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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政府办公大楼。
省政府办公室大楼,就像是一个倒扣的u字,面朝南,东西两座楼体,在最顶上三层相连。
顶上三层,如今基本都是会议室,或者大型会客室,多媒体室等。以前也有领导的办公室设在上面,但自从那些领导相继落马后,这原本风景独好的地方,就变得晦气起来,再也没有人愿意将办公室设在上面。曾经想方设法将办公室放在了最顶楼的罗贯中,也在两年前,将办公室搬到了西面的十三楼
惯例,省委在东,省政府在西。只是,罗贯中的办公室在十三楼,省长霍家驹的办公室却在十二楼。这其中,不能说没有罗贯中处处想压霍家驹一头的想法。凡是在省里待过三年以上的人都清楚,当初霍家驹到西陵省担任省长一职的时候,他与罗贯中之间的交锋是何等精彩。只可惜,霍家驹虽然才华横溢,却对付不了罗贯中这条地头蛇。
罗贯中曾有一句‘明言’:就是龙,到了西陵,我也要让他盘着!
据说这句话是他在一次饭局上喝多了说出口的,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当时省委书记还不是刁一民。就在大家都以为罗贯中要为他的口无遮拦,猖獗狂妄而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却只是去了京城玩了三天就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而回来之后,霍家驹跟他之间的较量,就开始呈现一边倒的趋势。从那以后,霍家驹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三年了。
西面十二楼,整一层上,有三个办公室,一个会议室,还有一个……杂物间!这杂物间之所以出现在十二楼,又是一段可以让人说上一顿饭的谈资,但凡是有关霍家驹的事情,基本都离不开罗贯中。
且不说这杂物间,先说这三个办公室,一个是霍家驹的,一个是省政府秘书长的,还有一个是省政府办公厅的。那,霍家驹的那位杨秘书呢?
和办公厅的在一起。
这样的安排很少见,可就在省政府大楼里,存在了三年,都一直未曾改变。不是霍家驹不想改,而是有心无力。
霍家驹的办公室在最东面。三间办公室里,不算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内,霍家驹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晋阳城的夕阳,默默抽着烟。
这夕阳,他已经看了三年,从来没看出些什么不一样,可最近他看出了一些不一样,似乎特别红一些。
有人说,最美不过夕阳红!
霍家驹认为自己还年轻,可有些人不一样,已经老了,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老了,即使背后运作得再厉害,他终究还是要逃不过即将退休的命运。
原本,霍家驹想,再熬两年,不是自己走,就是他走。可有时候,命运就是会给人偶尔带来一些惊喜。或许不用再多熬这两年。
“笃笃”
敲门声响起,霍家驹头也没回地喊:“进来。”
走进来的是他的秘书杨。
一进门,看到屋内弥漫的烟气,秘书杨皱了皱眉,出声抱怨:“医生说了,您不能抽烟,您怎么又抽烟了!”
一边抱怨,秘书杨一边走到霍家驹那边,先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烟灰缸,见里面已经烧了两根了,这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口里忍不住念叨:“您这还抽这么多,回头夫人发现您抽烟,还不得骂死我!”说着,他伸手就跟霍家驹要烟。
霍家驹拿着烟猛吸了一口,才将烟交给秘书杨。秘书杨拿着摁灭在了烟灰缸,又拿着烟灰缸去了后面的洗漱间,转了一圈回来,拿着个杯子,杯子装了漱口水,递给霍家驹。霍家驹接过漱了口后,一边往办公桌那边走,一边问秘书杨:“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秘书杨先将杯子拿回了洗漱间才返回来回答霍家驹的问题:“华晨集团华董的女儿,确实是在太和市。不过,具体在那里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目前还没打听到。”
霍家驹点头,又说道:“我听说今天楼上的又砸了一个杯子,怎么回事?”
秘书杨笑了起来,朝着霍家驹说道:“据说,太和市的市委书记梁健下令,要把太和市除了三大煤矿外所有中小型煤企全部关闭,并填平矿井,遣散员工。上面那位估计是收到这个消息,气坏了。”
霍家驹听了,笑了起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今天中午的事情吧。”秘书杨回答。霍家驹看了他一眼,嘴角还带着笑意,口中却道:“我们消息慢了!”
秘书杨低了头。
“刁书记那边有什么反应吗?”霍家驹又问。
“暂时还没有。”秘书杨回答。
“那徐部长那边。”
“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好。”霍家驹忽然大声叫了一句,秘书杨不解地看向霍家驹。霍家驹笑容盛开,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一点,问秘书杨:“你说,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哪个更好?”
“当然是雪中送炭!”秘书杨不假思索地回答。
霍家驹看着秘书杨,又问:“那你说,梁健他现在最缺什么?”
秘书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回答:“人……不对,是钱!”
霍家驹笑了起来,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怎么做,你知道!”
秘书杨忙转身出去布置去了。霍家驹转头看窗外比刚才更红的夕阳,心想,我看你还能红多久!
而就在霍家驹看着窗外夕阳的时候,楼上相同位置的办公室中,罗贯中也在看着窗外。不同的是,他办公室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罗贯中也抽烟,屋子里乌烟瘴气,恍如仙境,都不知道抽了多少烟才能这样。这一整个下午,罗贯中的心情都不好,而且是很不好。尤其是,秘书回来跟他汇报了那个电话的内容后,他心里的怒火简直能吞噬一头猛虎。
可他不想吞老虎,他只想吞了远在太和市的那个妄想成为老虎的梁健。
他已经在窗前站了很久了,他在想,怎么才能把梁健弄走,起码不能让他呆在太和市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太和市对于他来说,太重要。这样一个人放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太不安全。
可,当初梁健从江中省那么远的地方调到西陵省的太和市,这背后的沟沟壑壑,别人不清楚,他罗贯中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这是有些人,不甘心他在这里太逍遥,所以非要在他的眼睛里扎根针才舒服。
只是,罗贯中没想到的是,当时的轻视,却真让某些人得了逞。梁健确实不值得看,但待在那里,时不时弄出点动静,积少成多,却已经快成眼疾了!
罗贯中愈想愈郁闷,愈想愈生气。在西陵省这么多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梁健还是头一个让他这么不痛快的。就凭梁健让他尝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他是不是应该好好回报一下梁健?
罗贯中忽然笑了起来。
屋里另一个坐着的人,是组织部的闫立国。忽然看到他笑,闫立国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问他:“老罗,你笑什么?”
罗贯中回转身,透过嘴里吐出的烟雾看着他,缓缓问道:“那个章天宇什么时候过去上任?”
闫立国回答:“下星期一。”
罗贯中眯了眯眼睛,又问:“现在太和市那边的煤工局是谁在负责?”
闫立国想了一下,回答:“好像是姚庆国的门生,具体叫什么,不记得了!”
“姚庆国啊……”罗贯中念叨了一声,停了下来,好像在想这个人是谁。闫立国也不打扰他,静静等着。半响,罗贯中回过神,道:“我记得他有个女儿在电视台,是吗?”
闫立国想了一下,点头:“是的,好像西陵经济频道的七点财经节目就是她主持的。”
罗贯中笑了起来:“你安排一下,约个饭局,把姚庆国和他女儿都叫上。”
闫立国看了罗贯中一眼,有些犹豫。
罗贯中看出了闫立国的犹豫,眼里掠过些不屑,口中说道:“老闫啊,要想成大事,妇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西陵省这盘棋,现在是关键时刻了,你要是不狠,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闫立国眼里的犹豫在挣扎过后,终于不见。他点了点头,道:“行,听你的。我回头就去安排。”
“嗯。”罗贯中满意地点点头,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就这个周末吧,把那个章天宇也叫上。”
“章天宇?”闫立国愣了一下,道:“他这级别,不合适吧?”
罗贯中笑了笑,道:“等他到了太和市,就合适了。”
闫立国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道:“行,那我先走了。回头还有点事要去安排一下。”罗贯中点头,等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事,叫住他:“待会晚上八点,老地方,有个牌局,你别迟到了。”
闫立国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有些迟疑。
罗贯中却眯起眼睛,盯着他,声音中也多了些其他耐人寻味的味道:“老闫,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闫立国显得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说了句知道了,就快步走了。等他出去,罗贯中却是脸色阴沉下来,哼了一声,骂道:“也是个没用的孬种,这么点事,就开始缩头缩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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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群民围府()
090群民围府
正如娄江源所担忧的,文件下发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一大早,就有百来人,将市政府给堵了。
梁健的车也给堵在了外面。车子刚停下,梁健正准备让沈连清下去看看情况,就听到电话响。先是广豫元的电话,问梁健到哪了。说了没几句,明德的电话也来了。梁健简单结束了广豫元的通话,接通了明德的电话。电话一通,明德就急声问:“梁书记,你现在到哪了?”
还没等梁健回答,就听明德接着说道:“政府大楼门前被人围了,你最好是暂时不要出现,免得引起更大的骚动。”
梁健目光盯着前面那些正在嚷着要解释,要公道的百姓,神情并没有广豫元和明德担心的那么紧张或者愤怒,反而比较平静。他回答明德:“我已经在门口了,就在人群后面。”
明德一听,顿时急了,立马就说:“您千万别下车,我现在就带人过来接您。”
梁健没拒绝明德,而且,他这个时候如果下车,确实不是个一个明智的做法。车前面的百姓,情绪激动,看他们手里举着写着‘还我们公道’五个大字的横幅,这样的场面,绝对不会是自发的,应该是有人组织的。但这幕后的手,是那些中小煤企的人还是其余人,梁健一下子也无法确定。
这时,车前面的人群外围,忽然有人转过脸来,朝他们的车看。梁健觉得不妙,而小五比他动作更快,手一拉档位,车子就卯足了劲往后退去。
“梁健在这里,他在这个车里。”这人一下子就认出了梁健的车。这让梁健更加确定,这桩事,必然是有只手在后面推动着,否则,一般人怎么知道梁健的车牌号。要知道,梁健身下坐的这车,可不是那辆瞩目的一号车。
小五车技很好,奈何此时正好是上班高峰期,路上都是车。没退多少米,后面的汽车鸣笛声就响成了一片,甚至盖过了政府门前的喧闹声。梁健的车也无奈停了下来。
鸣笛声让更多的人朝这边看过来。用了几秒发现梁健就坐在这车内时,顿时都蜂拥了过来,甚至不顾路上不喜看热闹而只想加速离开这里的车子,一瞬间,政府门前,包括周围方圆百米以内的大马路都乱成了一锅粥,甚至不少车因为急刹,避让而发生了不少刮擦,追尾相撞等事故。
沈连清一脸严肃,甚至紧张,回过头来问梁健:“书记,我们被围住了,怎么办?”
透过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可以清晰看到,已经靠近的那些人脸上那种仇恨的表情,仿佛梁健跟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杀父杀母之仇。忽然间,一个词就蹦到了梁健脑海中。
众生皆愚。
众生未必皆愚,一百个人中,或者一千个人中,总有那么一个是聪明的,亦或者用清醒一词来形容。可,大部分人,却是‘愚’的。
此愚非彼愚。而是指,很多人都容易被一些片面的说辞所说服,说动,然后相信,深信,从而对某个人,某样东西,产生某种极端的额情绪,或喜欢,或厌恶。
而眼前这些人包括他自己,路旁远远站着看热闹的,还有唯恐避之不及,掉头就逃开的,就好比是天下芸芸众生的一个缩影。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都容易被煽动,就如车外这些被肾上腺素所充昏了头脑的人。
梁健冷静地瞧着这一切。有人上来敲他的车窗,敲得咚咚响。沈连清的脸色有些发白,小五紧皱着眉头,严阵以待。
“要不,我给明局长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控制下场面吧?”沈连清很担心,担心车窗会被车外这些像是发疯了一样的人给砸破,然后把他们拖出去,打一顿。他受点伤是小,关键是梁健,一个市委书记在政府大楼门前被砸了车窗拖出车揍一顿,这样的新闻爆出去,绝对是头条,到时候,梁健还如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他应该快到了。”梁健回答,目光盯着右边车窗上那只不停砸着的手。那只手很黑,黑里透着肉色。那些黑,都是煤染上去的。
梁健在想,即然是被煽动,那么肯定是需要有一定的刺激。是什么刺激,让他们这么疯狂。
大部分人的人生,从头到尾,无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奋斗。有钱人想更多的钱,没钱的人,想吃饱穿暖。
他们今天这么疯狂,是因为梁健关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可是,煤矿不是从他们出生才有的,他们之前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人很少会去自省。
明德终于赶在车窗被砸碎前来了,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将梁健的车和那些‘暴民’隔离了开来。车子慢慢地跟着防暴警察的脚步,缓缓向市政府移动。
短短几百米的路,走了有二十分钟左右。这大概是梁健坐过速度最慢的一次汽车。也是梁健坐过最‘刺激’一次汽车。几百米,被冲击了五次。车窗被砸了八次,四次矿泉水关头,两次路边的石头,幸好都不大,又被旁边的警察挡了一挡,所以只在窗玻璃上留下了两个白点,并没有碎,一次大馒头,估计是省下来的早餐,肉馅都粘在了车窗上,汁水四溅,还有一次鸡蛋,生鸡蛋。梁健想,这估计是专门为了他准备的,可能是想等着他出来时,砸他脑袋上的,只可惜,这个人没忍住,先砸了,失了机会。不过,也难保,说不定他有两个鸡蛋,或者更多呢。梁健想,等会自己可得小心点,被人砸鸡蛋,总不是光彩的事情,自己也没必要去扮这种悲情角色,以换取这些人的原谅。
市政府门口,已经被一个个严阵以待的防暴警察很好的保护起来了,梁健的车子一到,他们就放开了一条缝,让梁健的车开了进去。而后,里面的电动移拉门也开了。车子正准备开进去,梁健喊了停。
车子刚停下,已是一身狼狈的明德就匆匆跑了过来,在窗外不停地示意小五把车子开进去,别停在这里,危险。
梁健直接下了车。明德听着外面瞬间沸腾的声音,顿时慌了起来,跑过来,就准备护着梁健往里面走。梁健拦住了他,道:“躲是没用的。你去帮我找个话筒来。”
这几个月跟梁健接触下来,明德也已经大概摸清楚梁健的脾气,听得梁健的话,略微冷静下来后,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