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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俨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等到了城西的某间出租屋,看到躺在地上不停“哎哟”呻吟的男人,阮眠才知道高远口中所谓的“吓唬”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她此时并不关心这个,目光焦急地到处去找。
屋子很小,家具又少又破,几乎一览无余,可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染了一头黄发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递了一支烟,“远哥。”
“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抽什么烟,人呢?!”
小黄毛说:“小孩一看见我们踢门进来,吓得躲到床底下去了。”
高远直接朝他脑门上来了一下,“又不是混黑社会的,做事就不能温柔点?”
小黄毛被训得有些无辜,努努嘴,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把人手脚当木头一样说卸就卸。
阮眠早已弯腰趴在地上,视线探进去,果然看到床底角落有一团瑟瑟发抖的黑影,她的心又钝钝地疼起来,“小”
她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是我。”
“我是阮眠。”那团黑影动了一下,顶得床板都开始颤动。
双眼适应了黑暗,阮眠已经隐约能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她朝他伸出手——
“我是姐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来接你回家。”
手心里有一只软软的小手搭上来,小心翼翼的,她把它握住,紧紧地握住,手心满是汗,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第57章()
下一瞬间,怀里突然有重重的重量撞上来,阮眠险些被扑倒在地上,站在她身后的齐俨眼疾手快地弯腰扶住她。
应明辉用力抱住她,又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一遍,又看一遍,是姐姐,真的是姐姐!大颗大颗的泪不停地流下来,脸上沾的黑灰被糊成一片,模样有说不出的可怜和委屈。
阮眠的衣服很快被他哭湿一片,她摸摸他的头,“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啊”
声音都在抖,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怕,后知后觉地怕。
高远训完小黄毛走过来,“刚刚我把情况大概了解清楚了,也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这人平时在火车站附近乞讨,其实是在暗地里相人,有时还直接带着买主去相,下手对象大都是独自带着孩子外出的女人落他手上的孩子不下十个,都是提前谈好价钱的,当即就送走。这小孩”他声音低了些,“因为不会说话,价钱谈崩了,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不过我听说下一个买主也已经找到了,准备等天亮就送过去。”
“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齐俨看了看抱成一团的两姐弟,淡淡道,“报警吧。”
高远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适合出面解决这件事。
几分钟后,一行人离开出租屋,高远坐小黄毛的车走了,天还没亮,东方隐隐泛着一团鱼肚白,齐俨准备先把姐弟俩送回家。
阮眠几乎一夜未睡,上了车就开始犯困。
应明辉则是真的累坏了,又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此时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从抱上阮眠那刻起就再也没有松手,也不肯给除了她以外的人碰,阮眠只好把他抱在怀里睡。
渐渐地,两道平缓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齐俨无声地笑。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手机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他别上蓝牙耳机,那边却久久没有人说话。
他皱眉,“常宁?”
“噢,没什么重要的事,”常宁的声音听起来像天上的凉月一样,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我只是想通知你,你上次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这一番刺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常宁心里早已按捺不住了,他本来就是藏不住事的性子,拼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冷淡一些,“我最近才听说,原来你这次回国的目的是收购圣科医院?”
齐俨面色依然没有起丝毫波澜。
“怎么?”常宁冷笑了一声,“看在我们差不多二十年交情的份上,到时给我弄个院长当当?”
他一字一字、不无讽刺地说,“兄弟嘛,不就应该这样?我们一起联手把圣科医院、把你爸这大半辈子的心血一举摧毁了,想想就觉得很刺激呢。”
绿灯了,那边也挂断电话。
齐俨难得愣了几秒,正准备启动车子,斑马线上突然蹿出一辆卖早餐的三轮车要横过马路,前面的货车司机猛地来了个急刹车,“我靠!”
阮眠也被突然而至的尖锐鸣笛声惊醒,几乎同时有个声音也传了过来,“没事。”
那道清冷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质感,她又闭上眼重新睡。
睡意渐浓中,模糊又想起那个男人说的话,之前心里装着事儿没心思听,听了就从耳边过,现在事情妥善解决,才反复从中咀嚼出一丝甜蜜的滋味来。
小女朋友哎,小女朋友。
第58章()
太阳从云层里剥出来的时候,车子也在阮眠家门前停下,齐俨先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准备先把小孩抱出来。
应明辉睡得很熟,红红的小鼻子里发出细微的呼声,可双手也抱阮眠抱得很紧,他试了几遍都没成功。
阮眠偏头打了个呵欠,“还是我来抱吧。”
齐俨指尖仿佛还留着刚刚尝试抱人时不小心碰触到的某些柔软触感,将手握成拳头,又松了松,舀了一把清晨的凉风,才把那抹热意逼退了些。
他往后退了两步,阮眠抱着小孩一点点挪了出来。
她此时又累又困,胳膊被压得发麻,几乎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怀里又抱着个几十斤的小孩,刚踏地的时候双腿就不由自主地打着飘儿。
看得齐俨眉心紧蹙,有种想把他们一起抱起来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只好一步步紧跟在他们后面。
客厅狼藉得如同打斗现场,地上都是碎片,被窗外透进来的初阳染了一层橘红色的柔光,看着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阮眠咬咬牙抱着小孩上楼到他房间,把人放到床上时,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的小手略略松了松,可在她打算抽身离开的那一瞬,他又抱了上来,没抱住腰,只抱到她的一截手臂。
阮眠只好坐在旁边,手指钻进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这一招很有效,他的手一松开,她就塞了只玩具熊进去。
小孩抱着熊继续睡,她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这才和身后的男人一起下了楼。
客厅乱成那样,宴客的杯子全摔破了,煮水的壶摔在墙角,也歪得不成样子,奔波了大半夜,至少要让他坐下来喝杯水,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到,阮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晚的事,谢谢你。”
他沉默着,似乎在斟酌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做这些事都只是因为你,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懂吗?”
阮眠似懂非懂。
先前还微微失落的心却因这句话灼烫起来,她虽然在这方面基本上是白纸一张,可身为女孩那种与生俱来的直觉,觉得他的话是别有深意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种意思。
她总是很难猜透他的心思。
可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心底的滚烫上又薄薄地浇了一层凉水,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她回想他说话时的表情,依然是清清淡淡的,语气也根本没有半分的暧昧。
可这句话的魔力太大了,阮眠把他送出门,又回到房间,钻进被子里准备补眠,身体明明疲倦到了极点,可思绪却很清晰,一遍遍回放——
我做这些事都只是因为你,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懂吗?
好像懂了。
她掀起睡衣,轻轻摩挲着右手臂上三个黄豆大小的疤,忽然就笑了出来。
她怎么会自作多情以为他是那种意思呢?
那场毫无预兆的地震,是他们最开始的交集,可说不上愉快,到处都是死亡和窒息。
天摇地动,生死相依,他们是鲜少的生机。
头顶的天花板成块成块掉落,前行的路被阻断,他们三个人也被迫分离,模糊的视线里,又一块黑影掉下来,阮眠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旁边的女人——她当时就在黑影的范围里。
女人被推到较安全的地方,阮眠却被掉落的石块扫了个尾,三枚钢钉深深刺入手臂,在她身体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阮眠,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
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曾经救过我的母亲。
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
她枕着手臂去看窗外的朝霞满天,真美啊。
可谁能拥有你呢?
做了一连串的梦,醒了睡,睡了醒,只觉得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可也才过去两个小时而已,阮眠靠在床头静静坐着。
忽然就想通了。
无论如何,她都那样感激他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哪怕只是陪着走一段路,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阮眠进浴室洗了把脸,准备下楼看看应明辉。
他房间本来关上的门正大开着,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警察局那边打电话通知我说人找到送回来了,简直就跟做梦一样估计是连夜加班给我们找,到时得好好感谢人家”
女人却是一直在哭,断断续续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都是妈妈的错”
阮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可他这样安排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何况从私人情感上,她也不希望父亲借由这件事再和他攀上更深的交情。
这样的处理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阮眠回到房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地坐着写作业。
中午了,阳光在窗台上明亮亮地晃。
她放下笔,洗干净手,准备下楼吃饭。
应浩东连饭都顾不上吃,急急忙忙叫人做了一面锦旗亲自送到警察局去了。
家里除了保姆,只有他们三个人。
一整栋屋子几乎都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
应明辉一看到她出现,急不可耐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去拉着她的手,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坐下。
阮眠注意到面前的碗上堆了满满的菜。
第59章()
王佳心惊诧儿子的举动,又见他满脸笑意,一改之前的低迷情绪,心里生了一股闷气,可嘴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真是个傻孩子,昨晚你丢了她说不定有多开心呢,怎么还上赶着和她亲近,将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应明辉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阮眠身上,根本没察觉母亲突然冷下来的脸色,黑亮的大眼睛闪着光,夹起一块甜酸排骨送到阮眠唇边,做出张着小嘴的动作,示意她吃。
“我自己来。”阮眠有些不自然地拿起筷子。
小孩的嘴角瘪了一下,可很快又高兴起来,点点头,重新夹了一块排骨塞进自己嘴里,一边看她一边吃,笑容不知道有多满足。
阮眠忽视那道冷冷绕着自己打转的视线,面色平静地吃完了饭。
她放下筷子,小孩也跟着放下,她打算上楼,他也想要跟着,被王佳心一把拉住,“宝贝儿你饭都没吃多少”
王佳心见阮眠身影消失在楼梯角,拉着儿子的手,“你跟她走那么近做什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你跟她不是同一个妈生的,而且”
她目前实在无法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去理解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总之,你以后记得离她远一点,知不知道?”
应明辉听得直摇头,他不停地扭动身子。
不是这样的!
昨晚在他那么害怕无助的时候,是姐姐找到了他,她还把他带回家
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急得拼命掉眼泪。
王佳心用纸巾帮他把眼泪擦掉,可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又无奈又心疼。
想着他刚经历了那样的事,心里指不定多怕呢,也就不再说下去了,母子俩抱着一起哭。
阮眠睡完午觉,打算下午的时间全部拿出来画画,从最简单的打线条开始。
她已经向学校提交了申请,考试结束后就要转去学美术了,可因为她的情况特殊,又错过了最佳集训的时间,所以不能像普通美术生一样按部就班来。
要通过三个多月后的联考,她可能要比他们付出更多的努力。
可是至少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半个小时后,阮眠有些灰心地把布满凌乱歪斜线条的素描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听见门边有声响,她抬头,不出意外看见一张期待的小脸。
“进来吧。”
小孩开心地蹭进来,蹭到她旁边乖巧地站着。
阮眠继续打线条,房间静得只有笔划过纸的摩擦声,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抽出一张白纸,拣了一根铅笔塞他手里。
她在纸上写下“应明辉”,“这是你的名字。”
小孩点点头,他认得这三个字。
阮眠又写了一串数字,“这是家里的电话。”
他认真看着她又写下一行一个都不认识的字。
“这是家里的地址。”
“你把这些全部写会。”
以后如果再走丢,至少得知道怎么回来。
不,希望不会再有这样的以后了。
一整个下午,姐弟俩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个打线条,一个学写字。
气氛有说不出的和谐。
周末匆匆过去。
老师们的效率很快,周一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哎哎哎!”潘婷婷连连尖叫,“软绵绵你是坐了小火箭吗?这成绩突突突地往上涨哇!班级第十!请客请客!”
阮眠对这个成绩也感到很惊喜,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和他分享,胡乱地答应一通,连忙跑回座位去发信息了。
刚发送成功,上课铃就响了,第一节是班会课。
班主任满脸喜气地走上讲台,“同学们,这次期中考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班的情况”
阮眠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呢?
哎,怎么还没有回复呢?
他会回些什么呢?
几乎每节课都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立刻就抓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跑出去。
想快点见到他。
没想到她真的如愿了。
男人站在湖边,似乎在讲着电话,指间还夹着烟
他一侧头就看见了她,微微点头。
阮眠牵着单车走过去。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嗯,就这样。”
他结束通话。
“这次考得还不错。”
阮眠以为他下一句话会是——想要什么奖励。
没想到他说,“阮眠,接下来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阮眠的心一紧,“出差吗?”
就像上次那样,还会回来的那种?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
“那什么时候”
“或许来得及回来参加你的下次家长会。”他眼角有温柔的笑意。
他的眼神给了她一种错觉——那是男人在看女人,而且是他喜欢的女人。
阮眠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昨天,你说那句话,是因为当年我救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阮眠,这次期中考试你的语文多少分?”
“1