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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即将经过她时,徐徐停下。箜篌深吸一口气,来了来了,走在外面被人莫名找茬的定律快要出现在她身上了!
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俊美又不陌生的脸。
“姑娘?”男人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他还想说什么,却猛咳起来,忙用洁白的手帕捂住嘴,别过脸不再面对她。
好看的男人,咳嗽都这么好看。
箜篌见对方咳得双颊染上了红晕,似乎命都快没有的样子,从收纳戒中取了一枚丹药出来,垫着脚递到对方面前:“我是云华门弟子,这是师门长辈炼制的丹药,吃了可能会舒服一些。”
随随便便给药,别人也不敢吃,讲明身份,对方可能会比较放心。
想到这,箜篌在心里偷偷叹口气。出门前,她还暗自立誓,遇事不能光靠师门名气来解决,没想到出门还不到半天,她就要靠师门的脸面来取信于人了。
幸好这个誓言她没有说出口过,还是当它不存在吧。没说出口的话,随时都可以不作数的。
“多谢姑娘。”男人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赶车的中年男人看了眼站在马车旁,笑得眉眼弯弯的箜篌,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不用客气。”箜篌飞身跳上飞剑,笑着道,“外面风雪大,公子身体不好,还是等雪停了再出门吧。”看这位公子气息微弱的样子,应该没有修为,这种大雪天可能会被折腾得有些难受。
“有劳姑娘担心,只是在下需要去水月斋求一味药,这味药冬天才能有,所以只能走这一趟了。”男人抬头看着飞在自己前上方的少女,“在下俗名桓宗,多谢姑娘赠药。”
“原来如此。”箜篌见这人身体虚弱,猜测这味药对他可能很重要,便道,“那便祝愿公子早些取到药,身体康健。”
“多谢姑娘吉言。”桓宗弯了弯嘴角,“告辞。”
“告辞。”箜篌见对方说了告辞却不放下帘子,不解地歪了歪头。
注意到她这个动作,桓宗轻笑出声,细细咳了一声后道:“姑娘先请。”
原来是让她先走啊。箜篌恍然大悟,朝对方拱了拱手,踩着飞剑飞走,飞到空中往下往时,还能看到那辆停在东门外的马车。
母后曾跟她说过,长得好看的女人是祸水。也不知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又是什么呢?希望他身体能没事,长得这么好看,若是有三长两短,太可惜了。
城门外有很大一块领域都属于雍城管辖,箜篌飞得并不快,所以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来到下一个城镇。与雍城相比,这个城小了很多,不过也算热闹。
进城的时候,箜篌发现守城的人会收普通百姓的过路费,修士却不必给。她有些不明白,按理说修士更有钱,为何偏偏只要普通百姓的钱,不要修士的?
进了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箜篌身上穿着华服,虽然年幼却没有普通人敢来招惹她。普通百姓虽然看不出修士的修为,但是却能分辨普通人与修士的差别,但凡是修士,他们都会恭敬地避开。
“客栈、客栈”箜篌沿街寻找着,出门在外,不去客栈住一住,怎么好意思叫出门?
找来找去,她终于挑中了一家门庭敞亮的客栈,前厅是食客用饭的地方,房间大概全都建在后院。她走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伙计来招呼她,把各个房间价格介绍了一遍。
“仙子您若是需要炼丹房或是单独租小院儿,鄙店也是有的。”伙计热情问道,“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姑娘独自一人在外居住多不安全,不如住到我那个院子里。”一个坐在旁边用饭的华服男人懒洋洋道,“我那里宽敞,还有伺候的下人,定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箜篌朝说话的男人看去,眉梢微微动了动。
风波()
“公子;奴家不够好吗;你竟然邀请其他女人住咱们院子?”男人身边的女婢娇娇怯怯笑着;玉手轻轻搭在男人手臂上;拿眼角瞥箜篌。
“你当然是最好的;只是你家公子向来是怜爱娇花之人;怎么舍得如此美人孤零零住在客栈里。”男人在女婢脸颊上亲了一口;摇着手里灵光闪闪的扇子,似笑非笑道,“这位美人;你说是不是?”
他以为这个女子会惊慌或是愤怒,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竟带着几分兴奋?
她在兴奋什么;兴奋的不该是他这个调戏美人的男人吗?调戏他人时,当对方露出惊慌、害怕、愤怒的情绪;才会有成就感;这种好奇、兴奋的眼神;不仅不能让他兴奋;反而让他有种自己被调戏的错觉。
这种感觉;让身为纨绔子弟的他,非常没有成就感。
“你是在调戏我吗?”绿衫少女走到他桌前;俯身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不自在地往后扬了扬身体;“小爷我见你有几分姿色,才愿意调戏你,懂么?”
“哦?”少女点了点头,双手环胸,“按照一般的规律,像你这种纨绔公子,很快就会有人来收拾你了。”
杜京拍桌,得意道:“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整个邱城谁敢收拾我,知道我是谁吗?”
“不想知道。”箜篌看出这个纨绔子弟不过炼器五阶的修为,理都懒得理他,转身把住店的钱给了掌柜:“给我一间上房。”
“仙长请稍等。”掌柜快速作好登记,招手让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大婶领箜篌去房间,顺手把桌上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做他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劲儿。杜京公子与这位仙长,说不定要打起来。
“站住!”杜京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扇子指着箜篌,“我让你走了?”
“好吧。”箜篌停下脚步,“既然你坚持想让我知道你是谁,那你说,你是哪位?”
“我是邱城城主之子,杜京。”杜京转着手里的扇子,“看你孤身一人在外,也不像是大门派子弟,在外面乱晃什么呢?”
“孤身一人与门派有什么关系?”箜篌啧了一声,“修行又不是讲排场,难道还要一群人抬轿撒花,你以为是在戏台上唱戏呢?”
“掌柜,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小院收出来。”风起,夹带着雪与花瓣飘落,几个彩衣女婢走进来。她们身上带着幽幽花香,面冷如霜,仿佛此刻四周其他人根本不存在。
走在她们中间的女人轻纱覆面,烟霞色流仙裙上流光涌动,美得仿如仙人下凡。
整个大厅的食客都沉默了,婢女们似乎早已经习惯庸俗凡人们惊呆的模样,嗤笑一声,把灵石扔给掌柜,“收拾干净些,我们家仙子受不得半点脏污。”
吩咐完这些,她躬身在前面提着铜花熏球,引着主人往后院走去,留下满地的花瓣与暗香。
“咳。”杜京干咳一声,把脑子里“戏台上唱戏”五个字赶出去,朝后院方向抬了抬下巴,“看到没有,这才是大宗门的气派。”
箜篌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瓣,思考着一个严峻的问题,这要采多少花,才能走一路飘一路花瓣?
“喂。”杜京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女人,要不要跟我走?”
“刚才大美人从你眼前走过去,你怎么不叫她跟你走?”箜篌眨了眨眼,“难道我比她更美?”
“瞎想什么,这种大宗门的弟子,我惹得起吗?”杜京十分诚实道,“我又不傻。”就算是纨绔,他也是一个识趣有脑子的纨绔,惹不起的坚决不惹,欺软怕硬是他人生格言。
“那你还很了不起哦?”箜篌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再理他,转身往楼上走。
“喂喂喂,我跟你说了,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杜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这个看起来可爱活泼的少女袖中飞出一把剑,剑身散发着莹莹金光,剑尖直直指着他,离他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是上品法器!”腻在杜京身边的女人飞快地收回手,吓得往旁边躲了躲,不敢再靠近他。
“有、有话好好说,舞刀弄剑多不文雅。”杜京往旁边躲了躲,剑尖跟着移了移,寒冷的剑气刺得他眼睛涩涩的疼,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出手就是上品法器?
“是嘛?”箜篌捧脸,“但是我觉得调戏女孩子更不文雅,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得对!”大滴大滴冷汗朝脖子里流,杜京就怕这把剑不小心抖一抖,就嗖的一下飞进他脑子里。
“细说起来你们邱城还是依附在云华门下,云华门可是向来厌恶调戏良家女子这种事。”箜篌手一挥,收起飞剑,“知道两年前一个元婴老祖调戏云华门弟子的事情吗?”
杜京一边擦汗,一边连连点头。
“他最后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箜篌笑眯眯地问。
杜京全身一僵,汗也不敢擦了,“仙子见谅,仙子见谅,在下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告辞。”说完,连滚带爬冲出客栈,连头都不回一下。就怕跑慢了,箜篌手里的剑就戳到了他们身上。
客栈老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打起来。他弯下腰,把藏进抽屉里的招财貔貅摆件又放了出来。
箜篌回到房间,把床上的被子枕头全都收起来放到一边,从收纳戒里取出被子枕头铺上。灵慧师姐跟她说过,客栈里很多被子枕头不干净,用自己带的比较放心。
还是修真界好,这么多东西都可以塞进收纳戒里,若是在凡尘界,她出门带的那些东西,肯定要装好几辆马车。
躺在陌生的床上,箜篌有些睡不着,干脆起身打了一会坐,让灵气运转周身。这个客栈非常安静,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没有半点声音。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黑夜,也打破了客栈的寂静。箜篌披上外衣,也不顾披散着头发,拉开门跑了出去。到了楼下,就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身上的彩衣被血染红了很大一片。最可怕的不是她身上恐怖的伤口,而是她脸上怪异僵硬的笑。
这个女人,是今天那个跟掌柜高傲说话的婢女,现在她死了。
“月莲。”赶来的彩衣婢女们脸色非常难看,她们转身看着客栈里赶过来的住客们,冷声道:“凶手就在你们里面。”
“姐姐,月莲的心脏没有有了。”一个婢女惊慌道,“还有身上的血”
屋内盈满血腥味以及死人的味道,箜篌看着这几位神情愤怒的彩衣婢女,皱了皱眉,莫名想到了那个调戏她,还说要带她走的纨绔。那个纨绔是知道什么,还是说这只是巧合?
“发生了什么事?”穿着流仙裙的女人走出来,她头发松松垮垮的挽着,不过没有再戴面纱,露出了漂亮的脸庞。只是这个时候,客栈里的人都被月莲恐怖的死法震惊,来不及为她的容颜震惊。
“姑娘,月莲死了。”一个婢女红着眼眶回答。
女人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弯腰在月莲手腕上探了探,用手帕擦干净手,转身对众人道:“诸位,在下是昭晗宗的绫波,在下婢女的死因十分可疑,还请诸位给我几分薄面,回答我几个问题。”
“原来仙子竟是昭晗宗的绫波仙子,失敬失敬。贵派的人死因如此凄惨,确实应该查清楚。”
“仙子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诸位。”见众人如此给面子,绫波脸色好看了几分,她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不知诸位可有觉得你们中间哪位行迹可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虽然不敢得罪昭晗宗,但也做不出得罪人的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绫波也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让几个婢女守住门,才道:“那么请问,今晚有哪些人进了房间以后,又出来过?”
箜篌怔怔地看着绫波,觉得这位女修真是好看,松松垮垮的发髻好看,手也好看,全身上下都好看,生起气来的样子,都自带风流。这样一个大美人提问,就算她的问题有些可笑,大概也没有人舍得不回答她。
果不其然,众人对绫波的问题很配合,纷纷表示自己没有出过门,还拉旁边的住客来为自己证明。
杀人者不仅仅杀了月莲,还挖去了她的心脏,吸干了她身上的血,这绝对不能是正统修士的手段。但是坏人不会在脸上刻字,若是有意隐瞒,谁也看不出来。
“哎呀!”听到动静的大婶跑出来,看到地上的尸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又、又死人了?”
“又?”箜篌抓住这句话的重点,看向普通妇人,“这个客栈,发生过类似的事?”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妇人脸色发青,不敢靠近尸首:“不不不,不是我们客栈。一个月前,也就是十一月十五的晚上,有个姑娘死在凤祥客栈里面,据说内脏都没有,身上的血被吸得一干二净,他们都说,这是妖魔闹事。城主派人巡查全城,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没想到”
是邪修干的?
可若是邪修拿人练功,他也应该挑不起眼的人下手,为何偏偏挑昭晗宗的婢女,这不是让事情闹得更大?
难不成,这还是一个喜欢引起轰动的邪修?
师父说过,好人千篇一律,坏人千奇百怪。他们的想法与手段,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只可惜如花似的女子,就这么丧生于魔爪。
孙子()
绫波早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箜篌;在一群相貌普通的人里面;若有一个姿色出众的少女;自然会比其他人显眼。只是她看出对方骨龄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是筑基五阶修为;便没有把目光过多的放在她身上。
见箜篌主动帮她向客栈里的人提问;绫波才主动开口道:“不知姑娘是?”
“在下云华宗弟子箜篌。”箜篌向绫波行了一礼;“绫波仙子有礼了。”
“箜篌仙子好。”绫波回了一礼,脸上的表情郑重了几分。她听说过箜篌的名字,两年前师父跟她说;云华门出了个跟她一样的修炼天才,年仅十四便已经筑基,没想到她们会在这里相见。对于箜篌;绫波心情有些复杂;既欣赏对方的天分,又不喜欢一个比她小的姑娘抢去她的风头;所以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少女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其他人在心中暗暗吃惊;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一下子就遇到两个大宗门的弟子。还有人想到白天时;有纨绔子弟调戏箜篌,如果那个纨绔子弟知道这位姑娘是云华门弟子;恐怕早就吓得腿软了。
“不知箜篌姑娘晚上睡觉时,可曾察觉到什么异动?”绫波问。
箜篌摇了摇头:“今晚格外安静;我也是听到尖叫声后;才出来的。”她在四周望了一眼,“尖叫声是谁发出来的?”
那个尖叫声格外凄厉,甚至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让箜篌意外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说,他们也是听到尖叫声以后才跟着下楼的,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先发现了尸首。
见此情景,绫波脸色再度变得难看,那个尖叫声是故意引他们出来的,也许这个人正装作不知情的住客,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束手无策,来嘲笑他们昭晗宗的无能。
他是在落昭晗宗的颜面。
想到这点,绫波美丽的脸上染上怒意:“凶手是想与我们昭晗宗为敌吗?”很多事她可以忍,但是宗门的颜面,半点都不能丢。
其他人见绫波动了怒,心里暗骂那个藏在他们中间的邪修,又怕死的下一个是自己,开始怀疑起身边的人来。
“绫波仙子,既然此事发生在邱城,不如派人去通知邱城的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