尔沁。
早些时候,玉儿会舍不得,如今越发明白,她不能打扰女儿的人生,不愿女儿将来回忆时,和她一样感慨时光虚度。
但玉儿所谓的虚度,并非是混吃等死的荒废,而是觉得,她对自己所爱的人,不够好。曾经,以为自己在痛苦的岁月里挣扎,如今才懂,那些人在身边,意味着什么。
可惜,都来不及了。
时光流逝,盛夏来临,与大臣们一致商定,新君年号为“康熙”,若说“顺治”年号,寄托着对大清的期许,“康熙”更是玉儿对玄烨的期许。
儿子的英年早逝,皇太极的壮志未酬,让她明白帝王的长寿对于国家朝廷,对于家人孩子是何等的重要,活着,一切才能有希望。
先帝丧礼完全结束后,宫内外就开始着手准备新君的登基大典,来年元旦,就在元曦生辰那一天,该是她这辈子,收到最大的贺礼。
夏末时,元曦就决定搬去巴尔娅的小院,挨着太皇太后住。
可玉儿说堂堂太后屈居在巴掌大的院子里太寒酸,命人将几处院落打通,围成大院子,直到秋末时节,元曦才搬过来。
腊月时,玄烨从景仁宫搬出,住进了乾清宫,这里经过一整年的修缮,昔日先帝所用的一切东西都被换了新的,毕竟福临死于天花,什么都不值得传下去,就连大殿里那张大桌子,都换了全新的。
小小的皇帝,曾对祖母说,不要花费那么多钱,将来慢慢换。但这件事,玉儿坚持了,大清若连为皇帝修缮一座殿阁的钱都没有,这个国家也该到头了。
过了腊月,顺治年号,就彻底结束了,福临和他做皇帝的十八年,都会停留在历史长河里。
一切真像是天注定,今年冬天的雪,就来得及早,莫说腊月里冰天雪地,十一月时,紫禁城就被白雪覆盖。
玉儿偶尔会站在屋檐下,看着雪花纷飞,自言自语地念叨:“冷一些好,在盛京的时候,哪有这些妖魔鬼怪。”
小年过后,玄烨封印,能有几天悠闲自在的日子,他选择回书房念书,玉儿心疼孙子们太辛苦,让苏麻喇做了点心,和元曦一道送去。
二人来时,福全和玄烨正不知在说什么,福全一脸的好奇,而玄烨则严肃又正经。
“皇上和二阿哥,说什么呢?”苏麻喇放下点心,笑道,“太后来了,你们都没听见。”
两个孩子向元曦行礼,元曦是不计较的,可看得出来,儿子像是有心事,她不知该不该问,碍于福全一直在身边,就没开口。
傍晚,玄烨到慈宁宫来请安,元曦又想起书房里的事,可不等她开口,玄烨主动问祖母,东边的禁宫里,是不是关着祖父的贵妃娜木钟。
玉儿蹙眉,看向元曦,元曦忙起身道:“额娘,臣妾从没对玄烨说过。”
“或许,你该早些告诉他,免得他先从旁人口中,听到乱七八糟的话。”玉儿冷声道,再问玄烨,“你想说什么?”
原是福全去宁寿宫请安,也见了母亲,但回来时,却从小太监口中得知,在东边关着一个疯子,就是传说中的贵太妃。
福全问玄烨知不知道这件事,怂恿他一起去东边找找看。
“找出那几个话多的人,调去别处当差,不许他们再靠近阿哥公主,若是去了别处依然不老实,乱棍打死。”玉儿这般下令后,严肃地看着玄烨,“这是你祖辈的事,连你额娘阿玛都无权过问的事,今日过了,再不必提起,记住了吗?”
玄烨点头:“孙儿记下了。”
元曦在边上,不知如何是好,待儿子退下后,跟出来问玄烨:“你到底想问皇祖母什么?”
玄烨不以为然:“问问真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福全哥哥总是一惊一乍的,说的话不靠谱,我心里有了底,就能应付他了。”
“哦”元曦反被儿子说住了。
等她回来,将这些话转述给玉儿听,玉儿笑叹:“你这个儿子,心细得很,还不嫌麻烦,他什么事都要弄清楚,什么都要问明白,比福临强。可我就怕他这小脑瓜子,装不了那么多的事,回头给累着。”
话音才落,走了的玄烨又跑回来:“皇祖母,我忘了问一件事。”
婆媳俩怔怔地看着这孩子,玄烨问:“我听熊大人说,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在我们手里?”
玉儿松了口气,元曦忍不住嗔道:“玄烨,你比福全还一惊一乍,额娘和皇祖母,要被你吓坏了,你就不能歇会儿吗?”
第694章 那是皇上的马车()
为了不叫孙儿今晚睡不着,玉儿给玄烨讲了郑芝龙和郑成功之间的关系。
郑芝龙是降清派,早与郑成功之间父子反目,而郑成功妻妾众多,膝下有十个儿子,那年海上遇台风失去两个儿子,眼下诸子,还留在金门一带。
“他没有带自己的儿子们去台湾吗?”玄烨问。
“上岛作战,带着年幼的孩子只会碍手碍脚。”玉儿分析说,“但长子郑经,已二十岁年纪,郑成功是派他留守思明州,调度沿海兵力。”
玄烨认真地听,一一记下,玉儿笑问:“你怎么突然来劲了这些事?”
“因为”玄烨看了看边上的母亲,才道,“我在武英殿听他们说,郑成功与几个兄弟十分亲密,将来很可能,会将自己的大权,交付给兄弟们。”
元曦明白了儿子刚才为什么看自己,因为他阿玛,也曾想把皇位禅让给岳乐,大臣们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会谈起郑成功。
玉儿问孙子:“天下那么多的事,你为什么对郑成功这么在意?”
玄烨回答:“他们曾逼得整个朝廷惶恐不安,到如今更不惜迁界禁海来防备他们,孙儿还小,没有大谋略大智慧。但将来,一定要将台湾归入大清版图,永绝后患。”
玉儿朝元曦看看,元曦一脸拿这孩子没法子的笑,可眼眸里是骄傲的,玉儿摸摸孙子的脑袋,说:“今日云南传来好消息,吴三桂带兵攻入缅甸,逼迫他们的王,交出了逃窜至缅甸的永历帝朱由榔,正等待朝廷发落。”
玄烨一脸兴奋,他知道对反清势力的任何打击,都意义重大。
可是玉儿却严肃地说:“朱由榔不过是个傀儡,比起那些反清势力,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这三个人,你更要放在心上,比对待郑成功一族,更为谨慎地放在心上。”
“是。”玄烨道,“孙儿明白,三藩势力庞大,且远离京畿。比如吴三桂,曾是前明的叛军,这样的人,也可以再次叛我大清。”
玉儿颔首:“但朝堂之上,诸多前明汉臣,范先生也是,所以你心里头明白就好,不要宣之于口。切记,不等他们做出叛君窃国之事,千万不要轻易发难。”
元曦在一旁道:“额娘,您对他说这么多,他能听懂吗?”
玄烨却回答母亲:“读书千遍,其义自见,听不懂的话,多听几遍,儿臣就懂了。”
玉儿嗔道:“向你额娘显摆呐,玄烨,皇祖母的话,还没说完。”
玄烨立刻又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祖母。
玉儿道:“天下之事,永远也做不完,逆臣贼子,永远也杀不完,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做,别急于求成。十年后,你正年轻,血气方刚,愿你做任何事,都能三思而后行,于国于家皆如是。”
玄烨连连点头:“皇祖母,我都记下了。”
玉儿道:“你真的记下了?皇祖母要你学会装愚,把什么都放在心里,你还记得吗?”
玄烨说:“记着呀。”
玉儿反问:“那你还到处问人郑成功的事?”
玄烨一本正经地说:“皇祖母,那都是我听来的,我在其他人面前,从来不主动问,也不让他们知道我听见了。不信,您问大李子去。”
玉儿乐了:“真的?那再好不过,皇祖母当然相信你,难道我不信自己的孙儿,信外人?”
玄烨笑眯眯地说:“皇祖母,您放心,我聪明着呢。”
这语气神态,像极了早年的元曦,她总是乐呵呵地对人说:“我好着呢。”
虽然岁月抹去了她的棱角和光芒,可浸透在骨子里的性情,到底遗传给玄烨了,玉儿在玄烨走后,对元曦道:“你是大清的功臣啊。”
元曦摇头,垂眸道:“是您用心栽培,不然玄烨在我身边,也不过是长成普普通通的孩子。”
玉儿道:“为了玄烨的前程,你费了多少心血,真当我看不出来吗,大概连皇后心里都明白,你为什么待她那么好。”
“太皇太后,臣妾”元曦局促不安,想要跪下请罪。
玉儿却笑:“这不是坏事,是好事,我不是在责备你,而是感激你。元曦,过了除夕,一切都将重新开始,额娘希望,能早日看见你的笑容。”
这一天,太皇太后颁下旨意,正月元宵时,先帝故世满一年,为庆贺新君即位,将于慈宁宫摆宴,宴请王公大臣及其家眷。
而世家贵族们,在意的不是先帝死了多久,也不是元宵宴上能吃到什么山珍海味,人人心里都明白,接下去,就该是给新君挑选后妃的时候。
太皇太后邀请大臣家眷列席,就差明着说把女孩儿们带来看看,但凡有被太皇太后看中的孩子,将来入宫为妃,又将有家族的命运得以改变。
康熙元年,正月初一,玄烨穿着崭新的龙袍,身披金光,独自踏上了太和殿的台阶,一步步走向至尊之地,接受群臣拥戴。
山呼万岁响彻天地,元曦随玉儿站在慈宁宫门外,仰望着太和殿的方向,她轻声问:“额娘,玄烨行吗?”
“当然行,也只有玄烨行。”玉儿道,“只管为你的儿子骄傲吧,大清将真正迎来一代明君。”
登基大典之后,玄烨驱车前往天坛,祭告天、地、社稷,隆重绵长的仪仗,簇拥皇帝离开紫禁城。
京城大街小巷,挤满了前来围观新君的百姓,九门步军巡捕五营护军,不得不在街边维持秩序,围起人墙,阻拦百姓们的步伐。
前头传来消息,圣驾即将经过,这边的士兵们,纷纷驱逐百姓后退,一个小女孩儿从人群里钻出来,拉了拉她阿玛的袍子。
乌雅威武低头一看,立刻在人群中搜寻家人的身影,一面问:“丫头,你怎么来了?”
只见父亲乌雅额参从人群里挤出来,抱起小孙女,一脸抱歉地对儿子说:“我们想来看看新皇上。”
威武无可奈何,只能和其他人一起把父亲和女儿往后推:“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