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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阮眠。
出生年月:199x年9月
籍贯、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继续往下。
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照片上。
半晌后,那双狭长的眼睛深处蓦地涌起一股复杂,如同墨色翻滚。
原来是她。
竟然是她。
静默良久后,他又重新将所有的资料细细地过了一遍,天色蒙蒙亮时分,才回房睡觉。
天色大明。
阮眠起床洗漱,准备上学。
她比以前起得要晚,背着书包匆匆下楼,却被客厅里传来的对话截住脚步。
“这次金融危机来势汹汹,公司虽然不至倒闭,但也元气大伤”
阮眠贴着墙壁听了一会儿。
她听见女人在问,“你昨晚说的那个齐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就”
男人的重重咳嗽声盖过了她后面的话。
阮眠知道父亲烟瘾重,早年伤了肺,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眼看就要迟到,又不想从客厅经过,只好从后门绕出去。
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班主任正逮着一个男生在训话,阮眠偷偷从后门进去,回到自己座位。
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高二期末又进行了一次分班考,她发挥不太好,从原来的文科重点班掉到了次重点班。
新班级的座位是按照分班成绩排的,阮眠现在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排。
她同桌曾玉树,也就是走廊里挨骂的男生,是全班倒数第二名。
阮眠拿出英语课本,瞄了一眼前面的潘婷婷,书高高竖着,果然又是雷打不动地抓着一把瓜子在嗑,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言情,看得津津有味。
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这时,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朝角落这边看过来,她立刻低下头,“johnsnowwasafamousdocterinlondon—soexpert,indeed”
下了早读,阮眠到办公室找班主任,准备先把练习册费补交上。
没想到刚踏进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现在你们班那个阮眠,入学考试好像是全级第一名吧?怎么就”
“成绩掉这么快,该不会早恋了吧?”
听到这里,阮眠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阮眠?”
班主任已经发现了她,轻咳一声,问,“有什么事吗?”
“我来交费用。”
第4章()
班主任收了钱,在核对本上她的名字旁边打了个勾,看着眼前这个拘谨又纤细的女生,温和地问,“最近学习上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和之前走廊训话时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阮眠摇头,声音小小的,“没有。”
“以后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老师。”
意识到班主任正看着自己讲话,她挺直腰,很认真地听着。
“现在高三了,时间紧迫,什么事都没有学习重要知不知道?”
“知道。”
班主任满意点头,“回去吧,快上课了。”
阮眠回到教室。
曾玉树趴在座位上,一头又烫卷又挑染的头发,像顶着一朵七彩蘑菇。
潘婷婷正回过头嗑着瓜子和他说话,“这新造型不错啊,怪不得老陈一逮到你就刹不住使劲往上吐唾沫星子呢!”
老陈是他们班主任。
“不过,你不是自封班树吗?你这是什么品种?夏天的树不都是绿色的”
曾玉树嘴角抽了抽。
余光看到阮眠,又连忙坐直身子,空出一点位置让她进去。
潘婷婷又“啪嗒”咬开一个瓜子,笑得合不拢嘴,“阮眠,你得谢谢你同桌,早上要不是他打掩护,你估计也要去老陈那感受一番唾沫洗礼了。”
阮眠其实和新同桌不熟,不过还是说了声“谢谢”。
潘婷婷原本只是打趣,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一看被谢的那人,也是窘得四处乱瞄,她乐得拍桌大笑。
“对了阮眠,”潘婷婷又问,“你现在还画画吗?”
她知道这个初中同学以前不仅是学霸,画画也很厉害,拿过很多奖。
阮眠拿书的动作一僵,沉默一会,“不画了。”
根本画不了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潘婷婷把瓜子壳倒进垃圾桶,然后将垫着的纸抽出来,“你看,市里组织的绘画比赛,一等奖有一万块奖金呢!”
潘婷婷父母在东莞开服装厂,她一个人在z市读书,以前每个月零花钱都很阔绰,可自从金融危机后,每个月打进卡里的钱就大大缩水了。
偏偏她的两大爱好还都需要金钱支持现在一看到钱都眼冒金光。
阮眠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上课。
她抿抿唇,“婷婷,你知道鸟吃什么东西吗?”
早上出门前,那只小东西连米都喂不进去,她担心养不活它。
“要看是哪种鸟咯,”潘婷婷嘿嘿笑了笑,“有些鸟吃虫子,”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有些鸟专门吃女人”
阮眠若有所思,“虫子吗?”
潘婷婷见自己重点被忽略,叹气,摸摸她的手,“软绵绵,在你十八岁生日之前,请和我保持距离,我不能把你带坏,乖。”
阮眠想问她是什么意思,恰好上课铃响了,走廊上三三俩俩成堆聊天的同学都陆续走进来,语文老师也拿着一叠卷子出现在门口,于是就没问。
老师一站上讲台就直奔主题评讲起试卷,阮眠只是呆呆看着她不断张合的嘴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种状态从高二那年母亲旧病复发时就出现了。
虽然人在上着课,可心是焦灼焦灼的,恨不得飞到医院守着母亲,根本没心听讲。阮眠也知道这样不好,很不好,可就是听不进去,怎么都听不进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5章()
墙壁上时钟的短针连续走了七圈,窗外天边压的乌云也越来越重,一只红色塑料袋装满了风,正四处飘着。
随着一声“下课”,阮眠懵懵然跟着其他同学站起来,微微弯腰鞠躬,“老师再见”。
咦?
讲台上的地理老师竟然换了一张脸,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
那严肃板着脸的人分明是历史老师。
原来这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
教室里一阵闹腾,不一会儿人就走了大半。
“阮眠,还不走吗?”
潘婷婷敲敲她桌面。
“就走。”阮眠开始收东西。
她得趁还没下雨,到外面找些虫子。
回家路上会经过一片小树林,穿过去会看到绿草地和半月形的湖泊,阮眠放了学喜欢在这里停一会儿,看看落日吹吹风。
在草地上趴着找了许久,连只虫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倒是小腿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小红包。
阮眠坐起来。
一只大青虫慢慢爬到她面前。
她面色一喜,正要用树枝去挑,忽然发现青虫底下压着一小片不断挪动的蚂蚁,连忙把手收回来。
这青虫已经有主了。
阮眠揪着草叶,看向湖面,目光渐渐放远,落到湖对面的一栋屋子上。
屋子老旧,看着应该有些年岁了,墙上布满藤叶,倒是绿意盎然,像从荒芜中爬出的一片生机。
她想到什么,突然起身。
几分钟后,阮眠站在墙外,透过门向里面张望,看到花木间的身影,她心里一松,喊了一声,“王爷爷。”
“是你啊。”
老人晃着一截空荡荡的袖管,另一手拿着一把剪枝剪子出来,他脚一勾,门就开了。
阮眠走进去,说明来意。
风已经很大了,吹得她校服裙摆扬起来。
老人点点头,又看看她,“你妈妈”
阮眠低头,红了眼眶。
他明白过来,叹息,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
“砰”的一声,花架上的花盆被吹落下来,碎了一地,老人赶紧把她领进小屋,“先坐着,我去把花搬进来。”
阮眠放下书包,“我帮您。”
老人摆摆手,“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地上都是湿泥和碎片。
他单手搬了几盆进来,瞥见主屋窗户都大开着,眼看大雨就要下了,又转过身,“帮我去把那屋的窗户关关。”
阮眠点头,飞快跑过去。
没有找到能换的鞋子,她只好脱了凉鞋,赤脚走进去。
屋里冷气开得太足了,可所有的窗户却开着。
刚碰到地板,脚心生凉,像踏在冬天结冰的湖面上一样,阮眠打了个冷颤。
她把一楼的窗户都关上,可“砰砰”作响的声音还在偌大室内回荡,又看看四周,瞥见二楼楼梯处鼓风闪过的一抹黑色。
那里应该还有一扇未关的窗户。
阮眠“腾腾腾”跑上楼。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
她敏感地闻到扑面的风里带着雨的气息,还有淡淡的烟味。
烟味?
阮眠疑惑抬头看去。
下一瞬,她看到——
不远处的落地窗大开着,一片灰蒙蒙的天被装了进来。
一个男人正倚在窗边抽烟。
黑色睡袍的腰带堪堪系着,露出大片胸口,衣摆飘着。
他手里夹着一抹极小的红光,白色烟雾在指间拂动。
他光着脚,和她一样。
阮眠感觉自己像误闯进一方秘境,下意识往墙后躲。
可似乎来不及了
男人的视线已经捕捉到她,追了过来。
依然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神安安静静的。
第6章()
雨开始下,“噼里啪啦”砸下来,密集如同串珠。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四目相对。
阮眠忽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她仿佛看到一幅山水画,线条简约,只有干净的黑白灰三色。
男人在画里。
她在画外。
几道闪电齐齐划过天际,屋内瞬间亮堂起来,紧接着,一记惊雷又炸响。
阮眠下意识捂住耳朵,脚趾蜷缩,开始有些无措。
她是上来关窗户的。
可她没有办法再上前一步。
那平静而压迫人的目光仿佛将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按灭指间的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转过身,长手一伸,落地窗随之缓缓闭合。
风声雨声被挡在窗外,依稀好像飘去了很远的地方,阮眠更清晰地听到自己颤抖的心跳声。
她看到他正向自己走来,无声无息,只有黑色的衣角在摆动。
他走得很近了。
阮眠希望他和自己错身而过,就像昨晚那样,没想到他却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她。
身后的裙摆被她抓握出深深的褶皱。
“是你。”
清淡的语气,听不出他的情绪,阮眠却是心头一震:
他认出她了!
男人丢下两个字,转身走下楼梯,阮眠怔了怔,也跟着下去。
她在最下面一节台阶上停下来。
“那个”她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可声音太小,他估计没听见,依然继续往前走。
她对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努力弯起唇角,撑开些许笑意,然后一声不响地跟上去。
正对着客厅的那扇窗上爬满了水珠,水雾蒙蒙,从这里望出去,门口那座小屋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
阮眠分心想着,王爷爷应该把花都搬进去了吧?
“坐。”
她收回视线,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双腿微微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两人久久无声。
阮眠盯着眼前的茶几,上面摆了几瓶酒,红的白的都有,有些喝了大半,有些还未开封。
她不自觉又想起昨晚那双轻晃酒杯的手,漂亮而骨节分明。
在她恍神时,齐俨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眼前这张苍白得几近剔透的小脸,和遥远记忆里那甜美的笑脸重叠在一起,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竟让他凭空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如今这样面对面坐着,却像两个陌生人。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我让你感到很紧张?”
“嗯。”阮眠略睁大眼,“嗯?”
他刚刚问了什么?
她立刻局促地坐直身子,收回心神,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
齐俨却不再往下说了,只是又看她一眼。
看来是真的很紧张。
连耳朵根都涨得红红的,像挂了一串红玛瑙。
室内瞬时又静得只剩下空调的运作声,源源不断的冷气仿佛从脚底心里冒出来,阮眠忍不住蹭了蹭地毯。
心里的疑问也一波波涌上来: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
他是不是在笑?
幸好,夏天的雨一般下不长。
不一会儿,骤雨初歇,乌云也散去。
青山外卧着一道残阳,红光潋滟。
窗外的一切现出原有的面目来,那行高大的玉兰树随风轻扬,叶子绿得几乎要晃人的眼。
老人的身影也在视线里慢慢清晰,边走边朝她招手。
阮眠惊喜地站起来,跑过去,给他开了门,“王爷爷。”
“雨停了。”老人说着,看了看客厅某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阮眠也跟着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个人是谁?”她忍不住问。
老人笑了笑,“他是这栋屋子的主人。”
阮眠还想问什么,见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火柴盒,“你要的东西装在里面了,要是不够再来找我。”
老人年轻时开过花鸟店,现在也养了几只鸟,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听她简单描述一下,便知道那鸟适合吃哪种虫子。
她双手接过,“谢谢王爷爷。”
“你妈妈的事,”老人又说,“过去就过去了,活着的总是要继续活着。”
阮眠轻轻点头。
她知道他是真的关心她,从心里为她好。
前年冬天母亲因身体不适晕倒在路上,就是这个老人把她送去医院,陪着挂完水又送回家。
母亲看他一个人住,年纪又大了,便时常让她送些营养品过去,一来二回,也就慢慢认识了。
老人在她肩上按了一下,带着她走出来,“回吧,天色不早了。”
阮眠回到家,刚好赶上晚饭。
平时都难得见上一面的父亲竟然回来了,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吃饭,和乐融融。
屋里还多了一个人,看模样,应该是新来的保姆。
这个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阮眠在门外站了一会才走进去。
继母王佳心先看到她,满脸笑意,“眠眠回来了。哎哟瞧我,还以为你上自习回来得晚,特地给你留了饭菜呢。”
阮眠没有应声。
应浩东“啪”一声放下筷子,“阮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阿姨在跟你说话”
王佳心嗔怪看他一眼,“这么大声做什么,把孩子都吓着了!”
她又转过头,声音很温柔,“眠眠,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阮眠轻拂开她的手,“我在外面吃过了。”
第7章()
上楼,回房,锁门。
最好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
阮眠趴在床上。
趴了很久很久,直到听到——
“叽叽”
她坐起来,看到书桌上一个不断跳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