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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忐忑,只要红言往旁边看一眼,大家都忍不住猜测,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别样的含义?
怪异的气氛直到九凤门与昭晗宗两个宗门前后到场后,才勉强有所缓解。只可惜九凤门与昭晗宗虽然私下有些不合,人多的场合偏偏一团和气,让他们假装劝架缓解气氛都找不到借口。
不多时,又有一行人进门,大家认出是云华门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有云华门的人在,一定不用担心气氛不够热闹。但是看清为首的人乃是秋霜真人以后,众人连忙站起身行礼,原本想要开玩笑的人,纷纷歇了这个心思。
“诸位不必讲究这些俗礼,都请坐,请坐。”秋霜抬手让众人坐下,自己挑好位置坐了,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下定决心做一个不多话不多事的长辈。云华门其他弟子见长老不说话,也不敢随便开口,坐得一个比一个端正,不知道还让人以为他们是琉光宗弟子伪装假扮的。
于是气氛更加凝重了。
红言见仲玺真人不在,侧首对坐在主座的金岳道:“金岳宗主,为何不见仲玺真人?”
“让诸位见笑,劣徒外出游历,近日才回来,我让他回峰好好修整一番,才来见外客。”金岳不明白红言为何特意问及桓宗,礼貌客气道,“想来稍候便到。”
红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坐在她身后的白衣女弟子静静坐着,听到仲玺真人四个字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又无奈的松开。
以她的资质本不能进入月星门,因命格好,才被师父收为亲传弟子,其他的或许就不重要了。
“到了。”
“仲玺真人身边好像有位仙子?”
连翘抬头看去,只看到殿门外一个白衣束冠的俊美男人从飞鹤上下来,飞鹤背上还有一位姑娘。这位姑娘穿着华丽的流仙裙,飞仙髻上的发钗如云如烟,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这般张扬的钗环,她是从来不用的。
仲玺真人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但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转身伸手,扶了一下少女的手,让她从飞鹤背上下来的时候,她竟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位真人有了心悦之人,师父就不会让她去弥补他的命格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到师父并未注意到她,而是盯着刚进门的仲玺真人与他身边的姑娘。
桓宗。箜篌放开桓宗的手,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用传心术道,那位穿着红裙的大美人,看我的眼神好热情,我好害羞。
桓宗再度伸手,牵着她的手迈过门槛,又往殿内走了几步,才松开箜篌的手。
那位是月星门的门主红言真人,此人性格十分冷漠倔强,脾气略有些怪异。
整日看星象算天道,脾气再正常的人,也会渐渐变得怪异起来。箜篌行了福礼,向众人示好,朝红言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准备走到同门身边坐下。
“等等。”桓宗握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过去?”
“嗯?”箜篌不解看他。
桓宗面色有些不自然,不太习惯说这种话的他小声道,“别忘了把你最值钱的宝物带上。”
箜篌瞬间明白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把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带到了云华门弟子中间。
琉光宗众弟子:??
执念()
桓宗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在座大多修为高深;又怎会听不见他说了什么?有思绪比较复杂的人;甚至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金岳;应该没有邪修胆子大得在金岳眼皮子底下冒充仲玺真人吧?
可这若是真的仲玺真人;为何会说出如此轻浮的话?
最可怜的还是琉光宗弟子;他们对仲玺师叔抱着无上的崇拜;这次好不容易能坐在一起用宴,哪知师叔根本就不坐他们这边,跟着箜篌仙子走了。
云华门弟子是所有人中表情最自在的;见箜篌与桓宗过来,纷纷起身让座,好像这样的事他们已经经历千遍万遍;熟练得不用多说一句话。
箜篌师妹这次真是赚尽了颜面;我看对面昭晗宗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都冷静一点,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
师姐放心;我们绝对不露怯!
交流大会虽然还没开始;但我觉得;我们已经赚尽了风头
归临与李柔坐在角落里;作为小辈;他不知道师叔师伯们在偷偷用传心术说话。他看着仲玺真人与箜篌师叔众星拱月般坐下,再看四周那些或好奇或震惊的眼神;低头喝了一口茶。
徒弟跟其他女人跑了,金岳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容灿烂。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中更加怪异,难道琉光宗打算与云华门联姻。云华门势力虽不如琉光宗,但是箜篌仙子天资过人,与仲玺真人在一起也算是相配。
大家心中即便有无数想法,但是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谈论儿女之情,宴席开始后,就说起了邪修的事。
来琉光宗的路上,有好几个宗门都受到伏击,说明邪修已经蠢蠢欲动,修真界与邪修界的平静,坚持不了多久了。近千年来修真界虽无人飞升,实力也不及以往,但幸而还有几位大能能够撑腰。
“邪修界来势汹汹,不知那几位已经不出世的真人,可否愿意出山?”修真界最厉害的那位大能,便是那位渡劫失败,早已经消失不见的散仙大能。修真界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言,有人说他因道侣的死去而后悔,所以自绝经脉,投胎转世去了。
也有人说他早已经陨落,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有出现在人前。
真相已无人得知,但是在如今为难时刻,他们还是希望这位大能还好好活着。
邪修界的那位尊主已经沉睡多年,近些年突然醒了过来,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修真界无法度量。若是两边光明正大的打斗一场,他们还不至于这般担心。怕就怕邪修脏手段不断,总是拿普通百姓开刀,他们修真界的修士再多,但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邪修阴谋不断,在彻底击退邪修前,还要劳各位道友严加戒备。我辈皆是修行之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普通百姓死于邪修之手。虽求长生,但也不能忘记正义。”金岳端起酒樽,里面装着的不是酒,而是灵液,“诸位,请。”
“理应如此。”众人神情凝重,但还是仰头喝下了这杯灵液。
他们喝的不是灵液,而是一道守护普通百姓的誓言。
箜篌仰头喝下灵液,把玉樽放到桌上,转头与桓宗四目相对。两人相似而笑,箜篌心中的紧张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对面的圆尘大师看着相视而笑的年轻男女,脸上的笑容温和,转向红言真人时,却带上些许感慨,她还要如此坚持吗?
红言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她面无表情地摩挲着玉樽,像是高不可攀的山间白雪,不染尘土,寒冷刺骨。
昭晗宗这边,绫波看着箜篌身上的法衣,莫名觉得对方身上的衣服比自己好看。她抓过坐在身边低头用点心的师弟,用传心术问:今天是我好看,还是箜篌仙子好看?
师弟连忙表示:“当然是师姐你。”
绫波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们男人说话,总是虚伪又不诚实。”
师弟:“”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宴席结束,金岳起身亲自送众人出殿,桓宗作为金岳的亲传弟子,也要陪在金岳身边。不过趁着人多的时候,他把一个钱袋塞在了箜篌手里。
“这是什么?”箜篌接过钱袋,不明白桓宗为什么送她这个。
“灵石。”桓宗伸手护在箜篌四周,送她出了殿门,“一日后交流会正式开始,不要紧张,只是论道比拼一番,大家都是点到即止。”
箜篌点头,见月星门的红言真人往这边看,猜到她可能有事找桓宗,便道:“那我先回去。”她踮起脚,在桓宗耳边小声道,“回来的时候,给我传音。”
“好。”桓宗伸手摸了一下箜篌鬓边的步摇。
箜篌笑着跑开,把桓宗留在原地又无奈又好笑。
灵慧与几个云华门女修站在不远处等箜篌,见她跑过来,都露出促狭的笑:“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咱们的小师妹,要留在琉光宗了。”
“咳。”箜篌干咳一声,扭头道,“你们别打趣我,走了走了。”
“嘴上虽然谦虚,内心却很快乐嘛。”灵慧道,“来,告诉师姐,坐拥如此了不起的男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然是有了心肝宝贝的感觉。”箜篌脸有些红,用神识扫了一下桓宗给她的钱袋,心里疑惑更甚。桓宗给她几百枚灵石干什么,难道这些灵石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趁着师姐们不注意,她把钱袋放进了收纳戒里。灵慧注意到她这个动作:“仲玺真人送了什么小礼物,竟然偷偷的不让我们看。”
“不给不给。”箜篌捂着手指上的戒指,笑眯眯的往前面蹦了几步,“这是我心肝宝贝儿给我的,谁看都不行。”
“见色忘师姐,小师妹这是欠收拾了。”灵慧单手叉腰,一手揽住箜篌的腰,“小美人,你竟然敢背叛我,与其他男人在一起,十分的愤怒,我要惩罚你。”
其他师姐一拥而上,摁住箜篌就开始挠痒痒。
连翘与其他师姐走在一起,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笑声,忍不住停下脚步往笑声处望了望。几位漂亮的女笑闹在一处,脸上的笑容美极了,让连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师妹?”一位师姐见连翘还站在原地,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没有。”连翘赶紧跟上,眼中的愉悦消失无踪。
正殿的宾客几乎已经散尽,金岳转身看着还未离开的红言:“红言道友?”
“金岳道友,我有一事要告知于你。”红言看了眼金岳身后的桓宗,“仲玺真人命中大劫已到,可找到了破解之法?”
金岳面上的笑意渐消,他请红言坐下:“红言道友可算出了什么?”
红言摇头,神情凝重:“九死一生。”
金岳回头看心爱的徒弟,他神情平静,仿佛对红言说的话全无反应。
“不仅是我,就连望宿师兄算出来的结果,也是同样如此。”红言提到了最擅长推演的望宿。月星门与其他宗门不同,因为宗门里讲究天地阴阳,所以宗门中有两位门主,一为男,一为女。在推演某些涉及大气运的事件时,必须男女两盟主共同出手,才能聆听天道的声音。
做门主的人,必须轻情爱,轻喜怒,虽可结道侣,但又不能沉湎男女情爱。所以尽管月星门并不禁男女情爱之事,但是历代做门主的男女,从未有一人结过道侣。
“三百年前,我与师兄为仲玺真人起过卦,他是我们修真界的希望。五十年前,我与师兄又为他起卦,得到的卦象却是九死一生。”当着桓宗的面,红言也没有掩饰,“仲玺真人对我们修真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想金岳宗主应该也明白。”
桓宗盘腿在桌边桌下,徐徐地为自己还有两位长辈倒了茶,他把茶杯奉到红言面前:“真人今日特意提起此事,难道是有破解之法??”
“十几年前,我在凡尘界偶遇一女,发现她命格十分奇特,对仲玺真人命格助益之相,所以我把她带回了宗门。虽不能帮着仲玺真人完全破解命格,但却能助你命格有所好转,如今她已经学会卜卦之术,所以这次我特意把她带了过来。仲玺真人收她做侍剑女使也好,让她做你的女眷也罢,皆由真人自己做主。”
“真人”桓宗微微皱眉,“晚辈不过是修真界芸芸修士中的一人,生死已由天定,又怎能让一位女子成为改变命格的工具?”
“那是她生来的命运。”红言语气淡淡,“就如同仲玺真人你一样,修真界的命运,也肩负在你身上。”
“劣徒不过三百余岁,修真界的未来如何,他又如何承担得起?”金岳脸上的表情稍淡,“红言门主,你抬举了。”
红言抬头看着金岳,她听出了金岳对仲玺的维护之意,她眼瞳微闪,随后讽笑道:“身在其中,谁又能独善其身。难道你想我们修真界从此再也没有人飞升,直到所有人都陨落,世间再无修士?”
金岳沉默。
“若是再无人能够飞升,那也是天道注定。”桓宗道,“红言真人,请恕晚辈不能答应。”
“为何?”红言不明白,“我那个弟子并无不愿。”
“因为晚辈不愿意。”桓宗站起身,神情冷淡,“晚辈做晚辈该做的,生死天定,却不能冷眼看着一名无辜的女子陷入我命格的泥潭。”
“更何况”他神情温柔下来,“我已有心悦之人,又怎会留他人在身边。”
红言知道他说的是谁,眉峰更冷:“难道你不怕死?”
“以前不怕,现在怕。”桓宗把手背在身后,背脊挺直,骄傲如松柏,“但有所为,有所不为,请红言真人理解。”
“你为了一己私情,弃整个修真界不顾,实在是实在是”红言真人把手中的茶杯捏成粉末,“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没想到你们琉光宗,尽是如此。”
“琉光宗几千年来,尽心保护天下道友与百姓,问心无愧。”金岳知道红言并没有恶意,他摇头叹息道,“可是红言道友,弟子不是我们手中斩妖除魔的剑,你可明白?”
红言不言,脸上的神情更加的冷漠。
金岳长叹一声:“红言道友,你心有执念,已成心魔,放下吧。”
明珠()
“金岳宗主若是不愿便罢。”红言站起身;冷笑道;“其他的就不用金岳宗主关心了。”
她走过桓宗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如果与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有可能损你修为;无法飞升;你也愿意?”
“与她在一起;快活剩飞升。若是没有她,飞升与否又有何意义?”桓宗拱手行礼:“真人的好意晚辈心领,但恕晚辈无法接受。”
红言看他的眼神变幻数次;似怒似憾又似感慨,她转过头,淡淡道:“你再想想吧;若是后悔了再来找我。”
“晚辈不会后悔。”桓宗回答得不疾不徐;不像毛头小伙子急于立誓,更像是三思而后行的选择。
红言没有理会他;走出了大殿。大殿外;银色的月光洒满遍地;一个人站在外面;不知站了多久;锃光瓦亮的脑门,反射着幽幽月光。
见到红言出来;他抬起头:“红言真人。”
“更深露重,大师为何还在此处?”红言拾级而下;红色的披帛在夜风中飞舞;灿烂得寂寞。
“贫僧在等真人出来。”圆尘大师不在意红言的冷淡,他跟在红言身后,“真人,命格虽有天命注定,但也有生变之时,或许仲玺真人命格早已偏移也说不定。”
红言真人慢慢往前走,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在圆尘以为她不会出声时,红言道:“仲玺真人的命格涉及天道,当年推演他的命格,我与师兄足足闭关了十余年才恢复元气。这样的人,命格又岂能轻易改变。”
“也许有问题的不是仲玺,是我们整个修真界。”红言抬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天道不让我们修真界再有飞升的机会,我们挣扎也无用。”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与仲玺真人命格相似的人出生?”圆尘垂眸,仍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且不说这样的人千年难得一遇,就说天命之人幼时命格薄弱,易夭折,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我们整个修真界不可能没有察觉。”红言嘴角微垂,显得格外冷漠,“天命如果这么容易更改,还叫什么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